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終無咎鴻向林中跌跌撞撞地跑去,耳邊聽著洗硯大呼“救命聲音,知道洗硯無恙,心下略安。


    盧鴻與那黑衣人所隔不過十數步,見那人行動如電,知道自己就算是進了林,怕也甩不開此人。


    驚懼之時,心中卻依稀通明,突然浮現出幾句話:“利西南,不利東北。


    利涉大川。”


    這本是《周易》中“”卦的卦詞。


    《周易》中“”卦與《歸藏》中“機”卦卦形完全相同,此時不知為何,突然清清楚楚地浮現在盧鴻心中。


    盧鴻一時不及細想,進了樹林,看著太陽方向便朝西南蒙頭衝了過去,隻覺得自己喘息聲越來越重,心一時都要炸了,耳邊傳來身後黑衣人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


    正自絕望之際,忽然眼前一亮,原來已經衝出了樹林。


    再看眼前,盧鴻心中一驚。


    隻見麵前卻是一道斷崖,其下一條大溪,橫於崖下,波光粼粼,不知深淺。


    溪邊林木蒼蒼,掩映著院落房屋,似是一處別業。


    此崖高怕不有數丈,隻是前邊已經再無路可走。


    聞著身後刺客已經快追到,再想到“利涉大川”之語,盧鴻心中不由苦笑,難道真要如此於死地求活?“機”卦本是山上生水,倒真是應了這個景。


    時間不容盧鴻再想,一咬牙,便縱身向崖下跳去。


    耳中隻聞得“呼呼”風聲,身體急速下墜。


    此時忽然覺得肩膀一麻,身體墜速更快,眼見得溪水閃著金光。


    在眼前急速靠近。


    隨著一聲轟然大響,縱體摔入水中,一霎時渾身劇痛,眼前隻見水光潑濺,四周全是渾茫茫一片。


    他覺得頭腦中暈暈沉沉,強自拚命掙紮,隻聞得耳邊似乎有驚呼之聲隱隱傳來。


    隨即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盧鴻醒過來時,頭腦兀自暈沉沉的,不知身在何處。


    他勉強想睜開眼睛。


    卻覺得沒有一絲的力氣。


    忽然覺得轟然一下。


    巨痛傳來,不由痛哼出聲,渾身不由一緊。


    這一下。


    更覺得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地,幾乎又要暈過去。


    這時耳邊傳來一個驚喜地聲音道:“醒了,公子你可醒了,這下沒事了。


    唔唔……”盧鴻聽這聲音。


    正是洗硯,一時心下大定。


    周身疼痛難忍。


    卻讓他覺得頭腦也隨著清醒了一些。


    他用力睜開雙眼,隻見眼前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楚,隻見有黑影在晃動。


    又過了片刻,才看見眼前洗硯一邊笑,一邊在流淚的眼睛。


    洗硯雙眼通紅,麵色憔悴,一邊用袖子抹著眼睛,一邊說:“公子你覺得怎麽樣。


    可是把我嚇死了。”


    盧鴻這才覺出自己躺在榻上,身上衣服都已經換過了。


    肩上火燒火燎地疼痛,包紮得甚是厚實。


    他嘶聲說道:“洗硯,這是哪裏?那刺客呢?”洗硯說:“這裏是衡陽公主的別業。


    那天我遠遠見你跳下了山崖,嚇得不行。


    等繞下來,遇上公主府上家丁才知道是這衡陽公主的府第。


    當時公主正好在這園中,見你落水,已經著人把你救上來了,那刺客卻是誰也沒有見到去向。


    你暈了快一天一夜,現在都是第二天午後了。


    我可是給嚇死了。”


    說著,語音中又帶上了哭聲。


    盧鴻頭腦中一片混亂,他閉上眼,思索了一會才說:“可通知孔穎達大人和叔父了沒有?”洗硯抹抹眼睛,點點頭說:“當時一片混亂,我不知如何是好,什麽都忘了。


    公主府上本有醫生,那先生說你身體沒有大礙,隻是肩上受傷,又落水受了風寒,才一直未醒。


    等我想起來要通知孔大人和盧老爺時,公主說天色已黑,山路難行,須得天亮方可傳送消息。


    今天早上天亮我要找人送信,那公主又是不見人影。


    還是後來上官姑娘著了急,才命人送信出去的。


    估計一會他們也快來了吧。”


    盧鴻聽洗硯說上官玥也在這府上,不由一驚,再細問才知道上官玥被禁足一段時間後,就來衡陽這處別業躲清靜散心。


    不想這麽巧,偏偏盧鴻遇險走投無路,也被人救到這府上來了。


    上官玥見落水之人居然是盧鴻,又看他肩上帶傷,昏迷不醒,隻嚇得魂飛天外。


    還是衡陽公主冷靜,急忙命人四處查看,又著人將盧鴻抬到臥室之中,將濕衣都去了,喚府上醫生速來救治。


    待醫生來時,見盧鴻肩上插著一把匕首,連忙為他拔下治傷。


    還好匕首沒有傷到要害,不至有大礙。


    上官玥六神無主,守在盧鴻榻邊,隻是流淚。


    此時洗硯被四出查找的家丁遇上,這才尋上府來。


    洗硯見了盧鴻躺在榻上,雙目緊閉,麵色蒼白,人事不知,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見上官玥也在旁邊,連忙追問盧鴻情形。


