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來覆去看換下來的衣服,有些莫名其妙:“我怎麽會知道,反正一進屋子,就在桌子上放著,我以為是涼辭送我的,故意給我驚喜,就換在身上了,有哪裏不妥嗎?”


    狂石悠哉悠哉地道:“今天可是個黃道吉日,是林墨笙登基的日子。墨罕國老皇帝唯恐自己死了以後傳位,林墨笙根基不穩,自己的幾個兒子造反,到時候骨肉相殘。所以就提前傳位給了林墨笙,為他保駕護航。這樣,林墨笙的幾位兄弟心裏有所忌憚,就不會謀逆,也沒有骨肉相殘的慘案發生了。”


    “林大哥的確是人中龍鳳,算是老皇帝有眼光。不過這跟我這衣服有什麽關係?”


    “這碧睛雪狼乃是墨罕國圖騰,相傳也是墨罕國皇室的祖先。而林墨笙的母妃乃是我長安人士,所以他的幾位皇兄才會借口林墨笙不是正統皇室血脈,阻撓他繼承皇位。”


    林大哥的眸子的確不像他幾位皇兄那般是碧藍的顏色,而是清透的深藍。原來他竟然還有這樣身世。我想起衣服上所繡的碧睛雪狼,忍不住追問道:“你是說我身上的衣服是墨罕國的服飾?”


    “不僅是墨罕國服飾,還是墨罕國皇後的禮服!怕是林墨笙今日登基,提前差人給你送來衣服定情,這是許諾給你墨罕國國母之位。某些人還故意穿在身上踢翻麒大王爺的醋壇子,嘖嘖,勇氣可嘉。”


    “如此說來,這衣服不是涼辭送我的了。”我嘟噥道:“怪不得見到我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一頓冷嘲熱諷,還故意撕扯它。”


    “沒想到麒王爺竟然這樣生猛,”狂石哈哈大笑:“我就說你們兩個悶葫蘆,不管什麽事情,都不願意說個通透,老是藏著掖著,這樣終有一天會有誤會。如今被我說中了吧。”


    “誰藏著掖著了?”我不服氣地反駁:“明明是他不分青紅皂白,不可理喻!”


    “丫頭。”狂石突然叫我,一本正經。


    “怎麽了?”我撩開車簾,疑惑地問道。


    狂石斜靠在車廂上,翹著二郎腿,一派悠閑愜意:“我知道最近蘇家風波多,麒王一直頗費心神,你為此有些小敏感,內疚,所以會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臉色。可是你知道嗎,麒王在天下最優秀的兩個男人林墨笙和皇上顧長安跟前,何嚐不是也提心吊膽,唯恐你會離開他。


    這次抓捕玥兒的行動實際上並不成熟,麒王操之過急了,才會打草驚蛇。這不是他一向的行事風格。但是他不聽我的勸告,執意而為,就是為了早日鏟除菩提教,好求娶你,斷了那林墨笙和皇上的念想。


    他一直不言不語,很多事情不讓你知道,也並非不信任,而是不想你被牽扯進來,一次次身陷險境。”


    我一時間有些呆愣,想起他今日與我生氣的根由,的確自己也有些急躁,所以才會爭吵起來。小聲嘀咕道:“他從來不說,我又怎麽知道。”


    狂石歎氣道:“你就慶幸遇到你哥我吧,否則就憑你們兩個悶葫蘆,又一個比一個嘴硬,怕是現在你跟林墨笙回墨罕喂狼,他麒王爺還在跟蘭穎兒鬥智鬥勇呢。”


    我“噗嗤”一笑:“說起我們來你頭頭是道,你自己呢?”


    狂石猛然坐起身來:“又有心情操心我的事情了。看來雨過天晴了,我調轉車頭,送你回去。省得你和那隻蟲子還有我老娘湊一起,我耳朵根子就遭殃了。”


    “不要,”我趕緊拉住狂石:“我想蟲子了,我要找她討教幾個問題。”


    狂石無奈地衝著我翻了一個白眼:“現學現賣,你倒挺會找借口。”


    我揉揉鼻子,不好意思地笑。


    有人快馬加鞭擦著馬車過去,馬蹄揚起一陣灰塵,我趕緊掩住口鼻,還是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


    “一想二罵,有些人耳朵長得很,肯定在罵你沒良心。”狂石笑著調侃。


    我不適地揉揉鼻子:“罵也是罵你,誘拐良家姑娘!我這是鼻子對花粉和刺激的味道敏感,從出了皇宮就一直不舒服。”


    “天生是當大夫識藥辨毒的鼻子。”狂石也學著我揉了揉鼻子道。


    “辨毒?”我猛然間腦中靈光閃現,興奮地叫嚷:“我知道玥兒是怎麽中毒的了!”


    狂石頓時來了興趣,激動地轉過身子,眼巴巴地等著我說話。


    “毒是青青下的!她今天的脂粉裏麵含有鬱金香!我的鼻子就是從聞到她身上的脂粉味道,才開始不舒服的。”


    “鬱金香的香氣我倒是聽說的確有毒,可是我們都在青青身邊,為什麽就唯獨玥兒中毒身亡呢?”狂石疑惑地道。


    “一點鬱金香的香氣的確不足以使人致命,但是如果玥兒提前服用了以鬱金香作為藥引的毒藥,那就另當別論了。”我解釋道。


    狂石向我伸過手,攤開掌心。


    “做什麽?”我奇怪地問。


    “證據?”


