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我可把小神醫盼來了。君小神醫江湖上那也是響當當的名號呐,你師父還說你青出於藍勝於藍。最近幾年,聽說你師父都貓著了,疑難雜症都由你出馬。”


    “師父是想沉下心來把一些醫案整理整理,也是想鍛煉一下小子。師父的本事小子還沒學到五成,實在慚愧。”


    “小神醫過謙了。我可是早就聽說了小神醫的名號了,隻是一直都請不到人。你師徒二人神出鬼沒的,隻有你們感興趣的病才會上門,要想找到你們可真是不容易。”


    “師父他喜歡清靜,而且也總是說人外有人,比他高明的人多了去了,倒不好被聲明所累,還搶人飯碗。”


    “哈哈哈,你師父慣會躲清靜,這些年多少人想找他都找不到。憑他那神技,就是診費出到十萬兩銀,都有人搶破頭請的。不過你師父倒是通透的,他知道隻要他露出行蹤,隻怕就有富貴人家要把他請了去藏在宅院裏了。自古權勢壓人,想必你師父是最不喜的。”


    “是,師父是最怕麻煩的人,他也喜歡閑雲野鶴的生活。我今日來貴府的事也希望周老太爺能幫小子保密,小子還有好多事要做,被人圈著的感覺真是大大的不妙。”


    “小神醫放心,我自接了我那老友的來信,喜不自禁。不過我嘴可嚴實著,可沒有透過一絲風聲,小神醫就放心吧。若是治好了我那大孫子,除了診金,小神醫若有其它請求,但凡老朽做得到的,一定盡力去做。”


    傅紫萱一喜,麵上不動聲色,說道:“那小子就先謝過老太爺了,大少爺的病小子一定盡全力。老太爺也不要小神醫小神醫的叫,就叫小子無憂吧。”


    “好好,就叫無憂,這樣還親切些。走走,我們先去看過我那大孫子,老朽再與無憂你好好聊聊。”


    傅紫萱點了點頭,就隨著老太爺走了出去。


    跟在老太爺身後七拐八拐,穿過抄手遊廊,再過一個小而精致的花園,就到了一處雅致的院落。隻覺院落裏花香襲人、翠竹蔥蔥,除了風吹竹梢的聲音,聽不見別的聲響,很是安靜。


    行至這一處隻覺身與心都沉澱了下來,好一個悠然居。


    老太爺一邊在前頭領路,一邊悄聲與傅紫萱說道:“這處院子最是僻靜,景致又好,最適合景兒養病。平日裏除了從小伺候他的幾個丫頭小廝,旁人都不得過來叨攏。所以你看著才會覺得安靜。”


    傅紫萱邊聽邊點頭,病人養病居所的環境尤為重要,看來這周老太爺對這個長孫確實上心。


    “祖父,你來了。”床榻上一病弱的年輕公子掙紮著欲起身。


    “快快躺下。祖父又不是外人。朝食可吃過了?”周老太爺急走一步,把那公子扶起靠坐在床榻上。


    “吃過了。今兒還多吃了半碗呢。”年輕的公子話語裏透著淡淡的儒慕之情,還有一絲愉悅。


    “好好,隻要景兒有胃口就好,祖父聽著就高興,往後想吃什麽就跟祖父吃,祖父都給景兒弄了來。”周老太爺聽說自己的大孫子胃口好,心下高興,眼神越發柔和。


    “祖父光顧著高興了,來,祖父為你引見一下,這是君大夫,是你六叔祖幫著請來的。”


    “祖父,你別再為景兒費心了,景兒如今這樣就很好了。”周景眼睛裏閃過一片黯然,隻那麽一瞬,很快,隻因傅紫萱一直盯著他,也就撲捉到了。


    誰不希望自己健健康康活蹦亂跳呢?


    這個二十出頭的男子,因長年不見陽光,麵容蒼白,不見一絲紅潤,麵頰無肉消瘦得厲害,長得倒是耐看,若是養好了,怕也是豐神俊朗。兩隻手白皙瘦長,骨節分明。


    因長年病體沉屙,聽說還未說親。雖然周家是雲州大戶,又是長房長孫,隻是誰又願意把女兒嫁進來守活寡呢?小門小戶的隻怕周老太爺也不想委屈了這個大孫子。


    傅紫萱不由泛起一陣憐惜,最是花開正好的年紀。


    傅紫萱也不多話,隻看了他一眼,就上前撈起他的右手診起脈來。


    那周景很是錯愕,對於傅紫萱這樣二話不說上前就把脈的,倒是頭一次見。


    而周老太爺那邊已是從床榻上站起身來,緊張地盯著傅紫萱,大氣都不敢喘。這怕這是景兒最後的機會了,若是君神醫都束手無策,隻怕是……


    傅紫萱有些奇怪。這脈像確實是體虛不足之症。隻是為何看了這麽多大夫,名醫也看了不少,這不足之症竟是養了這麽多年還不見好?反倒是越養越下不得床出不了門。這是何故?


