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的晚上,家家戶戶攜兒帶女的出去遊玩、賞花燈。


    洛可可趴在桌上,鼓著腮幫子,手指無聊的在桌上摳摳挖挖。她眯起眼睛,時不時瞥向左側的寧長夏,嘴裏一直嘟嘟囔囔的說著什麽。


    寧長夏坐在靠窗的藤椅上,穿著天青色夾棉長袍,下擺、袖口處繡著繁複華麗的大朵花紋。黑亮柔順的頭發披在身後,在發尾處調皮的卷起。他裝模作樣的拿起一卷話本,作勢在認真的看著,但眼角餘光一直望著可可,安心愉悅的光彩劃過灰色眼眸。


    “長夏,”可可坐直,麵對著寧長夏,笑容掐媚,“你看今天外麵那麽熱鬧,還有那麽多好吃的、好玩的,你再看這間空曠的冷冷清清的房間,嘶,真是看著就覺得好寂寞啊,咳……長夏別不耐煩啊,我們出去玩一會怎麽樣?”


    “你寂寞了?”寧長夏就勢放下手中的話本,斜睨著她,“如你所說,今日外麵熱鬧非凡,那些躲在暗處的通緝犯、殺人犯、不法分子想必也會出去沾點喜氣,這個日子可是東廠特別繁忙的一天,某人若是無聊了,我還是可以帶你去——”


    “——別,我才不要去那陰森森、冷颼颼的東廠呢,”可可使勁的搖頭,幾步上去搶過寧長夏的話本,“我看書,我看書。”


    “真的不去?”


    “真的真的,比珍珠還真。”


    寧長夏眯起細長媚眼,嘴角勾起戲謔的笑。他走到桌邊姿勢優美慵懶的趴在可可麵前,兩手交疊著壓在下巴處。黑如子夜的長發從素白的手麵上穿插而過,蜿蜒著鋪滿半張桌子,他灰色晶瑩的眼裏綴滿閃閃發光的碎鑽,就連左眼下的淚痣都在熠熠生輝。


    可可不明覺厲,學著他的樣子麵對麵的趴著。她大大的眼睛亮閃閃的盯著寧長夏,刻意壓低聲音如同耳語,“哎,你這麽看我幹嘛?”


    寧長夏聞言挑高左眉,笑的風情萬種、儀態萬千,“我在想,若某人不著寸縷的身上綴上滿滿的鮮紅色鞭痕,或者用鋒利的刀片劃開脆弱的皮膚,露出下麵如花瓣綻放的血肉,唔。”


    可可無語凝噎抽著嘴角,在寧長夏越說越興奮的時候,猛然衝上去用嘴堵住他說話的地方,發動愛人之間的戰爭。


    可可仗著自己比他嫻熟的吻技,準備一開始就將他吻的七葷八素,然後再趁機威脅……咳,是協商著出去玩。


    但人算不如天算。


    寧長夏就等著她呢。


    他伸手按住可可的後腦勺,將彼此之間的距離拉的一點都不剩。他目光貪婪的遊離在可染著紅暈的臉,縱容著可可在自己口中的攪動,然後出其不意的發起攻擊。


    用舌頭卷起可可的丁香小舌,猛烈的衝進他渴望已久的領域。他動作凶猛、迅疾、殘暴。如饑餓的野獸咬上肥美的獵物,死不放開的執著與貪婪。


    他先是用舌頭一點不剩的在可可內壁舔舐著,按在她腦後的手插-入柔軟的黑發中,因情動而胡亂的揉搓著。


    久久以後。


    可可四肢疲軟的靠在寧長夏身上,喘著粗氣,兩眼濕潤。寧長夏也不好受,但他有內功,情況好些。


    “喂……呼呼,”可可喘著氣,“我們出去玩吧,好不好?”


    寧長夏伸出血紅的舌頭舔過薄唇,一副吃飽喝足的樣子,懶洋洋的點頭,算是同意了可可的提議。


    。


    今夜月光正好,黑珍珠似得夜色籠罩在燈火輝煌的皇城上空,幾大塊淡紫色的雲層圍繞在發黃的月亮旁邊。


    朦朧的水霧浮在護城河上,混著行人嘴裏呼出的白氣在上空升騰起一陣白茫茫的霧氣。五彩的燭光透過各色的燈籠折射出千奇百怪的影子。


    青石板上的泥水被行人一次次踩踏,紅色的彩紙落在泥水裏晃晃悠悠的好似河裏的小船。行人肩膀擠著肩膀,腳尖抵著腳尖,熙熙攘攘的往前擠著,又忽的往後退去。


    洛可可與寧長夏買夠了東西……是可可買夠了。兩人擠過眾人,慢悠悠的踱步到有些偏僻的道上。


    踏上一條狹窄的僅夠三人同行的鵝卵石路,他們拐過枯萎的花叢,走到一條拱橋上麵。兩岸黑色稀疏的樹影倒映在橘色曲折的水麵上,冷風也放慢了腳步變得溫吞。拂過水麵的風激起含蓄的波瀾。


