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奇準備的一大堆的資料將陳壽亭和苗先生給愁壞了,這一場大戰涉及到的數額太大,波及麵太廣,他們要做的功課和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最麻煩的是陳六爺不認識字,那麽多的情報都要有人給他念出來解釋一番,然後他再根據自己的方式重新組合整理起來,那不是一般的麻煩,不過有了這麽一件具有挑戰性的事情做,他的精神頭那是十足的高漲!


    送走他們後,陳曉奇單獨跟餘靈化密談。相比較上次來時有些鬱悶的餘先生,這兩年他跟英國人在幾個項目上的合作取得成績相當不俗,雖然仍舊沒有打開國內金融市場,但卻在歐洲那裏找到了一片施展自己才華的地方,也算是有得有失了。而且國內這種情況傳到美國之後,餘氏家族卻不敢輕易下決心了,盡管美國人排華嚴重,卻有百數十年的經營根基在,可保無憂,而國內的這些風雲變幻確實太狂暴了,他們回來極有可能被陷進去,數代經營付諸流水,因此慎之又慎,不敢輕易下決斷。


    餘靈化雖然沒有幹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在陳曉奇的點撥下賺錢卻是沒有問題,而他在英國秘密幫助陳做得事情也需要親自交流一下才可以放心。


    沒有外人,餘靈化說起來便也不再遮掩,對於陳曉奇的一些要求和安排,他表示出來自己的憂慮,他說:“陳先生。您在倫敦地委托資金目前已經有百分之二十五的收益,在目前的經濟狀況下應該說還可以,但是我不太明白,您為什麽要將這麽一大筆資金沉在那裏不動。隻購入黃金而不進行買賣,這樣做起來不是生財之道啊!”


    “所羅門投資公司”,是陳曉奇委托餘靈化在英國做得一個不太起眼沒什麽大背景的單位,這幾年來做地都是些小打小鬧的交易,在強者如林的倫敦根本不入流,但是陳曉奇這在一直的往裏麵投入資金,除了購買黃金實物之外,就是不斷的累積。(\屋)如此將資金沉澱進去卻不用來生財,其原本價值很容易就給通脹了出去,變相的貶值。


    陳曉奇道:“餘先生,我們在倫敦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一個長遠的大計劃在做準備地,一旦時機成熟。那麽我們一擊必中,所獲的利潤將是難以想象的。即使十年的辛苦運作也未必能賺得回來,因此,眼下就算有些許的損失都是可以承受的,因為那非常值得。眼下我們要做地事情跟倫敦投資又是不同,前者是要博取一場大富貴,這次卻是要以民族國家前途生機為博弈籌碼,廝殺起來可是真的要橫屍千裏了!這兩件若是成功了。不但我們將會獲得難以想象地大利,而您所謀求的家族事業,也將有一個很完美的解決,現在一切都沒有開始,我還不能跟您說得太透!”


    餘靈化眨眨眼思忖了一會兒,忽然笑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麽計劃的,盡管這一切都有些神神秘秘的,不過我所知道的你一向以來都有謀定而後動、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作風,想必這些棋局將會越來越複雜,每一步都會驚世駭俗吧!國家大事我摻合不了。做好我地本份還是沒問題的。不過陳先生。您就不怕英國人半道把你出賣了麽?”


    英國人的口碑說不上好,老牌帝國做事情向來是老謀深算且剛柔並濟的。論手段他們的確耍的高明之極,陳曉奇給他們合作的確是在與虎謀皮刀尖上跳舞,關鍵時刻他們反手一擊,很可能會搞得陳曉奇雞飛蛋打兩手空空,這種憂慮很正常。


    陳曉奇笑道:“我們不能指望英國人會多麽的慷慨正直,我們隻需要他們在我們需要的時候做出我們想要的結果就行了,就算他們想要從中間搗亂,那也得知道我想幹什麽不是?餘先生放心吧,我會讓他們忙不過來地!”


