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浩在推進救護車之後忽然昏厥,我嚇得六神無主,生怕這個男人就此離開,護士看我哭的太嚴重,煩躁的說了句“不會死人”,即便這個語氣不大友好,但這一刻對我而言卻異常動聽。


    到了醫院之後梁文浩便被推向手術室,我一路小跑跟上去,一直喊著他的名字,這會兒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扯著一個微笑,好似在安慰我。


    手術室的門關上之後我一直站在門口等,警員見我情緒是失控就給我簡單的做了個筆錄,這會兒曾先生打來了電話,我按了接聽,勉強的告訴他發生的事情。十五分鍾,他來到了手術室外,一臉驚恐的看著我,這才舒了口氣。


    他緊緊地抱著我,這個胸膛讓我感到安全,我放聲大哭,曾先生一直拍著我的背,好一會,我才從驚恐中脫離出來,擔心的盯著手術室的門。


    曾先生提議我去洗把臉,我搖搖頭,默默的等著手術結束。


    一個多小時候,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我緊張的衝過去,詢問醫生梁文浩的狀況,醫生平靜的告訴我,目前透皮撕裂已經解決,縫了六針,至於是否有腦震蕩等後遺症得病人醒來之後才能做具體的檢查。


    我的心稍微安定,當梁文浩被推進病房時,我看著他蒼白的臉色,以及縫針的包紮,眼淚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來。


    在病房裏坐了十分鍾,曾子謙見我情緒稍微好轉一些,跟我使了個眼色,我跟著他出了病房,他拉著我的手,說:“都午夜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剛跟院長說了,找了個特護過來,隻要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我搖頭,說:“這個時候就算回去了我也睡不著,我想在這裏等他醒來。”


    曾子謙臉上閃過一絲不悅,說:“手術都結束了,照顧病人那是醫生和護士的事情,你留在這裏也幫不上忙,而且……你看你現在的樣子,眼睛都腫了。”


    我還是堅持留下,曾子謙瞥了一眼病房,鬱悶的說:“我真希望躺在那裏的是我。”


    我知道此刻曾先生的心理多少會有些不快,可是梁文浩是因我受傷,這個時候我怎麽可能離開?


    曾先生歎了口氣後便一聲不吭的走了,我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可是這一刻我已經沒法顧及他的感受。


    我沒敢打電話給付姐,這個時間想必她早已經睡下,我坐在病床前,盯著床上的那張憔悴的麵孔,心裏愈發的愧疚。


    如果,受傷的是我,那該多好。


    病房門在這個時候開了,我急忙抹掉眼淚,抬頭看過去,曾子謙拎著外賣站在門口,臉色平靜。


    “等著吧。”曾子謙盯著我,說:“吃點東西,我陪你一起等。”


    我心裏十分感動,可飯卻吃不下一口,生怕曾先生心底不舒服,勉勉強強的喝了點湯,曾先生聽我說完晚上的遭遇,撫摸著我的頭發,說:“都怪我,都怪我大意了。”


    “跟你沒關係,”我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了那份濃厚的愧疚,安慰他說:“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沒想到……”


    曾子謙這才擠出一個微笑,說:“你沒事就好。”


    這會兒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曾子謙看看我,這才接了電話。


    我隱隱約約的聽到了趙陽的聲音,曾子謙轉過身去,壓低聲音說:“不惜一切代價,找出來。”


    我聽著曾子謙的聲音,隱隱約約的有點兒擔心,等他轉過身來,我開口說:“這件事已經報警了,你可不能亂來。”


    曾子謙揉了揉我的頭發,說:“傻瓜,我不會亂來的。”


    就在這時候,病床上有了響動,我急忙起身,走到了病床前,這才發現,梁文浩已經有了意識。些許是麻醉劑的藥效還沒有退去,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了我一眼,又閉上了。


    我看到他張口說了什麽,這才湊了過去,聽到他結結巴巴的說:“我沒事……就是……我的口袋裏,有個東西……想送給你。”


    他的聲音極其微弱,我瞥了一眼站在幾步之遙的曾先生,安慰梁文浩,說:“你現在得休息,別說話。”


    梁文浩抬了抬手,我一看立即就急了,因為他的手上還插著針頭。順著他眼神所指著的方向,我主動伸出手來,摸到了一條小葉紫檀的女士手串。


    手串上散發著淡淡的香味,做工也十分精致。


    “本來……是想拿去送給你的……”梁文浩又開口了,他的聲音極其疲倦,卻勉強的抬高聲音,說:“感覺非常適合你。”


    我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哽咽道:“你別說話了,好好休息好不好?”


