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有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其實我可以留下來,可是部隊的那種情結讓我念念不忘,因為冥冥中我知道自己終有一天還是要回去的,真正加入那個大家庭。


    “火車要開了,你放開我吧。”我站在月台上,背後是一個一米多高的黑色登山包。輕輕推開了唐素怡,我改為捧住她滿是淚水的臉頰勸說:“回去吧,寒假的時候我還會過來探望你。”


    “真的嗎?”唐素怡擦幹臉上的淚水,使勁地點頭說:“你不可以食言,我會一直等你。”


    “嗯,不會食言。”我彎身在她紅撲撲的額頭上印下了親吻,似乎對於這樣子親吻,我們都變得十分享受。


    可是火車開了,我們也到了分別的時候。登上車廂的那刻,耳邊響起了呼嘯的風聲,以及小女孩抽泣的聲音。她穿著粉色的連衣裙站在空曠的月台上,越哭越傷心。


    最終還是我先狠下心,推開唐素怡扭頭就走。我很快找到位置然後坐下來,故意不把目光望向窗外的位置。


    火車緩慢地移動,我掏出了背包裏的一本軍事雜誌開始閱讀,坐我對麵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奶奶突然把臉貼在車窗上,有些憐愛地說:“大概是小姑娘的親人要走了,舍不得吧……你看,還追著火車走呢。”


    似乎想到了什麽,我連忙趴在車窗上往列車前進的反方向望過去。果然穿著粉色裙子的唐素怡在拚命地奔跑,她記得滿頭是汗,臉上還有未擦幹的淚痕。


    無論經曆過怎樣的磨練,我的冷靜和沉穩都會被一個叫唐素怡的女孩子瞬間粉碎。趴在車窗上看身後的女孩越來越遠,我的心如刀割。


    原來有種心痛,叫未曾離開已經想念。火車剛開出沒多遠,唐素怡的短信已經發了過來。


    “琛哥哥,我會想你的!”


    握著手機的手微微一顫,我愣了很久才回過神來,大拇指按在手機的按鍵上,刪刪減減多次,最終隻回複了一個“嗯”字。


    分開的那半年,我以為自己能做到心靜如水。可現實卻並非如此,因為剛回到軍區宿舍,我已經開始想念遠在海市的女孩。


    高中的課程比初中緊張多了,我把所有的思念化作刻苦,每天讓自己在忙碌中渡過,試圖淡忘對唐素怡的牽掛。可是我發現,越是刻意,心裏就越難忘記。


    無論白天怎樣高強度學習和鍛煉,到了夜深人靜的晚上,當我獨自躺在床上的時候,都會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唐素怡的一顰一笑、傷心或者快樂的臉容,都會重複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那段時間,我終於明白想念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雖然我們認識不到兩個月,可是每一分每一秒的分開,都是煎熬。


    大概,我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愛上了她。


    因為在軍區的大院不方便上網,唐素怡每周都會給我寫信,有時候也會給我打電話。


    我們用最原始的方式去交流和思念對方,在收到來信的日子裏,我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打開臥室裏的台燈,一字一句地閱讀源於唐素怡的書信


    從盛夏到深秋,然後再到寒冬。我日盼夜盼終於迎來了分開以後的第一個寒假。父親通過半年的治療,雙腿已經逐漸恢複了知覺,甚至通過拐杖已經開始重新走路。


    這年冬天考試結束後,我迫不及待收拾行李踏上了回海市的路程。到達車站的時候,遠遠我就看到了唐素怡嬌小的身影佇立在站台上,興奮地向我招手。


    半年過去了,唐素怡臉上的嬰兒肥褪去了一些,五官也長開了。她看起來高了一些,穿著淡粉色的羽絨服,秀氣又恬靜。


    她也發現了我的身影,遠遠地小跑過來,旁若無人地撲到在我的懷中。


    “琛哥哥,我想死你了!”唐素怡在我的懷中蹭了又蹭,身上淡淡的茉莉花清香我是夢中思念的味道。


    半年過去了,我長高了不少,原來唐素怡也一樣。從前她的身高隻能勉強到我肩膀的位置,如今已經可以觸及下巴。


    “你長高了。”我輕輕撫摸唐素怡淩亂的發絲,心情也無比愉悅。半年了,我們終有又可以再見麵。


    海市的天氣很冷,可是我的心卻是暖的。唐素怡牽起了我的右手,我們像戀人般手牽手走在擁擠的人群中。那一刻,我覺得心底泛起了一絲絲幸福的感覺,如同吃了蜂蜜一般。


    再見到父親的時候,我發現他的精神很不錯,比半年前好了很多。可是母親卻顯得有些憔悴,看起來十分疲憊。


    因為唐叔叔和周阿姨在國外出差的緣故,唐素怡這天晚上到我家吃晚飯。她跟在母親後麵忙前忙後的,兩人的關係比半年前更親昵。


    父親看出了我的疑惑,淺笑說:“這半年時間裏,小怡每周的周末都會過來。她說你回去了,家裏隻有我們兩人會寂寞。我和你媽的身體不好,她還幫忙做家務。”


