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衝現在並沒有練功,他獨自坐在角落裏,心中也在想著崔明珠。


    他前幾日晚上外出的時候也已得知明珠明天便要嫁給李豪了。今天一整天他都是心神不定,他好想出去告訴明珠自己有多麽愛她,讓她等一等自己。


    可是又不知道真的見了明珠該如何麵對。


    想想還是不見為好,畢竟她也算是有了個好的歸宿,一輩子衣食無憂,能幸福就好。


    不過雖然一直這麽勸自己,卻是百爪撓心,難以安定。


    他這些時日以來,廢寢忘食的修習日月神經,簡直已到了物我兩忘的境界。加上他本身就聰明過人,所以進展神速。他自己也能感覺的到,一個月以前勉強才能跳上的佛像,現在幾乎已毫不費力,輕功比以前高了不少。而且體內精力澎湃,有如江河奔湧,他現在身上穿的還是秋衣,而現在已是寒冬,但一點都不覺得冷。


    不過雖然知道武功長進了不少,卻苦於沒有對手,不知道到底長進到了什麽程度。


    努力定了定神之後,開始練功。卻始終難以集中精力,他有些怕走火入魔便不再強練。豈知一停下來之後,更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往日和明珠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心裏愈發難受,便又起來練功。如此反反複複折騰了半天,有七八次想出去最後一次再看看明珠,明天她嫁人之後此生便難以再見了!不過卻又總是想到相見不如不見,便一次次的又忍了下來。


    如此過了一夜,今日便已是崔明珠嫁給李豪的日子了。李豪家本來就是揚州城有名的富商,明珠以前又是慕容衝的未婚妻,所以還是比較轟動。賀客絡繹不絕,不過雲鬆和楚越華都沒有去,幾人心裏都是說不出的滋味。


    到了晚上賓客散去,李豪掀開了明珠的紅蓋頭,當真是嬌豔如花。他心目中一直愛慕的女子終於成為了妻子,當下欣喜若狂。


    而崔明珠自幼和慕容衝一起長大,從未想過會另嫁他人,她和慕容衝之間也沒有真正的談過戀愛。隻是覺得長大了自然就成了衝哥的妻子,至於怎麽個成法,卻是一無所知。可以說根本沒有愛過一個人的經驗。


    雖然看著眼前這張臉,自己並不愛他。但既是以後要和他過一輩子,總得對他好一些吧!兩人都是思緒紛亂,卻都不知道怎麽開口說話。


    李家一片喜氣,崔管家也是心滿意足。慕容衝看著他,卻覺得兩個月前還生怕自己會嫌棄拋棄明珠的這個人,現在已變得十分陌生,好像自己從來沒有真正的認識過這個人。


    慕容衝坐在李家屋頂上,看著眼下的一切。他就這樣默默的坐著一口一口的喝酒,北風朔朔,他卻一點都不覺得冷了。


    隻因為他的心已比北風更冷!


    原來他終於說服自己,一定要趕來再看明珠最後一麵,便趁夜色出來潛到李家,上了屋頂。他武功高強,底下都是些尋常百姓,根本沒人察覺。


    終於四周漸漸的安靜了下來,他一再告誡自己趕緊離開,但雙腳還是不聽話的將他帶到了李豪和明珠的洞房之上。


    李豪心情激動,明珠一肚子心思,都是渾然不覺洞房之上竟然有人。更想不到這個人竟然是慕容衝。


    終於還是李豪主動一些,慢慢的靠近崔明珠。明珠推卻了一陣,便由著他親吻了。


    慕容衝呆呆的坐在房頂,聽著自己心愛的人慢慢的發出的嬌*,他雖然還是處子之身,但還是似懂非懂的知道這個含義。


    坐在房頂之上,聽著自己的愛人和別的男人行夫妻之事,又有幾個人有過這種離奇的經曆?慕容衝本來以為自己會心如刀割,無法承受。不過很奇怪,他現在的心情卻仿佛很平靜。仿佛這個世界已經變成了一片虛無,甚至連他自己的靈魂都已不再是真實的。