    餘靈化道:“那便好!不過陳先生,不知道我能不能提一個要求?我相信您做買賣也是無利不起早地!這兩樁事情上,我能否也壓一點份子進去?您知道我手邊掌握的家族資金找不到出口,這麽長時間沉澱下去不是辦法啊!”陳曉奇笑道:“你就不怕我一招不慎全盤虧進去麽?這兩次可都是在賭博啊!誰知道老天會不會插手把骰子給反過來啊!”


    餘靈化也大笑道:“您都舍得,我幹嘛舍不得?就算有什麽差池,大不了我給您打工再賺回來就是了!”


    陳曉奇道:“你可真看得起我啊!那好,這兩件事我就不出頭了,全權拜托給餘先生,有任何需要您盡管開口。(


    餘靈化正色道:“多謝!”


    1928年,因為世界性地經濟不景氣,日本在拉動內需方麵又相當的不得力,因此整個國家的財政金融和經濟狀況持續惡化,農業、紡織業、造船業、機械製造業都有不同程度的大幅度下滑,失業人口急劇增加,政府中情況多變混亂不堪。


    而在4月底開始,他們出兵山東圖謀霸占這塊覬覦已久的土地,謀取他們所需要的大利,不了招致山東軍的抵死反抗,損傷慘重不說,更激起了全國人民的憤怒了憎恨,日本投資最集中的上海一帶,這幾年占據了日本經濟關鍵地位的繅絲業和紡紗業遭到瘋狂抵製,不但工人罷工,連一向合作愉快的棉花供應商也都在全國人民的反日情緒下不得不暫時終止了跟他們的合作,這讓本就不太景氣的情況愈發惡劣起來,於此直接受害的關西財團更是怒不可遏,不斷的通過外務省敦促內閣抓緊時間解決此事。(


    山東地事情鬧成這個樣子。是田中義一絕對沒有想到的,山東這麽強烈的抵抗,張作霖那麽痛快的逃避,北伐軍繞道繼續攻擊。都讓他地一係列盤算落了空,想要在幾天之內逼迫張作霖統一滿蒙一係列處置條件的目標沒有實現,阻擋北伐軍的計劃沒有實現,可謂全盤皆輸,現在隻剩下對南方政府的訛詐一途還能有點收成。陸軍省那些瘋子們全麵開戰的叫囂被他直接無視了,這是在拿整個國家的前途和命運開玩笑!


    取得滿蒙作為日本的資源供應地和殖民地是第一目標,占領山東作為前哨圖謀全國是第二目標,先後順序不可顛倒。田中很清楚自己的需要,國家地需要,他不能容忍陸軍省那些家夥們的蠻幹毀了這一切,這一次意外的激起了全中國人對日本人的憤恨排斥,已經是相當不利的!這種錯誤不能再犯!


    因此,該內閣一方麵繼續派遣第七、第十二師團各五千人繼續增兵青島。給山東方麵施加壓力之外,首次正式回應南方政府的談判要求。並提出相應地解決條件。其內情跟福田彥助的要求沒什麽大地出入,其一要求蔣中正親自向日軍謝罪,其二是嚴懲山東軍肇事元凶,必須撤軍投降讓出膠濟線,其三必須停止反日宣傳活動,其四必須賠償日本在此次事件中的損失,這些條件必須由蔣某全權代表具體解決。


    這些條件蔣中正沒法全都答應的。讓他謝罪?此次他已經夠鬱悶的了,低頭之後,還能抬頭做人麽?山東軍他都說自己管不了了,現在看出來隻怕是也不能管!陳曉奇的翅膀太硬了,一般人招惹不起!第三條其實沒問題,他一直在反複的通電各地要求禁製反日遊行示威活動,當然在軍事管理下有些作用,山東卻是他說了不算的,人家不但大大地搞,紅火的搞。(還全民運動的搞!從全國各地慕名而去的青年們數以萬計。他們到了地方拿到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幹這個!想必不用一個月,日本人的形象就能深入到山東每一個人的心中了。反對?做夢去吧!最後一條賠償,那更沒法說了,我們中國人才是受害者!