    梁文浩的確沒有力氣了,他對我眨了眨眼,勉強的擠出一個微笑,便睡了過去。


    我盯著他頭上那塊傷口,看著被剃去的頭發,心如刀絞。


    我根本不值得你對我這麽好。


    我迅速的將情緒控製好,回頭看向曾先生時,他已經走出了病房。我自知剛才那一幕他看在眼中,心緒更是煩亂。


    曾先生就站在病房門口,背對著我,可是我能想象出他的表情。


    一點鍾醫生過來查房,看了梁文浩的情況後讓我不用多心,說是狀態正常,病床上的男人好似十分疲倦,睡得很沉。我悄悄的走了出去,看到曾先生站在走廊盡頭,手裏拿了一支煙。


    曾子謙是抽煙的,他身上基本沒有煙味,牙齒也很潔淨,和他相處的這段時間,他基本上不會當著我的麵抽,上一次看到他抽煙,還是我們兩吵架的時候。所以這一刻,我心裏有點兒慌。


    梁文浩送到醫院之後我的情緒幾度失控,腦海裏全是媽媽離開的景象,我太害怕了,那個男人太好了,如果是因為我出的事,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安心。因為太恐慌,所以也就沒太顧及曾先生的感受。


    就在我盯著曾子謙的後背發呆的時候,他忽然轉過身來,目光和我的眼神交織。


    走廊上隻有我們兩人,他快速捏斷煙頭,幾步就走到了我的麵前。


    “醫生怎麽說?”


    “情況穩定。”我不敢去看曾子謙的眼睛,隻能低著頭說話。


    曾先生應了一聲,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說:“我讓趙陽在醫院對麵定了房間,你去休息,我留下。”


    我驚愕的看向曾子謙,完全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麽一句話。


    沒錯,他並沒有發火。


    他察覺到了我的惶恐,疲倦的麵孔上擠出一個微笑,他的大手握著我的手,說:“別用這種眼神盯著我。”


    我鼻子一酸,眼淚就冒了出來。


    其實我並不是一個喜歡在男人麵前流淚的人,相比在男人麵前哭泣,我寧願在同性麵前哭,或者躲在角落裏哭,但是這一刻,我已經是情不自禁。


    曾子謙的手撫摸著我的臉頰,我看著他從手上取下那串手珠,小心翼翼的戴在我的手上。


    這串手珠從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就隨身帶著,可見對他而言的意義非同一般,我緊張的後縮,手卻被他拉住,我聽到他說:“我給的,你拿著。至於別人給的,你自己看著辦。”


    原本我是想留下來陪著曾子謙,可他態度太過堅持,最後他讓司機送我回住處,讓我明天一早再來醫院。


    我隻睡了幾個小時,一大早便起床煲湯,小白聞到香味就跑了出來,問我幹嗎這麽殷勤,我將昨晚的事情說了出來,她聽完後大為感歎,說:“你完蛋了,黑子可跟我說了,梁醫生認識你之前那渾身上下完好無損,現在呢?先是背上有了疤,連頭上都縫了針,你看著辦吧。”


    這是一個不需要小白提醒的事實,然而,當她聽到曾先生為了我在醫院陪護時,表情更是誇張:“不可能吧,你別嚇我啊,明明可以找特護做的事情曾大總裁居然親自過問,哎呦呦,這犧牲……我的命好苦啊。”


    我很佩服小白這個時候還能開的起玩笑來,讓她陪我去醫院,她立即拒絕,說是不想參合我的“好事”,我有點兒無奈,七點鍾便端著雞湯去醫院了,到了病房才發現,曾子謙居然找人弄來了一張懶人椅,正一臉疲倦的靠在角落裏。


    心口劃過一片暖意,我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誰知這人警惕性極高,立即察覺到了我的存在。


    我們相視而笑,站在病房門口,他白了我一眼,說:“病人也有享受和我一樣的待遇了?”


    我說他小氣,他委屈的說:“我本來就不大方,你不知道嗎?”


    我不再跟他貧嘴,看著時間給楊曉雲打了電話請假,她一聽我要請假,就諷刺說:“你還打電話跟我說做什麽?你直接給考勤打過去不就好了?”


    我略略皺眉,曾子謙說著便要把我的手機搶過去,我跟他使了個眼色,這才跟楊曉雲說了幾句好話,電話掛斷,麵前的男人立即湊了過來,說:“你領導給你使臉色了?你沒告訴她,她若是再敢欺負你,就可以提東西滾蛋了嗎?”