    傅紫萱把他的手放了下來,也不說話徑自坐在旁邊的一張大背椅上擰眉沉思。


    興許是看過了許許多多所謂的名醫,連告老的禦醫都看了好幾個,還越治越差,周景已是不抱任何希望了,而且這人太年輕了,怕是比自己還要小幾歲。經年的禦醫都治不好,更何況一個十幾歲的小兒。


    周景隻希望自己能熬到祖父百年。祖父中年喪子喪媳,老年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隻怕受不住。等祖父一去,自己再跟了去吧。這大大的宅院裏,也隻祖父一人是真心對自己的。


    周景斂下神色,隻看了傅紫萱一眼,就又複了以往古井無波的模樣。


    反倒是另一邊的周老太爺一臉緊張。看傅紫萱探完脈不說話,隻坐著擰眉沉思,心下沉重,嘴裏發苦。也不知是不是景兒的病越發不好了。


    景兒自小就失了父母,自己那個妻子也不是他親祖母,對他也隻是泛泛。而其他人因了他的長房長子的身份,更是沒一二真心,隻怕更多的是希望他也隨他那父母一塊去了吧。


    自己雖常年不在府中,但並不代表自己什麽都不知道。自己拚下這份家業時,那些人還不知在哪呢?背後的手段都不夠他瞧的。隻是防得再緊,景兒還是……


    景兒從小就聰明,讀書也好,教他的理帳生意經也能舉一反三,融會貫通,像他的父親。別人都隻知景兒窩在房裏養病,床也下不得,門都出不了,可不知景兒看帳查帳的本事都不在自己之下。平時自己有什麽難事,還多是景兒給自己出的主意。這份家業若交到他的手中,何愁周府不再興旺個百年?


    這些年自己給景兒請了多少名醫,都隻說是體弱不足,需調養。名貴的藥吃了不少,天山的雪蓮長白山的野參都當飯一樣供他吃,隻是一直都不見好,反倒是越養越差。來的大夫也說不出所以然,隻讓好好調養。


    看著景兒一天天地失了神采,自己隻差沒抓那些大夫暴打一頓了。現在好不容易盼來了神醫唯一的徒弟,隻是這,這……


    “無憂,這景兒的病……”周老太爺小心地問道。


    傅紫萱從自己的思緒裏拔了出來,抬頭看向周老太爺,說道:“把大少爺的藥方拿來。”


    周老太爺一聽連聲讓人去拿。不一會,一個小廝就把一張黃紙拿過來了。


    傅紫萱看著這寫著一大張紙的藥單子,隻要補身養氣的,都羅列到了,連藥膳方子都有。


    照著這方子,再輔之這食療,確是對症之方。怕是沒兩把刷子的人都列不出這樣既對症又養身的方子。


    “這藥方是隔壁縣告老的太醫院院使大人開的方子。這兩年也多虧了這張方子,景兒才好了一些,不再是涼風一起就下不得床了。偶爾還能走兩步。不過自今年入夏以來,反倒是不太管用了,也不知是何故。無憂你看是不是藥方不妥?”


    “藥方並無不妥,確是體虛不足之症的良方,一般大夫還開不出這樣的方子。且說這藥膳也是極好的。俗話說三分病七分養,能開出這樣的藥膳方子就是極為本事的。”


    那周景聽了這話又扭頭看了傅紫萱一眼,片刻之後就把目光移了回來,又倚靠在大靠枕上,目視前方透著斑駁陽光的窗欞出神。


    “那,這藥方既是極對症的,為何景兒的病卻不見好,反而日漸沉重?”


    “我也正是奇怪這一點。”


    傅紫萱手指頭在案幾上敲了又敲。她心裏有不解之事的時候就愛做這個動作,近身的幾個丫頭和清風雲霽都知道。


    傅紫萱又反複問了老太爺好幾個問題,才確定了自己心頭的疑慮。這周景不是胎裏帶的不足之症。


    當初他出生時是足月產下的,又是長房長孫,在娘肚裏時就吃好喝好了,生下來足足七斤多,是個大胖小子,六歲前還是健健康康的,上房揭瓦下河撈魚精力十足。


    聽謝掌櫃說他的病是從父母過世後才起的,悲傷過度倒不至於,那也隻不過一時之症,沒道理一直病個十幾年的。又聽說從考上了秀才之後,竟是連門都出不得了。


    父母過世之後,就體弱了。聰明有悟性,十幾歲的秀才,聲名大噪之後反而是出不得門了?


    這可奇了,這病還跟運道掛在一起呢。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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