    他就這樣呆呆的在房頂坐了兩個時辰,直到夜已深,李豪和明珠已經入眠,他才慢慢的下來,慢慢的回到自己那間密室,慢慢的躺下閉上眼睛,心裏好像已經空無一物。


    次日一早,李豪和崔明珠早早醒來。二人已熟識了一些,聊了幾句便即起床。待他二人起床之後,李豪的母親進房查看。


    不一會走了出來,臉色極為難看,卻不說話。崔明珠心下有些擔心,卻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本來新婚之後第二天應該是全家喜氣洋洋的一起吃飯,而這一頓早飯,李豪的母親卻是一直臉色鐵青。李豪和崔明珠便都沒敢說話。


    吃了幾口之後,李豪的母親就把他叫到內室。過了一會,李豪走了出來,也是一臉不悅,默默的吃完飯。二人回房之後明珠便問道‘怎麽了?’


    李豪猶豫了半天才慢慢的問道‘你是不是已經和慕容衝有過夫妻之實?’


    崔明珠滿臉脹的通紅,生氣的說道‘沒有!我和他既未成婚,怎麽可能行夫妻之事!你·你把我看成什麽了?’


    李豪見她生氣,口氣軟了下來‘剛才我母親進房來看我們的床單,說道新婚之夜


    你卻並未落紅,便斷定你已不是處子之身。反正這個我也不懂!’


    崔明珠氣的哭了出來‘我和慕容衝自幼一起長大,但我們一直恭謹守禮,你怎能這樣侮辱於我!’


    李豪見她哭泣,心便軟了下來‘我也不懂,隻是母親這麽說,我也誤會你了··別哭了啊。’


    李豪的母親確是誤會了崔明珠。她雖然和慕容衝一起長大,自幼青梅竹馬,卻從未有過肌膚之親。慕容衝心底堅持隻要不成婚便不能行夫妻之事,而慕容誠家教極嚴,也絕不容他胡作非為。


    古時人們以落紅來判斷是否處子,有失偏頗。有的女子雖然是處女卻未必會落紅,特別是明珠幼時習過武,極有可能那時便已破了而不知;而有的女子往往多次房事之後仍能落紅。隻是古人並不知道這些。所以李豪之母一口斷定崔明珠已然失了童貞。


    李豪又安慰了一會,崔明珠才慢慢的不哭了。又說道‘你要是信不過我,便把我休了算了!’


    李豪急忙道‘不會的,我會一生一世愛護你的!莫說你仍是守身如玉,就算真的已不是處子之身,我也絕不會嫌棄。’崔明珠這才慢慢的止住了哭聲。


    不過李豪自己卻十分奇怪。他一向把崔明珠奉若天神,隻是以前慕容衝在的時候,他連想都不敢想。而慕容家出現變故之後,他心想終於有了機會。第二天便差人找到了崔管家,一心想娶到明珠。


    當時他也想過明珠可能已經和慕容衝有過夫妻之事。


    但是他自己記得當時心裏想的明明是:哪怕崔明珠已經有過十個男人,他也不在乎。隻要崔明珠肯垂青於他就行!絕不計較此事。


    想不到一夜夫妻過後,再想到此事,心裏便覺得極不舒服。


    其實大部分人都是這樣,一旦得到了,便不會再珍惜。


    隻是若說現在便不要崔明珠了,他又舍不得。


    而李豪的母親卻一連幾天連話都不和明珠說一句,也沒有一點點好臉色。剛開始明珠還好像做錯了事一般忍讓於她,不過時間長了心中也是十分反感。


    不禁想起以前慕容衝的好,還有慕容誠對自己像女兒一般看待的恩情。後悔實在不該在慕容衝最落魄的時候離開他。又隱隱約約覺得慕容衝還沒死,一直陪在她身邊。


    而楚越華這邊一連數日到董家求見董文涵,當然每一次都吃了閉門羹。而董文涵也不能出來相見。不過二人都覺得為了自己的心上人,不管受多大的委屈都不在話下。


    開始揚州城的人還把此事當作笑談,說的久了便都不再怎麽說了。隻是楚康回一生中從未覺得如此丟臉,已有好多天未曾出門。幾次想數落楚越華勸他放棄,卻見楚越華也是心情低落,便不忍再說。寬慰了兒子幾次,卻也沒有什麽用。