    “霸道。”我嘴上不高興,可心裏卻很開心。


    “傻瓜,”曾子謙盯著我,說:“明明可以當總裁太太,偏偏要去看臉色。”


    我沒再跟曾子謙鬥嘴,想讓他早點回去,他卻有點兒不滿,說是等等再說。


    梁文浩是在半個小時之後醒來的,這會兒他的意識已經清醒了,當然,也能感覺到傷口的疼痛,醫生過來給他做了檢查,他見我滿疲倦,歉意的說:“抱歉,好像嚇著你了。”


    我搖頭,說:“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了?”


    “你黑眼圈那麽嚴重,”梁文浩並沒有察覺到病房裏還站著另外一人,說:“昨天都守在這?”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曾子謙就湊了過來,他平靜的看著病床上躺著的病人,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說:“昨天是我守著的,梁醫生,這次真的非常感謝你救了我家小潔。”


    梁文浩的眼神裏閃過一絲驚異,而後目光落在我的手上,這才開口說:“隻是巧合,不必言謝。”


    我擔心曾先生話太重,就讓他去洗水果,當病房裏隻剩下我和梁文浩兩人時,我把雞湯盛了出來,端給了他。


    他抿了一口,說:“還是這個味兒。”


    我知道他在暗示什麽,轉移話題道:“我已經給付姐打了電話,一會她就會過來。”


    梁文浩並無回話,而是默默的喝著雞湯。我想他大約是太餓了,居然連續喝了兩碗,吃飽喝足,他躺在床上,眼神落在我的身上,說:“他對你挺不錯的。”


    我點頭,並沒有回話。


    “我的傷也隻是皮外傷,”梁文浩盯著我,說:“這兩天你就不必過來看我了。”


    我驚訝的抬起頭來,正巧撞到了梁文浩的眼神,他笑著看著我,說:“男人都是小氣的,付姨在,你不必擔心。”


    我隻是沉默的收拾碗筷,而後聽到他說:“其實我知道,小白他們送來的雞湯,都是你燉的。”


    “梁醫生……”


    “你想說的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梁文浩又打斷了我的話,說:“即便這些話你說出來,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


    我想著小白說的那句快刀斬亂麻,索性開口說:“以後你會遇到一個適合的女孩。”


    “所以,你不用再來看我了。”梁文浩好像也是鼓足了氣勢,說了這麽一句。


    這會兒付姐走了進來,見室內氣氛不對,直接走向了梁文浩,心疼的問:“疼嗎?怎麽樣了?”


    梁文浩閉上眼,說:“付姨,我有點累了,幫我送送袁小姐。”


    付姐看著我,擠出個微笑,跟我一同走出了病房。走了兩步,我聽到她歎了口氣,說:“小潔,我在樓下撞到曾總了。”


    我點頭,有聽到她說:“年輕人的事情我不插手,以後有事兒可以找付姐。”


    “付姐,梁醫生的傷因我而起,真的很抱歉。”


    “傻姑娘,”付姐笑著揉揉我的頭發,欲言又止道,“曾先生外在條件上是個不錯的選擇,至於其他,你一定要多多了解。”


    我驚訝的看著付姐,見她眼神閃爍,頓時生出一片疑惑來,剛準備開口詢問,曾先生便從遠處走了過來。


    三個人打了個照麵,付姐送我們到樓道口,曾先生拉著我的手上了車,我瞥了一眼住院部,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知道,這個時候如若我還糾纏不清,最後隻會給他更大的傷害。


    梁醫生,請原諒我。


    回來的路上曾子謙一直靠在我的肩膀上,他是沉默的,我也沒說話,一直送他到住處,原本我想返回公司上班,曾先生卻拉住了我,讓我陪陪他。


    我看著他眼中的紅血絲,這才答應留下來。我們兩人躺在床上,他摟著我,而且越摟越緊。


    我察覺到了他的異常,就問了句:“是不是醫院的事情讓你不高興了?”


    曾先生搖搖頭,說:“我隻是有點怕。”


    “怕?”


    摟著我的雙臂又加重了力度,曾子謙抱著我,說:“如果我去接你,你就不會受到驚嚇,和另外一個男人相比,我覺得我做的不夠好。小潔,你會嫌棄我嗎?”


    曾先生從來都是一個自信的人,所以當從他的口中冒出這句話來時,我頓時覺得不可思議,是什麽讓他這麽沒有安全感?是我沒給他信任感嗎?


