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附近的村民,說看到有人四天前從木屋開車離去,往南邊的方向駛去。”小七心急如焚,因為婦人說話有種濃濃的當地口音,他也聽得不是太清楚。“她說……她說車上有一男一女,女的好像病了躺在後排上。因為附近很少有汽車出入,所以她特別留意了一下。”


    葉琛大步上前,壓抑在心頭的大石就像挪了挪位置,焦急地問道:“看清楚車牌了嗎?”


    小七轉身朝婦人說了幾句越南話,然後又折回來為難地說:“她說印象不深,好像最後一個數字是7,黑色的!”


    婦人站在身後激動地說了一大堆,可是小七一句也不明白。對方氣得直跺腳,突然彎身拿起地上的樹枝,在泥地上畫了一個圈圈。


    “她是不是說車的品牌是奔馳?”林全站在婦人的身後,看了又看,總覺得那個不太圓的圈圈和中間的幾畫,就是奔馳的標誌。


    小七拍了一下腦袋,連忙掏出手機上網也下載了一張圖片,朝婦人揚了揚。結果對方使勁地點頭,還夾雜著一句英文。“yes!”


    葉琛急忙掏出手機,撥通了張俊賢的號碼。“俊賢,黑色的奔馳汽車,車牌尾數是七,你查一下附近範圍的監控,看有沒有這輛可疑車輛的畫麵。”


    掛了電話,葉琛冷冷地轉過身,盯著站在屋簷下的婦人說:“小七,把她也帶上,我們一起往南邊去。”


    汽車的後排上,葉琛閉起雙眼靠在椅背上,心情的忐忑不安與痛苦一起煎熬著他的五髒六腑。胸口的位置也在微微發燙,那裏紋著唐素怡的名字,每次當思念無法壓抑的時候,他就會按住自己胸口的位置,就像她一直都在自己的身旁似的。


    葉琛右手的無名指上戴著一枚戒指,這是結婚的時候唐素怡親手戴上的。簡單素淨的款式,正是葉琛的風格。原來這枚戒指一直戴在手上,從沒摘下過。而唐素怡手中的卻是一枚鑽戒,鑽石不算很大,是六角的形狀。


    對,鑽石!葉琛突然驚醒過來,緊緊握住自己的右手無名指,然後低聲朝掙紮開車的林全吼道:“把你的手機給我!我知道小怡在哪裏了……”


    林全慌忙地手機丟了過來,葉琛穩穩地接住,然後上瀏覽器進入了專用的界麵。這是他與詹少共同開發的一個高科技軟件,隻要有網絡就能追蹤目標。


    那段時間因為康司傑的複仇,唐氏發生了很多事,葉琛一方麵為了唐素怡的安全起見,另一方麵為了驗證自己的研發成果,特意在婚戒上植入了芯片。所以當特定的指令輸入軟件登錄以後,葉琛的心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山區的網絡不太好,軟件的定位搜索了很久也沒有下載完。葉琛握著手機,心裏在不斷祈禱唐素怡千萬不要把婚戒弄丟了。


    約摸過了十分鍾,當走上了高速公路的時候,軟件的頁麵突然定住了,然後出現了當地的地圖。葉琛幾乎屏住了呼吸,快速再次定位,發現屏幕上果然有一個紅點在移動。


    他不熟悉越南的地理環境,連忙把手機遞到小七的麵前,情急地吼道:“小七,你快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小七接過手機,仔細地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地圖看了又看,然後差點失聲叫了出來。“目標與我們之間的距離不到五十公裏,看樣子是要往機場的方向去。如果我們開快一點,估計很快就能追上。”


    林全聽了,連忙踩下油門,速度在儀表台上跨了一個小弧度,加速往前而去。汽車裏安靜得隻剩下深淺的呼吸聲,葉琛緊緊地把手機握在掌心處,整個人都像繃緊的弓弦,僵硬在同一種姿勢中。


    窗外的雨越來越大,瘋狂地拍打汽車的窗戶。沒走多久,車的速度慢了下來,林全握著方向盤,憂心地說:“雨太大,路況也不好,我不敢開太快。


    “全哥,要不讓我開吧。”小七把手中的香煙塞回煙盒裏,聲音充滿了自信:“我還沒跟九爺前,是職業賽車手。目前的這種路況,對於我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好。”林全放慢了速度把車停靠在路邊,冒著雨衝了出去,換上副駕駛座上的小七來開。


    車子繼續在彎曲的路上快速行駛,小七果然不是吹牛的,雖然能見度不高,可是車子在他的手中卻平穩高速地前進。甚至有好幾個急彎,他不眨眼似得輕輕鬆鬆就漂移過去。


    距離定位軟件中的紅點越來越近,葉琛壓低聲音問道:“這條路隻能通往機場嗎?”


