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主角是一條魚,不是叫‘一條魚’的少女,當然更不是名為‘一條魚’的少年。主角呢,就是一條魚,一條生長在淡水河中,普普通通,吃著雜食長大,有著流線型脊背,紅金鱗片,白肚皮,死魚眼的雌性紅——鯉——魚。


    當然,作為主角也不能說我們的鯉魚是個平凡普通隨常可見的魚。最起碼,它可是吳源村內十裏八鄉生的最可愛、長的最快、身子看著最肥美的一條鯉魚。


    周圍一切村莊的村民在路過吳源村的時候,哪怕相隔幾百米也要特意跑到村長家屋前的那條河去看望我們的主角。蹲在河邊點著旱煙稱讚它、遐想它,指手畫腳不說還會用怪蜀黍般垂涎的目光盯著它肥美豐腴的小身體。


    村民們雷打不動每天觀望的熱情可惹惱了吳源村村長家裏的那條大黑狗。說來也奇怪,兩個不同物種的小動物竟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同刻出生的。


    大黑狗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生靈便是我們的主角紅鯉魚,那一眼可謂是天雷勾地火啊。從此以後,紅鯉魚與大黑狗就過上了‘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你隻能是我大黑一個狗的。生是我的魚,死是我的屍’的霸道門衛小嬌魚的路線上了。


    雖然我們的大黑狗時時刻刻捍衛著紅鯉魚的生命,用低沉的咆哮轟走想要捕撈鯉魚的熊孩子,找到各種屍體丟到河裏當食物。雖然我們的紅鯉魚每天睜眼閉眼看到的最多的就是大黑狗,可魚隻有七秒鍾的記憶卻是赤-裸-裸的一大硬傷。


    過了兩三年,紅鯉魚還是記不清村長家的大黑狗與其他狗狗有什麽區別。隻遵循著本能在定時定點的時刻跑到岸邊咀嚼死肉,填飽肚皮。


    咳……當然。若是一直這樣平淡無奇的過下去,最好的結果就是大黑狗保護紅鯉魚的舉動真的惹怒了村長。然後與紅鯉魚一起在某個夜晚變成村長家難得一次的美味佳肴,同年同月同日死。


    本文故事結束。


    ……


    騙你們的。


    故事的轉折緣由大黑狗吃多了,不光吃過了還在仲夏之夜吹了涼風。於是,我們忠誠威武的大黑狗就這樣華麗麗的拉肚子了。


    沒了大黑狗的警戒,敢於路過小河的村民自然也多了起來。那些抽著旱煙、麵色萎靡不振的村民們冷眼打量著河裏的浮屍,暗地裏鼓勵自家孩子拿網撈魚、爭搶屍體上的值錢東西。


    吵鬧不休的河裏泛起一圈圈的波紋,層層荷葉之下的主角——紅鯉魚甩著尾鰭跟在自己兄弟姐妹身後悠然自得的蹦躂著,因為它生的最為肥美——肥胖,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最後麵。


    天邊已是暮時,殘陽如血大片大片的鋪展在河麵上。不斷搖晃的水麵倒映著光怪陸離的人影,扭曲怪異的麵容似地獄惡鬼。隨著皮膚黯黑的孩童撒網拉網的動作一條條泛著銀光或金光的青紅鯉魚被打撈上岸。


    頭顱低低垂著的蓮蓬被一隻隻手攥住根莖,攔腰折斷。荷葉無助的晃動著,血染的河水突然映出一抹翠竹般的青色。


    紅鯉魚躲過漫天揮灑的漁網,毫無光彩的死魚眼倒映著一個身穿青色衣衫的和尚。


    和尚麵容清俊冷淡,眉眼蒙上一層暗沉沉的陰霾,嘴角緊抿透出一股生人勿進的陰沉。眉間一點朱砂痣在白如羊脂的臉上襯的越發豔紅,與他陰鷲冷厲的氣質不太相符。


    和尚的青衫沾上些幹褐的血跡,兩手血淋林的一路滴著血珠。他步履沉重的路過小河,盯著手裏的散發出不詳血光的珠子看了一眼。不屑的冷笑,隨手將珠子丟到水裏,濺出一小朵透明的水花。


    大如珍珠的珠子很快沉入水底,水波蕩漾間縈繞著淡淡的紅。


    紅鯉魚可不管那是什麽,秉承著丟到水裏那就是它的原理。它擺動魚鰭,嘴張,腮動,那顆有著淡淡血腥味的紅珠子就滾到肚中。


    拉肚子的大黑狗毛絨絨的臉上還能看出鬱悶與不爽的神情,它一瘸一拐的走出高高的草叢。嗷嗚一聲從草叢裏一躍而起,大聲咆哮著風馳電掣的飛奔到河邊趕跑想要逮走紅鯉魚的小屁孩。


