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底的這一次中央國防委員會的常委例會和往常一樣的平常,但又不同尋常,正是這一年的最後一次常委會議,在華皇陛下的強硬表決之下,帝國中央內閣總理顧維鈞通過常委投票,正式列席常委之一。


    這就意味著顧維鈞總理將在未來的任期內都會知道軍部的所有事情,所有的機密研究和備用作戰計劃,他都有權知道,對於每年高達27億中圓的巨額軍費開支,他也將有權知道這些軍費的所有開支細節。


    常委會議結束後,宋皇帝讓顧維鈞和蔣方震都留下來,準備就軍部和內閣之間的問題再做一次協調。


    皇帝是軍部和內閣之上的帝國最高統帥。


    宋彪同軍部這邊基本每天都有接觸,軍部之內的大事一概要由他親自決策,內閣這邊,宋彪平均每周會和顧維鈞見麵一次,有時是討論局勢,有時是聽取內閣的解釋,有時是對一些重大的國內外事件作出一番要求。


    同唐紹儀、歐陽賡內閣時代不同,宋彪對顧維鈞這一屆內閣幹涉的更少,管的也更少,很多內閣政策即便不能令他滿意,他也會簽字同意批準。


    三位總理大臣中,唐紹儀和顧維鈞都是特別精明的人才,在顧維鈞擔任外相的十年時間裏正好是帝國從列強進步為頂級列強的階段,在他任內,帝國在外交領域遇到了非常多的挑戰,比如兩次印尼風波,比如日本漢城挑釁事件,以及大蕭條等等,但顧維鈞都能很巧妙的應對。


    如今這個世界看似混亂,但對中國卻是最為有利的局麵,而這個局麵恰恰是顧維鈞所推行的模糊戰略的結果,不管是擔任外相,還是擔任首相,顧維鈞在帝國外交政策都采取一種不明確敵對勢力的方針,對英美蘇德都保持一種穩定巧妙的平衡戰略,使得帝國在崛起為世界第一霸主的進程中難以被任何一方遏製,帝國沒有明確的敵人,在列強之中也沒有明確的盟友,對英美采取平衡模糊策略,對蘇德同樣采取平衡模糊戰略。


    如果帝國一直堅固的維持英法中的同盟陣營,帝國在發展過程中必然要遭遇更多的風險,過於緊密的維持中美法同盟,也會遭遇日蘇英的牽製。


    這些選擇都不符合帝國的最高利益。


    在推動模糊戰略的同時,顧維鈞繼續采取遠交近攻、聯西壓東的策略,對日本實施戰略和外交上的遏製,迫使英法美蘇德都不能過於明目張膽的同日本保持合作,不能對日本給予明顯的援助,帝國同時建立亞盟、上海國際貿易協會組織,憑借亞洲領導者的身份牽製英蘇國,聯合法國牽製英國,聯合巴西、葡萄牙、西班牙等國牽製美國,再利用蘇德互相牽製。


    今天的世界之所以一團混亂,各個陣營都相互敵視,誰都無法聯合成一個整體,這些局麵本身就是顧維鈞總理的功勞,堪稱是居功至偉。


    正因為他用聯縱製衡的外交手段將世界折騰的混亂不堪,中國才能在極少的牽製和壓力中快速崛起,即便今天的帝國在經濟總量、軍事實力,甚至海軍規模都超越英美,英美也極難有辦法對中國實施牽製和遏製。


    牽一發而動其身,這種危險的平衡和模糊戰略正是顧維鈞總理想要的效果。


    顧維鈞內閣在外交上的政績很漂亮,在內政上則有一段時間都缺乏合適的政策和綱領,直到宋彪給出一係列的建議,並且讓汪兆銘在國會推動新的立案,在中央內閣增加副相職務,副相即副總理大臣,兼任國家經濟工作委員會理事長,在內閣排名高於外相,並由陳其采擔任帝國的第一位副相,負責協助顧維鈞處理內政工作。


    自此,在顧維鈞這一屆的中央內閣徹底定型,由陳其采擔任副相,郭泰祺擔任外相,因為顧維鈞和歐陽錫曆來不和,歐陽錫卸任之後,由顧維鈞提名原央行貨幣委員會主任劉大鈞擔任新的財政大臣,農業水利大臣由楊兆麟接任,宋教仁再次被提名擔任法務大臣,宋教仁考慮拒絕,最後是在宋皇帝親自勸說下才選擇接任。


    國土資源大臣繼續由軍方背景的人出任,蔡鍔回歸軍部後,這一職務由中央國民巡防警備軍軍令部部長蔣光鼐擔任,在楊鐵生、蔣光鼐之後,中央巡防軍軍令部長職務由內廷一等內侍官方鼎英中將接任。