    “是的,不過現在的雨勢這麽大,很多航班都會延誤。即使對方到達了,也不一定能夠離開。”小七自信滿滿地說,他這人的性格比較樂觀,因為受了九爺的吩咐,這幾天都在努力幫助葉琛尋找唐素怡的下落。


    大概受到了小七的感染,葉琛的心境也似乎變得輕鬆了一些。看著閃爍的紅點,他突然感到命運之神其實並沒有遺棄他們。


    ***


    唐素怡坐在副駕駛座上,身體剛恢複起來,還穿著黑色的長款風衣,幾乎掩蓋住膝蓋的位置。今天康司傑並沒有幫唐素怡打針,所以她的精神狀態還算正常,渾濁的雙眼也透出了幾分清亮。


    可是康司傑的心思很重,離開醫院的時候還是繼續了前一晚的催眠。他在轉行當腎髒科醫生之前,曾經讀過三年的心理學,很清楚在現在這種狀態下,催眠對於眼前執意的女人來說,是最好的麻醉劑。


    雨太大,路況也不是很好。原本計劃後天才出發,可是小張早上的時候突然打電話給他,說葉琛已經找到了位於山上的小木屋。唐振華的屍體已經被發現了,所以找到他們的機會隻會越來越大。


    康司傑把汽車停靠在路邊,閃著應急燈,然後把汽車的音響打開。緩緩而出的是莫紮特的小夜曲,也是這幾天一直在唐素怡耳邊循環播放的曲調。


    “你是誰?”康司傑的聲音緩緩響起,低沉而充滿了磁性。


    “李怡。”


    “我是誰。”


    “陳傑。”頓了頓,唐素怡迷茫的眼神望向康司傑,小聲補充說:“你是我的未婚夫,阿傑。”


    康司傑滿意地伸手撫摸著唐素怡淩亂的額發,讚揚道:“沒錯,我們準備到墨西哥結婚並且度蜜月。南美人很熱情,你會很快忘記了不愉快的事情,與我一起開始新的生活。我會在海邊買一座白色的小房子,在花園種滿薰衣草,養一隻小貓。待你的身體好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到附近旅行,隻要你喜歡的事,我都會陪你做。”


    這就是康司傑的全部計劃,殺父之仇已經報了,他的真愛也已經找到了。他會從此消失在所有人的生活中,帶著唐素怡到陌生的國度生活。鳥語花香,相濡以沫,如果覺得寂寞就收養幾個孤兒,像從前的何子俊,過一些簡單幸福的生活。


    “阿傑……”唐素怡輕聲呼喚著康司傑的名字,僵硬的臉上突然浮起了一絲純粹的笑意。“除了貓,我還可以養一條小狗嗎?”


    “可以,隻要你願意。”康司傑彎身在唐素怡的鼻尖上印下寵溺的一吻,他心中陰暗已久的位置,似乎正有幾縷陽光灑了進來,燃亮了整個生命。“好了,我們繼續出發吧,否則趕不上航班了。”


    大雨中勻速向前,康司傑的心情卻很好。可是一輛墨綠色的吉普車想方設法地超車的時候,他的心情就莫名地變得煩躁起來。他下意識踩下油門加速,可是對方卻不甘示弱,拚命超越身後的車流往前。


    終於在對方最後一次超車的時候,車子突然一橫堵住了康司傑的去路。還好他反應及時刹車,否則撞了上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康司傑剛想要探出頭破口大罵,卻發現副駕駛座上坐著熟悉的臉孔。如果他沒記錯,那個男人叫林全,是葉琛的人。唇角微微勾起,他輕聲嘲弄說:“想不到這麽快就找到了,我實在太小看葉琛了。”


    後排的男人也走了出來,冒著雨飛快地往這邊的方向跑過來。康司傑突然發出了尖銳的冷笑聲,側頭看了一眼是身旁昏昏欲睡的女人,心中有種無法言語的快感。


    “小怡,別怕,我會帶你離開的!”康司傑的雙手突然鬆開了方向盤,緊緊地抱住了唐素怡的臉頰,毫不猶豫地吻了下去。


    這個吻瘋狂而纏綿,輕鬆地撬開唐素怡的貝齒,靈活地鑽了進去,用康司傑特有的方式刻下烙印。


    唐素怡微微睜開了雙眼,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她的身體雖然無法動彈,卻清晰地感受到源於康司傑的深情和愛意。是的,他愛她,無論是康司傑還是jason,都毫無保留地愛她。


    那些養病的日子,他的溫柔和寵愛,就像久旱以後的甘露,讓唐素怡的心田得到了滋潤。這是一種扭曲的妥協,卻是她為了生存下來唯一的做法。


    葉琛在窗外瘋狂地踢打汽車的擋風玻璃,巨大的響聲傳到康司傑的耳朵裏,把他重新拉回了現實。他隔著玻璃看著窗外狼狽不堪的男人,突然咧嘴一笑,雙手重新回到方向盤上,狠狠地踩下油門。


    黑色的車子把葉琛撞到在地,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在寬闊的路麵上掉頭,像箭一般逆行而去。


    “小七,追上!”葉琛站在暴雨中大叫大喊,已經完全失去了應有的理智。


    小七雖然聽不清葉琛的說話,但看到康司傑逆行離去的時候反應及時跟了上去。可是沒開出幾百米,對方突然撞上了一輛失控的大巴,在原地翻滾了幾圈,然後在意料不及的時候衝向護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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