    我微微有些錯愕,這些事情唐素怡從來沒有跟我提及過。在我的印象中,她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想不到還會做家務。


    看我有些疑惑,父親又補充說:“我已經欠你唐叔叔很大一個人情,如今小怡又經常過來幫忙,我們不讓她幹活還生氣呢,說自己年輕多幹一些不要緊,真是一個好丫頭。”


    “是呀,小怡的性格很善良。”看著唐素怡在廚房裏忙碌的背影,我的耳根微微有些發燙。父親的性格向來嚴格,不輕易讚揚別人,卻對她的評價如此高,實在讓我感到意外。


    “對了,你這次放假過來我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晚飯過後進來我的房間吧。”父親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苦澀,握著杯中涼掉的普洱茶,久久沒有喝掉。


    晚飯過後我提出送唐素怡回家,深冬的夜晚北風蕭蕭,冷得她臉頰通紅。站在公交車站上,我拉開大衣的鏈子,輕輕把她擁入懷中。昏暗的燈光下,我看到她的耳根微微發燙,唇邊的笑容卻愈發明媚。


    “冷嗎?”我問道。


    唐素怡輕輕搖頭,身體卻往我的懷中蹭了蹭說:“有你在身邊,一點也不冷。”


    天空飄起了細雨,還好我有帶雨傘,連忙撐開然後把她攬得更緊一些。昏暗的燈光映照在她年輕的白皙的臉上,小巧而停止的鼻尖還掛著雨滴,我憐愛地擦了擦,她突然回過頭,烏黑善良的眼眸看著我。


    麵對唐素怡溫和的目光,我漫不經心呢地垂下頭,剛好貼在她的額頭上。“數學考試考得怎樣?”


    “多虧了你,我這次數學考試滿分,爸爸很高興。”唐素怡有些羞澀地笑了笑,輕聲說道:“以前我很討厭數學,可是自從暑假你幫我輔導過後,我突然覺得那些數字沒有那麽討厭了。”


    “其實你很聰明,隻要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就能學得很好。其實數學並不難,隻要細心推敲靈活運用,很多題目都可以舉一反三。”


    公交車很快來了,我們心有靈犀地上了車,走到最後排的座位上坐下來。唐素怡倚靠在我的身邊,冰涼的小手放進了我的口袋。


    下雨天的晚上馬路上的車流很少,車子開得很快,可是我們卻希望它能慢一點,再慢一點。大部分時間都是唐素怡在跟我說起學校裏的趣事,而我側在一旁安靜地傾聽。


    她像很多同齡的女孩子那樣,會抱怨坐在後麵的男孩子總喜歡扯自己的馬尾;她會說起曆史老師是一個嚴肅的老頭子,同桌上課睡著了,結果下課的時候被叫到辦公室罵哭了;她還會跟我說最近有鋼琴考試,每天晚上都練習到很晚。


    她還會跟我說,其實自己一點也不喜歡彈鋼琴,可是周阿姨很喜歡,所以從小就讓她去學。其實她更希望去學滑板車,覺得那樣子很拉風。


    到了唐宅門外,唐素怡依依不舍地拉著我的手,像小孩子般撒嬌說:“琛哥哥,明天我們一起去書吧好嗎?你離開以後,我已經很久沒有去了。”


    “好。”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說完,輕輕在她的額頭上啄了一下。


    她有點受寵若驚,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臉頰漲得通紅。這丫頭越來越容易臉紅了,當初向我表白時的勇氣都不知道那裏去了。


    “琛哥哥,現在我們……算是在談戀愛了嗎?”唐素怡看著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我服了這個小丫頭,心思可以這麽淺。在她的臉頰上狠狠捏了一把,責備說:“你說呢?”


    唐素怡裂開嘴笑了,笑容如雨後的太陽般燦爛。她興奮地圈住我的脖子,狠狠地親了幾口,然後蹦跳著離去。


    我真拿這丫頭沒辦法,可是看到她興奮的樣子,我真的感到很高興。


    這天晚上回到家裏,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打開門的那刻,我看到客廳裏還亮著一盞台燈,父親高大的背影有些滄桑。


    “阿琛,你過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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