    麵露凶光的農民揮舞著鐵鍬想要攻擊大黑狗,身姿健碩、動作靈敏的黑狗扒拉著灰塵,齜牙咧嘴的低吼。為首的一個村民瞥了眼村長家的門匾對其他人說了幾句後皆焉焉的離開。


    大黑狗得意忘形的轉著圈,甩著毛絨絨的腦袋被垂在腦袋旁的耳朵打了幾巴掌。它嗚咽一聲尷尬的用爪子撓著臉頰,舔著嘴唇一步一歪的走到河邊。低頭,嘴裏發出有節奏的低鳴,將嘴裏一顆顆與和尚手裏相似的黑丸子丟到河裏。


    丸子上麵還有大黑狗的唾沫,可紅鯉魚可不管這些,照樣一個不漏的吃掉黑丸子。


    報應很快就來了。


    約莫一柱香的時間,天邊夕陽的餘暉漸漸消失。層層荷葉下麵變得昏暗幽深,紅鯉魚忘了自己已經吃飽還是圍著荷葉根莖有一搭沒一搭的啃著根莖。


    它覆蓋著細細小小鱗片的白肚皮突然冒出一絲絲紅光,隨著時間消逝,紅光越來越亮,越來越亮,直到覆蓋整條長河。


    大黑狗驚的往後蹦了幾下,錯愕的瞪大眼睛,搖著頭被耳朵扇了幾巴掌。它猛地撲上去對著河麵汪汪叫個不停,也不管紅鯉魚是否聽得懂狗語。


    村長家的人聽到動靜,扒著門框呆若木雞的看著跟瘋狗似的狂吠的大黑狗與河裏不詳的紅光,喃喃低語道,“媽呀,要成精了。”


    水麵上緊緊挨著的荷葉起初很淺的抖了一下,然後抖動的速度逐漸變大,變大,變大。轟——的一聲。水麵如沸騰的鐵鍋瞬間乍起,無數透明的水花中簇擁著一個裸-體的少女。


    岸邊的大黑狗一臉懵逼的仰望著空中赤-裸的少女,嗷嗚一聲羞澀的叫著,默默的抬起一隻黑爪子擋住左眼。另一隻眼睛卻冒著熒熒綠光聚精會神的盯著少女。


    眼見少女即將掉在地上,大黑狗愣了片刻,恍然大悟的抬起兩條腿原地轉了三圈。周圍忽然升起一陣白色煙霧,煙霧散去時,留在原地的隻有一個俊俏英挺的獸耳少年。


    少年看著大約十六七歲,皮膚是健康均勻的蜜色肌膚。齊耳的黑色碎發亂糟糟的翹起帶著少年人的朝氣蓬勃,頭頂豎起的耳朵毛絨絨的此時可疑的發紅還一顫一顫的。


    他原地蹦了幾下,晃著腦袋將獸耳隱去變成凡人的耳朵。少年身姿纖細高挑,兩腿尤其的長。穿著一件半袖鑲狗毛的黑色短褂,脖子上戴著一個紅綢係住的銅黃色鈴鐺。腰係紅色絲綾,下-身著一件墨藍色短褲,兩腳沒有穿任何東西赤足踏在地上。


    少年也就是大黑上前幾步,找準位置精準的接住赤-裸的少女。少女眼裏含著一汪淚水,傻愣愣的與低頭的大黑對視。


    大黑不適應的挪動著抱住少女的兩手,手心與軟滑皮膚相觸的感覺傳到腦中。他渾身打了個很大的哆嗦,臉頰紅如鮮血的瞪大眼睛,手一抖,差點將少女摔到地上。


    少女一直乖乖的縮在大黑懷裏,好奇的看著兩個魚鰭——手。像是剛出生的嬰兒模仿大黑的動作,鼓著腮幫子使勁將臉頰憋紅,動作幅度很大的抖著身體。


    少女的容貌隻能說秀氣幹淨,眉清目秀有著天然的柔和無辜。純粹的蔚藍色眼睛像是波瀾起伏的大海,她皮膚很白,有如珍珠般的細膩瑩潤的白,通身肌膚在夕陽下像渡著一層薄膜閃閃發光。