    外交上的事情扯皮起來沒完沒了,5月21日,桂係李宗仁突然發難將程潛趕出湖南,奪了那一片要地在手,憑借他們暴漲的實力,攫取北伐之後的豐碩成果,下手可謂是非常地及時果斷,內外交困焦頭爛額地蔣總司令根本沒辦法管他,隻得撤了程潛,任魯滌平任湖南省主席。不過這一筆賬卻是記在心裏,加上27年他們聯合逼蔣下台的老賬,這便成了29年中原大戰地導火索之一。日軍眼高手低的“添油戰術”不但沒有將濟南的被困軍隊解救出來,在一次增兵一萬人卻也沒有打開局麵,山東軍為了這次戰鬥準備的十萬精銳在經過第一輪輪戰之後經過洗禮截然不同,得知日軍動向之後立刻增兵至五萬人,將小小的膠州灣沿岸全部堵死結結實實,而日軍此時隻有一艘被打空了的航母,關東軍的戰機又遲遲調配不過來,沒有空軍壓製的戰鬥打得可謂是辛苦之極!


    這種戰鬥一旦進入到拉鋸戰無限期拖延下去,日軍的後勤補給麵臨巨大的困難!他們除了從海上運輸之外,想在山東就地取糧那是不可能的!原本沿海一帶就不是產量區,戰事一起百姓紛紛逃難,日軍又不敢在列國成千上萬的僑胞和駐在人員麵前大肆搶劫青島,如此付出的代價就太高了!


    到了5月下旬,濟南被困日軍已經出現餓死人的事情,傷病基本上全軍覆沒,一向硬氣十足的福田彥助眼瞅著這種情況不斷惡化幹著急沒辦法!關東軍盡管已經前出到了沈陽,但是要想從天津方向增援到濟南來,何其困難!而那樣大規模的運兵不啻是明確向中國全麵開戰,張作霖已經配合南方政府要停止內戰共禦外侮,他們師出無名!日軍在國聯提出來的在天津北京劃出大片地域駐軍“保護僑民”的提議被全票否決,此時的國際風向沒有任何一家支持他們的舉動,日本被徹底孤立了。(


    因為電報線路始終暢通。日本大本營可以隨時得到濟南被困第六師團地實時消息,他們缺醫少藥再到饑困交加病患滿地,一切都在掌握中,但是這都於是無補。他們的政治訛詐在陳曉奇這裏不好使,除了全力一戰將他徹底打垮之外,日本人找不出別的辦法好對付,就算他們養的那些鸚鵡們,在全國上下地壓倒性抗日呼聲裏,小小一些“理性”的呼籲被淹沒的連一個浪花都看不見,不管什麽時代,被激怒被鼓動起來的民眾是聽不進任何看似正確的言論的。當其時,誰敢說跟日本妥協,誰就是漢奸賣國賊,全國上下就是這麽個論調。


    而在這時候,濟南守軍開始轉變戰術,每天從早到晚不停的在圍繞著日占領區周圍各個角落豎起來的大喇叭裏呼籲他們投降。不斷地給日軍士兵念一片片聲情並茂的思鄉小文,更有大量熟悉日本民俗的人通過喇叭不斷的唱日本人的哀傷曲調。以及在他們看得見的地方擺出來熱騰騰香噴噴地家鄉美食,各種傳單如同樹葉一般鋪滿了整個防區,收繳都來不及。


    饑餓、無休止的精神折磨、各式各樣基於人地生理心理倫理本能的宣傳攻勢,另疲憊不堪的日軍難以招架,福田彥助無論多麽的鐵血,在錯失了最早的機會之後,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戰爭初期他認為中國人一定會屈服。其後有了抵抗他認為一定會壓服,再到後來出現傷亡,他認為一定會戰勝,遭到重創後他認為應該保存實力相機而動,防守以待援軍到來。但是援軍死活就來不了了,他仍然認為有希望,因為他知道中國人不敢跟他們全麵開戰。


    結果就這麽拖拖拖,知道把他所有的戰鬥力和精氣神全都拖得一幹二淨,現在全軍上下沒吃沒喝的,已經是垂死掙紮了。加入他在一開始見勢不妙就帶著五千好兵和部分傷病決死突圍地話。一路順著黃河、小清河一帶直衝到渤海灣畔。有艦隊接應就不會有問題,但是現在連艦隊派到那裏登陸作戰都不可能了。戰機一旦失去,想找回來哪有那麽容易?


