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義安公主見到長女連同女婿冒雪前來,頓時喜出望外,特別是容秀對長姐的到來表示了極大的歡喜之情,接過楚君鉞提著的小吃食,還不忘謝他


    。


    “多謝姐夫!”


    楚君鉞興許是最近對子嗣有了盼望,父愛泛濫,見到這麽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忍不住伸出手來,輕捏了下她的臉蛋,惹的容秀撅起小嘴,縮進了容妍懷裏。


    容妍暴笑,“你手上老繭太粗了吧?阿秀乖,讓阿姐看看!”裝模作樣在她麵上細瞧了一回,又使勁親了一口,惹的容秀咯咯羞笑,這才罷休。


    楚君鉞尷尬的縮回手,義安公主亦笑:“倒瞧不出阿秀還怵阿鉞的。”心中卻思量,以前楚君鉞也不是沒見過容秀,便是回門之時也是見過的,瞧著小孩子的神情可沒這麽溫軟。


    且不止是小孩子,今日的楚君鉞麵容和緩溫柔至極,行走之間目光總在容妍身上粘著,不由得義安公主多想。


    她唇角喜意一閃而過,又遣小廝去書房請容紹過來,“你阿爹最近真是忙的腳不沾地,我都輕易不得見他。”


    容妍連忙阻止,正中楚君鉞下懷。他每每想起這位老丈人,都覺身上各處痛,可是當著媳婦兒的麵,又不能表示:我不喜歡你阿爹,見我一回揍我一回,這哪裏是嶽丈,分明是仇人!


    不想那小廝早一溜小跑去了,他隻能空自嗟歎。


    容妍又問起容謙,卻是在東林書院還未回來,有時候讀書晚了,他便宿在東林書院,隻遣小廝回來跟家裏人說一聲,義安公主也隨他去了。


    她如今膝下有了容秀,長女出嫁,容謙到底是兒郎,自從容妍回到她身邊之後,便漸漸放開了手腳,不再拘著他了,倒將這孩子幼時身上那股子怯懦勁兒給打磨殆盡,如今也算是有點小郎君的膽識風度了。


    容紹聽得女兒回來,自也放下手中事,前來後院一聚。自上次回門將女婿揍跑之後,他還惦記著下一回,見到楚君鉞便興高彩烈:“我最近也好久沒鬆動筋骨了,阿鉞既然來了,一會兒陪我活動活動。”


    楚君鉞還能說什麽呢?


    楚老將軍年紀比之容紹大了許多,精力大不如前,在身強體壯的兒子麵前甘拜下風,容紹卻是正值盛年,威風不減當年,更因多年潛心習武,收拾楚君鉞不在話下


    。


    “嶽父有令,小婿焉敢不從?!”


    容紹哈哈一笑,表麵上瞧著是樂開懷,可楚君鉞怎麽瞧怎麽覺得嶽丈這笑容不懷好意,又不能爭辯。


    天色還早,他們才從外麵吃了飯來,義安公主便不忙吩咐擺飯。一家人坐在一處賞雪吃茶,過得半個時辰,容紹便坐不住了,催著楚君鉞去活動筋骨。楚君鉞心中暗暗叫苦,做好了挨揍的準備,跟著容紹去了。


    這裏義安公主見得這翁婿倆走了,又有乳母抱著容秀回去睡午覺,小家夥臨走之前還拽著容妍的袖子不放手:“我要阿姐陪我睡覺,還要阿姐講故事給我聽。阿姐別走!”義安公主還有事情要問容妍,好說歹說才將這小祖宗哄走,這才牽了長女回內室說話。


    “你婆母沒為難你罷?”她開口第一句便問楚夫人,連同回門那次,這是第二次關注容妍的婆媳問題了。


    容妍便笑:“阿娘想哪裏去了?我婆婆很是豁達明理,她統共我這麽一個兒媳婦,又哪裏會為難我?”


    義安公主一指戳在她腦門上:“你就傻吧!瞧著是個精明能幹的主兒,還不定做出多少傻事兒呢。我這不是怕你對後宅之事不通,惹你婆婆不高興,這才問你的嘛不然也不會派周嬤嬤過去了,她熟知後宅之事,總比你自己抓瞎的強,還能事事提點於你。”


    容妍作揖:“多謝阿娘!我知道阿娘都是為了我好!”


