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八點鍾,禱告完畢後,教察院的誅獸小隊例行的聚集在朝聖堂,準備聆聽榮軒神父的教誨,當然這是次要的行為,最主要還是要得知下一趟的目標。


    但事有反常,向來嚴格守時的神父卻遲遲不見蹤影,這位兼職教察院掌院的最高負責人,甚少會有不知去向的事情發生,所以長椅上的三男三女,心中生疑,都在暗自揣測他的動向。


    從追捕大的獵物,到被中樞院召回,甚至有神父被獸人綁架的意見產生,竊竊私語、交頭接耳,好不熱鬧。知道再這樣下去恐怕連神父身首異處的想法都會出現,未免太過於離譜,作為一群人中的老大哥,鄭哲歎息著摸出手機,撥打了榮軒的唯一一部手機。


    “抱歉,神父沒帶手機。”反複辨別了聽筒裏的忙音,鄭哲萬分遺憾的攤手說道。


    餘下的幾人大受打擊,方昊的性情稍顯焦躁,百無聊賴的拿起一本漫畫,翻來覆去的嘩啦啦翻動著書頁。年齡最小的梅比斯左顧右盼,偷偷從背包裏取出幾塊餅幹,埋頭狂啃。


    極為像是齧齒動物的聲音吸引了鄭哲的目光,梅比斯察覺到被人關注,抹了一下嘴角的餅幹渣滓,可憐兮兮的說道:“我餓了,鄭哲哥哥。”


    豈止是她一人,鄭哲都有點感覺頭暈眼花。晚餐慣例會在集會後進行,而神父今日異常的舉動,無疑將飽腹一頓推延了許久。


    “唉……”鄭哲略感無奈的摸著梅比斯的頭,“你先吃東西吧。神父很快就回來了。”


    連他都覺得不可信,無非圖個安慰。但冥冥之中,好像概率微乎其微的禱告起了靈驗,大約九點鍾的時候,榮軒風塵仆仆的站在了講台上。


    “我去了一趟梵蒂岡。”


    “哦,那是夠遠的。”方昊的漫畫翻到了最後一頁。


    基本上是,神父的話半真半假。梵蒂岡如有新的指示下達、安排,一般有電報、加密的郵件就行了,很少甚至不需要長途跋涉的單獨跑一趟,時間消耗、效率都上都不符合邏輯。


    而且榮軒一身灰色的神官長袍上,榮耀咒文留下的分子力場活躍性十分明顯,顯然有一場不為人知的經曆,台下幾人雖心有疑惑,但都知趣的不去開口揭穿,也隻有方昊這類單細胞動物,隻對獸人的生死有興趣,其他一概不理。


    “教廷剛剛傳來消息,妖社那邊的大動作已暫露頭角,所以,這是羅馬的命令,今天起,將停止誅獸行動!”神父沒有讓人等太久,自爆了目的。


    方昊聞言扔掉了漫畫,激動的站起來:“神父,你說什麽!”


    夏倫和餘一線的神情如出一轍的不自然,夏倫作為女兒家,必要的矜持使她不會用憤怒來自毀形象,而餘一線天生是個悶葫蘆,僅以環保雙臂表達內心深處的不滿。


    沒人會懷疑這三位亞裔人種針對獸人的仇怨,大可用不共戴天去形容,在一向的主觀觀念裏,獸人沒有好壞之分,都是該死的。


    “方昊,是暫停行動。因為我們有新的方向,新的任務和目標,而這些,與妖社的動作密不可分。”神父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語氣緩慢。


    鄭哲從言談中理出了頭緒,試探性的說道:“神父的意思是,我們將從台麵上的行動,轉移到台下、暗處嗎?”


    榮軒略微讚許的點點頭承認道:“不錯。雖然我也不是很苟同中樞院的想法,但在現下階段,如果可以兵不血刃的讓妖社栽一個大跟頭,於我們而言,這是好事。”


    “那具體的安排呢?神父。”夏倫凝視著講台上的掌院負責人。


    “尋求合作!接下來,這可能會讓你們感覺到不舒服。但是,這是法諭,我們要盡全力的配合獸人組織--燕凶店,記住,是所有的要求。”榮軒丟下了一顆重磅炸彈。


    “what?!跟那群長毛的畜生合作?”方昊的雙手咯吱吱作響,緊抓的靠椅上被烙上了兩個巴掌大的手印。


    這一項法諭的頒布令人始料未及,程度不亞於說教察院裏溜進了一名獸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去找它們麻煩已經是很溫和的方式了,現在竟然需得違反常理的遵從它們的任何調遣,那實在有辱教察院修士的身份,三名亞裔的心中恨恨的認為。


    夏倫急忙跟著問道:“理由呢?縱使是口碑不錯的****獸人,但難免也有背後倒戈一擊的事情發生,神父,我們真的要摒棄前嫌相信它們?”


    “我想是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羅馬那群老不死這次這麽堅定,和我打一架後仍然信念不改,但是從教宗作出的星辰推衍來看,如果我們不管不問,事情真的會發展到岌岌可危的地步,我這麽說,大家明白嗎?”榮軒歎了口氣,這就難怪了,他會有一身的分子力場反應。


    鄭哲謹言慎行:“夏倫所言也是一個疑點,如果燕凶店從中作梗,羅馬那邊有預料到嗎?神父?”


