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課間一如既往地哄鬧雜亂,學生們形形色色地組成一個又一個的小團體聚在一起彼此談論著閑雜瑣事。


    山崎正人大大咧咧地拉著椅子過來,準備和柏原說些H的話題,剛坐下,又狐疑地打量柏原不斷揉著腰的手。


    “今早跑步摔了一跤。”


    柏原先發製人,不動聲色地打斷好友眼中越來越深的猜疑。


    “什麽嘛,哈哈哈,我還以為你昨晚和哪個女孩鬼魂腰斷了呢!”山崎擠眉弄眼開著玩笑,嬉笑道。


    嘴角微微抽搐,柏原無言以對,他還能怎麽說呢?


    全怪浪蕩一宿已經腰酸疲憊,加上今早大小姐醒來後,還玩味的挑逗令她引火燒身,害得又用了三個氣球。


    總而言之是兩敗俱傷,柏原揉著腰,而淺羽千鶴幹脆是癱軟的直接在家歇息沒法來。


    平淡的一天掀不起波瀾,下午是體育課,體育老師布置跑完三圈自由活動,柏原又多跑了四圈,累得不行。


    “唔,你這家夥,和發情的公牛一樣那麽能跑。”


    草坡上,柏原愜意地躺在上麵,便聽見一旁的山崎打趣道。


    “嗬,這是為了未來的幸福著想。”某人感歎。


    “啊咧,什麽?”山崎一臉懵逼。


    “沒事。”柏原笑著擰完礦泉水的瓶蓋,又在器械區鍛煉起來。


    站在蔚藍的天空伴隨浮雲,柏原微微仰頭,享受著青春的美好,下意識地望向A班。


    瞥見穿著運動服的文靜少女優雅地坐在木椅,有幾名女生圍繞,彼此說笑著,看上去並沒有那麽冷清。


    柏原見狀嘴角微微上揚,風琴交到朋友了麽?


    也好。


    自始至終柏原都沒有要過去的意思。


    少年怔怔出神地坐在草坡的一角,遙遠的風捎來一陣涼爽,瞳孔內的微光閃爍,思索青春可能要留下的遺憾。


    並不想如此,但無可奈何。


    今天由他值日,所以收拾好書包後,柏原勤快地和一名男生收拾著教室,將桌子拉開清掃地麵的垃圾,再用拖把拖幹淨,待一切打掃完畢準備鎖門時,驚訝地發現教室的門口站著一名亭亭玉立的女孩。


    “你好?”


    見對方似乎在等他的模樣,柏原有些疑惑地打聲招呼,下意識眯起眼睛,竟覺得有一絲眼熟。


    小野美羽同樣打量著橘色霞光下的少年,心想,和國中比起來,確實很不一樣了呢,不僅個子高了不少,容貌也變得清秀俊逸,最重要的是少了那抹低沉的陰鬱感,此時看上去就像個開朗的鄰家少年。


    “柏原清顯?”


    “是我,你是……”


    “我是小野美羽呀。”


    小野美羽獨自一人走了進來,笑嘻嘻地邁到柏原一旁的課桌,微微扶著臀部的百褶裙坐下。


    柏原一愣,有些熟悉的名字是……


    “我們不是同一個村的?國中的時候還在一個班級呢,怎麽都忘了?”她笑著解釋。


    聞言,柏原找尋從前殘留的記憶,很快恍然大悟,依稀記得確有其事,不僅初中是同班同學,先前原身父母喪事,也是村子裏的人幫忙操辦,其中就有小野一家。


    雖然是原身的回憶,但畢竟小野一家先前也幫助過不少,所以柏原露出一個歉意地笑容,解釋因為那些事後麵搬到京都都不願再想起。


    “誒……是的呢……記得去年你好像是沒有回到村子裏,一直在東京?”


    “是的。”


    “嘻嘻,如果不是恰巧聽說你也在這差點錯過呢。”


    喚醒熟悉回憶的倆人,很快變得熟絡起來,柏原鎖上門提著書包,和小野美羽一同走在學園的路上。


    彼此敘舊間,不知不覺走到車站的位置,柏原正禮貌性地準備道別,聽說小野美羽想邀請他去附近的料理店時,他想了想,並沒有拒絕。


    這是一家很普通的日式料理店,推開簾布進去人還不少,隨意打量一下,跟著小野到一個角落坐下,點完菜後倆人開始聊了起來。


    “之前家裏的事還要謝謝叔叔阿姨。”柏原道謝著。


    “誒,那倒沒什麽,不過如果要感謝的話,再請我吃幾次飯可好?”