    義安公主被她這無賴樣子氣笑了:“都是你!以前多少次,我要拉著你學這後宅之事,從針線到廚事,以及管家理事,你都不當一回事,真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現在可好,嫁到楚家去了,你自己倒是吃的著睡得著,我瞧著最近臉色也不錯,我可是日日擔驚,生怕你哪點做的不好,讓你婆母說嘴。挑理我家閨女沒教養好,就嫁了過去……”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這話真是一點也沒差。


    小的時候,沒在身邊想的厲害,總想著她渴了餓了過的好不好,有沒有生病。待得到了身邊,又百般操心,總怕她不夠淑女不得人喜歡影響婚姻,好不容易嫁了人,又擔心她在婆家過的不開心……就沒有不擔心的時候


    。


    “阿娘,後宅之事,現是我婆婆管著,我又不準備接手,你怕什麽?橫豎我婆婆就算嫌我不好,可也不能勒令她兒子休了我啊!何況婆婆還沒這想法呢。”就算婆婆真有什麽想法,隻要她不提出來,容妍就裝傻不知道。


    過日子,攤上小妾,在後院跟小妾鬥智鬥勇那是不得已,至少目前她還沒遇上;但沒小妾跑去跟婆婆鬥智鬥勇……不到萬不得已,容妍是不準備這麽幹的。


    她家婆婆也沒不講理到像林碧月的婆婆一樣啊。


    “那就好!”義安公主大感欣慰:“你總算沒有白張個精明麵孔。”又拉了她的手小心問:“這個月月事可來了?”


    她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容妍自己都呆了。


    成親一月有餘,細算算,她的月事都快過了半個月了居然沒來,連帶著她自己都給忘了。


    其實此事她院子裏除了自己,其餘親近的人包括楚君鉞都知道了。紅纓與流蘇算著日子到了,結果沒見她有換下來的小衣,不見翻用的東西,便跑去告訴了周嬤嬤。周嬤嬤心中暗喜,卻囑咐丫環們不可說出去,生怕是一場空。又慮著他們夫妻年紀輕不懂事,在房裏胡鬧,哪知道過得幾日,她小心留神,見楚君鉞神情大異往常,行動間很是小心,晚上鬧的動靜也小,便鬆了一口氣,還當容妍自己也有疑惑,隻是日子太短,不敢肯定,這才加倍小心呢。


    哪裏知道統就容妍一個給忘了此事。


    見她傻呆的神情,義安公主就猜了個大概:“你個傻孩子!”喜的拉著她的手摸了又摸,連眼神都溫軟的能滴出水來,又叮囑她:“先別聲張,待過了兩個多月再請大夫。另外……你們平日在房裏就別……不如讓楚三郎去書房歇著?”


    容妍還未說話,她倒自己先行否定了:“不妥不妥,這豈不是給別的女人留機會爬床?就在你們房裏塌上睡,或者……你們同床不會做什麽吧?”都在血氣方剛的年紀,又在新婚蜜運,這話說出來,連義安公主自己都不信。


    容妍:“……”


    她自己心中還沒如何,還處於被嚇懵的狀態,反倒是瞧著自家阿娘已經要歡喜傻了,還要起身開箱去找精細棉軟的料子來給未來外孫做貼身小衣:“就你那針線活也太不精細了,還是我找人來做


    。”


    “阿娘,會不會……有點早啊?”都沒確定下來,怎的就急在這一刻了?