    我愧疚的說:“以前是我沒有劃分好界限……”


    “不是你的錯,”曾先生聲音沙啞,聞著我的頭發,說:“是我不夠好。”


    因為睡眠不足的原因,我兩都累了,模模糊糊中,我聽到他說:“假如我犯了錯,你不能離開我。”


    我們的感情從來沒有這般穩固過。雖說我沒再去過醫院,不過從小白的口中我還是得知了梁醫生的康複情況,好在他恢複極好,傷口愈合的也相當不錯。


    工作有進入了忙碌階段,恒宇房地產方麵的廣告案最終敲定在我們公司,不過策劃和創意方麵還需要繼續更改,對方負責人要求極高,也讓我們進入了壓力階段。時間是一個星期,偏偏對方在財力方麵又是全力支持,所以,隻你要的東西能令他們滿意,多少錢都不是問題。


    前段時間我也曾在網上查閱過恒宇房地產分支方麵的資料,早在88年恒宇就已經涉足於房地產行業,經過幾年的資本積累,確立了以服務為突破點,創造了“物業管理”的概念,形成了一套朝前的物業管理模式,我想這就是他們的特色,也是此次廣告之中首要體現的一個特征。


    前麵對方已經全盤否定了我們的方案,所以這一次如果不能成功,則會失去這次機會,辦公室裏的同事都憋著一口氣試圖找出特別的創意來,我也不例外,基本上每晚都會加班。


    加班到深夜,公司的耳目也少了,曾先生會親自過來接我,恒宇是我們的客戶,曾先生又是恒宇的老總,為了避嫌,我基本上不會跟他提到這方麵的信息,而且,我也不想聽到別人說我是靠著曾先生才怎樣怎樣。


    曾子謙被我的加班模式給嚇怕了,第四天開始就略有不快,因為加班時間占據了我所有的空閑時間,且下班之後他就得送我回住處,我們的相處時間,隻存在於公司和我家的這段路程,而這時候,他在開車,我在找資料。


    第五天,對於此次的廣告我依然沒有任何靈感,而曾先生顯然已被我拿著ipad吃飯的舉動給激怒了,上了車就把ipad給扔了,湊到我的麵前,說:“它帥,還是我帥。”


    “你帥。”做人一定要圓滑。


    曾先生十分滿意這個答案,拉著我的手,說:“既然這麽帥,你整天看著電腦豈不是太浪費著良辰美景了?”


    我隻能頭像,提到了恒宇此次的高難度工作。曾先生看著我,笑著說:“有捷徑你走不走?”


    我搖頭。


    “可是你的東西最後還會交到我這裏,”曾先生睥睨著我,說:“我有個私人小書房,裏麵許多相關資料,你要不要看看?”


    “什麽資料?”


    “從88年到現在企劃部和市場部的宣傳資料。”


    我有點兒心動,曾子謙抓住了我這個心理,說:“我保證不打擾你,還有可口的飯菜。”


    “成交。”


    曾先生的這些話當然不是忽悠我的,他家裏確實有這些資料,而且以往的廣告創意都非常的棒,我沒想到曾先生居然還留著這些東西,畢竟在我看來他平時並不忙。


    那麽,就是智商的差異了。


    廣告當中有一種手法叫對“對比懸念”,即在一張平麵宣傳海報中出現兩種對比畫麵,並且兩個畫麵對比明顯,還要有著內在聯係。我的思維好像在這一刻忽然打開了。


    房產房產,最主要的還是給予買家一種舒適信賴的居住條件,“建築無限生活”的主題忽然從我腦海裏冒出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具體的廣告內容。


    曾先生比我想象中更支持我的工作,端來了牛奶和點心,我加班到了淩晨兩點,看著電腦裏的作品,頓時萬分滿意。


    九張敘述情節的作品題材全部選自於生活中的細節,其中一幅“生活是前進的”,我用力男性後退的圖片來展示,而當受眾對此產生疑惑時,對比畫麵裏,則出現了一個蹣跚學步的孩童在前進。


    這是我有史以來最為滿意的作品之一,交給楊曉雲時,我也是信心滿滿。


    三天後,楊曉雲宣布了恒宇決定采用的方案,是她楊曉雲的那組創意。而我的作品,則已經石沉大海。


    我略有失望,心底還在埋怨著曾先生審美有問題,有種沒遇到伯樂的失望。可是兩天之後,在恒宇投放的大屏廣告裏,我卻看到了和自己創意類似的作品,署名,楊曉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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