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先生久居嶺南,怕是不清楚惟……將軍那時被流放的前因後果,總之現下若是打出義軍的旗號來,怕是會引起京城那裏的注意,現下我們根基還不穩,這樣太冒險了。”蘇北秦靜靜道,他差一點便喊出惟揚來了,不過江天河時不時便冷眼看他,倒叫他反應過來,如今軍隊規模初具,以後這書房裏的人恐怕隻會越來越多,是不能再如此親昵地稱呼對方了。


    莊楚聽著也在理,原本這也不是非做不可的事,便沒有再辯,武惟揚見無人開口,便敲了敲桌子,道:“那麽這便按照北秦的意思來罷,下一件事。”


    墨子期猶豫片刻,道:“殷不在已將軍中物資管理之事移交給我大半,若是要攻廣州,必然少不了攻城器械,但現下的物資恐怕造不出什麽得用的來,作坊的空間也太過狹小了。”


    武惟揚隨手拎過書堆裏的一本書來,瞅了一眼書名,扔給墨子期道:“幫我把這本書帶給林師傅,讓他照著上頭我墨筆劃出來的,先把小物件做好,到時廣州城附近自然有的是地方讓他領著工匠們做。”


    蘇北秦補充道:“那裏的工匠應當人數也不太夠,要不要撥些人過去打打下手?”


    武惟揚立時同意了,原本這也是事實,他叫江天河挑軍中年紀小又機靈些的,江天河自然領命。


    接下來眾人又商量了好些事務,白子瑕也不是隻會擺臉色,無人寨雖然位置得天獨厚,但畢竟初時隻是個“流匪”寨子,山中地方終究太過狹小,已經有不少物資擺放不下,堆到了貨場上,長此以往不是辦法。


    說到這點,高承平也道訓練的地方不夠用,而且唐書林手下的兵卒有好些與無人寨原本的人馬不太對付,軍中時有鬥毆發生,雖然他已嚴加管教,但一來無人寨的並不怎麽願意聽他的,二來他看起來還是年紀小了些,雖然治軍確有幾分本事,在這裏反而沒能用出幾分來。


    這些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正是武惟揚、蘇北秦二人這幾日沒能好好處理才積攢下來的,物資之事十分好辦,蘇北秦早有想法,將一部分人移到欽州首府,欽州知州已名存實亡,整個欽州,找個地方存放物資還是很方便的,況且山中也不適合運送,這兩日便該將物資整理了送下山去了。


    至於軍中衝突以及訓練場所之事,自然交由武惟揚來管,武惟揚吩咐季百川先帶一部分士兵到山下去訓練,剩下的人繼續留在山中,而那被帶出去的一部分卻正是無人寨的人。


    “不聽話的丟出去不就得了。”武惟揚懶洋洋地道,“正好也騰出地方來給新兵好好練練。”


    這些零零碎碎的事商量到了晚飯時,眾人皆有些疲憊了,武惟揚本想隻留蘇北秦一人用飯,但看了看蘇北秦的神色,還是改了主意,揮揮手道:“行了,先到這兒罷,明後兩日各人將自個兒的事做好,下一次可就不是這麽簡單輕鬆的話題了。”


    剛站起身的幾人皆無語地看向武惟揚,今兒下午那麽多事兒還叫簡單輕鬆?您老精神也太好了罷。


    不過幾人也明白武惟揚的意思,下一次恐怕商討的便是如何攻下廣州城了,雖然細節不能落實,但大體的戰略布局總需要定下的,一個下午也不知能不能決定下來。


    眾人零零散散地離開了武惟揚的書房,蘇北秦走在最後一個,武惟揚看著他瘦削的背影,終於忍不住喊了一聲:“北秦。”


    蘇北秦停住了腳步,他回頭看了武惟揚一眼,此時外頭天色已晚,武惟揚書房裏頭已經點起了燈,橙色的光暈有些照不到蘇北秦的臉,倒叫武惟揚看不清蘇北秦的神色,他情不自禁方才喊出了聲,此時也有些後悔,竟沒了下文。


    蘇北秦立了片刻,見他沒有反應,便問道:“什麽事?”


    武惟揚回過神來,摸了摸鼻子道:“你要不要在我這兒用飯?”


    蘇北秦側過臉似乎是想了一想,竟是點頭應允了,武惟揚當即笑得酒窩深深,將桌上東西趕緊收拾了,又搬了張凳子給蘇北秦坐下,待小廚房的人將食物送來後,他才有些喜滋滋地道:“我還道你不會同意呢。”


    蘇北秦挾了一筷子雞蛋,吃完了方道:“我為什麽不同意?”說罷不等武惟揚說話,又道:“我也是有旁的事向問問你的意思。”


    武惟揚的喜悅之情登時退了一半,他撥了撥碗裏的菜梗,道:“關於白子瑕麽?”


