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瑤猛地一滯,攔腰抱住了他,“你什麽意思?你為什麽要補償我?”


    他把她的手掰開,聲音已恢複如常,“別想太多了,想想你以後的幸福,想想我們有了孩子。”


    他說完謔然下了地,去了洗手間,隨即嘩嘩的流水聲傳進了孟瑤的耳朵,亦像洪流衝刷著她的心,她的心一刹那間的疼。


    他什麽意思,他要為了父親的死補償她,那說明就是他撞死的父親?他現在要救贖了嗎?所以要補償她?


    孟瑤呆呆地重新躺回到床上,事情不到真正大白於天下,她的內心總還有一線希翼,希望真的不是他,而現在他已經給足了她暗示.


    她要怎麽辦?她真的要告他嗎?


    這些思緒混雜在她的腦子裏,讓她心力交瘁。


    就當我倆沒有明天,就當我倆隻剩眼前,就當我都不曾離開,還仍占滿你心懷……


    是誰在淺吟低唱?在這靜謐的深夜。


    低低的悠緩的聲音,縈在她的耳邊,漫過她的心房,久久不去。


    倦了,也累了。是啊,就當我倆沒有明天,就當我倆隻剩眼前。


    現在,什麽也不要想,也許明天就冷靜了。孟瑤喃喃地同自己低語,心潮漸漸地落了下去。


    兩人又睡了一個懶覺,天光大亮時才起來。他給她做了早餐,他們宅在屋裏看光碟,他們中午定了本埠最好清真食府的菜肴,那道清蒸鮭魚色香味俱佳,孟瑤竟然吃下整整一條,足有二斤。然後他們繼續膩在一起看光碟。


    她不願意思考,他則看著他自己的表演評頭論足,對她聊個沒完,又說又笑。


    然後,他的手機鈴聲響起,他去陽台接電話,把門關得死緊,聲音也低。孟瑤一句也聽不見,電話打完進來時,他衝她笑笑,臉色有些發青,繼續陪她看電視。孟瑤忍不住問:“誰給你來的?”


    “公司。”他淡淡地答著,就這兩個字,嘴風緊得你一點都撬不開。


    然後,手機鈴聲又起,他又去陽台,循環往複幾次。孟瑤溫柔地拍拍他的肩,“你有急事,就去忙吧,不用刻意陪我。”


    他一咧嘴,“一點小事而已,陪你才最重要,一旦開了工,我就沒時間陪你了。”他說得情真意切,孟瑤的心裏禁不住微微地顫。


    傍晚時分,淩子銘的手機又在響,這次他當著孟瑤的麵接起。


    “琳達。”他叫了一聲,“找我什麽事?”


    孟瑤猛地一怔。果然,片刻後,淩子銘掛了電話,“我父親要回來了,下個星期三。”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琳達說你告訴她懷孕了,希望我父親回來看一看。”


    “是啊。”孟瑤大大方方地承認。還好,琳達挺機靈,並沒有告訴淩子銘她說過的有關他母親的話。


    淩子銘沒再說什麽,把手機扔在床上,上網找外賣。


    孟瑤忍不住問他:“你父親回來,你準備怎麽辦?”


    他連頭也不回,告訴她:“讓我父親去上海見我,在上海你可以陪著他……”他說著頓了一下,扭過頭來,眸光清明:“到時候你盡可以問他任何事情,如果我有空了,我們再一塊兒回來,讓他去見我媽。”


    “很有計劃。”孟瑤評價了一句,沒再說什麽,心卻不可抑製地急跳不止。


    淩子銘叫了外賣後,就把淩懷青回國這一消息告訴了他的姐姐戴子瑜,還真是關係親厚的姐弟倆。


    電話裏戴子瑜的聲音很大,孟瑤隱隱約約地能聽到她是在罵淩懷青,仿佛有一句,“他還有臉回來?”顯然氣急敗壞,淩子銘則靜靜地聽著,間或安慰一兩句,一直就那麽好脾氣地聽著戴子瑜發泄了一通,才掛電話。


    晚飯後,淩子銘陪著孟瑤去看母親,母親正和保姆看電視,一臉平靜,孟瑤放了心。


    淩子銘低低地同她說,“你母親的性格真好,你怎麽就不能像她?”


    孟瑤瞪了他一眼,“那是因為我父親寵我母親寵出來的,所以我母親不操心。”


    “噢。”淩子銘點點頭,“我明白了,你嫌我寵你不夠,所以要想讓你不操心,我就要非常寵你,對不對?”