    掉光葉子的垂柳在河岸邊婀娜多姿的搖曳著柔軟的腰肢,挺拔的鬆樹不為所動的直立在柳樹旁邊,幾隻灰色的麻雀嘰嘰喳喳的飛過兩人頭頂。


    可可走到拱橋上不願再走,她手裏拿著兩串冰糖葫蘆,小指上掛著一包熱騰騰的才出爐的玫瑰糕,懷裏抱著烤紅薯、烤玉米與兩包香噴噴的糖炒栗子,嘴裏還含著一塊熱乎乎的烤肉。


    寧長夏靠在石橋上,背對著風口,為可可擋了些冷風。他拂開吹到臉上的黑發,鄙視的瞥了一眼可可,口氣惡劣,“粗俗不堪。”


    可可吞下烤肉,翻了個白眼,“廢話,我又不是神仙不需要吃東西,我吃東西當然粗魯了,誰讓你不幫我提著小吃的。


    ”


    寧長夏嘴角撇下,無言的舉起手裏那一包包淺黃色紙張包著的小吃。


    可可嘿嘿笑著,跳到寧長夏麵前,舉起一串糖葫蘆放到他嘴邊,“嘿,你就是那雲端裏的神仙,我就是那泥潭裏的凡人。”


    寧長夏皺著眉頭啃了一口他厭惡的酸甜食品,挑眉反問,“我是織女?”


    “不,你是二郎神,”可可說了半句,才反應過來,若寧長夏是二郎神,她不就是哮天犬了嗎。


    “嗯,有道理,”寧長夏笑的眉眼彎彎說。


    可可不滿的鼓起腮幫子,但看見寧長夏笑的開心便吞下了反駁的話。


    寧長夏凝視著可可,收起嘴角的弧度,隻有那雙倒映著可可麵容的灰色眼睛還殘留著溫暖的喜悅,他兩手放在可可肩膀處,彎腰湊近她,近到彼此的呼吸清晰可聞。


    “看。”


    看什麽?


    可可疑惑不解,寧長夏輕笑著轉過可可的身體,讓她背對著自己。他手指放在可可下巴處抬高,讓她看向天空。


    幾盞畫著淡粉鵝黃的牡丹從可可眼前劃過慢悠悠的飛向墨藍色的夜空中,可可從外麵都能看見裏麵的小油碟裏燃起的橘黃色火苗,左右搖擺著如舞女搖曳的裙擺。


    隻一瞬間,幾千盞幾萬盞的孔明燈從燈火輝煌的古城中飛出來,好似地上的星星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天上。


    “好看嗎?”寧長夏下巴抵在可可肩膀處,“說話,某人不說,是想受刑嗎?”


    “喂,我就反應慢了點,”可可笑著抱怨說,“不會是你弄的吧?”


    “……做夢。”寧長夏扭捏的語氣有著淺淺的得意。


    “你再這樣,小心我不要你了!”可可猛地轉身,威脅意味十足的在寧長夏麵前舉起小拳頭。


    寧長夏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又快速的恢複,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擋住可可掙紮的動作,將她按在自己的胸口對著心髒的地方。


    他貼近可可耳邊,聲音甜膩沙啞,拖著蠱惑的尾音,“某人不要我,我就去死。”


    寧長夏省略了後一句,他笑容妖孽如嗜血豔鬼,斂下眼睫擋住灰色眼眸中扭曲瘋狂的感情。


    某人不要我,我就去死……死之前,先將某人殺了。


    你撩撥了我,休想一走了之。


    “……你好極端,哎……別咬,”可可猛地抖了一下。


    寧長夏咬上可可的耳尖,含住那一小塊的地方,用尖細的牙齒細細咬著。寧長夏溫熱的鼻息噴在敏-感的耳朵上,可可渾身顫抖的像得了帕金森病一樣。


    “某人要離開?”寧長夏啞著嗓子問。


    “沒……沒有啦,嘶……別咬了。”可可眯著眼睛,顫著聲音回答。


    寧長夏深深的舔了可可耳朵一口,意猶未盡的鬆口,笑眯眯的瞅著她。


    可可臉色通紅,眼睛裏含著因生理刺激冒出來的淚水。她癟著嘴,動作極快的抱住寧長夏的臉,在上麵啪嘰一聲啃了口。


    嘴下的觸覺柔軟溫熱有彈性,可可砸著嘴巴,感覺像在吃果凍一樣。她幹脆抱著寧長夏的脖子,張口在他臉上啃了一口又一口的。


    寧長夏忍著臉頰微癢酥麻的感覺,乖乖的任由可可在臉上舔舐著。他享受的眯起眼睛,鼻子裏發出貓係動物舒服時特有的咕嘟聲。


    可可啃到孔明燈看不清時才略有遺憾的收回胳膊,她可惜的抱著懷裏變涼的的糖炒栗子。


    寧長夏瞟到可可遺憾的表情,有些吃味的冷聲道,“某人覺得糖炒栗子可以比上我。”


    可可憋著笑,撿出一個裂開殼的栗子,送到寧長夏嘴邊,“你最‘好吃‘了,晚上回去我們繼續。”可可賊兮兮的衝他意有所指的笑著。


    寧長夏一噎,說不出話來。他別扭的甩袖率先離開,走到橋底還是自覺的停下等著那個臉皮奇厚的奇女子跟上來。


    可可嘿嘿笑著,得意的拉著寧長夏的手,“長夏,你到底給不給我‘吃’啊。”


    “……”寧長夏無言。


    “給不給嘛,給不給?”


    “……閉嘴。”


    。


    這時的快樂成了寧長夏在牢籠裏唯一的回憶。


    成元四年,東廠督主寧長夏以下犯上,藐視皇威,被壓到菜市場斬首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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