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盛的老樹撐開了一把天然傘,綠油油的樹葉帶來了三分清爽,樹下一張磨得光滑的桌子上黑白相襯的棋子一顆一顆被擺上了棋盤,一老一少端坐在一方,手中各執一子,看著整盤棋。說不出的閑適恬靜,卻又是充滿試探的暗鬥。


    醫老頭執著白子,看著整盤錯綜複雜的棋,淡淡的吐出一句“譚丫頭還真是淡定的很,沒什麽想要跟老頭說說嗎?”將白子落下。


    譚書絮夾起一枚黑子,果斷的落下。“醫老頭什麽都知道明了,要我一個小丫頭說什麽呢?我可不敢在您老麵前耍啥把戲。”譚書絮抬頭看著醫老頭。沒錯,知道譚書絮是女的的也就隻有眼前這位來曆奇葩的醫老頭了,為啥說奇葩呢?


    醫老頭的來曆可是大有來頭,他十年前還是皇宮的一名金牌禦醫,皇宮裏的禦醫看到都得恭恭敬敬的問好的人,不過醫老頭卻有個很搞笑的惡趣味,大概是看不慣宮廷的爭鬥吧,每次給那些嬪妃看病的時候,隻要不是很嚴重的,他都會慢騰騰的一跳一跳的前去,每次都會讓人疼一會,可是他的醫術的確高明,每次前去都推脫說自己老了腿腳不利索了,皇帝也沒辦法啊,人家說的的確也沒錯,難不成說自己知道他是一蹦一跳的來的,那還不成了笑話,後來皇帝想了個主意,想娶了醫老頭的女兒,醫老頭那個不甘啊,就把女兒提前嫁給了一個看起來老實忠厚的窮人,然後對皇上說我女兒嫁了。潛台詞:有種你去搶啊,你丟得起這個人嗎?


    誰都知道,他一個皇帝會做出這種事情嗎?當然不會,所以這口氣隻能自己暗暗的吞了下去。


    譚書絮當時聽到醫老頭這段話的時候都忍不住豎起了拇指,要是譚書絮肯定是保命要緊,尤其是自己沒有任何資本和皇室鬥,不過譚書絮肯定也不會把自己的親人往火堆裏推,她會想個能脫身的辦法,最不濟肯定不會讓自己有很大的損傷就是了,才不會像醫老頭最後不得不離開皇城,以防自己遭受不測,來到這個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地方了。


    “譚丫頭啊,我行醫數十年了,這傷口我會分辨不出來?這人的身份真的是你的護衛這麽簡單?丫頭,現在的時局實在不妙,這人隻怕是從前線來的吧,不過怎麽會跑到了這裏?不怕一個傷患就怕這傷患會引來不該來的人啊!”醫老頭輕歎一聲。


    譚書絮明白醫老頭的想法,這人居然能跑到這麽偏僻的地方,如果真的有追殺他的人的話,隻怕到時候會給彌羽村帶來傷害。換另一種想法,這人出現的太詭異了,莫非來這裏是有啥企圖?譚書絮將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盒,手搭在了棋盒邊沿,隻是看著整盤棋,隨後又拿起了棋子,一手將衣袖執好,以防衣袖弄亂了整盤棋,重重的將棋子放下,平視著醫老頭,淺淺一笑,“無論他是誰,來自何處,又是來幹嘛的,他的命是我救回來的那麽就是我的,如果他想好好地活著那麽就必須做我的護衛,他也隻能是護衛,要是敢有啥企圖,那麽他就要做好接受背叛的懲罰。況且,將人放在身邊還是好些,至少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視線裏,至於追兵······我會讓人注意的。”


    醫老頭看著譚書絮,想著這小小人兒兩年的時間把村民帶領的有聲有色的,還設置了許多的暗樁在村子的周圍,教給百姓許多的東西,開設了女子學堂,一個一個的點子總是讓人應接不暇,卻也給人許多的驚喜,她的確有這個魄力,醫老頭笑著搖了搖頭,“得,老頭知道勸不住你,你自己多長個心眼,這世界總是人外有人的丫頭,你的鬼點子多,但是有些事你還是太嫩了。”


