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淑女之所以“啊”的一聲昏過去,是因為站在她麵前的軍將,竟然是她死去多年的劉鐵。 而淑女一直認為劉鐵死了。 可現在,劉鐵又突然站在了她的麵前,並且,還是一身威風凜凜的軍將戎裝,身後還跟著幾名同樣威風凜凜的衛兵;並且,還是眼神炯炯而有神,還是麵色紅光而油潤。 這麽多年了,他竟然一點也沒有衰老,竟然比以前還顯得年輕——看起來比他小十多歲的淑女還顯得年輕。 隻是比以前顯得更穩重成熟了,更加老成大氣了,更加精神機警了,更加健壯威武了。


    她涉女在毫無思想準備的狀態下,實在接受不了這突然而巨大的幸福和驚喜呀!仿佛隻是刹那之間,她隻覺得一股熾熱的浪潮將她淹沒,淹沒,淹沒……直到把她窒息。 在她窒息的那一瞬間,她便“啊”的一聲,昏倒在青霞的懷裏。


    劉鐵見淑女昏倒,急忙奔上前,從青霞的懷裏接過妻子,心疼地抱在自己懷裏。


    青霞倒有思想準備,因為她曾聽到尉氏的馬知縣暗示她說,不見劉鐵的屍體,倒是一件好事。 可是,當時她聽了馬知縣的這句話,是有劉鐵還活著的幻想和盼望。 隻是她怕馬知縣的話是為了安慰自己,所以,當時也沒有把懷疑劉鐵還活著的幻想和盼望告訴淑女。 再加上過去這麽多年了,也一直不見劉鐵回來,所以。 青霞早就把劉鐵可能還活著的幻想和盼望給忘得一幹二淨。


    現在,麵對著劉鐵,她一邊把淑女遞給劉鐵,一邊淚流滿麵,一邊抱怨責怪:“劉鐵呀!看樣子你生活地很滋潤,可為什麽一直不回來看看我們呀!淑女都為你哭壞了眼情,哭白了頭發。 把你留在橋上的鞋抱回去,裝在棺材裏埋了。 每年都去祭奠你……”


    此時此刻,聞訊跑出來的很多劉家家人,大部份已認出了劉鐵。 他們先是驚慌恐懼,然後是莫明其妙。 當知道麵前的人是真劉鐵,而不是劉鐵鬼魂時,便緊緊簇擁在青霞和劉鐵周圍,一同擠進院子裏。 當青霞和抱著淑女的劉鐵跨步邁進老樓裏。 他們才止步,卻仍站在樓外邊不肯離去,迫切想知道劉鐵還活著的經過和原因。


    劉鐵將昏厥的淑女放在鋪墊有棉褥地椅榻上,喂了她一些溫水,給她捶了一番胸背,淑女才緩緩地睜開眼睛。 一睜開雙眼的她,立即像想起了什麽,猛地坐起。 東張西望地搜尋,當看到劉鐵就站在身後給自己捶背時,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又立時怒發衝冠,怒目而視著劉鐵,淚流滿麵的哭罵:“好闊派呀你!怎麽?一個人回來的?沒把妻小們也一塊帶回來嗎……”


    淑女想到這些年為劉鐵的死所付出的眼淚、祭奠和懷念。 是越哭罵越有勁,還嫌不解氣,又動手推搡起來劉鐵了。


    劉鐵一邊伸出胳膊搪,一邊窘迫地說:“看你,怎麽能這樣說呢……”


    青霞見淑女在劉鐵麵前撒野不足,上前一步,一把將她推開說:“怎麽這樣說話呢!劉鐵還活著,這是一件多麽驚喜的事情呀!你竟然這樣對待他,即使他外邊沒有妻小,也被你逼得去找妻小了……”