    顧維鈞作為總理,他其實沒有這麽大的人脈能鎮得住這些人,除了他提名的幾位,其他人的資曆都比他資深很多,能力也未必在他之下。


    大家願意配合他,無非還是有皇帝的支持和汪兆銘在光複黨內部的協調。


    國家要穩,內閣首先要穩。


    帝國未必就比其他國家擁有更多的政治人才,但在皇帝的協調之下,帝國每一屆內閣基本都能保證穩定和最優的人選配置,每一位都是經驗豐富和能力突出的大臣,加上帝國長期推行公考和黨招兩種體製,整個帝國的官員體係一直保持著很穩定的狀況。


    這是帝國在內政治理上長期穩定,能將每一個政策都長期推行下去的關鍵之所在。


    在其他幾名國防委員都離開後,蔣方震才起身同顧維鈞握手祝賀道:“恭喜您成為中央國防委員會的常委,希望以後合作愉快。”


    雖然是遲到的祝賀,顧維鈞還是很高興,和蔣方震緊緊握著手答道:“一定,一定。”


    軍部這邊一貫是比較傲慢的,很多人都不將內閣放在眼裏,若非帝國之上還有皇帝高高在上,怕是連首相也同日本一樣總是被顛覆。


    所以,皇帝說帝國同日本的軍國主義並無差別。


    雖在會議的最後成為了中央國防委員會的常務委員,因為在此前剛剛力薦皇帝不急於對日開戰,幾乎讓海陸空三軍過去半年的努力都付之東流,諸位常委很是憤怒,都快要是怒而離席,讓顧維鈞頗是尷尬,也愈發覺得即便是首相,在帝國中央軍部這邊也並無聲望可言。


    當年唐紹儀、歐陽賡在軍部這邊屢次吃虧,連唐紹儀最後都因為得罪軍部而至今無機會登上第三屆總理任期,這裏麵的各種問題,顧維鈞在這兩年裏也是深有體會了。


    宋彪自然看的出顧維鈞的難堪,在蔣方震和他都重新坐下來後,宋彪才安慰顧維鈞道:“你也不用太在意,曆朝曆代不都是這樣嗎,開國軍功之臣哪裏會將文官們放在眼裏?中國這樣的國家曆史太久遠,有些事情總是不可能同西方都一樣。”


    顧維鈞謹慎的答道:“皇上聖明。”


    宋彪則和蔣方震笑道:“其實啊,我倒覺得顧維鈞比當年的唐紹儀要好運很多,比歐陽賡的運氣也好一些,他們那兩屆都還是陳武他們在的時候,那幫人更囂張。”


    蔣方震讚同道:“確實是如此啊,皇上如今推行國防和軍部的國家化,我覺得正是時機恰當之時,早點或者晚點都不如現在恰當。”


    宋彪嗯一聲。


    現在這個時機之所以好,有一個很關鍵的原因是蔣方震擔任總參謀長,陳其采擔任國防大臣,這兩位都是支持國防國家化的陸軍上將,資曆也堪稱最深。


    在過幾年,如果沒有大規模戰爭爆發,蔣方震就要退役,或者是前往中央軍事學院長期擔任院長一職,或者是負責組建中央國防大學,接任他的人選中不管是傅良佐,還是張孝淮,或者是冷門人選蔡鍔,這幾位可都不是內閣那邊好相處的人。


    宋彪稍作思量,決定暫時不討論這個話題,他畢竟還沒有到控製不住軍部這般人的程度。


    軍人桀驁不馴是很正常的事,特別是這些資曆聲望和能力都達到了帝國軍方頂峰的高層們,每一個都具備指揮數十萬集團軍作戰的上將們,若他們都隻是一群阿諛奉承之輩,國家恐怕就要遭殃了。


    正因為他們是外國不敢得罪的帝國鷹派,內閣才能有一個穩定的和平環境治理國家,製衡外國列強,用外交手段平衡牽製各國和各地區。


    宋彪轉而直接和顧維鈞問道:“關於對日開戰之事,你到底有沒有一個更合適的想法?”


    顧維鈞謹慎的思量片刻,答道:“回稟皇上,臣以為帝國當今隻有兩個不可鬆懈的死敵,一是蘇聯,二是日本,其他都不過一時之患。對日本要麽不打,要打就當在全無顧忌的情況下一打到底,一戰保住百年間的中日和東亞和平,而這個時機很簡單,隻要我們誘使德國進攻蘇聯,使得蘇聯無法乘機對我國發難,使得蘇聯後方空虛,根本不能保留大量兵力在我國後方牽製我國,我們就能抓住一個兩年左右的契機對日本狠狠打一仗,一直打到橫掃整個日本的本土為止。”


    宋彪很是讚同的唔一聲,和蔣方震問道:“你覺得總理的這個想法如何?”


