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琛很意外唐素怡會把剛才發生的那一幕記在心裏,還反過來安慰自己。他差了一塊牛排放進嘴裏,卻食之無味。“小怡,是我今天太累了。吃完晚飯以後,一起回家去吧!”


    “好!”唐素怡現在的心理很簡單,如果葉琛說沒有,那就真的是沒有了,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她低頭慢吞吞地吃著葉琛為她切好的牛排,番茄汁沾滿了唇瓣,抬起頭的時候發現溫柔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牛排很好吃。”唐素怡莞爾一笑,臉上綻放著迷人的笑容。葉琛低下頭,嘴唇剛好湊到她的嘴角處,輕輕地舔了一下,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來。


    “你的嘴唇沾了番茄醬。”


    葉琛很喜歡這樣子的唐素怡,乖巧而聽話。她慢條斯理地舞動手中的刀叉,雖然有點心急吃相卻十分優雅,像極了六年前的女孩。


    當兩人沉醉在溫馨和諧的氣氛當中時,一名身材高大,臉容剛毅的男人走了過來,手掌重重落在葉琛的肩膀上,嘴角啜著淡淡的笑意打招呼說:“阿琛,這麽巧?”


    葉琛回頭望過去,臉上露出了禮貌性的笑容說:“秦海,很久不見。”


    被喚作秦總的男人,是葉琛的供應商。他的公司經營進口葡萄酒生意,聽說最近還在法國那邊收購了一座葡萄酒莊。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看起來七八歲的小男孩,以及臉容清秀中年女子。


    仔細再看,中年女子的懷中還抱著一個看起來不到三個月的小寶寶。秦海的臉上綻放著為人父親的自豪和驕傲,把身後的女人攬在懷中介紹說:“這是我的老婆,陸曉嵐。”


    “葉總好。”陸曉嵐抱緊了懷中的小寶貝,目光從葉琛的身上慢慢挪到一旁的唐素怡身上,笑容也變得溫和起來。她與葉琛見過幾次,也算是有點矯情,便打趣道:“原來葉太太也在這裏,看起來很年輕漂亮。小康,你快過來看看美女,以後長大了也要找一個像葉太太這樣子的美女當老婆。”


    秦康活像一個小大人,仔細地打量了唐素怡許久,才撅起小嘴:“爸說了,女人不能隻看外表,以後要找老婆當然要找像媽媽這種有內涵的。”


    一句話,逗得在場的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葉琛的掌心落在秦康的肩膀上,和藹地笑了笑說:“這小子果然有前途。”


    唐素怡被稱讚得很不好意思,羞澀地抱住了葉琛的手臂,目光卻望向再次為人母的陸曉嵐身上。她長得不算很漂亮,可是臉容清秀身材豐腴,散發著一種知性熟女的氣質。最讓人過目不忘的,是她笑起來的時候臉頰處會有兩個深深的酒窩,親切又可愛。


    “她的酒窩……很好看。”唐素怡貼在葉琛的耳邊,小聲地說。


    秦海親昵地捏了捏秦康的下巴,故作生氣地責備說:“你這小子,真會討媽媽的歡心。”


    樂也融融的一家四口,和諧溫馨的場景實在讓人感到羨慕。葉琛看在眼中,卻酸澀在心。倒是一旁的唐素怡,偷偷瞄了幾眼陸曉嵐懷中的小寶貝後,突然問了一句:“我……請問我可以抱抱你家的小寶貝嗎?”


    “當然可以!”陸曉嵐大方地在唐素怡的身旁坐下來,把女兒小心地抱到她的懷中說:“小寶才一百天,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她可折騰人呢,大晚上的不睡覺老是讓爸爸唱歌哄她。這小公主呀,都被秦海寵壞了。”


    “女孩寵壞才好,長大了才不容易被男人騙走。”葉琛湊近唐素怡的身邊,用手指逗弄著陸曉嵐懷中的小寶貝,心裏癢癢的就像有羽毛從心尖上掃過。他細心地留意到唐素怡隻是愣在一旁看,卻久久沒有伸手去接,於是小聲鼓勵說:“要抱一下嗎?”


    “嗯,她太小了,我不敢抱。”


    陸曉嵐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幹脆把女兒塞到唐素怡的懷中說:“別擔心,她可是個女漢子呢。”


    唐素怡猶豫了一下,有些受寵若驚地接過小寶貝,然後貼在胸前看了又看,最後露出羞澀的笑容說:“好可愛的小寶貝,她叫什麽名字呢?”


    “思雅,秦思雅!”陸曉嵐在一旁逗弄小寶貝的臉蛋,一邊笑著介紹說:“她可是爸爸最寵愛的小女兒,就連我這個當媽的都妒忌了。”


    “你都胡說些什麽?”秦海皺了皺眉頭,彎身捏了陸曉嵐的臉頰一下,痛得她馬上叫了出來。“你什麽時候失寵過?”