    青霞見劉鐵如此威武富氣。 又離去這麽多年。 也擔心他在外邊有外室,所以。 才故意這樣說的。


    劉鐵聽得懂青霞地話意,立即解釋說:“我站住腳之後,派人回來幾次了,可你們都在南京。 前些天,我是在報紙上看到小姐榮為女子參政同盟會會長的登載,才知道你們回開封了,這不立即就趕回來了嗎……”


    聽了劉鐵的解釋,淑女的心裏舒順多了,可她一想起這麽多年的懷念和不容易,也顧不了周圍的人了,也顧不了年紀一大把了,便“哇”的一聲,像個小孩子似的撲進劉鐵地懷裏,嚎啕大哭:“五年了,我淑女現在才三十出頭,這臉上的皺紋,這頭上的白發,都是因為你……”


    青霞拍了拍因為幸福而哭泣不止的淑女說:“快別哭了,讓劉鐵坐下喝杯水,歇歇力吧!你不怕咱劉家的人笑話,也不怕劉鐵的衛兵笑話嗎。 ”


    淑女這才恍然大悟似地,急忙跳離劉鐵的懷抱,擦著眼淚,破涕為笑。


    “劉鐵!”青霞驚喜之餘,像突然想起了什麽,急切地問:“快說說你些年是怎麽過來的,現在又在哪裏駐防呀!”


    “哦!”劉鐵仍然很靦腆,仍然很憨厚,低頭羞羞一笑,說,“當年被那六狗子追趕的無處可逃,便翻身跳入賈魯河,當時報著就是死了也不讓他六狗子抓住我折磨我。 可我順水遊了十多裏地,身上又多處受傷,至一座橋邊,是再也遊不動一點了,再加上天黑,又饑又餓,還是一身濕衣服,我抱著橋墩歇了一會兒,便攀爬上路,kao在橋欄上,半死不活地呻吟著,希望有好心的過路人相救……”


    淑女聽到這裏,又忍不住大哭,並大罵劉憲德:“他老六傷天害理,現在還活的好好的,怎麽就不遭報應呢!”


    青霞也禁不住又一次雙眼潮濕。


    劉鐵接著說:“深秋天涼,再加上天黑了,我當時趕覺自己要死了。 可說來也巧,該我劉鐵遇到貴人,正好馬知縣的轎車路過,因為我認出了掛在轎車上的燈,知道是馬知縣的轎車,便大聲呼喊馬知縣。 馬知縣聽到之後,便下車,讓隨從手裏取過燈,到路邊查看,見是我,急忙給我換掉了濕衣服……”


    劉鐵說到這裏,突然語塞。 稍停一會兒。 才有些哽咽地說:“現在我還清清楚楚記得,在看到馬知縣那車燈上地“縣衙”二字時地那一刻,我簡直就像看到救命的天神一樣。 特別是他給我換掉濕衣服後,我感覺自己死去又複活了。 馬知縣聽了我地大概敘述,覺得我不能再回尉氏了,六狗子會以此借口,沒完沒了的血盆大張口。 訛詐我們師古堂,於是。 馬知縣便給了五十兩銀子和一匹馬,讓我到外地避一避……”


    “咱劉家在這附近的商號那麽多,你為什麽不到咱劉家的商號裏暫避一時呀!”青霞又責怪。


    劉鐵又憨厚地一笑說:“我本來是想等傷好了,還回尉氏找六狗子拚命的,可是,幾天之後,我聽說家裏正給我辦喪事。 當時。 我想,我就這樣死了也好,他六狗子也不會再找師古堂地麻煩了,那師古堂也可以過幾天安生日子了。 所以,我也就打消了回去的念頭。 我一個人住在旅店裏養傷時,正好碰到了一個善良地少年,他是安徽巢湖人,見我年紀大又憨厚。 便留下來照顧我幾天。 他說他準備去南方投kao在部隊裏當管帶的遠門堂哥,也讓我跟他一塊去,也可以混一碗飯吃。 我當時心裏想,像六狗子如此欺淩我們,又有錢有勢,連馬知縣也不敢動他。 如果我跟著那位少年去找他當管帶的遠門堂哥。 說不定還能混個一官半職,到時候帶兵回來把那六狗子給斃了……”