    “對,就是這個意思。”孟瑤禁不住傲嬌一下,轉瞬間笑臉又落了下去,因為已經笑不起來了。


    他們到上海的時候才是早上九點多。分坐了兩輛車,淩子銘直接趕往片場,孟瑤則被助理帶著一路疾馳,掠過了原來住的酒店,又掠過了好幾家五星酒店。孟瑤產生了疑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然後她就從後視鏡中看見助理仿佛愣怔了一下,隨即半扭過頭來,嘴上掛著些許調皮的笑,“孟姐姐,原來你不知道啊,可能子銘哥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吧,他剛在上海買了一趟房子,我們現在就去那裏。”


    說實話,孟瑤還真是有些驚住了,現在上海的房子堪比天價,他就這麽不聲不響地買了一套,而且還是剛剛買的,那說明什麽呢?難道是因為她要來,想讓她住得舒服些?


    這確實有些狗血了,孟瑤還記得曾經有一次隨便聊天時問過他:“你經常去上海那邊拍戲,為什麽不買套房子呢?”他滿不在乎地答:“杭州,橫店,好多地方我都經常去拍戲,難道在每個城市都買房子嗎?那都是些短暫駐足的地方,沒必要,住酒店最合適。”


    然而現在,他卻真的買了,不得不讓孟瑤自作多情地想,他可能真的是為了她。不過,以他那麽精明的人,在這樣的大都市買房子,做為投資也不會虧,怎麽著也算是本好買賣。如此一想,孟瑤也就釋然了。


    房子是二手房,孟瑤一進小區就知道了,裏麵裝飾很豪華,看上去又是一間樣板房的風格,匆匆裝扮而成。


    保姆已經在屋裏等候,給她準備好熱騰騰的早點,然後輕快地為她和淩子銘整理行裝,話不多,隻說有什麽事情,隨時差遣她,倒是一個溫和的保姆。


    孟瑤就這麽著,突然感覺自己過起了富太太的生活。


    她頗感不適應,隨便吃了幾口早餐,把臥室的門一鎖,跌躺在席夢思的大床上,一動不動。


    他說他以後會對她很好,看來已經開始實施了。


    然而,孟瑤想了想,還是拿起手機,先給琳達打電話,她準備和琳達保持良好友愛猶如朋友一樣的關係,以後和淩懷青更能說上話。


    琳達似乎也挺喜歡和她聊天,寒暄了一陣,孟瑤旁敲側擊地問出了淩懷青這麽急著回國多半和前妻變成瘋子有關。那就證明,淩懷青還算是一個善良的人。


    兩人正聊著,保姆敲她的門,“孟小姐,您該喝藥了。”


    “先放著吧,我一會兒出去。”孟瑤隨意回複了一句,她知道這個保姆也是個奸細,如果不鎖門,她打這一通電話就很快會被淩子銘知道。


    和琳達通完話,孟瑤又給尹浩打過去,告訴他已經來上海了,她強忍著不好意思問那名司機的事查了嗎?查得怎麽樣?因為才剛剛過去了兩天而已,然而尹浩卻主動和她交代起來。


    據尹浩查到的消息說這個司機移民到國外是因為他女兒找了一個好女婿,女婿在國外開了一家按摩院,生意相當好,他們一家移民過去就是為了打理按摩院的生意,並非孟瑤之前所想的是有人特意將他們送出了國。


    看來這條線查起來也不會容易,孟瑤聽了尹浩的敘述後默不作聲。尹浩安慰她:“小瑤,你別急,總會查到線索的,過去和我一塊跳舞的一個朋友也在美國,他和他家的女婿在華人聯誼會上認識,關係還不錯,慢慢的可能會套出些話。”


    孟瑤這才又燃出了一些希翼。


    給尹浩打完電話,孟瑤想了一下,破天荒第一次給戴子瑜撥了一個電話。


    那邊傳來溫柔和雅的聲音,“你好,請問你是……?”


    孟瑤一度以為自己打聽到的電話有誤,所以她試探性地問:“你好,是戴子瑜小姐嗎?我是孟瑤。”


    那端的態度立即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聲調輕蔑:“是你啊,找我有什麽事?是來向我炫耀的嗎?”