    義安公主兀自喜笑:“這倒也是,也不急在這一刻。”她回身坐了下來,“阿娘再陪你坐會兒,待送走了你再做也不遲。”


    ——這跟現在找又有什麽區別


    容妍無語極了。


    這還不算完,義安公主大約是太過高興了,看著她總要找點事來做,拉著她的手問東問西,還問她最近想吃什麽,有沒有特別想吃的,她讓廚下去做。


    容妍想了半天,實在想不起來她有沒有特別想吃的,隻能搖頭:“最近……也沒特別想吃的。待有了想吃的,我再讓人傳信回來,阿娘讓人做好了給我送過去就好。”瞧她一片殷殷期盼,容妍還真不容易說出拒絕的話來。


    “一定要告訴阿娘啊!”義安公主囑咐完,見她乖乖點頭應承,隻覺滿腹欣喜感慨:“我家閨女也要做阿娘了。”忽擔心起另外一樁事情來。


    大戶人家,主母有了喜,都是挑丫頭來侍候的。賢惠點的還會將自己的陪嫁丫環給送到夫婿**去。不過義安公主從來算不得賢惠人,這時候反倒擔心閨女受委屈,“你婆婆若是知道也不知道會不會往你們房裏塞人來服侍姑爺。不論如何,你為楚家辛苦懷孕生子,她若是給兒子房裏塞人,你也別跟她辯,就領回院裏去,正好試試楚三郎的定性。他若真準備收,你便派人回來報信,我讓你阿爹揍他。當年他求親之時可說過的,不會納妾,看你阿爹不將他揍成豬頭!至於丫頭……粗使丫頭也是丫頭呢!”


    容妍被她這話逗笑,直接笑倒在她阿娘懷裏:“阿娘……你這是教我做妒婦?”漫說她不是忍氣吞聲容忍丈夫納妾的料,但是楚三郎真有這心思,她也有法子讓他熄了此心。隻是沒成想此事能獲得封建家長的支持。


    義安公主摩挲著她的頭發,語聲似惆悵似喜悅:“當初阿爹阿娘是護不住你,可是現如今不同了,你阿爹是聖上信重的容國公。咱家閨女不高興了,也不能讓他楚家三郎高興。但凡是嫁出去的閨女,大部分都要受委屈,阿娘命好,遇見了你阿爹,被捧在手心一輩子,我可不願意瞧見你受委屈。大麵兒上有周嬤嬤提點,隻要我閨女不錯了禮數,別的地方阿爹阿娘就能想法子護你,教你成親之後也不再受委屈


    !莫說是妒婦,就算真是妒婦又如何?隻要自己快意,難道還能管住別人的舌頭不成?”


    她的話意裏含著百分之百的回護之意,容妍將自己的腦袋枕在她大腿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聲音含含糊糊傳了來:“我瞧著就算楚三郎把我捧在手心裏,他統共來國公府三回,隻除了娶親那一次阿爹給麵子,其餘這兩次恐怕阿爹都要將他揍成豬頭了,真不敢想象他若是真動了什麽歪心思……阿爹會不會將他揍的我婆婆都認不出來?”


    “你心疼了?”


    “哪有?阿爹伸張正義教訓拐賣無知少女的賴皮郎,我心疼什麽?”


    “不怪你阿爹揍了你的如意郎君?”


    容妍正色:“這是阿爹好心幫助三郎提高武功,等將來他做了嶽父,也好揍我家的小姑爺,多好!”


    “噗!那你千萬別生閨女隻生小子吧!”


    義安公主大樂。


    回去的路上,楚君鉞眥牙咧嘴,不住按摩身上筋骨,見容妍若有所失的模樣,還當她有什麽心事,將自己的疼痛先扔一邊,先安慰小媳婦兒。


    “阿妍怎麽了?可有不開心之事?”


    容妍斜睨他一眼,不說話。


    楚三郎給她這一眼欲語還休給撩撥的色心頓起,伸臂將她撈進懷裏,先抱著媳婦兒一頓猛啃,這才停下來問:“阿妍還不肯說?”


    容妍悲憤,使勁拿她的小拳頭捶楚三郎的胸膛:“讓我說什麽?”


    厚顏無恥的楚某人也不爭辯,隻拿大掌攥緊了她的小拳頭,“我知道了,阿妍的意思是不用說,隻管做?”低頭又親,直親的懷裏的人兒軟軟依偎在了他懷裏,紅著一張臉瞪他。


    “還不滿意?”楚三郎停下來,再瞧她頰邊紅粉緋緋,目生春波,隻覺身上發燥,到底在馬車裏,影響不好,也隻伸手摸摸捏捏。他動手動腳,容妍便掐他肋下的軟肉,小聲發狠:“色狼!教你不規矩


    !”