    我垂頭喪氣地撇撇嘴:“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全都是徒勞。我們現如今需要做的是一擊必中。”


    “於嬤嬤死的時候眼瞼充血,這就是混合了鬱金香花粉中毒的症狀。沒想到蘇青青竟然也深藏不露,不容小覷,竟然在我們眾目睽睽之下,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人滅口。”


    狂石誇張地縮縮脖子,離我遠一些坐下,用看怪物的眼神上下打量我:“麒王爺敢娶你,那是在用生命做賭注啊。”


    我毫不猶豫地一腳向著他踹過去。


    麒王府離忠勇侯府並不遠,我們倆人一路說笑打鬧,一會兒功夫也就到了。門口侍衛見我與狂石一起下車,立即飛奔進去通傳。


    義母聞訊出來,見到我們,很是意外:“咦,你不是去找麒王爺商量大事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我尷尬地笑笑,狂石猛地一拍腦袋:“哎呀,在麒王府門口遇到青嫿,說找懶蟲有事,要過來住兩天,我一高興忘了正事了。老娘,青嫿交給你了,讓她離那隻蟲子住得遠點就行,我先走了。”


    “哎哎!”義母無奈地搖頭:“這樣大的人了,還天天丟三落四,虧得別人還叫他神捕,這樣重要的事情都拋在腦後麵。”


    “什麽事情這樣要急?”我疑惑地問:“難道是菩提教有什麽新動向?”


    義母親昵地挽起我的手向裏麵走:“剛才狂石不是拿了一副畫像回來給我看嗎?正巧我識得那個女子。”


    “是誰?”我立即被成功勾引起了好奇心,腳下一頓。


    “那女子其實並不是什麽尚書府的丫鬟,而是前任尚書唯一的千金楊語晨。”


    “她是尚書府小姐?”我大吃一驚:“我聽說當年朝中勾結菩提教的大臣家人受到連坐,全都被砍了頭,楊語晨作為尚書府唯一的千金怎麽會幸免?”


    義母嘲諷一笑:“自古官府黑暗,這種偷梁換柱的把戲多了。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當年被殺的那個應該是楊語晨的貼身丫頭,而楊語晨頂替了丫頭的名字被官賣到了揚州。”


    “原來如此,那時候菩提教被義父清剿,正是危難之時,沒想到竟然還能暗箱操作,從朝廷的大牢裏救出人來。也多虧有您識得她,否則我們無論如何都難以置信。”我不由感慨道。


    “當年她在閨中的時候,清平候夫人,也就是我幹娘曾經想著給她保媒,所以找人打探過她的根底,聽說她那時候已經有了意中人,所以拒絕了所有上門的媒人,我幹娘也就作罷,但是我當時印象挺深的。所以狂石拿了她的畫像給我看,雖然隔了將近二十年,我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忠勇侯府家丁簡單,所以也不大,義母帶著我邊走邊說,一路介紹,很快進了後院垂花門。


    “果然如涼辭所料,沒想到四姨娘竟然還是這樣來頭。她全家被殺,自然對朝廷懷恨在心,也無怪乎會寧願舍棄自己女兒一生的幸福,進宮圖謀。說到底,青青也有無奈。”


    “無論出於什麽緣由,隻要害人就是不對,青嫿,你心裏可不能對這些歹人有絲毫悲憫之心。”義母捉著我的手苦口婆心地叮囑。


    我滿懷感激地點點頭,正想說話,蟲子已經風風火火地從裏麵跑過來,手裏提著裙擺,跑得氣喘籲籲,雙頰紅豔誘人。


    義母湊近我的耳邊,小聲嘀咕道:“你來得正好,可以幫我出出主意,怎樣可以早點抱上孫子,我等不及了。”


    我掩唇一笑:“義母,你想多了,兩人還未成親呢,你就想著抱孫子了。”


    “無妨無妨,哪樣在前都可以。”義母望著蟲子滿臉得意。


    “青嫿,聽說你要住下來?”蟲子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


    我不好意思地點頭。


    “太好了,我真的很不喜歡麒王府,尤其是麒王爺整天拉著個臭臉,我第一次見他就連著做了三天的噩夢。以後,你就住在這裏好了,還是伯父伯母人好。”


    蟲子笑得燦爛,露出一口細米白牙,眉眼彎彎,格外討喜。


    她一直以來都有些畏懼涼辭,見了他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無論在狂石跟前多麽伶牙俐齒,都立即偃旗息鼓,閉了嘴巴。


    “好是好,可是狂石臨走之前特意交代,讓我住得離你遠一些,唯恐我打擾了你們兩個,我還沒住進來呢,就已經被哥哥嫌棄了。”


    蟲子立即羞窘地勾下頭,忸怩地擰著裙帶:“哪有?”


    滿是小女兒家的嬌憨之氣,我和義母忍不住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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