    “是,書絮領教,會注意的,書絮也不過是想著村裏需要個武師,學生們如能有保身之能,以後出了村,書絮才能放心的下啊,畢竟這群孩子還沒經曆過外麵世界的糾紛,不得不讓人擔憂啊。”譚書絮歎了一口氣,這的確是個問題,就好像21世紀有些學校隻注重理論,卻忘了實踐的重要性。彌羽村的學生們從來沒見過外麵的世界的殘酷。


    醫老頭沒想到譚書絮經想到了這一層,心靈裏一時也惆悵了,他知道譚書絮說的不錯,可是這隻能靠學生們自己經曆過才知道。


    “醫老頭,我擔心的是這一屆的官考隻怕不能如期舉行了。”譚書絮想起學生們奮力學習的情景,實在不忍心看他們失落的表情。


    “的確,現在的帝國隻怕隻顧著打仗了,哪還有人會想起官考,要是能挨過了這次的戰爭或許有人還會當談資談起,怕隻怕現在的帝國挨不住啊。”醫老頭精明的雙眼也禁不住有些感傷。


    一時間兩人都不在說話也不再下棋,隻是看著黑白相稱的棋局,各自想著自己的事情。風靜靜地吹著,葉相互的摩擦著,似乎在低語,訴說著那無法傾述的感情和思念。


    “醫老頭,你可曾想過出去看看現在的世界是什麽的樣子的呢?是不是也曾想念過你的家人呢?”譚書絮先打破了這沉默。


    “老頭我又不是冷血的人,怎麽可能不想呢,但是我怕我的出現反而會讓他們遭受生命的危險,現在的帝國隻怕離最後一步不遠了,我隻擔心我的家人是流落在何方啊!”醫老頭默默的說。


    “當一個國家的思想沒落的時候,隻能用戰爭的方式來索要和平,換取百姓的幸福,再施以教化加強國家的穩固,這的確是個好的方式,曆史不過是在循環罷了,隻是看時間的長短而已。”譚書絮感慨道。


    醫老頭聞言不禁深深地看了譚書絮一眼。麵上沒什麽波動,但是心裏卻是波濤洶湧。是啊,隻有一個國家安定了,百姓能不在膽戰心驚的生活,在這種情況下教化百姓,能做到這地步的君主不得不說也是一位明君啊。可是一個隻有十一二歲的孩子卻明白這麽深奧的道理實在是令人吃驚啊,難怪那群學生都這麽服從,村民們都那麽尊重她,醫老頭也深深的為他而折服,這樣的人若是多一點功利心,隻怕這天下從新洗盤的可能也是很大啊,不過隻在這麽一個偏僻的地方倒是埋沒了他。醫老頭對自己的念頭感到無奈,這隻怕還是這丫頭求之不得的,我這老頭倒是先替她著急了。


    一盤棋最後也沒下完,兩人各有各心事,也無意在下了,醫老頭去看病人了,譚書絮去整理自己的東西了。


    是夜。


    一身黑色的袍子繁雜的花紋纏繞著,長長的發絲被風吹得瘋狂起舞,使其一身不羈更顯著,旁邊一隻純白的沒有一絲的雜質的狼趴在他的腳下,不遠的地方又有幾隻狼急速奔跑過來,竟是困了譚書絮他們一晚的狼群,隻見那群狼停在了黑衣男子兩步之外,一直在地上畫著什麽。男子看完後,一揚袖,風沙立即吹亂了所畫的,“恩,還不錯下去吧,淩風,你死了多可惜啊。”


    白狼蹭了蹭主人,像是讚同他的說法,卻更像是在撒嬌。男子看了白狼一眼,轉身離去,消失在黑暗中,又像是回歸了黑暗。


    夜色,那麽美,卻又那麽的危險。有多少暗湧在夜色中開始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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