    劉鐵講到這裏,又憨厚地一笑說:“誰知一到軍隊裏,就身不由已了,再加上那位少年的管帶堂哥得知我身上有功夫,便讓我擔任教練……”


    “哦!”淑女和青霞的臉上都lou出了笑容。


    “你們現在在哪駐防呀?”青霞又問。


    “很近的!就在洛陽!,所以,一聽說你們在開封,立即就回來了。 ”劉鐵回答。


    青霞和淑女又大喜。 青霞笑著說:“以後你一定經常回來!怎麽?現在還想槍斃他老六嗎?”


    劉鐵一怔,隨即憨厚的一笑說:“槍斃不槍斃吧!他再敢像過去那樣那欺淩你們。 我非帶人去收拾他不可!”


    淑女激動麵向青霞說:“小姐。 多虧了馬知縣,回尉氏了。 真得好好謝謝他呀。 ”


    “嗯!”青霞激動地直點頭:“馬知縣真是高人,他於不lou聲色之中,幫我化解了很多族人的衝突和茅盾,救了劉鐵,竟然沒有在我麵前表功。 等忙過這一陣子,回尉氏定要重謝於他。 ”


    青霞說罷,站起身,走到院子裏,仰頭看了看天色,見已近午時,立即吩廚房裏的執事,把午餐做得豐盛些。 此時此刻,青霞非常理解淑女的心情,想讓劉鐵和淑女到房間裏去傾訴傾訴貼己話。 於是,她再跨進老樓時,她準備繞過客堂,到樓上的書房裏去。


    可是,淑女恨不得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的男人還活著,並且,還在軍隊裏當了官兒,於是,她激動根本不想與劉鐵說貼己話,而是迎著青霞跑到院子裏,故意大聲說:“小姐,劉鐵在軍營裏也大小是個官,什麽豐盛的飯菜沒吃過,午餐也不必太豐盛了!”


    淑女說這話地聲音,大的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聽見。


    青霞見淑女如此,心中暗笑。 因為理解她淑女的心情,便又隨著返身來到院子裏。 同時,用話語把劉鐵也引到院子裏,讓淑女炫耀個夠,賣弄個夠。 同時,她又給多餘的人使了眼色。 眾人會意,便悄悄隱進房間,隻留淑女和劉鐵在大院子裏。


    此時的秋紅,大概已懷孕六七個月了吧,身子已經出懷,一看就知道是個孕婦。


    劉鐵望著秋紅那大腹便便地背影,心想:這個秋紅,十七歲那年,曾被惡狗劉憲德搶走,給賣到了妓院裏幾天,現在也懷孕了,她嫁給了誰呢?於是,劉鐵看過秋紅那正跨進房屋的笨拙背影,又低頭看了看淑女那苗條的身體,便好奇而低聲的問淑女:“秋紅的丈夫是誰?”


    淑女給劉鐵遞了個眼色,等秋紅進屋裏後,才扯了扯劉鐵的衣服,掩飾不住幸福和激動,附耳小聲說:“是一名留日學生。 叫上官一秀?你不認識的……”


    “上官一秀?是日本人?秋紅跟小姐去日本時找地?”劉鐵一吃驚,音量也明顯放大了。


    淑女擔心屋裏的秋紅聽到,猛推了一把劉鐵,小聲而恨恨地責怪說:“你耳朵長褲襠裏了!是咱中國人,姓上官,名一秀,他是一名留日學生。 從日本回來,被張鍾端先生推薦給小姐。 做咱鼎元的家庭教師,倆人就好上了,可這秋紅地命也怪不好地,那上官一秀在河南起義中被亂槍打死了……”