    耳邊綴著一層細細小小的白色鱗片,一直蔓延到脖頸處。她有著一頭濃密的墨藍色長發因被河水浸濕而緊貼在身體上,身材曲線全部暴露在大黑眼裏。


    她試著活動魚鰭——手指,笨拙的張開五根長長細細的東西大力掐著自己臉頰。刺痛的感覺遲鈍的傳來,她哎呦一聲嚇的嚎啕大哭。


    大黑焦急的俯視著少女,急的抓耳撓腮不知如何是好。他回想村長家哄嬰兒的舉動慢慢晃著胳膊,像個人形搖籃似的將少女晃來晃去。


    少女不為所動,依然哭的驚天動地,源源不斷的水流從眼睛冒出來打濕胳膊與地麵。很快便在地上的浮塵上形成一個深色的凹洞。


    “別哭了,你哭的我心好疼,”大黑晃著身體走到河邊,撈過一具腫脹發白的屍體,撕下一塊腐肉湊到少女嘴邊,“來,把肚子吃飽。”


    少女偏頭,貪戀無節製的啃著腐肉,很快就將手掌大的腐肉吃光。“你是誰,為什麽要給我東西吃?”她揪著臉上的鼻子,發出含糊不清的鼻音,“這是什麽,好難受,我的鱗片呢?”


    “我是大黑,”他握住少女的手拉到自己臉頰旁蹭著,欣喜的說道,“你是我養的媳婦,叫小魚,對了,要穿衣服。”


    他拍著額頭,懊惱自己現在才想起來。慢慢將少女放到地上,他脫掉短褂披在她身上。“來,把衣服穿上不然會著涼拉肚子的。”他臉色略微發青,捂住肚子心有戚戚的說,“拉肚子很難受的,我不想你難受。來,把衣服穿上吧。”


    “衣服?”小魚神色懵懂不解的抱著短褂,好奇心很重的低頭嗅聞著衣服上陽光與汗水的味道。湊近了聞能嗅到一股酸酸澀澀的味道,跟河裏的水腥氣截然不同的味道讓她上-癮。


    大黑縮緊肩膀,清亮的眼睛四處亂瞄,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他窘迫的整個身體都紅紅的像個煮熟的龍蝦。


    雖然好久都沒有穿衣服了,那衣服上不會有味道的。可萬一上麵沾了些□□被她聞到,怎麽辦,她會嫌棄自己的氣味嗎?不過,她的味道好好聞,嗯,晚上好好聞一下記住這個味道。


    “別別別別聞了,”大黑一把扯過短褂,吞咽口水的動作刺耳的仿佛就在耳邊爆炸的驚雷。“味道很難聞的,先……先穿上衣服吧,會著涼的。”


    “為什麽要穿衣服?”小魚揪住大黑的墨藍色的褲子,驚奇所看多的所有一切,“為什麽不穿衣服就會著涼,衣服有什麽好穿的。你見過魚穿衣服嗎,大黑也是魚嗎?”


    “凡人很麻煩的,所以他們叫凡人,要想生存在凡間就必須遵守他們的規則,”大黑偷偷瞄了眼小魚胸前的美景,越發向後仰著腦袋,驚疑不定的摸著鼻孔。“著涼的滋味很不好受的,我不想你也感受那樣虛脫的痛苦。小魚,穿上衣服好不好?”


    “不好,”小魚瞬間回答,不再對大黑感到好奇。她縮起兩腳,新奇的摸著腳趾小聲笑著。


    “不能坐在地上會弄髒身體的,”大黑坐在地上盤著雙腿,他拍了下大腿表示他的腿柔軟有彈性,是個很好的坐墊,“坐在我腿上,很舒服的。”


    “不要,”小魚指尖點著下巴,扭頭微蹙眉頭,迷惑的看著大黑,“那個,你是誰?”


    “我是大黑,”他抱住少女的腰放到自己大腿上,為她披上衣服,扣上扣子,不厭其煩的說,“我是大黑,”他握住少女的手拉到自己臉頰旁蹭著,欣喜的說道,“你是我養的媳婦,叫小魚。以後穿衣服要自己穿,不過……實在不會的話就來找我。”


    “來,試著走幾步,”他起身,拉著小魚的胳膊,緩慢向後移動幾步。


    小魚歪歪斜斜的往前挪了幾步,蔚藍色的眼瞳孕育著波濤眼淚汪汪的抽泣著。“好難受,還不如我的尾巴。”


    “很難受?”大黑皺著眉頭心疼的抱起她,嘴裏發出模糊的聲音哄著如同嬰兒的小魚,“不走了,不走了。都怪這地太硬了,要是在水裏小魚肯定比我走的還快,沒關係,有我呢,小魚不想走我就抱著你走路。”


    “你真好,”小魚開心的笑著,額頭蹭著大黑的下巴。喜的他毛絨絨的獸耳都冒出來了還不知道。


    小魚蹭著蹭著忽然停下,盯著陌生的俊朗少年問,“那個,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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