    “炫耀什麽?”孟瑤慢條斯理地問。


    “我說你那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生下來呢,你少來和我這裏狂妄。”戴子瑜語氣不善。還沒等孟瑤說話,她又開了口,一副得意洋洋,“孟小姐,你有功夫給我打電話,還不如看看今天的娛樂新聞,小心後院起火。”


    這個女人真像個脫了毛的母雞,咋咋呼呼,不知道為什麽,卻偏偏喜歡耀武揚威。


    孟瑤沒興趣和她較真,故意用愉快的聲音與其商量:“戴小姐,子銘的父親要回國了,你現在在上海嗎?子銘拍戲,說讓我招待他,我想如果你在上海的話,咱們要不要一塊兒……”


    “喂,你有什麽資格招待淩懷青?“孟瑤還沒說完,那端已經氣勢洶洶地打斷了她的話,“我不允許你見他。”


    孟瑤就知道是這種結果,她也知道戴子瑜即刻會質問淩子銘,她倒要看看淩子銘如何麵對?是向著他姐姐,還是向著她?


    這些事情都辦完,孟瑤開了門。保姆立即把藥給她遞了過來,畢恭畢敬地叫了一聲“孟小姐”。


    孟瑤把藥片喝下去,把水杯遞還給她。目光清透地盯著她:“子銘給你開多少錢,讓你監視我?”


    保姆一愣,隨即一臉茫然,“孟小姐,我不知道您是什麽意思?”


    孟瑤笑了一下,“沒什麽,你知道我可以隨時指出你的失誤,讓你卷著鋪蓋卷走人,子銘很聽我的話。不過,你要是還想繼續幹呢,我可以教你一個方法,兩邊都不得罪。”她說著,招手示意讓保姆近前幾步。


    保姆猶豫了一下,還是湊過去了耳朵。孟瑤向她耳語一陣,兩人達成了協議。


    在這個世上,錢能通神,何況收買一個人?


    辦完所有的事,孟瑤打開了電腦,本是想寫劇本,然而她還是控製不住自己,上網搜索了淩子銘。


    戴子瑜所說的“後院起火” ,正是來自於某則娛樂報道。


    今日,淩子銘與李怡珊的新劇《昨日長風》重新開機,兩人在片場配合默契,舉止親密。更有知情人士爆料,淩李二人三次合作,曾一度發展地下戀情,淩子銘甚至將自己在雅圖傳媒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贈送給李怡珊,以博取佳人一笑。不知他的新歡孟瑤小姐知道會做如何感想?


    孟瑤小姐手段了得,短短時間成功上位,但是新歡舊愛兩廂一比,淩子銘似乎對舊愛更加眷顧一些。


    據悉,孟瑤一直和自己的母親租房子住,不過四十平米的小房子,雜亂不堪,孟瑤更是不止一次和房東討價還價,就是為了少交百多十塊錢的房租。


    筆者不禁感歎:靠手段得來的短暫愛情,必定不會長久,現在孟瑤小姐恐怕開始擔心,後院不要起火吧!


    為了證明此新聞絕對真實,還附有淩子銘轉讓股份的合同副本圖片,以及孟瑤和母親租住房子的外觀圖片,和孟瑤從自己的那輛小雨燕下來,進入昏暗樓道的特寫照。


    孟瑤對此則新聞無感,這肯定是戴子瑜搞出來的,要不誰能拍到合同的圖片,她隨手關閉了網頁,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開始寫劇本。


    這個劇本不得不寫,因為她已經和電視台誇了海口,下個月月底第一稿要完成,然而自己卻隻寫了一個開頭,三十集的清裝劇,雖然偏於言情,但要查得資料實在是太多,她至今都沒有查詳細,可是時間不等人,隻有邊查邊寫了。


    雖然懷孕,好的一點就是她的妊娠反應並不強烈,偶爾才會感到惡心,如果是惡心了,那必定就是餓了,吃點食物添添肚子,那陣惡心也就過去了,要命的是,她開始變得嗜睡,剛剛不過寫了兩個小時,她就連眼皮都撐不開,隻好趴在桌子上小睡片刻,醒來時再寫,這樣往複幾次,意誌終究熬不過身體的疲乏,索性趴上了床,徹底睡了過去。


    一直睡到暮色四合,她才醒過來,繼續寫劇本,寫到將近淩晨,淩子銘才進了屋。


    孟瑤並不知道,他低而冷的聲音在她背後沉沉地問了一句:“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


    可把她嚇得不輕,此刻她的靈感正如泉湧,寫得不亦樂乎。


    “你嚇死我了。”她緩出一口氣,捂著自己的心髒,扭過頭來,看見背光下男人的臉部幽暗,帶著一點森寒的意味,唯有那雙瞳眸閃亮如兩盞白灼的燈,那灼亮的目光裏,卻又帶著某種審視,幽幽地看著她。


    孟瑤強作溫柔地笑了笑,調侃一句:“孩兒他爸這麽辛苦掙奶粉錢,孩兒他媽過意不去,為他留盞燈,等他回來呀!”