    “哦!”劉鐵的臉色立時凝重起來。


    淑女見劉鐵因同情秋紅,臉色瞬間凝重,又急忙解釋說:“不過,這上官一秀地父親原是咱河南地巡撫。 聽說在任上時斂了不少財物,妻妾也不少,可就上官一秀這一個男丁,剩下的都是女孩。 這上官一秀當年鬧著去日本留學時,他父親怕他到日本之後被日本女人栓住心,不知道回來,就趕緊給他娶了妻子,讓他有個牽掛。 可上官一秀從日本一回來。 就被張先生推薦給小姐去了南京給鼎元做家庭教師去了。 這上官一秀家裏地明媒妻子,因為沒有機會與上官一秀同床共枕,所以,也沒給上官家生個一男半女。 現在,這上官老師一死,秋紅肚子裏的孩子可是上官家的唯一血脈。 不管是男是女。 將來抱著回上官家裏認宗,那上官家裏還把秋紅給抬舉死……”


    “咦!”劉鐵瞪淑女:“瞧你用那詞!抬舉就抬舉唄,還抬舉死!聽你那口氣,好像很羨慕秋紅的……”


    淑女一下急了:“我羨慕她什麽?”


    “羨慕上官家有錢,羨慕秋紅抱著孩子回去認宗,被上官家給抬舉死……”劉鐵故意喪著臉說。


    淑女更急了:“你放屁!幸虧我沒生養!你這個沒爹沒娘沒家的野人,流浪漢,被少林寺收留的野人,我要是生養了,連個祖墳都無處祭奠。 等孩子長大了。 要爹沒爹。 要老家沒老家,要祖墳沒祖墳。 什麽都沒有……”


    劉鐵見淑女如此激動,急忙賠笑。 因為他們大婚多年,淑女一直都沒有生養。 而這個時候,淑女又說出這種氣人的話。 於是,劉鐵便故意逗她;“你倒是生養啊!隻要你生養得出來,我就能給咱地孩子找祖墳祭奠……”


    淑女知道劉鐵從記事起,就是個流浪的野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爹媽是誰,更不知道姓甚名甚,就他這個‘劉’姓,還是收養他的少林寺方丈根據附近的村名給他隨便用的。 於是,她便把眼一瞪說:“哦!好啊!你先說你的老祖宗在哪裏!說出來了,我也給你生個孩子!”


    劉鐵仍然笑:“你先生養吧,到時候,我自會帶您娘倆去祖墳上祭奠祖宗!”


    淑女‘哼’的一聲,把頭一橫,又一昂,也較上勁了:“你先說你地祖宗是誰,你不說,我偏不生養!”


    劉鐵見淑女又瞪眼,又昂頭的,知道她真生氣了,急忙賠著笑說:“那好!那好!我說,我的祖宗就是漢室的開國皇帝劉邦,你也快點生養吧,生出來了,我帶著您娘倆去祭拜漢陵,你也別再羨慕秋紅了,咱的祖宗可比她秋紅的那個什麽上官尊貴……”


    “呸!”淑女忍俊不禁,大笑著說,“你還往皇帝身上掛呢!幸虧八仙裏沒姓劉地,要不,你還想掛到天上去呢!”


    劉鐵見淑女大笑,也跟著笑。 又突然像想起了什麽,用手一捏淑女的臉,一臉的詭密,一臉的內容,一副欲說不能的忍耐。


    淑女一怔,緩過神來,臉一紅,推了他一把說;“去!在軍隊裏混了幾年,變壞了不是!怎麽這副壞模樣,一副調戲良家婦女的樣子。 快說!你心裏到底想起了什麽,怎麽這個樣子……”


    淑女說著,便擰他的臉。


    劉鐵仍然詭密地微笑,仍然一臉的內容,仍然一副欲說又止的樣子。


    淑女便擰著他的雙頰不放:“說說!快說!”


