【第五章策士】


    向南的是條大路,很平坦,很寬闊,但一路走過去,不僅四下無人,連鳥獸也沒有一隻。這在三月初春時節,委實異常。徑直走出十裏,方看到一間臨時搭建的小木屋,奇怪的矗立在路中央。亟初禾推門走了進去。


    屋內一目了然,一張很大的床,一張檀木太師椅。並沒有人。


    亟初禾也不急,觀察了一下床,轉身坐進太師椅。靜靜的等了一炷香的工夫,門才又有響動。


    進來的是個妙齡女子,一眼望去,便叫人錯不開眼珠。她,竟美的像是畫裏走出來的,紅酥手,楚宮腰,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雲鬢香腮,抬眉風情萬種,垂眸欲語還休。嬌媚的花朵一樣。筍尖似的手指,輕輕一挑,火紅的披風便頹然落地。裏麵是薄如蟬翼的雪綃中衣,隱隱透著裏麵鴛鴦戲水的紅肚兜,和掩不住的玲瓏身段。


    連亟初禾也不得不承認,她確實美,比他之前見過的所有的女子都要美。


    他也不是柳下惠,既然人家送上門來,他索性大大方方的看。美女嫣然一笑,蓮步輕移,人未至,香先繞:“亟公子,你渴不渴?”


    她雖然這樣問,手中卻沒有茶,隻是紅唇上下一碰,便足叫任何一個男人**蝕骨,口幹舌燥。亟初禾笑起來,猿臂一展,迎來嬌滴滴的美人撲個滿懷。女子羞答答,欲迎還拒,施了力氣在手上,推在亟初禾身上卻柔軟的像風中的柳枝。


    她耳邊已經熱起來,她滿心期待被這俊美無儔的少年一親香澤,然後倒入芙蓉帳**度**。這雖不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時辰,但郎情妾意,水到渠成的事,勝卻人間無數,足以把任何一個時辰變成良辰美景奈何天。何況,她是一個很美的女子,美到從小到大,任何要求都沒有被拒絕過。


    所以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失敗,失敗到投懷送抱,竟連個親吻都沒有落到。亟初禾的確是貼上了她的耳垂,曖昧的吹了一口氣,並沒有真的親上去,隻嘖嘖歎惋惜,說女子來遲,有人比她早到。


    女子登時花容失色,四下張望,奇怪以她的身手,居然連這布置簡易的屋子裏藏著個大活人都沒有察覺。到底是何方高手?又躲在房間何處?


    偶爾側目,發現亟初禾眸中一閃而過的狡黠,女子便知上了當,嬌嗔道:“公子好壞.......”


    亟初禾眉毛一挑,不動聲色將她的手推開,指著心口,坦然答道:“那人,在這兒。”


    意思再明確不過。


    美女杏眼一瞪,剛要假怒,卻聽那亟初禾懶洋洋奚落道:“你沒有貞操,並不代表我不要廉恥。”


    這話說的極其過分,氣的美女花容變色,羞憤當頭,毫不猶豫拔下鬢間金簪,猛地向身後懷抱刺將過去。她這一刺,凶狠毒辣,十成勁道,要的就是對方的命。何況亟初禾坐在她身下,根本沒有逃走的機會。所以在看到亟初禾安然無恙的,坐上那張大床時,女子驚訝萬分,再看自己坐的太師椅,一側把手,竟不知何時被拆去了,仿佛洞開的側門,足夠人脫身。眼見到手的獵物飛了,女子卻能極快的掩飾驚訝,若無其事的將金簪插回鬢間,嬌滴滴的道:“人家跟公子玩笑呢,公子莫在意喲。”


    亟初禾則慵懶的向後一仰:“無妨,床比椅子舒服。”


    那女子攏了攏柔順青絲,故意將領子拉開一些:“公子知道我是誰?”


    亟初禾已經懶得看她:“有人告訴我,嫻靜門的門主是個蛇蠍美人,就這點而言,你確實像。但她不會武功,來不了你剛剛的那一下。”


    女人杏眼一瞪:“你是故意激我出手的?”


    亟初禾根本不理她,兀自繼續:“所以你不是嫻靜門的門主。雖然你確實很美。”


    女人本來氣他漠視,聽見這句又莫名消了慍怒,眼巴巴的盼他接著誇獎。女人,尤其是美麗的女人,最愛的永遠都是讚美。不管誇她的是誰,有怎樣的目的,甚至是她憎惡的人也不要緊,她要的僅僅是那句讚美。


    特別是,來自這樣俊美無雙的青年口中。


    “我來的路上,很安靜,”亟初禾又道,“連鳥獸都不敢靠近這裏,你還能是誰?”