    楚三郎頗覺委屈:“我摸摸親親我自家娘子,怎麽就成色狼了?”又做恍然大悟狀:“原來阿妍喜歡那樣兒的啊?用深情憂鬱的眼神一本正經的盯著你瞧,好像經年未見,腹中猶有萬千相思,隻是一時吐不出口?”


    容妍很是猶疑:“誰?”她怎麽聽著這話有點奇怪,可是又說不上哪裏奇怪。


    “難道是恨我當時沒有給你們騰地方讓你們一訴衷腸?”楚君鉞低頭一口含住了她的耳珠,拿牙齒試了試她耳朵的柔軟程度,又使力一嘬,容妍頓覺渾身猶如過電一般,整個人都酥了,是以那爭辯都顯得有氣無力,毫無說服力:“你……你想哪裏去了?我們……不過是舊識而已……”原來是為著沈嘉元瞧她的眼神。


    “舊識?哼!”


    楚三郎擺明了不信。


    “舊識看你,用得著兩隻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到你身上看那麽仔細?”


    由此,容妍見識到了吃醋不講理的男人,特別是婚後將你吃幹抹淨還要醋海生波的男人。


    “不可理喻!明明隻是舊識而已,你哪隻眼睛瞧見……瞧見我跟他有什麽了?”可恨這男人一邊審著她,一邊動手動腳,就隻差在馬車上解了她腰帶行不軌之事了,倒攪的容妍無力抗爭,隻能軟倒在他懷裏任其為所欲為。


    快到家門口之時,他才收斂,一本正經替她收拾衣帶,待收拾妥當,也到了將軍府門口。他率先跳下車來,又朝著容妍伸手,容妍惱他吃醋還要戲弄她,撥開他的手便要往下跳,卻不防被他伸臂直接從馬車裏抱了下來,輕輕放到了地上:“胡鬧!”


    她眨眨眼,似有所悟。


    中午的時候,她在酒樓門前從馬車上往下跳他就神色不對,莫非……是他知道了什麽?


    二人出門一趟,又在國公府吃過了晚飯,回來便去楚夫人房裏請安。


    楚夫人見小夫妻倆說說笑笑進來,招呼他們坐,又讓杜嬤嬤拿個手爐給容妍:“阿妍身子弱,出去玩還不記得保暖,小心回頭別著了涼。”


    “多謝阿娘


    !”容妍笑容甜甜謝過楚夫人,又將從國公府裏提來的點心奉上:“這是方才回娘家之時,新出鍋的鮮花餅,我嚐著味道不錯,便給阿娘也帶了一盒子來,讓阿娘也嚐嚐。”


    杜嬤嬤湊趣,立時便喚了小丫頭子來擺盤,擺到楚夫人麵前來讓她嚐。


    楚夫人嚐了一小塊,但覺甜味淡淡,花香怡人,很是可口,麵上笑意便濃了。


    “多謝阿妍還記掛著我,三郎長這麽大,在外麵吃一口可從來沒想過給阿娘捎口什麽吃的。看來我以後要多放阿妍出去玩玩了。”楚三郎扭頭,假裝沒聽到這句話。


    容妍正等著她這句話呢,聞言立即笑著順杆爬:“那我以後一定要多多孝出門多尋些好吃的來孝敬阿娘。”心中一鬆,暗道,看來考察期是過了,她以後終於可以大大方方出門了。


    未成親之前,義安公主就再三叮囑,新婦不可四處跑,總要在家裏安靜呆些日子,一則熟悉婆家規矩,二則也要給婆家個好印象,免得才成親就三兩天頭不著家,還讓婆家人誤會新嫁娘不安於室。


    就為著在婆婆麵前刷好感度,她算是把自己給憋的夠嗆。


    從楚夫人房裏出來,夫妻二人回房,院子裏積雪雖然有仆人隨時打掃,但楚君鉞還是小心走在容妍身側,右臂虛虛伸著,似乎防備容妍腳滑摔倒,倒讓她心中又好氣又好笑。


    這個男人很多時候是個悶葫蘆,似乎還留下了帶兵打仗的職業病,凡事沒有把握不輕易吐口,便如這件事,她現在九成九相信,楚三郎是想到她懷孕的可能了,不然為何最近幾日鬧將起來,都不如剛成親時候那麽狂浪了。


    她剛開始還以為總算是進入倦怠期了,卻原來另有原委。


    進得房裏,火盆正旺,室溫如春,丫環自接了大氅收起,又拿了家常衣服來換,收拾好了,容妍往**一窩,將手爐抱在懷裏,倚在床頭,擺出審計的姿勢來,朝楚君鉞招招手:“你——過來!”