    劉鐵終於招架不住了,雙手一張,就勢將淑女擁進懷裏。 附耳淑女,詭笑著低聲說:“你個小東西,剛才說我沒爹、無娘、無老家、無祖宗,那我問你,這一切你都有嗎!”


    劉鐵說罷,猛推開淑女,躲過一旁。


    “哦啊!”淑女恍然大悟。 原來劉鐵地壞表情是為了說這些呀!幾步跨到劉鐵麵前。 顛起腳尖去擰劉鐵地臉。 劉鐵輕輕一撥,淑女整個人便後退著踉蹌幾步。


    淑女沒占到上風。 又立時惱羞成怒,施展起身上的功夫,跳著蹶子追劉鐵。


    劉鐵輕而易舉地便躲開,“嗬嗬嗬”笑著說:“你以後,再莫要說我劉鐵沒爹娘、沒老家、沒祖宗地野人了,你我可是歪刀對著瓢切菜,天地間的絕配……”


    淑女氣急敗壞:“我有養父!你有嗎!”


    劉鐵回敬:“有!收留我的方丈就是我養父!”


    ……


    此時此刻的淑女。 恨不得想對劉鐵拳打腳踢,恨不得把劉鐵抱在懷裏虛寒問暖個夠,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能聽到看到劉鐵對她地愛憐表情和話語。 可不管怎樣,她表達的都是對劉鐵地愛,因為她就是這種表達方式,因為她幸福的再也不知道如何表達劉鐵還活著的喜悅了。


    這時,劉家老樓那寬闊龐大的院子裏,因為徐老掌櫃做古歸西。 帳房和桐茂典的掌櫃又在前邊的店裏,青霞又率領著其他閑人躲進了老樓裏,一時成了她和劉鐵的天下了。


    半個時辰之後,當秋紅出來喊他們吃午飯時,二人才一前一後地去了餐房。


    因為鼎元在省立小說讀書,今天地餐房。 除了青霞,再無有其他執事。 劉鐵知道,這是青霞專門因為他的回來而特意這樣安排的。 他也很感動,因為他也正好趁人少的時候,給青霞提出帶淑女走的事情。


    可是,劉鐵雖這樣想,有好幾次,他都欲言又止。 因為他知道,秋紅現在身懷有孕,自己在這個時候把淑女給帶走了。 那青霞的身邊。 就再沒有貼己人了。 但是,自己與淑女分別了五年。 一直也沒有子息,如果再不趁著淑女年輕添個一男半女了,那他劉鐵就真的沒有傳宗接代之人了。


    劉鐵想到這裏,牙一咬,心一狠,頭一低,為難地說;“小姐,我這次回來,主要是想帶淑女走,反正現在民國了,我又在洛陽駐防,有什麽事,你盡管派人去給我送信,我劉鐵會立即帶兵過來的!”


    劉鐵低著頭,麵紅耳赤地一口氣把想好的話,全說了出來。


    青霞一怔,心裏猛地一疼,隨即便笑:“你就是不提出來,我也不會再讓淑女留在這裏,這哪有妻子不跟著丈夫的理!嗬嗬嗬!”


    淑女一驚,心裏猛地一喜,隨即拉下了臉,不高興地麵向劉鐵:“為什麽?我走了,小姐怎麽辦?姑爺歸西的時候,讓我們一直陪小姐的。 ”


    青霞擔心淑女因此不願意跟劉鐵走,立時一拉臉說:“真是沒道理!那是什麽年代的事了!那時是君主時代地事,天下是皇帝一個人的天下。 這現在都民國了,共和了,這天下也是四萬萬同胞的天下了,男女也平等了!再說了,我都三十有半的人了,要吃飯要你淑女喂呀!還是睡覺要你淑女陪呀!即使用陪,不也有秋紅嗎?”