    “嗬嗬,基於此,我才會跟元老們切磋了一下。這點你們放心,如果它們有一絲不軌的行為因素出現,我的意見是,格殺勿論!”榮軒露出招牌式的微笑,“不過,言理同行,出事的要是我們的人,我也會毫不客氣的把他送回羅馬關上一年的緊閉,怎麽樣?”


    夏倫、大個子餘一線同時視線落到了埋頭沉吟的方昊身上,須臾,他才緩緩的長吐出一口氣:“很好,讓那些畜生最好安分點,是真心尋求結盟。否則……我方昊必要它們血債血償!”


    ………


    同樣的時間,不同的地點,以及不同的喧囂,王都十字路口的深處,一家名為紅房子的餐廳外麵門客雀躍,排成了一條長龍,擁擠的程度隻能形容是,一眼望不穿。


    張雪婷站在長龍的開端,靜靜的等待人群一點點挪動。她很焦急但又不會顯露一絲絲慌亂,戴著耳機細細的品味鋼琴大師麥哲倫的成名之曲《九月未至》。


    靜如流水,動如疾雨,揮發的音調滲入意識海,無愧於動人心魄,逐漸的令人徜徉g大調為主旋律帶來的夏日清涼之意。


    一曲而終,少女也踏入了紅房子餐廳的大門。單以麵積而論,餐廳太過狹小,但卻是好事,來者不善的靈子波動率先映入了感應,正是穩坐吧台、花枝招展的看板娘。


    “燕凶店?怎麽,我們紅房子的人犯了什麽事嗎?”


    這句話混合了鬥氣喊出,定向傳輸,猶如在耳邊低語,外人卻隻當是看板娘喃喃自語。


    曉得這位看板娘的能耐,在獸人族群裏有著高深莫測的評價,所以張雪婷不能以音波回應,那結巴的交談可能會被對方當做無理取鬧趕出門外,人在屋簷下,張雪婷選擇了以靈子波動的方式交換訊息。


    “前輩言重了。我並沒有冒犯之意,隻是有一事相問,還望海涵。”


    “前輩?我有那麽老嗎?”


    “如果前輩介意,我可以改稱姐姐,隻是不知姐姐貴姓,芳齡幾何?”


    “丫頭,開始算計我了嗎?誰都知道我無名無姓。”看板娘麵無表情,審視著少女。


    這話可以打零分,獸人自出生時起,便會獲得精靈的祝福,也包括會賜予一個姓名,隻是那名字執拗冗長不說,精靈語言書寫上也極為不便,於是當獸人需要融入社會的時候,用人類姓名來掩蓋是簡而有效的方法。


    張雪婷不點破也不催促,沉默無言,一雙秋水婉轉的眼眸凝視著看板娘。


    餐廳的主人在連續的目光攻勢下有點乏力,而且也不願在旁枝末葉上耗費光陰,隻能拿出主人的氣勢:“說吧,你的來意。”


    “多謝姐姐,我僅有一事不明。”張雪婷找了一處安穩坐下,獨特的靈子頻率傳遞而出,“關於冥界在人間界留下的唯一符號,姐姐如果知道的話,一定要告知妹妹,事關幹係重大。”


    看板娘頓時有些促狹不安,臉龐上的驚恐多於鎮定,牽扯到了冥界,好棘手的問題。這一刻她懊惱不該請客上門,而且還是個丟根蘿卜也不會走的客。


    手指輕輕的咚咚叩擊著桌麵,看板娘沉思了少許:“你應該知道,紅房子是獸人族群中的中立組織,秉承三不管六不問。所以呢,你是不是問題的方向錯了?”


    “姐姐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兩者有區別嗎?”


    “有的,基於前者,我會知難而退,若是後者,就隻能迎難而上了。”


    看板娘禁不住笑了起來:“伶牙俐齒的丫頭,你母親露菲就是這麽管教女兒的?”


    “家母已經仙逝多年,雪婷全憑自學成才。”少女麵無悲傷,不卑不亢的回答。


    “別再激怒我了,九泉之下的露菲,有沒有想過你今天可能隨她駕鶴西去?”


    “姐姐有這個本事,但是現下可能沒有施展這個本事的環境。”張雪婷挺起玉指,傾向於川流不息的人群,“你想讓這些人類陪葬嗎?”


    “你是在威脅一名比你年長的前輩,你知道嗎?”


    “姐姐言重了,我沒記錯的話,姐姐討厭我稱呼您為前輩。”


    “張雪婷!”看板娘導向的頻率鄒然波動不止,“你若再執意試探我的底線,你就很難全身而退了。今天你要的答案,我送你四個字,無可奉告!”


    逐客令!張雪婷的眉頭緊蹙,果然不能再逼問下去了,自己想死是一回事,找死就是另一回事了。她最快的速度掃視了一圈,心下明悟,於是站起身來。


    “是嗎?那是我打擾了。如果姐姐堅持無可奉告的話,那……告辭了。”張雪婷輕微的點頭。


    如此輕易就打發走了?實在出乎意料,看板娘一臉的疑惑,少女卻是鎮定自若。擅於細致入微觀察的她,在餐廳裏發現了一張照片,本該無任何特別之處,不過中間一名咧嘴笑的像傻瓜般的人卻讓她有了新的對策。


    “不送!”既然客人覺得滿載而歸,那就不阻攔了,“送你一句,不要再追查下去了,於己於人,都是好事。”


    “多謝指點。”淡淡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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