    小野美羽笑嘻嘻地道。


    “那倒沒事,幾頓都可以。”


    柏原笑著沒有往心裏去,畢竟這種料理一頓也才一兩千円,兜裏有著300萬円的他毫不擔心,倒是碰上原身的熟人……


    那種感覺真是複雜,當然,柏原並沒有看上小野美羽的意思,雖然這個青梅竹馬看上去高挑容貌出色,但柏原也隻是當熟人對待,倆人的談話也並沒有什麽逾越的地方,外人看上去倒是一副熱火朝天的做派。


    柏原那一桌的不遠處,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少女隱蔽地注視著這一幕,又稍顯複雜。


    賓客盡歡,柏原搶著買單,然後與小野美羽道別,獨自一人乘坐電車返回了足立區。


    小野美羽微笑著望著柏原離去,而後哼著旋律一手編輯著剛才交換來的郵箱保存下來。


    恰好身後走來的和泉菱花望著她屏幕的一角,眼睛滿是複雜。


    “到手了哦,郵箱很簡單嘛。”


    和泉菱花與閨蜜結伴著回家,倆人順路。


    一路上,見小野美羽不時哼著優美的旋律,腳步輕快,很顯然,心情不錯,所以和泉菱花忍不住問他們剛才聊了什麽。


    “唔,聊了挺多呢,老家的事呀,最近的事呀等等……畢竟我和柏原是青梅竹馬嘛。”小野美羽笑著說道。


    “……”


    和泉菱花見狀,細細打量著歡快的閨蜜,便抿著嘴唇,低聲應了一句。


    小野美羽家要先到,不過臨別時,和泉菱花咬著唇,欲言又止。


    “怎麽了?”


    “我……”


    猶豫遲疑著,和泉菱花閉口不言,說聲抱歉,準備離去,卻沒想到小野倒是喊住了她:


    “對了,菱花。”


    “嗯……”


    “我想問下,你對柏原是怎麽看的呢?”


    “……怎麽看的……那家夥……”


    梧桐樹下的少女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半天,抿了抿唇,反問小野美羽是怎麽看待柏原。


    “唔,我覺得柏原清顯還不錯呀,完全沒有國中那種畏畏縮縮的懦弱感,出乎意料呢,現在看來,他長得清秀,學習不賴,性格也蠻好的嘛,我覺得挺符合我的審美,決定要追求了哦,不過,你應該不介意吧?”


    “介意?怎麽會……”


    和泉菱花呆了呆,然後擠出一個勉強地笑容:


    “畢竟當初可是我甩了他,又怎麽會介意呢。”


    “嘻嘻,那樣就好,雖然這樣不好,但的確我很中意柏原呢。”小野美羽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不知怎麽刺痛了和泉,她匆匆忙忙地道別,徑直朝家走去。


    “……”


    原地,若有所思的小野美羽促狹地望著和泉菱花落寞的背影,又微微搖頭,笨蛋菱花,她怎麽會喜歡柏原呢。


    躊躇不安的和泉菱花從未留意到,小野美羽從頭到尾問了數遍菱花‘對柏原怎麽看’


    不久後


    到家的和泉菱花一言不發地褪下皮鞋,蹬蹬走向樓梯將自己關在臥室裏去。


    此時,和泉菱花腦海一片混亂,將小臉埋在被子,心中卻不免有些委屈。


    明明小野美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怎麽會真的動心,去追求自己曾經甩掉的柏原呢?


    她不知道這樣不好嗎!


    可和泉菱花的自尊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阻止小野,否則那樣不就證明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是她?


    昨日聽見柏原退出文學部的事,還沒高興多久,便收到閨蜜喜歡上柏原的消息。


    真可謂是讓和泉菱花五味雜陳,就連晚上吃起飯來也顯得心不在焉。


    “哼,美羽一定是眼睛瞎掉了才會看上那個混蛋渣男。”


    月光下的庭院,穿著短裙的少女坐在屋簷下的廊道,嘴中囁嚅嘟囔著閨蜜有眼無珠,遲早要被柏原戲耍害慘不可。


    仰著小臉的女高中生盯著屋簷下掛著的小小晴天娃娃,心想,一定要讓美羽看清現實才行,柏原那個渣男絕對配不上小野美羽。


    靜怡的庭院之中,少女的心思像夜空中星星點點的螢火飛舞,卻無人所知。


    -


    -


    -


    與小綠茶境遇類似的是伊川琉璃雪,她呆在文學部,比和泉菱花了解得更多。


    不可否認的是,當她知道柏原清顯與風琴分手並退出後,她心中不可遏製地升起一抹欣喜與激動,即便知道柏原學弟還有淺羽千鶴。


    可是同時,回到家中的伊川琉璃雪同樣也為這種類似幸災樂禍的情緒感到懊惱和愧疚。


    因為她與風琴學妹是好朋友、好閨蜜,結果卻窺視閨蜜的男友,即便是前男友,這種罪惡的感覺仍舊令伊川琉璃雪感到良心上的煎熬,即使那時她當麵向風琴學妹坦白喜歡柏原的事,卻仍舊無法減輕那罪惡感。


    ‘因為見好友與喜愛的學弟分手,便產生慶幸與喜悅’


    ‘但明明是自己先喜歡學弟的……’


    潛意識中,隱隱閃過的喜悅,那時來自人性的本能,極為隱晦地閃過,若是被她知曉,怕是愧疚得不得了。


    伊川琉璃雪抱著書包推開了公寓的門,發現弟弟幹巴巴地坐在榻榻米上,見她回來趕忙上前委屈地抱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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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啦?”