    那上官玥見了洗硯,也忙著追問盧鴻受傷的緣由。


    二一團,說了半天,也沒說清楚。


    最後還是一邊地衡一點點詢問洗硯,才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又將盧鴻已經救治,並無大礙之事告訴了洗硯。


    洗硯這才漸漸鎮定下來,便請衡陽公主著人通知孔穎達並盧承慶。


    衡陽公主卻道,此時天色已然黑了,別業正在半山腰上,山路黑夜難行。


    何況盧鴻已經穩定下來,並無大礙,此時通知山下,也於事無補。


    若上山下山有個閃失,反倒添亂,不如明日天明再說。


    盧鴻聽了,啞著聲音道:“有什麽吃的沒有?我現在覺得似乎有了些精神,就是餓得難受。”


    洗硯連忙點頭道:“有有,公子稍待,我這就去端來。”


    說罷起身欲去端。


    這時旁邊一個伺候地小丫環急忙出去,不一會端了一碗粥來。


    盧鴻此時渾身難受,又累又餓。


    聞得米粥地香氣,肚子中也“咕咕”叫了起來。


    他想挪動一下,立時覺得渾身大痛,不由“哎呀”一聲。


    洗硯見了忙道:“公子先別急著動,等我來。”


    說罷上前扶住盧鴻。


    旁邊的兩個小丫環也將粥碗放在一旁上前幫忙,輕手輕腳地慢慢扶著盧鴻動得舒適了,這才取了粥碗來,一點點喂給盧鴻。


    這粥熬得甚是香甜,不涼不熱,吃在口中香軟濡滑,極是可口。


    盧鴻也著實餓了,不一會便將整碗粥都吃光了。


    兩個小丫環收拾碗盤,又送了出去。


    洗硯在旁邊道:“可是沒有了。


    上官姑娘派人說,你受了寒,有些燒,腸胃弱,醒了後不許一次吃得太多了,過一會再吃吧。


    這粥還是上官姑娘讓人準備的呢,涼了就熱,就是要你醒了就有熱乎飯吃。”


    盧鴻點點頭,啞聲道:“上官姑娘人呢?”洗硯一邊扶著盧鴻再躺穩,一邊說:“昨夜上官姑娘守著你癡癡呆呆地,隻知道流淚。


    後來衡陽公主說有我守著就行了,勸她回去,她也不理。


    後來我覺得吧,也不該,也不該她守著,就也勸她,她還是不走。


    最後還是公主硬把她拉走的。”


    盧鴻問道:“那你說的給山下送信,卻是怎麽回事。”


    洗硯哼了一聲,有些生氣地說:“也不知道這公主是怎麽回事,第二天我想找他派人送信,家人一概說不清楚公主在哪。


    讓家人去送信,又說沒有主人之命,不敢亂來。


    我急得團團轉,也不敢離開你這裏。


    還好上官姑娘隔一會就派人來看你醒了沒有,我抓住了她的丫環,要她帶信給上官姑娘,請她想辦法通知咱們家裏人。


    後來那丫環回來告訴我說,上官姑娘已經安排她的家人去送信了,讓我別急。


    剛才你醒時,那丫環還在這呢,一聽見你醒地消息就跑去給上官姑娘送信去了。”


    盧鴻聽了點點頭,深思不語。


    這衡陽公主救了自己,留在府上卻不給外邊送信,不知是何用意。


    他吃過一碗粥後,覺得身上似乎有了些精神,隻是腹中倒象是更餓了。


    洗硯上前用手試了試盧鴻的額頭道:“公子你燒還沒褪呢。


    那先生開了藥,已經抓好了,我這就給你熬藥去。”


    正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聲音道:“諸位大人且莫著急,適才家人來報,盧公子無有大礙,已然醒來。


    諸位請這邊來。”


    正是衡陽公主地聲音。


    聽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一眾人已經由院內進來。


    隻聞得孔穎達的聲音焦急地道:“盧鴻,你怎麽樣了?”隨著聲音,孔穎達已經來到盧鴻榻前。


    隻見孔穎達往日平和的臉色此時異常焦急憤怒,說著話坐在盧鴻身邊,拉住盧鴻,雙手微微顫抖。


    盧鴻低聲說道:“恩師切勿掛心,盧鴻已經無礙了。


    勞動恩師,真是罪過。”


    孔穎達搖頭不語,麵色悲憤。


    此時見顏師古、盧承慶及盧修也都上前問候,都是擔心不已。


    原來上官玥派出送信之人,直到近午才趕到孔穎達府上,求見孔穎達,說出盧鴻遇刺受傷現在衡陽公主別府中一事。


    孔穎達一聽大驚失色。


    本來昨天派人去接盧鴻,見晚也沒有回來,還以為因為有事耽擱了,因此留在魏王府沒有回來,誰想到會出這等意外。


    當下連忙派人通知盧承慶,這邊緊著準備車輛上山探看。


    修書工作已經初步告成,修書小組眾人都未在府上,隻有顏師古恰來孔穎達這商議事情,也便一同前來。


    盧承慶府上離孔穎達府不遠,因此孔穎達車行不遠,便見盧府車輛也追了上來。


    二隊一同來到衡陽公主別業處求見,待見著衡陽公主時,才知道盧鴻已經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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