    季雲看到崔明珠,楚越華等人遭遇,愈發覺得自己能和雲夢在一起當真是幸福。


    而慕容衝卻是心如死灰,不過對他來說此事一了,世上再也沒有任何牽絆,便專心修習日月神經。他心裏已經沒有任何雜念,甚至連報仇的事都很少想起,所有的心思全部都集中在習武之上。如此一來,進展神速。


    如此過了二十餘日,季雲正想著最近哪天回浙江呢,智淩大師卻匆匆忙忙的來找到季雲。說道上次季雲和楚越華二人走後沒幾天,王爺突然病了。剛開始也沒有太在意,誰知過了幾天卻越來越嚴重。京城先後派了五六個禦醫前去查看,病情卻仍是越來越重。王爺每天莫名的心口疼痛,活動之後疼痛加劇,有時候甚至疼得冷汗直流。最近幾天已經不能行動,苦不堪言,病情十分危重。


    俞大猷及王爺手下都是束手無策。現在整個浙江軍務都受到影響,好容易部隊剛有起色,萬一王爺病倒,接手的人再像以前一樣胡作非為,遭殃的又是黎民百姓!


    季雲聽了之後便又匆匆的找到了楚越華,楚越華想起王爺待自己不薄,便和季雲一同回去看望王爺。


    三人日夜兼程,到了浙江之後徑直去了王爺養病的地方。王爺得知季雲和楚越華到來,便讓入內相見。果然見王爺已疼到夜不能寐,已有好幾天未能好好休息,飲食極少,更是已不能活動。


    楚越華正待說話,一人說道‘這不是楚先生嗎··正巧,快給王爺瞧瞧。’


    楚越華一看,原來是江南巡撫江大人,自己曾經給他瞧過病的。楚越華道‘江大人,好久不見··我已有半年不再行醫了!’


    王爺聽的有些疑惑,問道‘江大人,你說什麽?’


    江大人道‘這位楚先生,雖然年紀輕輕,卻是江南第一名醫!上次我在揚州一場大病,找了十幾個郎中都沒見效,卻是楚先生妙手回春,下官才得以複原。’


    照王爺身邊一人卻說道‘王爺千金之軀,哪能隨隨便便讓人瞧的?還是等禦醫前來吧。’


    江大人不再說話,王爺卻道‘想不到楚先生還做過郎中,真是人才啊!你來給


    我號號脈試試。’


    那人道‘王爺·還是等禦醫前來吧!’照王爺搖了搖手,他不敢再說話,卻是一臉懷疑的表情,他根本不相信楚越華有什麽本事。


    楚越華見眾人都在瞧著自己,心中歎了口氣,隻得硬著頭皮上前給王爺把脈。仔細的把完之後,低頭沉思了一會。


    王爺身邊那人輕蔑的‘哼’了一聲,心想楚越華果然什麽都瞧不出來。


    王爺其實也不覺得楚越華能比京城禦醫更加高明,本身也沒報什麽希望。他主要是因為比較喜歡楚越華才讓他給自己瞧病。見他低頭沉思,便問道‘怎麽樣,楚先生?’


    楚越華道‘王爺以前是否常有頭暈,耳鳴之類的症狀?’


    王爺道‘正是,楚先生所料不差,這是什麽病症?’


    楚越華道‘王爺的病情倒是不複雜,乃是心經血液淤滯而起。王爺本身體型偏胖,血液易於淤滯,加上最近操勞過度,引起的脈絡不通。所以會出現氣短,心痛的症狀。’


    剛才說話那人又道‘你這麽輕易都能看得出來,為何禦醫們都束手無策?’說完還‘乞’了一聲。


    王爺說道‘幾位禦醫也是這麽說,那這個該怎麽醫治呢?’