    蘇北秦怔了怔,也不太奇怪武惟揚能猜到,他點了點頭,問道:“依你看,能不能信任他?”


    武惟揚漫不經心地道:“他不是你的好友麽?”


    蘇北秦不悅地皺了皺眉,“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他並不是個以自我感情為重的人,恰恰是因著與白子瑕這層關係,才叫他懷疑自己會產生錯誤的判斷,這才來詢問武惟揚的意見。


    武惟揚放下筷子,道:“我與莊先生說起過,但是莊先生顯然隻覺得我在吃醋。”


    蘇北秦有些尷尬地別開了視線,他無意識地摩挲著碗的外沿,低聲道:“他的確是有才能,不怪莊先生想留著他,但是我覺得不太妥當。”


    武惟揚盯著他白皙修長的手指,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一聲,蘇北秦習慣他這樣不上心的樣子,便繼續道:“我與他相識也有好些年頭了,對他的脾性再了解不過,先前他發覺我進了叛軍,態度已然有些奇怪,結果沒過多久,竟是願意加入我們,這更違和,他向來忠君,不可能轉變地這樣快。”


    武惟揚“唔”了一聲,道:“說不定是因著他那主上不但對他的奏報視而不見還想加罪與他,讓他寒了心呢?”


    蘇北秦歎了口氣,“若真是如此便好了,白兄的性格,說起來便是撞破南牆都不會回頭,你之前也說到,他得到京城中的消息竟是比你還快了一步,這也是個疑點,我雖然不想懷疑摯友,但萬事小心為上,有些重要的事謹慎起見,還是莫要讓他知曉了。”


    武惟揚點了點頭,吃了幾口後忽然道:“你也離他遠一點。”


    蘇北秦動作頓了頓,困惑道:“我有分寸,不會多話,但畢竟這裏他與我最熟,讓我疏遠他,這畢竟……”


    武惟揚塞了滿嘴的飯菜,打斷了他的話,鼓鼓囊囊地道:“我這是真的吃醋,你離他遠一點,我心裏舒服一點。”


    武惟揚這話說得簡直十分委屈,加之他長得稚氣的長相,現下這模樣倒真是有幾分可憐,蘇北秦便是不想與他講這些情愛之事,也忍不住笑了笑。


    武惟揚眼角瞥見蘇北秦笑了,頓時心花怒放,他與蘇北秦疏遠了好幾天,固然是因著蘇北秦避著他,但他自己何嚐不是不想再去吃釘子,可就這幾天已是極限,莊楚來尋他時,他心裏頭還是不太高興,莊楚那一句“你們二人都要公私分明,別誤了大事”卻叫他聽出蘇北秦也是有幾分被影響了的,隻要蘇北秦還在意他,他便不再幼稚地計較蘇北秦躲避的態度了。


    見氣氛和緩下來,武惟揚慢吞吞地開口道:“我平生頭一次對人用心,大約做的不好,我也不再三番五次問你要個答案了,眼下終歸是戰事比較要緊,你若是還如先前一般不肯好好兒與我說話,我怕是上了戰場都心不在焉,輸了可就麻煩了。”


    他的語氣還帶著委屈感,蘇北秦也稍稍放鬆下來,皺眉道:“別胡說八道了,行軍打仗的事兒哪容得你開玩笑。”


    “當然當然,”武惟揚見他又要訓人,立即調轉話頭道:“自然是正事要緊。”


    蘇北秦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武惟揚當即收斂起來,清了清嗓子道:“趕緊吃趕緊吃,再不吃菜就涼了。”一麵勤快地往蘇北秦碗中堆菜。


    蘇北秦擋了擋他的筷子,既好氣又好笑,他微微垂下頭,低聲道:“待我弄清自己所想,再給你一個答複罷,否則腦子裏的事情太多,容易失了判斷。”


    武惟揚舒了口氣,道:“我不急不急,這種攸關人生的大事你一定要認真去想。”


    蘇北秦瞥了他一眼,心下暗道也不知是誰先前一日三問,好不煩人,所幸總有清閑的日子過了。


    過了兩日,還是在那間淩亂不堪的書房,不過書房中的人卻是少了兩個,一個是白子瑕,一個是墨子期,這兩人前者是武惟揚有意為之,後者則是的確與戰事牽連不大,故而沒有過來。


    武惟揚將一張地圖整個兒掛在了牆上,背著手站在地圖前像個教書先生,笑吟吟地道:“有誰想先說兩句的麽?”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章因為要趕著開v所以寫的有點雜亂【誰讓作者沒有在白天的時候更過文呢!】接下來他們就會暫時收起感情部分好好進入行軍打仗的環節了,希望大家不會覺得太無聊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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