    濟南城牆上,陳曉奇跟一幫將官們遠遠望著全無一絲生氣的商埠區日軍防區,聽著大喇叭裏烏哩哇啦一刻不停的吵鬧,一公裏外都能看得見的雪片一般的宣傳單,一眾將官臉上露出非常古怪的表情。


    戰爭首先是為政治需要服務的。這句話陳曉奇以前是絕對不懂,後來慢慢開始懂了,而到了今天,他想不懂也不行,因為他已經陷在了需要選擇的境地。


    濟南戰場總指揮,近衛第一師團長官、濟南城防衛戍司令官賀寶文,手裏麵一直拎著一把大刀,與他那一身筆挺精神的毛呢軍官製服極其不相稱,但是他就是一刻都舍不得放下,那三尺刀頭兩尺刀把加起來的大家夥足有三四十斤重,真不知道他是怎麽受地了地。


    此時在一群第五集團軍高級軍官和總參謀部以及各特戰部門、情報部門領導之中,他這樣古怪的佩飾自然引人矚目,畢竟其他人都是佩劍佩刀地,誰跟他似的弄這麽一家夥在邊上,又不是騎馬衝陣的大將軍。


    陳曉奇卻是饒有興致的看著那黑黝黝略有些斑駁的刀鞘,欣然道:“這就是你父親的大刀吧!當年在威海衛,可是飲了些倭寇的血!”


    賀寶文展顏一笑,雙手將刀捧起來橫在身前,很是自得的說:“是的!就是這刀!不過傳到我手裏還一直沒開利市,卻是有愧於老父的期望了!”他臉上倒是一點有愧的意思都沒有。


    陳曉奇搖搖頭道:“現代戰爭,槍炮飛機就是我們手中的刀,消滅掉敵人的有生力量是第一位的,手段並不重要,其實論戰績,你已經比你父親強了許多!他是親手砍了好多的鬼子,你確實親手毀了一支日本久負盛名的部隊。要知道這熊本第六師團可是日本自明治以來看家的強軍之一啊!這支旗杆一倒,得有都少人哭死!”賀寶文咧嘴嘿嘿一樂,有些誌得意滿的朝著西麵眯眼瞅了瞅,接著似乎有些遺憾的道:“這幫小鬼子的確是敗了!不過可惜還沒有把他們徹底掃光!這第六師團才來了一多半人,要是能斬草除根才好呢!”


    陳曉奇搖搖頭:“真要是齊裝滿員的第六師團在這裏,我們至少得準備三萬人,付出五千人的傷亡才有可能徹底將他們摧垮,這還是在有地利和絕對強勢的炮火飛機協助之下。這時候的日軍最大的問題就是不怕死,不在乎傷亡,動不動的決死突擊肉彈攻擊,戰鬥精神稍微差點的部隊不用三個回合就膽寒了。”


    賀寶文將胸脯挺起來,有些自傲的說:“我們的戰士也都是不怕死的!在膠縣戰場他們打得不都很好麽?!”


    陳曉奇道:“戰爭的目的是取勝,而不是用來消耗人命的,咱們老祖宗的兵法中一向強調兵不可輕用,全軍為上,破軍次之,全國為上,破國次之,說得就是一個至關重要的道理---戰爭是為政治服務的。戰爭也不是為了殺死更多的敵人,而是從戰略高度上獲取最大的利益。說來慚愧啊,這應該是為統帥的所必須明白的道理,我卻是最近才真正深切理解其中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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