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二十一年,即1895年。


    豔陽春暖的二月初三,自尉氏至開封的南北大官路上,不緊不慢地行走著一輛豪華馬車。馬車周圍,簇擁著一隊身著華貴衣衫的人馬。


    因為,中原有句俗語:三六九,出門走。所以,錦衣玉食的官宦富豪之家,如果沒有迫不及待的燃眉之急事,便常常選在初三、十三、二十三,初六、十六、二十六,或初九、十九、二十九的吉利日子出行。


    今年二月初三這一天,萬裏碧空,白雲悠悠。晴朗歡快的天地之間,金色明媚的陽光,如水一樣的彌漫著,流淌著,把遠處的漫漫煙水,隱隱雲山,給浸染淹漫的如夢似幻、如雲似霧;把近處的沃野樹木,和路邊那‘草色遙看近卻無’的茸茸小草,給映照的嬌碧似海,泱泱欲騰、綠茵芊綿,如繡如染。


    中原首富劉耀德也不例外,為圖吉利,便也選在這一天出行——巡視遍布全國各地的生意。並且,還是攜夫人青霞同行。


    這次出行的隨行人員,男有劉鐵,和劉耀德原來的保鏢劉虎、雲龍,及車夫和幾個侍從,女隨行人隻有淑女一人。


    除青霞和淑女安坐馬車之內,劉耀德和其他人皆高騎駿馬,跟隨在豪華馬車的左右前後。


    出行巡視生意,本是男人之事,而劉耀德攜青霞同行,他名譽上是讓標致俊秀的妻子見識見識劉家從北到南遍布全國各地各行各業的生意、熟悉各城鎮的管事掌櫃,以便慢慢學會管理劉家巨大的產業,並且,每到一地,還可以湊著空閑遊玩一番當地的碧水青山,人文名勝。


    但是,劉耀德內心深處,總覺得能娶上才貌雙全、聰明慧智的官宦千金做妻子,在有些方麵,總感到多多少少有點自卑和自愧不如。並且,那隱隱約約的自卑和唯恐愛之不夠的擔心,總在不經意間,在他身體裏一閃,兩閃,三閃……。


    但是,唯一讓他在青霞麵前理直氣壯的就是,自家的那雄厚財富和遍布全國的興盛生意。於是,他便借這次出行打理生意,特意帶上青霞的目的,是在青霞麵前炫耀劉家的財力。其實,青霞早看透了丈夫的良苦用心,但她更知道,自負尊傲的丈夫,對自己是情有獨鍾的,是心誌不喻的。所以,她也喜歡丈夫的誇富和炫耀。


    出行巡視的第一個城市就是開封,因為開封離尉氏最近,又是河南省府,劉家的生意在開封做得也最大最全。並且,總店和總掌櫃,也全都盤置在開封。


    因為這次出行,含有遊玩的意思,所以,沿途每經過一個村,劉耀德隔著敞開的車窗,很詳細地給青霞說明這個村離尉氏有多遠,離開封有多遠。


    當經過一個叫歇馬營的村莊時,耀德忽然興致所至,便興奮地講起了歇馬營這個村名的來曆:說嶽飛率軍北上、收複失地時,夜裏做了一個怪異的夢——夢見兩條狗麵對麵地坐著說話。醒後,夢仍然清醒可憶,記憶清晰。嶽飛奇怪,便讓人覓一深資相士解夢。相士說,兩條狗麵對而言,乃是“獄”字。並分析解夢說,嶽飛最近可能有牢獄之災。果不其然,相士的話音剛落,春檜招嶽飛急速回京的書信,便一封接一封的火急而至。嶽飛無奈,隻得搬兵回京。回京途中在此安營紮寨,因為秦檜催的急,一些殘﹑傷﹑老﹑弱兵們無法隨軍,嶽飛就將他們留在此地休養慢行,並派了一隊健壯士兵留守侍候他們。就這樣,經過世世代代的生息繁衍,就形成了現在的歇馬營村莊。而嶽飛呢,回京便鋃鐺入獄,蒙冤而死,應驗了兩條狗麵對而言的夢境了。


    “哦,”青霞為嶽飛的冤死而臉色潸然,隨口而問:“這個村裏的人都姓嶽吧?”


    “哈哈哈……!如此說來,嶽父大人在廣西任撫府,那全廣西的人都姓馬了?”耀德聽了青霞如幾歲小孩子似的問話,禁不住仰天大笑。他怎麽也沒想到,飽讀詩書又聰慧睿智的青霞竟然提出這樣幼稚如孩童的問題。


    青霞自知失口,坦然而自嘲的笑。隨行的所有人,便也一齊大笑起來。


    “走,”眾人的笑聲中,劉耀德自信地一揮手,向北一指,尊傲自豪地對青霞說:“過了前邊的賈路河就是朱仙鎮,朱仙鎮有更好玩的人文景觀。朱仙鎮有更好玩的人文景觀,特別是嶽飛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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