    背光下的男人臉上就浮現了幾絲笑意,臉部線條瞬間柔和了不少。高大的身影趨近,從後麵將椅子靠背連同她一塊攬在了懷裏,把下巴擱在她的頭頂,在她耳邊同樣溫柔地回複:“謝謝老婆這麽體貼。”隨即,在她的頭發上淺淺一吻,目光盯在了她的電腦上,聲音又變得嚴肅起來:“你在寫劇本嗎?我說,你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養好身體,給我生孩子,劇本別寫了,再寫我就給你刪了,你信不信?”一如既往地狂妄霸道。


    “知道了。”孟瑤把文檔退了出去,扭過頭,依然甜甜地同他笑著,帶著一點撒嬌,“我今天想多寫點,明天好去劇組陪你。”


    “陪我?”男人楞了一下。


    “是啊!”孟瑤睜大黑眸,“因為我怕後院起火。”


    男人眉頭皺了起來,“什麽意思?”似乎一臉茫然。


    “你沒看嗎?”孟瑤知道他會裝。


    “看什麽?”


    孟瑤不說話,隻扭過頭打開了網頁,鍵入淩子銘三個字,找到那則娛樂新聞,讓他看。


    淩子銘的眉頭攢得很深,緊緊盯著屏幕,同時推了推她,孟瑤不明所以,下一秒,卻被這個男人抱了起來,旋即他坐在了椅子上,而她則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滑動著鼠標,仿佛真的沒有看過那則新聞。熒光屏下他的臉上寫滿了倦容,因為整個人比原來瘦了一圈,輪廓更加分明,臉部更加瘦削,下巴尖尖的,整個臉型都被拉長,雖然清俊,卻仿佛蒼老了許多。


    孟瑤心裏一滯,雙手不由自主地就抱住了他的腰,緊緊靠在他懷裏,早已醞釀好的埋怨統統忘光,隻喃喃地同他說著:“子銘,拍戲不要太辛苦,把這部戲快點拍完,好好歇歇,養養身體吧!”


    男人卻沒有理會她的話,隻一味地盯著屏幕,長久地盯著,仿佛在思索著什麽。


    “是戴子瑜搞的鬼吧!”看他沒反應,孟瑤不由地推了推他。


    “應該是。”淩子銘慢慢地點了點頭,把網頁關掉,始終盯著屏幕,目光仿佛很幽遠,低低地叮囑她:“你以後不要和我姐姐聯係,明知道她不喜歡你,就不要給她打電話。”


    等男人說完這句就去洗澡了,洗澡出來時,神色已經變得淡淡,看見孟瑤還在椅子上呆坐著,閑閑地問了一句:“你不是明天要探班嗎?早點睡吧,我明天六點就開工。”


    “六點,那麽早。”孟瑤回過神來。


    “是啊!”男人先行一步趴到了床上,掀開被子,又朝她戲謔地一笑,“為了掙奶粉錢。”


    孟瑤抿了抿唇,這個男人,總是會說一些冷笑話。


    孟瑤跟著上了床,男人把她當抱枕摟在懷裏,盯著她看了幾眼,最後隻說了一句:“睡覺。”


    可能真的是累壞了,很快就穿來他綿長的呼吸聲。


    仿佛是半夜的時候,孟瑤聽見了手機鈴聲狂叫不止,淩子銘半晌才拿起來,閉著眼睛接聽,下一秒,他就猛地從床上彈跳而起,聲音詭異地高聲怒吼,“快去找啊,我雇你們是幹什麽的,連一個人都看不住。”


    孟瑤瞬間也清醒過來,淩子銘已經下了床,匆匆地往身上穿衣服。


    “怎麽了?”孟瑤突然感覺有些莫名地緊張。


    “我媽不見了。”他沉沉地說著,“我現在就回去,你先在這裏待著,看情況你再回去。”


    “怎麽不見的?”孟瑤也坐了起來,“我想和你一塊兒回去。”


    他頓了一下,“那也好。”說著就開始打電話,似乎在打給助理:“你看看機票最早是幾點,不行的話就買高鐵,我馬上就走,兩張。”


    孟瑤正機械地穿著衣服,淩子銘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轉瞬接起,聽了幾秒後,放下,又給助理打電話,很著急的語氣,“沒有飛機現在就去買高鐵,買三張。”


    就這樣,在沉寂的月色裏,孟瑤被淩子銘帶著,坐上了高鐵,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和他們一塊兒的,還有戴子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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