    楚越華道‘這個病症治療的法子倒是不難!’


    王爺奇道‘那為何幾位禦醫都束手無策呢?’


    楚越華沉思了一會才說道‘因為您是王爺!’


    眾人全都不解。王爺更加奇怪‘楚先生此言何意啊?’


    楚越華道‘王爺聽我細細講來。您這個病症猶如河道淤堵,以至下遊缺水。唯一的辦法便是想法疏通。具體的法子有兩種:一個較為安全保守,無非是用一些活血對症的藥物暫時緩解王爺不適疼痛的症狀,卻無力解決根本問題,很難奏效!而另一種法子可以徹底打通淤滯,但是卻需要冒極大的風險。就比如淤堵的河道一旦疏通控製不住,便有可能泛濫成災,極為危險。至於法子嗎,我在一個古方上看過,倒也知道。隻是中間十七味藥物中若有一味藥分量下的不對,甚至是服藥的天數有了偏差,王爺都會有生命危險!’他頓了一頓又說‘如果我是禦醫,當然也用保守的法子。因為如果瞧不好王爺的病,皇上王爺也就是責罵幾句無能,最多再打個板子就是了。而如果用第二種法子,讓王爺出了意外,那可是殺頭的罪過!試問誰能吃罪得起?王爺,我這麽說,您明白了嗎?’


    王爺點了點頭,就連剛才一直瞧不起楚越華的那人,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這時包括江大人俞大猷在內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王爺本人沉默了一會道‘楚先生,如果是你來給我治,能有多大把握?’


    楚越華道‘最多隻有五成把握!’


    王爺道‘那好,本王今天就把身家性命交在你手中了!’


    眾人料不到王爺會如此說。楚越華自己也大吃一驚,沒想到王爺竟然如此看重自己。


    不過剛才那人又連忙說道‘王爺,不行,萬萬不能冒險。’見王爺不說話又說道‘王爺,他便是有九成把握都不能讓他亂試,您可是千金之軀,怎能輕易冒險!還是等禦醫來吧!’


    王爺擺了擺手道‘這個禦醫來了又能怎麽樣,還不是像前幾個一樣讓我慢慢等死!相比之下,我更願意相信楚先生。’


    其實他讓楚越華瞧,主要還是因為欣賞他。而且這個病症已將他折磨的生不如死,他現在寧願死都不想再忍受這病痛折磨。


    那人卻一直在嚷嚷,情急之下甚至說道‘他本來就隻是一個鄉野郎中,而且又已久不行醫,怕是沒什麽本事’之類的話,已有些口不擇言。


    楚越華本來還有些不情願,但他這幾句話激起了楚越華心底的傲氣,昂然說道‘如果萬一王爺出了意外,草民立刻服毒自殺以謝王爺!’


    王爺卻說道‘我先言明,如果萬一我出了什麽差錯,那是運數使然,任何人都不能為難楚先生’又轉過頭對楚越華道‘那如此便有勞楚先生了。’


    楚越華道‘那有勞各位先出去吧,我得定一定神。’


    眾人隻得依言出去,過了一會楚越華便讓人去選擇藥物親自給王爺熬藥。當晚吃了之後,並未出什麽意外,卻也沒見什麽功效。


    禦醫來到之後江大人等沒讓他進屋打擾。他也聽說了此事,搖了搖頭道‘真是胡鬧,王爺千金之軀,怎能··哎··’他突然想到王爺寧願相信一個久不行醫的鄉野郎中,也不願相信禦醫,那自己豈不是顯得更加無能?想到這,便覺無言以繼。


    第二天王爺吃了藥之後便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江大人幾人進來看過幾次,見王爺躺著一動不動,不禁麵麵相覷,怕是已經··幾人都不敢想,也不敢去叫王爺。


    而到了第三天照王爺吃了藥之後更是從早晨一直睡到入夜都未醒。江大人腿已有些發抖,不想王爺真的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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