    學姐暫時拋去煩心事,微笑著將弟弟抱了起來。


    “陽太要餓壞了……”陽太委屈的垂著小臉,捂著小肚子說。


    “誒,媽媽呢?”


    伊川有些疑惑,她晚上是在圖書館複習確實晚了些,那是因為知道媽媽今天在家來著。


    “媽媽說她身體有些不舒服,還在房間裏睡覺,可是陽太好餓呀……”陽太癟著嘴唇說。


    “……”


    伊川琉璃雪掃了一圈,現在才傍晚六點,秋零表姐應該還在麵包店上班,於是她哄著陽太去看電視,自己去廚房裏準備切菜煮飯。


    中途,伊川琉璃雪推開媽媽的門,望著縮在床上歇息的媽媽,不時聽到一陣咳嗽聲。


    “媽媽,沒事吧?”她有些擔憂地坐在床邊,下意識撫摸著媽媽的額頭。


    “沒事,隻是身體稍稍有些不舒服而已。”


    昏暗的房間,被褥中,媽媽勉強露出笑容,聽到客廳裏小兒子抱怨的聲音,歉意地笑了笑,“先去給陽太做飯吧,媽媽再睡一會就好。”


    “……”


    望著疲倦的母親鬢角有一縷白發散落,平添了一分憔悴,伊川琉璃雪才恍惚地意識到,媽媽已經老了。


    ……


    人們的生活大多又是一成不變,像是久久未曾流動的水潭,隻有偶爾激起水花,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故事中的主角一樣經曆跌宕起伏,他們的人生大多隻是一條毫無起伏的直線。


    平淡的日子持續了數日,伊川琉璃雪每天便是在文學部、圖書館、家裏往返,極少外出,基本上一放學,便徑直回家,好在明年一月份便是高考,這時候也鮮少有好友邀請她一起出去逛街。


    這一日,伊川琉璃雪因為在圖書館複習過了頭,當暮色籠罩,視線漸漸變得昏暗時,她才恍惚地揉了揉酸麻的脖頸,一看時間,原來已經在圖書館逗留了三個小時,六點十分不早了。


    學姐收拾著書包步行到電車站。


    當她回到公寓時已經是六點四十分,天色徹底黯淡,街道上也多了些晚飯後出來散步的居民。


    可是伊川學姐用鑰匙擰開公寓的門,喊了聲‘我回來了’,按理來說,平日裏弟弟陽太總是屁顛屁顛地跑來甜膩地歡迎著姐姐。


    然而今天,這間四十多平米的狹小公寓內,安靜得嚇人,漆黑的四周竟連燈也未開。


    心中湧起一抹不安,伊川琉璃雪慌張地褪下小皮鞋踩進玄關喊著弟弟和媽媽的名字,當她摁下客廳的燈時,頓時麵無血色。


    隻見媽媽倒在客廳的地上,緊閉著雙目似毫無意識,弟弟也倒在一邊像是昏睡過去。


    嚇得伊川趕忙跑過去,抱起陽太的同時慌忙地推搡呼喚著媽媽。


    周圍暫且完好,並不像是有人故意傷害,也並未見到血跡,伊川琉璃雪勉強放心下來,很快,陽太醒了過來,見到親愛的姐姐後愣了一下,下一刻抱住姐姐嚎啕大哭。


    聽著滿臉淚痕的陽太哽咽地說,媽媽回來以後說有些累了,便先在客廳坐了一會,誰曾想後麵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年幼的陽太哪裏知道發生了什麽,見媽媽如何也不醒,越來越慌張的陽太直接哭了出來。


    後麵大概是陽太哭累了暈過去。


    伊川琉璃雪見陽太沙啞的嗓音頓時有些心疼,但目前更焦急的是媽媽的事,她急匆匆地撥打急救電話,接著又打電話給秋零表姐,好在表姐也馬上下班趕回來。


    ……


    晚九點


    江東區醫院急診室外


    伊川琉璃雪無助地獨自等候著,像是無頭蒼蠅一般不知所措,她讓表姐先在家裏照看陽太,畢竟弟弟還年幼。


    終於,急診室紅色的燈光熄滅成綠色。


    戴著口罩掛著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們匆匆走了出來,見媽媽相安無事醒了過來,伊川琉璃雪提著的一顆心頓時放下。


    然而護士們將虛弱的伊川媽媽攙扶到一旁後,一位醫生肅穆地詢問琉璃雪是否是那位女士的家屬


    “她是我的媽媽……”伊川琉璃雪麵對醫生嚴肅的詢問,顯得有些拘謹,小手不安地捏著裙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請做好心理準備,伊川女士的診斷結果是……”醫生說完,有些憐憫地搖頭。


    這一刹那,伊川琉璃雪麵色劇變,不可置信地後退兩步絆到座椅,顫抖著唇瓣,剛才見媽媽蘇醒來的喜悅蕩然無存,心髒像是被巨錘轟擊,痛苦到她無法呼吸。


    大起大落間,伊川琉璃雪無助地倚在冰冷的座椅,指尖刺入大腿所產生的痛苦讓她知道眼前看到的,耳邊聽到的都不是幻象。


    孤獨無助的少女滿是絕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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