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忠勇侯府暫時住了下來,安營紮寨。義母見我隨時並未帶仆婦行禮,自然對於狂石的說辭有些起疑,但是聰明地並不多問,隻熱情地給我張羅住處,應了蟲子的央求,與她的廂房緊鄰。


    我經過狂石在路上的一番開導,心裏的火氣已經消了大半,又被蟲子歪纏著,一直聊到夜深,方才依依不舍地回她相鄰房間裏,熄燈歪倒在床上,睡得安逸。


    應該是熟睡沒多久,迷迷糊糊間感覺到有些不對勁,那是一種屬於女人的直覺,總感覺好像有一道目光在注視著自己,帶著掰不開,揉不碎,化不了的**,就有些警醒。然後有溫熱的鼻息噴在我的臉上,我愈加確定,自己的身邊有人!而且就躺在我的身邊。


    我記得自己睡覺的時候房門是關閉好的,特意上了栓。那麽來人肯定是翻窗而入。竟然這般膽大包天,忠勇侯府都敢闖,而且欲行圖謀不軌!他顧涼辭欺負我也就罷了,這種鼠輩小賊竟然也敢太歲頭上動土,我蘇青嫿豈是任誰都可以欺負的?


    我不動聲色,依舊閉著眼睛,心裏卻是一股無名火起,暗暗蓄勢待發,猛地抬起腿來,使出吃奶的氣力,向著床邊的人一腳狠狠地踹過去,翻身迅速摸過枕邊的銀針,扣在掌心,沒頭沒腦地一把全都激射出去。


    來人並沒有提防,被我一腳結結實實地踹在他身上,從床沿滾落到地上,“撲通”一聲悶響,然後“叮叮咚咚”幾聲輕微的響動,銀針盡數被掌風掃落在地上。


    我猛然睜開眼睛,暫時還不能適應屋子裏的黑暗,摸出絕殺,就勢一個鯉魚打挺彈跳而起,赤足撲下床,趁著歹人還未反應過來,向著那聲音的來源之處刺了過去。


    來人竟然功夫了得,出手如電,便鉗製住我的手腕,奪走了我手中的匕首,然後就勢一拉,我便支撐不住跌落進他的懷裏。


    慌亂之中,我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張口欲叫,那賊人已經一個翻滾,將我壓在了他的身子下麵,然後捂住了我的嘴。


    黑暗之中,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盯著我,帶著玩味的笑意。


    ”青嫿姐姐,青嫿姐姐,你怎麽了?”門外傳來蟲子略帶擔心的聲音。


    一個蜻蜓點水一樣清淺的吻落在我的耳邊,然後捂著我嘴巴的手鬆了開來。


    我舒了一口氣,惡狠狠地盯著他:“沒事,一隻貪嘴偷腥的狸貓而已,駭了我一跳。”


    耳邊“噗嗤”一聲輕笑,更加細密的吻落在我的耳邊,頸上:“這個比喻倒是恰當。”


    “你若是再得寸進尺,信不信我一針下去,讓你後悔半生!”我的胳膊仍舊被他緊緊鉗製著,掙脫不開,我咬牙切齒地低聲威脅道。


    “你在跟誰說話,青嫿姐,狸貓還沒有趕走嗎?”蟲子打了一個嗬欠,聲音裏帶著慵懶。


    “喔,走了,走了。”我慌亂地道,若是被蟲子進來,看到這樣狼狽而又曖昧的樣子,還不笑死。


    “你若是害怕,我陪你一起睡吧,你稍等我一會兒,我回房去拿枕頭。”蟲子說完就“踢踢踏踏”地轉身離開,“哎吆”一聲,不知道撞到了哪裏。


    身上那人懊惱地“哼”了一聲,重重地在我的頸上啄了一口:“看來今天偷香不成了。”


    然後躍起,自大開的窗口處翻身而出,輕巧地果真就如同一隻狸貓。


    “登徒浪子!”我輕輕地啐了一聲,窗口處立即有一個頭伸過來,壓低了聲音:“你叫我?”


    “呸!”沒想到他竟然去而複返,我繃著臉罵道:“無恥!”


    “呃,今天,對不起.....那衣服是小樣兒接了放在你房間的,我不知道。"他不好意思地說了一聲,立即將頭縮了回去。外麵響起蟲子踢踏的腳步聲,我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過去開門。


    “我怎麽好像聽到有人說話?”蟲子迷迷糊糊地嘟噥道。


    我有些羞窘,支支吾吾,還未想到找怎樣的借口去搪塞,蟲子已經閉著眼睛如夢遊一般,爬上我的床睡著了。


    第二日起床,蟲子就完全忘記了昨夜的事情,甚至對於自己如何會出現在我的床上,都疑惑了半晌。早飯過後興高采烈地拉著我去了她養蠱的院子,雖然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進去以後還是被駭了一跳。我記得蟲子來的時候攜帶的行禮並不多,也不知道她在京城待了也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究竟從哪裏討來這麽多五花八門的蟲子。