    女人笑的花枝招展:“既然知道我是誰,公子怎麽還舍得離我三尺以外?你難道就不怕死?”


    亟初禾仰麵朝屋頂:“你是說房梁上焚的那無色無味的香嗎?的確不易被人發覺。”


    女人腰肢擺動,姿勢更加誘人:“隻有我身上的胭脂氣才能抵禦那七星海棠。公子到底還等什麽?”


    亟初禾嗤笑道:“我還有多久可以活?”


    女人也笑:“多不過兩個時辰。”


    亟初禾略點了點頭:“那就不浪費在這裏了。”白影一晃,他已躍出窗子,雙掌一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住藏在窗下一個人,哢嗒一聲,幹脆利落的將他肩膀卸了下來。那偷聽牆角的猥瑣男人,隻來得及哎唷一聲痛呼,就被亟初禾踩到了腳下。連袖兜裏藏的古樸木色的手鐲也被擄去。


    拿到東西,亟初禾並不急著走,鞋底磨著那人的腮幫子,冷眼盤問:“你們門主這回又有什麽話帶來?”


    男人顏麵掃地,氣急敗壞:“你知道我是誰,你居然敢.......”


    亟初禾根本不等他說完:“嫻靜門下殺手一萬八千眾,策士一萬八千眾,跑腿一萬八千眾,畫者一萬八千眾。看你手無縛雞之力的,定是策士無疑,”他用眼角瞄了瞄那推門而出的女子,“能替你們門主出麵聯合五毒教教主的,最小也該是個一等策士。”


    他忽然冷笑三聲:“畏首畏尾,貪生怕死,設計我和五毒教教主相爭,你好坐收漁利,算盤打的真精。難怪,相由心生,你這副齷齪心腸,能生成這付鬼樣子真是要感謝老天爺。說,你們門主到底還有什麽話說?”


    男人氣的臉色鐵青:“亟初禾,你敢離開這屋子三尺之外,就再也活不成了,到時候我看你還有嘴說風涼話!”


    那女人也附和:“亟少俠,他說的是真,生死就在你一念之差,你可要想清楚。”


    亟初禾再懶得問,敞開步子,大笑離去,瀟灑身後,春風曼舞,悠悠天地間,獨歌一曲蝶戀花。


    江南如畫江北屏,綠神紅英,


    花語青峰靈。


    隻道人間有好景,不負纏綿雨及風。


    半山成璧半山鏡,雲月無痕,


    泉意石邊影。


    別處千般此萬般,盛晴何須名與姓?


    男人從地上爬起來,驚呼:“他要幹什麽去?當真不要命了!”


    女人滿眼的惋惜:“他趕去見一個人。”


    男人問:“他去見什麽人?比命還重要嗎?”


    女人沒有回答,腦海中反複重現剛剛的場景——亟初禾指著心口,鄭重其事的說:“那人,在這裏。”


    那人,在這裏......


    原來,這世上,真有這樣一個人,值得拚卻了日後的所有去告別。


    女人忽然好奇心起,白衣青年的心裏,到底住著什麽樣的一個人呢?是不是比自己更美的美人?她一扯男人的袖子:“走,跟去看看。”


    北麵的路,簡直不能稱之為路,剛走出四五裏,就繞進了山裏。一條仿佛是古老的河道,幹涸之後形成的路,筆直的匍匐在樂子期腳下。周圍山壁高大而光滑,有青苔附著,天然鵝卵石鋪就的山路下,隱約還可以聽見水流潺潺。美妙的天籟,自然而然掩去了跟蹤者的腳步聲。等樂子期發現時,他們已經把他緊緊包圍在中央。


    來的三個人十分奇怪,黑衣勁裝,身手伶俐,行動敏捷,卻幾乎悄無聲息。樂子期知道,他們必定是嫻靜門手下一萬八千眾當中,最頂尖的殺手。他一直以為,頂尖殺手都是鷹眼銳目,感官敏銳的,否則怎能躲開對方無眼刀劍。但為什麽,這三個人中,有一位臉上兩個血洞,分明就是個瞎子。而另一個擋在他麵前的,打手勢叫他停下,看上去似乎是個不能講話的。如此看來,剩下一個.......樂子期緩緩轉身,對上背後那一人。


    那人仿佛知道他要問什麽,指著自己光禿禿的臉側:“沒錯,我是個聾子。聾啞瞎,我們三人自缺一官,總有一個能不受你瞳術控製。”


    樂子期竟不置可否:“確實如此。”


    瞎子嘿嘿笑了:“這裏偏僻的很,也不會有什麽逍遙店崆峒峨嵋的來搭救你。”


    樂子期點頭:“即便他們來,這裏地方狹窄,刀劍都施展不開,不可能是你們的對手。”


    (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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