    “可秋紅畢竟是柔弱女子,又懷著身孕……”淑女仍然擔心。


    青霞立即打斷淑女的話:“你難道是強壯的男人嗎!強壯有什麽用呀!現在都民國了,什麽事都要講理的!再說了!秋紅就不分娩了!你這做妻子的,是應該跟著丈夫的……”


    “嗯!”淑女這才看著劉鐵,幸福地點點頭:“這民國真好!怪不得張先生用生命去革命,原來革命之後的民國這樣好啊!”


    “你說怎樣好?”青霞心裏疼痛,卻麵帶笑容問淑女。


    “怎樣好?小姐呀!你連民國怎樣好都不知道呀!這民國了,你也當女官了,劉氏族人也不敢找我們地麻煩了!還有呀!我上次回去,那幫族人看到我還主動給我說話搭訕,讓我代他們向你問好呢!”


    青霞也笑:“恐怕這民國最大地好處,就是劉鐵回來了吧!嗬嗬嗬!”


    “那當然!”淑女隨口附和。 可一看青霞一臉的詭笑,立即意識到了什麽,三十出頭地人了,竟然一臉潮紅,羞羞地說“小姐!看透不說透,才是高人,小姐你是做不成高人了。 ”


    “在你麵前,不做高人也罷。 這下,盡管跟著劉鐵享福去了,我和秋紅,哼!還有咱劉家的大小掌櫃、夥計和家人,照樣是唱著過……”


    劉鐵聽著青霞和淑女一對一答,心裏愧疚,隻低頭悶吃,卻不敢抬頭,更不好意思接二人的話語。


    青霞望著劉鐵的不自在,理解他心裏的愧疚,為了消除他的尷尬,她靈機一動,突然像想起來了什麽,立即給劉鐵下命令說:“劉鐵,你既然回來了,就多停住幾天,幫我辦一件事吧。 ”


    “小姐盡管吩咐!”劉鐵的不自在立即消除。 此時此刻,別是為青霞辦一件事了,就是辦一百件事他也願意。


    青霞望著劉鐵,又望望淑女,這才心事衝衝地說:“自上次起義失敗之後,秦川他們的地盤也被官府給剿了,我曾聽家人說,曾在開封的大街上見過秦川。 劉鐵呀!你不管通過什麽渠道和辦法,把秦川給找到吧!秦川他現在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還沒有妻小,也沒有一個長期落腳的地方,所以,我想把他收留在劉家,這樣,對我對他都有好處,我再出門的時候,可一個可kao的男人在家裏守著,就像當年劉鐵一樣守著,我不管去到哪裏,也就放心了……”


    淑女立即讚成:“太好了!這樣的話,我和劉鐵才放心!”


    劉鐵的臉上,也立即綻lou出坦然而誠懇的笑。 因為有把秦川給青霞做保鏢,他把淑女帶走之後,既放心青霞,又沒有了愧疚感。


    二:


    五天之後,劉鐵在開封鄉郊的一個破落村子裏,從隱藏在那裏的一個破亂幫會裏,找到了秦川,曉之以理的一通規勸之後,秦川便簡單地收拾一下自己的家當,很順從地跟隨劉鐵,來到了劉家。


    完成任務的劉鐵,在青霞的虛假微笑中,在青霞隱藏起來的心疼中,在青霞隱藏起來的不舍中,將淑女給帶走了。


    當青霞望著淑女和劉鐵遠去的背影時,突然感到一種巨大的失去感,突然感到一種巨大的孤獨感,突然感到一種巨大的疼痛感——就像失去了五髒六腑一樣空落,就像這個世界上隻有她一個人一樣孤獨,就像有人砍掉了她的左膀右臂一樣疼痛……


    當劉鐵和淑女從青霞的視線裏徹底消失的瞬間,青霞再也忍不住了,禁不住嚎啕大哭。 盡管洛陽離開封很近,可是,青霞知道,她將永遠失去淑女了——因為淑女是屬於劉鐵的,因為女人是屬於丈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遺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韓詠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韓詠明並收藏遺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