    蟲子得意地拉著我,喋喋不休地向我介紹她的蠱蟲,生活習性以及特點功能。我聽得完全入了迷。直到中午的時候,下人第二次過來催促提醒,我們才醒悟已經是午飯時間。


    蟲子拉著我,一路說說笑笑地去飯廳,一進門就看到昨夜裏的那隻饞嘴狸貓正大模大樣地坐在飯廳的主位上,與義父和狂石推杯換盞,談笑風生。


    我與蟲蟲皆愣在門口,蟲子成功地將玉鈴一樣的笑聲哽在嗓子眼裏,輕輕地咳了一聲,轉過頭來看我,扮了個鬼臉。


    “嫿兒不過昨日下午剛過來,這娘家的床還沒有溫熱,麒王爺就放心不下,過來接走嗎?”義母轉頭見了我,笑著打趣。


    我不好意思地扭過頭,繃緊了臉,卻支起耳朵聽。


    “伯母說笑了,青嫿她想念義母,要過府叨擾小住幾日,走得倉促,每日裏看的醫書忘了帶,我特意送過來,順便蹭頓飯吃。”


    說得冠冕堂皇,好像跟真的一樣,臉色竟然都不帶一點羞紅,而且,那聲伯母叫的也忒親切了點。我不禁暗裏感到又氣又笑。


    “青嫿姐姐哪裏是忘帶醫書了,我看是忘帶了麒王爺吧。”蟲子小聲嘀咕,頗有些掃興的樣子。


    屋子裏的人全都耳聰目明,哪裏會聽不到,涼辭竟然依舊麵不改色,淺酌一口茶水:“不用帶,我這不自己主動送上門來了嘛。”


    狂石直接一口酒嗆進嗓子裏,上前拉蟲蟲的手:“哪裏這麽多嘴,還不快點過來吃飯。”


    義母強忍著笑,指著涼辭跟前的座位,熱情招呼我:“嫿兒,過來這邊坐。”


    我被窘得兩頰通紅,含羞帶怒地瞪了那罪魁禍首一眼,才在他身邊坐了。


    涼辭伸出筷子夾菜給我,低聲道:“多吃一些,昨天才發現你竟然瘦了。”


    我突然想起昨天在我房間裏發生的事情,臉忍不住又燒灼起來,輕輕地“哼”了一聲。


    “昨天睡得可習慣?”涼辭又問。


    我偷偷地在他腰間擰了一把,暗示他閉嘴。


    蟲子卻突然將臉從碗裏抬起來,對著狂石一本正經地道:“青嫿姐姐屋子裏昨天進了一隻偷腥的狸貓,害得青嫿姐姐一夜翻來覆去地睡不好。你讓下人在她房間窗子下麵放幾隻捕獸夾子吧,要不它熟了路還會再來的。”


    我尷尬地低著頭,將臉埋進湯碗裏,心裏卻將涼辭罵了個痛快。


    涼辭一本正經地轉過頭故意問我:“你屋子裏又沒有魚腥,狸貓去做什麽?”


    我恨恨地將嘴裏的筍絲咬得“咯吱咯吱”響,眯著眼睛對蟲子說:“好主意,蟲子,最好你再幫我下點蠱什麽的,那種能讓狸貓一輩子安生的藥。”


    “嗯,我也討厭狸貓,夜裏經常哼哼唧唧地打架吵得我睡不安生。”蟲子頭也不抬地應道。


    狂石尷尬地輕咳一聲,夾了兩筷子燈影牛肉放到蟲子的碗裏,堆得老高:“堵住你的嘴,你就吃飯就行了。”


    義母應該也猜到了什麽事情,抿著嘴笑,把臉憋得通紅,熱情地招呼涼辭吃酒。


    涼辭雙手執杯,恭敬地向義父敬酒,義父連聲道:“不敢當。”,執意低了酒杯。


    狂石大大咧咧地端起酒杯湊熱鬧,故意將手裏的酒杯抬得高高的。


    義父手腕一翻,用手裏的筷子將狂石的酒杯壓下去,滴酒不漏,小聲斥責道:“越來越沒有規矩。”


    狂石冷不丁抽個空子,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得意地道:“這是麒王爺敬大舅哥的酒,我自然要占上風。”


    義父拿著筷子的手就是一僵,滿臉驚詫地看向涼辭。


    涼辭竟然難得的麵露赧意,向著義父義母一拱手道:“正有一事想懇請伯父伯母幫忙。”


    義父義母疑惑地對視一眼,義父當先開口道:“王爺有事但請吩咐。”


    “我想請二老作為我麒王府的媒人,勞心幫**辦提親求聘之亊。”


    義母先是一愣,繼而看了我一眼,開心大笑:“求之不得,這差事我先應下了。”


    我聽到涼辭的話,最初有些吃驚,然後心裏波濤翻滾,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將手裏的筷子拍在桌子上:“誰答應要嫁給你了!”


    涼辭在桌子下麵拉我的手,攥緊了不放:“乖,我們先把婚事定下來,再討論你嫁與不嫁。”


    蟲子驚愕地抬起頭,撲閃著眼睛問:“這是什麽邏輯?”被身邊的狂石一巴掌將頭摁了下去。


    義母有些擔心地問:“你是我長安王朝的王爺,婚事一向由太後和皇上做主賜婚,這太後老人家那裏?”


    涼辭將麵前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略有些落寞:“我是娶青嫿做我的妻子,無論是不是麒王妃,她都是我麒王府的主人,這就夠了。”


    看他的表情,想來太後肯定也是百般阻撓,十分反對。


    一旁沉默不語的義父突然開口說道:“麒王爺,請恕老夫直言,有一事不吐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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