    蔣方震道:“總理乃是大外交家,對於國際局勢之把握自然精妙,隻是要想創造這個契機,我國付出的代價未免太多,而德蘇交戰,不管誰勝誰負,結果都肯定不利於我國。”


    宋彪選了一根玉溪雪茄,點燃之後抽了片刻,同蔣方震、顧維鈞兩人分析道:“對我國而言,最糟糕的莫過於蘇聯擊敗德國,最好的則是蘇德持續不能分出勝負。總體來說,我們寧可讓德國先勝,若是德國不滿足,再反攻法國,我們又正好打掉了日本,那就再打德國,將極左極右的兩種勢力都一次性的消滅掉,恢複國際社會的長期和平發展局麵,這才是我們最想要的結局。”


    蔣方震問道:“皇上,若是德國戰勝蘇聯之後,不再反攻法國,利用占領蘇聯的基礎穩步發展,那恐怕更是我們的心腹大患?”


    宋彪則道:“想報仇的人總是要報仇的,如果連蘇聯都打掉了,德國絕對會反攻法國。我們需要利益最大化,一個這樣的德國絕對更利於我們同英法談判。所以,我們現在的政策還是要支持德國,特別是在軍工業領域,適當同德國進行一些更為深入的交流是很有價值的,在瑞典,隻要德國保證瑞典的中立原則,我們也可以繼續加大在瑞典投資,作為一個重要的援助支持德國對蘇聯宣戰。”


    蔣方震續問道:“那波蘭怎麽辦,德國幾年前就和我們提及此事,我看他們是很想兼並波蘭,唯一擔心的就是我國和英法的態度而已。”


    宋彪感歎一聲,和顧維鈞吩咐道:“在近期比較合適的時候,你可以同國防大臣陳其采一起前往德國訪問,在此之前先訪問波蘭,還是建議他們結盟。”


    顧維鈞默默頓首稱是。


    帝國和波蘭的關係確實是特殊的,但這並不意味著帝國強行阻止的話,德國就會放棄對波蘭的侵略。


    德國和波蘭的問題說是在德意誌走廊,不如說是波蘭這個國家也是犯賤,對於自身的實力一直沒有合適的把握,總是將自己視作等同英法德的歐洲大國。


    既然顧維鈞有合適的想法,宋彪也就不再多問了,這些事情還是交給內閣處理更為合適,他身為皇帝,並不應該過多的操控這些事,而且,顧維鈞所提倡先誘使德國進攻蘇聯,使得帝國可以別無旁騖的消滅日本,這確實不失為帝國最佳之上策。


    試想帝國在進攻日本之時,如果蘇聯乘此機會擴大在中亞的滲透,或者是將帝國拉入戰爭泥潭,在西北地區大規模堆積重兵牽製帝國主力,結果可想而知。


    利用這一次的見麵,宋彪也和顧維鈞簡單的詢問了今年財政的審計報告的情況,以及其他的一些問題。


    在陳其采擔任副相之後,顧維鈞和陳其采就組成了一個穩定的內閣班底,基本采納皇帝所提倡的“自由民族主義”的中間派政策和“三個中等”的世界第一工業大國的建設規劃,在教育上推出新的102重點大學計劃和1235計劃,在全國推進102所重點大學建設規劃,推進12年製的義務教育,所有學生都享有免費完成中等職業教育的權利,在工業上推進冶金、材料、機械、電氣、計算機、半導體、船舶、航空、汽車、化工等37個重點產業的發展,所有目標都直指建立一個世界第一工業大國的目標。


    在文化領域,帝國也開始重點推進電影工業的發展,在背景、上海、沈陽、廣州都成立了電影學院,並對帝國的改良主義文化風潮給予更為明確的長期支持政策,要在這個時代締造一個更為繁榮的文化複興時代,正如曆朝曆代一樣,國家複興必然迎來文化的發展,這也是皇帝所提倡的建立一個偉大帝國的重要部分。


    帝國在1935年推出的大量減稅政策在1937年底結束,明年預計中央財政將會擺脫長達三年的赤字狀況,在這幾年的過度中,帝國的經濟格局也已經有了足夠的緩衝和過度,機械、電氣、汽車等工業的投資和發展都變得更為龐大,傳統低附加值工業在帝國的工業比例中明顯減低了7個百分點。


    按照內閣的預估,帝國低等工業的衰減在未來十年內還會持續保持每年2左右的幅度,逐步減弱,而帝國在機械等工業的增長則仍然會高速成長,帝國在南美洲、東南亞、西亞、非洲等市場的工業產品占有率正節節攀升,對歐美的出口也在1937年創造了新的曆史記錄,帝國在亞非和南美市場的資本投資規模同樣在小幅度的持續增長。