    楚君鉞還當媳婦兒這是想通了要向他招認一下舊情,譬如那位沈家郎君的過去,到底是發生在認識他之前還是認識他之後,哪知道到得近前,她卻板起臉來問:“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麽?你跟那位沈郎君的事?”


    容妍氣的摸到他腰間軟肉使勁擰了一把,這才氣哼哼道:“瞎說什麽?


    !我是問你是不是知道我身子有異?”


    “有異?哪裏疼了?是肚子不舒服嗎?”楚君鉞騰的站起來,就要去尋大夫,被容妍一把拉住:“慌什麽?我好好的。”見對方大鬆了口氣的模樣,這才沒好氣問道:“你是不是猜著我約莫……約莫有了?”


    這事她也不太確定。隻不過她的月事向來規律,忽然之間晚了這麽多天,依著楚三郎這一個月的辛苦程度,不怨她往這上頭想。


    楚君鉞一聽便眉開眼笑,仿佛方才吃醋不快的男子壓根不是他,那笑容諂媚的嚇人:“娘子你才發現啊?我都等了好些日子,就盼著你自己醒覺。你說你得有多笨啊?這麽久都想不到這上頭,難道是不相信為夫的能力嗎?”說到這裏他頗有幾分洋洋得意。


    被容妍使勁拍了他一巴掌:“端正態度!端正態度!你求親的時候可也沒露出這麽討好的笑容,你到底是看上我了還是看上我的肚子了?”其實這話純屬無理取鬧,她就是不高興方才楚君鉞那股子醋勁才借機整他。


    楚君鉞正正神色,一揖到底:“當然是……看中了娘子如花似玉的臉蛋兒,肚子我又不能扒開皮肉去瞧瞧知道肚子長什麽模樣兒?隻有臉蛋漂亮了,將來生出來的孩兒才漂亮嘛!”


    容妍作勢要扔手爐,楚君鉞這才換了笑臉,可著甜話兒往外倒:“為夫逗娘子玩兒的,阿妍乖,阿妍不生氣!在沒見到我家兒子以前,我心裏隻有孩兒阿娘,隻有孩兒阿娘一個人!我保證!”又站在床前賭咒發誓,生怕她不信的模樣。


    容妍笑噴。


    這廝剛認識的時候冷冰冰沒一點兒人氣,非要形容一下的話,那便是跟兵器似的,瞧著威風光華,可是靠的近了隻怕要被劍氣刺傷,哪知道這麽些年下來,在她麵前越來越沒皮沒臉了,自成親之後,兩個人都扒掉了最後一層遮掩,私下在房裏,他簡直是換了一個人,多無恥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多肉麻的話也……正在嚐試著說。


    “這話……是不是秦二郎教你的啊?”


    有次夫妻二人聊天,提起當年秦二郎當技術指導追求她的事情,容妍笑了個半死,況秦二郎曆來嘴甜如蜜,什麽話兒都敢往外說,每每楚君鉞有甚甜言蜜語,容妍都要懷疑是秦二郎所授


    。


    “哪有哪有!自成親之後,我已經跟秦二郎劃清界限了。他那個人……太不正經了,我怕他帶壞了我!為夫說的每一句話,都發自肺腑,發自肺腑!”