    夫妻兩旁若無人地開始打情罵俏,站在一旁的秦康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低聲抱怨說:“別這樣,叔叔阿姨看著呢,要調情回家去。”


    話音剛落,秦康的耳朵就遭受某人的暴力,痛得他哇哇大叫起來:“爸,我知錯了……是秀恩愛才對……”


    大概是說話的聲音太吵了,小寶貝突然打了一個長長了哈欠,然後緩慢地睜開了雙眼,水汪汪的猶如一潭清水。她盯著唐素怡,看起來一點也不怕生,粉嫩的小嘴吹著泡泡。


    目光就像鎖定在小寶貝的臉上,唐素怡的唇邊浮起了幸福的笑意,自言自語地說:“我和阿琛的寶寶也有兩個月了,出生以後一定也會像思雅這麽可愛。”


    不經意的一句話,卻清晰地落在在場所有人的耳裏。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恭喜你們!”陸曉嵐朝葉琛的方向望過去,卻發現他臉上的笑容頓時停滯,露出了讓人感到心酸的難堪。


    是的,葉琛這一刻根本無法用言語來描述心中複雜的情感。隻感到心肺中有一股暖流被撲滅了,瞬間感到冷冰冰的說不出話來。


    陸曉嵐是個細心的女人,頓時感到氣憤有點不對勁。如果是正常的夫妻,遇到懷孕這種事情應該很高興才對,為何她卻從葉琛的臉上讀到了一種痛心?她想了想,連忙扯開話題說:“康康和思雅都累了,我們趕緊回家洗洗睡吧,有空再約出來吃飯吧。”


    秦海是個十足的妻管嚴,聽到老婆這麽說很自然地附和道:“好,你們在餐廳門口等我,我先去取車。葉總,回頭我再讓人送幾支紅酒到唐氏。”


    葉琛愣了愣,蒼白的臉上才浮起了一絲血色,神色呆滯地說:“好那先謝謝你了。”


    目送秦海一家四口離開,葉琛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回頭再看唐素怡,發現她的臉頰浮起了一絲紅暈,笑容甜絲絲的掛在嘴邊,湊到葉琛的手臂上撒嬌說:“阿琛,我們的寶寶也會像思雅那麽可愛的,對吧?”


    說罷,唐素怡很自然地低頭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若有所思地說:“寶寶才兩個多月,還有很久才出生呢……阿琛,你覺得它是男孩還是女孩呢?我猜你一定很喜歡女孩,會當成掌上明珠,可千萬別寵壞了。”


    “如果是女孩,一定長得跟你很像,會是個乖巧靈氣的小家夥。”葉琛低頭吻上了唐素怡的發絲,心裏卻像吃了黃連般苦澀。放在桌下的雙手,也不知覺地握起了拳頭。回想起楊凡今天下午在辦公室裏所的說話,心情更是無法舒展開來。


    唐素怡輕輕把頭靠在葉琛的肩膀上,發絲散發著淡淡的幽香。幾縷碎發掃過他的頸脖,酥酥麻麻的。“如果是男孩,我猜你一定會很嚴格教育。”


    “嗯,是的。”葉琛看著盤中的食物,突然沒有了胃口,小聲提醒說:“快吃吧,我們要回家了。”


    “好!”


    這天晚上,葉琛並沒有把唐素怡帶回唐宅,而是驅車回到了屬於他們的公寓。


    這套位於市中心的獨立公寓,有著葉琛和唐素怡甜蜜美好的回憶。現在回想起來,雖然他們在這裏一起住的日子並不長,可是慢慢的都是幸福感。


    自從唐素怡離開以後,葉琛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他害怕這裏的每一樣東西,都能喚醒對她的刻骨思念。到很久以後的將來,葉琛才發現當一個人已經在你的心中生根發芽時,即使自欺欺人地選擇了逃離,也無法把對方從心中驅逐而去。


    還記得臨走的時候,楊凡語重心長地對葉琛說:“把她帶到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找回那種熟悉的感覺,或許她能在潛移默化中慢慢地記起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所以,葉琛把唐素怡帶回了家,隻屬於他們兩人的家。


    雖然兩人重逢隻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可是葉琛卻感到自己與唐素怡隔得越來越遠。她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無法自拔,而他卻對兩人的往事熟悉不已。這是一種折騰,最可怕的折騰,讓清醒的人變得越來越糊塗。


    “阿琛,這是我們的家嗎?”唐素怡在客廳裏轉了一圈,最後走到廚房裏,看著櫃子上的情侶杯子,興致勃勃地問道:“這杯子很可愛,是你買的嗎?”


    唐素怡踮起腳想要伸手取下來,卻發現手夠不著。她有些苦惱地再次踮起腳尖,還是夠不著,苦惱得很,氣呼呼地轉身望向葉琛,用不滿的表情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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