    從經濟上來說,現在的帝國並沒有任何問題。


    除了英國確實還是在衰落的過程中,美蘇德法等國的工業發展同樣都很順利,世界經濟也在這幾年的發展超過了大蕭條之前的水平。


    這種全球經濟的穩步增長,使得帝國中央四大信托公司在海外的資產沽售和套現的過程中謀取了極高的利潤,很大程度上已經穩固住了中央財政,即便中央財政存在著較多的赤字,帝國的財政狀況也要比英美日等國好很多。


    顧維鈞是這個時代少有的大外交家。


    如果將朝鮮去殖民化的工作交給他全權負責,軍部基本就得靠邊站,想要和日本開戰至少還要再等兩年。


    蔣方震總的來說對此有點怨言,畢竟軍部已經一切準備就緒,但顧維鈞的考慮也沒有錯,最好還是先等德國對蘇聯開戰,所以他隻能另外重新安排新的規劃,並將眼光放的更為長遠一些。


    在顧維鈞先行離開後,宋彪和蔣方震繼續談了一段時間,兩人將核動力艦船機組的事情和渦輪燃氣動力機組的兩項長遠軍工業研製任務都確定下來,準備在明年開始投入資金研究,編號分別是201s042和201s043,這兩個工程顯然是很長期的事情,基本在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時間裏都很難看到最終的成果,但是帝國願意在這個領域進行先期的摸索,隻要能搶先實現這一目標就行。


    ……


    1938年3月,納粹德國兼並奧地利。


    此時的奧地利也是法西斯政黨執政的國家,比之納粹德國更像意大利,有著強烈的保守主義宗教傾向,對於這種法西斯內部的兼並,世界的反應自然是很冷淡,雖然它違背了《凡爾賽和約》,法國沒有明確的反對,中國和英美更犯不著。


    對英國來說,他們更擔心中國。


    同樣是在這一個月,中華帝國中央政府也宣布在兩到三年內取消對朝鮮的托管,支持朝鮮成為獨立自由的亞洲國家。


    這樣的表態引起了大韓帝國的李氏皇帝的恐慌,因為中國在過去的幾年間一直在扶持朝鮮自由黨,這個黨宣稱將會建立一個朝鮮共和國,不再承認皇帝,並將李氏皇帝無能和迂腐視作國家衰敗的主要原因。


    朝鮮自由黨的大部分成員都來自於在中國留學的朝鮮籍學生,骨幹部分更是大多畢業於中央帝大,這裏麵也有一部分軍事幹部畢業於的遠東軍事學院和遠東陸士。


    從中國表態推動朝鮮自由獨立的幾個月前,朝鮮自由黨就已經獲得了組建北方政府的特許,他們積極將朝鮮巡防軍組編成為北方國民**軍。


    作為一名資深外交家,顧維鈞的手腕很靈活,他並不打算支持北朝鮮進攻南朝鮮,長久的戰亂對東北亞不利,對中國也不利,他隻是要用這種方式牽製日本,將必然要爆發的戰爭拖延到幾年之後。


    他還需要時間去改善帝國的中央財政狀況,同時在這兩年裏將中央信托公司在歐洲的資產大體沽售,隨著德國和奧地利的合並,隨著德意鋼鐵同盟的締結,他已經充分意識到一場世界戰爭必然會到來。


    乘著國際經濟現階段尚處於一個較好的狀況,中央必須沽售海外資產,換取足夠的黃金和白銀儲備,將資產轉移到不會有戰爭風險的加拿大、美國和澳洲,以及南美洲國家,而不是留在歐洲這種地方。


    在德奧合並之後,顧維鈞總理親自乘坐專機訪問德國,在承認納粹德國和法西斯奧地利的合並合法有效的同時,以此為交換,同阿道夫.希特勒元首達成了一係列的交易,將帝國政府和民間在德國、奧地利的投資都撤走,德國以政府名義收購這些資產。


    在這一係列的交易背後,帝國進一步加大了和德國軍事科技領域的合作,並為德國和波蘭進行同盟談判進行協商,暗中鼓勵德國和波蘭締結反蘇同盟,而對於意大利,因為意大利同帝國的關係非常惡劣,並且涉及到了對日本的問題,帝國並不希望德國和意大利結盟,但也不反對。


    在這一點上,帝國的外交工作和當時的德國駐英大使裏賓特洛甫完全相反,後者極力勸說德國吞並波蘭,而非簽訂同盟協議,而顧維鈞則在同阿道夫.希特勒的會晤中明確表態,帝國和波蘭依然有很特殊的關係,絕對不可能坐視波蘭被侵略,即便帝國不願意牽涉歐洲的事務中,如果真發生了這種危急的情況,帝國一定會聯合法國幹預此事。


    這樣一來,納粹德國的唯一選擇就是同波蘭締結同盟條約,並保證波蘭作為獨立政府的權利。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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