    容妍越發笑的不能自己,心中替秦二郎抱屈,他若是聽到楚三郎背地裏這般形容他,隻怕要大哭友盡。


    夫妻兩個捅開了窗戶紙,都言笑晏晏,比蜜更甜。


    過完了年,容妍便十九歲了,楚三郎要比她大著八歲,也就是二十七歲了,這個年紀手腳快些的兒子都已經訂親了,他卻為了自己延耽至今,二人都盼著喜事成真。


    又過兩日,楚君鉞實在忍受不住這種抓心撓肝的期待落不到實處,抽空子帶著容妍出門,假托同僚間請客,要帶著家眷,稟過了楚夫人,悄悄兒帶著容妍去了外麵醫館,尋了個婦科名手診脈,隻待那胡子花白的大夫笑著恭喜,“恭喜夫人有喜了,雖則才一月有餘,月份是小了些,但確診無誤是喜脈。”夫妻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回來的路上,夫妻二人靜靜偎依在一起,聽得街市間喧囂熱鬧的煙火氣息,恍惚覺得,這種甜蜜雖然等待了這麽久,但畢竟值得。


    他不曾負了她,她也不曾負了他。


    還有什麽比兩情相悅,朝夕廝守在一處還要來的更美好呢?!


    回家之後,二人前去楚夫人處報喜,楚夫人聽得這兩個傻子竟然放著家中現成的大夫不用,偷摸跑到外麵去尋大夫,將楚君鉞罵了個狗血噴頭,隻道他胡鬧,積雪還未化盡,外麵路滑還帶著容妍到處亂跑,也不怕出事兒。又拉了容妍的手問她餓不餓渴不渴,催促著丫頭子們拿了夾被過來,要給她蓋腿,倒惹的容妍直笑。


    “阿娘,我好著呢,一點也不冷,穿的也厚實。”


    楚夫人笑嗔她:“你小孩子家家懂什麽?以後就是雙身子的人了,合該處處小心的。吃的用的都要教房裏格外盡心,一會讓周嬤嬤過來,我好囑咐她一番。”


    容妍笑著應了,楚夫人又問她累不累,催楚君鉞帶她回房休息,讓杜嬤嬤跟著跑一趟,順便將周嬤嬤叫過來


    。


    這裏周嬤嬤聽得確診了,也是喜笑顏開,又說要跟國公府報喜信,被容妍攔住了,隻道過些日子胎氣穩固了再報信不遲,隻嚇的她還當有什麽事,待容妍說日子還小,到底穩妥為上,這才放下心來。跟著去了楚夫人房裏,被楚夫人細心囑咐過了,這才回來將房裏丫環們都叫出來訓示一番,將容妍房裏各種香料香膏之類都收了起來,吩咐丫環們小心侍候著,她自己親往廚下去了。


    哪知道周嬤嬤晚了一步,楚夫人已經召了廚下吩咐過了,以後少夫人飲食要格外小心,不能吃的不能用的一律不能加到的飲食之中去。


    闔府都放了賞,大家接了賞錢,雖則對這位少夫人不見得改觀,可是都覺她肚子著實爭氣,這才進門一個多月便有喜了,也有那些積年的婆子們暗中誇楚三郎厲害的。


    “咱們少將軍那是什麽人啊?龍精虎猛!想當年夫人進門可不是連生兩子嗎?若不是將軍與夫人常年分開,這府裏如今恐怕都住不下了!”


    晚上楚老將軍回來,聽得楚夫人報喜,得知自己要升級為阿翁,半晌不語,才去瞧他,卻原來雙手微顫,楚夫人瞧著他鬢邊白發似霜雪染就,胡子也白了一大把,忽覺心頭酸楚,若是大郎二郎活著,隻怕孫子輩如今都該忙著說親了。


    她伸手握住了楚老將軍的手,感覺到他粗礪的大掌之上滿布的繭子,憐他半生征戰辛勞,忽聽得他低語:“我還當……自己這輩子殺戮太重,都見不到孫子輩了……”


    楚夫人再忍不住,雙淚忽下,她這一生,恨他將自己兩子送上戰場,終不得見,鑄就畢生之痛,多年夢魘不能釋懷,在楚府又有了新一代之時,她對丈夫多年怨氣忽然消彌於無形。


    他也不過,是血肉鑄就,並非她以為的鐵石心腸。


    她伏倒在楚老將軍懷裏,哭的不能自己,喃喃自語:“可惜了我的大郎二郎……”


    楚老將軍輕撫老妻鬢邊一縷白發,隻覺眼眶發熱。


    父傷母哀,原來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很早就睡了,正常睡眠之後,整個人果然精神多了,今晚十點還有一更,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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