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灣村自衛團大敗悍匪一枝花的消息像長了翅膀,沒幾天就傳遍了海龍縣和周邊縣城,甚至連磐石煙筒山鎮都知道了這件事。周大褲襠和梅金虎自此成為了當地的名人,就連海龍縣縣長都親臨大灣村來拜賀。齊誌宇當天就帶著老黃和妹妹小菊悄悄地離開了大灣村,雖然周大褲襠和梅金虎以及村民再三挽留,但齊誌宇還是走了,他不想因為這件事出名,這個時代,東北的胡子比耗子還多,若因為打死一枝花而名揚四方,說不定很快就會成為其他胡子算計的目標。


    三個人乘坐火車來到奉天,《東三省日報》報館位於奉天四平街鼓樓路,四平街即中街,是奉天最具文化色彩的老街,始建於1625年(明天啟五年、後金天命十年)至1631年(明崇禎四年、後金天聰五年),後金將明朝時所修築的磚城進行全麵改建,按照中國“左祖右社、麵朝後市”(即王宮之左是祖廟,王宮之右是社稷壇,王宮正麵朝南,王宮後設市場)的傳統,將原來的十字形兩條街改建為井字形四條街,即今天的沈陽路、中街路、朝陽街、正陽街。


    後世的中國實現了村村通公路,但這時奉天最繁華的街道卻還是沙石路。道路兩旁店鋪林立,商鋪大多數還都是平房,樓房很少,且沒有太高的,三四層就已經鶴立雞群了。街上穿著時髦的男男女女摩肩接踵,往來不絕,其間也有沿街乞討衣不蔽體的乞丐,渾身散發著汗臭氣的黃包車夫,打把勢賣藝的,擺攤算卦的……三教九流無所不有。


    離開大灣村,齊誌宇和老黃又到沿途的村子賣了一些地道圖紙,賺了數百塊大洋。三個人都背著裝著沉甸甸大洋的包裹,走在街上,自然腰杆子拔得筆直。齊誌宇要直接去報館,但老黃卻把他和小菊拽進了仙客居飯店。老黃要了一桌豐盛的酒菜,三個人一樣菜嚐了幾筷子就飽了。吃罷飯,小菊建議去買幾套像樣的衣服,東三省日報不是尋常小報,在東三省是中國人創辦的最早的報紙。報館主編,那也算是社會名流,去拜會人家不穿得體麵點就太不象話了。


    齊誌宇覺得小菊說的在理,就同老黃跟著在小菊後麵去買衣服,走了幾個賣成衣的店鋪,三個人都買到了合身、體麵的衣服,三個人從頭到腳都是煥然一新。隨後找了一家客店,租了兩間緊挨著的房間,小菊和老黃留在客店裏,齊誌宇獨自一人去了東三省日報館。


    齊誌宇在寄給東三省日報館的還珠格格文稿上簽下的筆名依然是該書原作者瓊瑤的名字。楊默軒聽說剛剛敲門進到自己辦公室的這個二十剛出頭的麵容俊朗的年輕人就是還珠格格的作者瓊瑤,不由得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攏。楊默軒隻是稍稍怔了一下,很快就恢複了自然,從抽屜裏取出一個牛皮紙袋,站起身把齊誌宇讓到辦公桌前麵靠牆擺放的沙發椅上。自己也隔著茶幾坐在齊誌宇旁邊的沙發椅裏。楊默軒將牛皮紙袋打開,從中抽出還珠格格第一卷前十五章文稿。指著稿子,對齊誌宇道:“瓊瑤,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瑤,你這個筆名字出自《詩經、衛風、木瓜》很有美感,和你的這本小說一樣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說實話在未見到你時,我還以為瓊瑤是一位漂亮、文雅,才氣四溢的女士呢,及至見了你本人才知道大錯特錯。”


    “我這本小說已經完稿,共寫了二十六個章節,將近二十四萬字。打算全部交給貴報連載。”齊誌宇道。


    “嗯,好,好,這樣就好。你的小說無一字可改,可謂盡善盡美,我想一旦在報紙上刊出,一定會洛陽紙貴,而我們的報紙也會因你的這本小說而名利雙收。我要感謝你把這麽好的作品交給我們東三省日報連載,這是對我們的極大支持,那麽你對我們有什麽要求沒有?”楊默軒道。


    “說心裏話,我寫書的目的是為了籌集資金。”齊誌宇道。


    “喔,就是賺稿酬了,你這樣講話很實在。”


    “我賺錢並不是為了個人享受,看到當下之中國四分五裂,國民愚昧,國力貧弱,飽受列強欺辱,我覺得每一個有愛國心的中國人都應該奮發向上為自己苦難深重的國家盡一份自己的力量。”


    “能夠憂國憂民,實屬難得。啊,齊先生,你看這本小說如果在本報連載,我們按每千字四元的標準付你稿酬,你還滿意嗎?這可是目前奉天最高的稿酬標準了。”楊默軒道。


    “是這樣,我想跟貴報建立長期合作關係,像這樣一本書我隻需一個月就能完成一部,而且我完全可以保證質量。如果貴報能夠提供優厚的稿酬,一定會為我與貴報之間的愉快合作創造充足的動力。”齊誌宇擺出一副奸商的嘴臉,同楊墨軒討價還價。


    楊墨軒笑了,“你覺得多少才滿意?”


    齊誌宇道:“當然是多多益善了。”


    楊墨軒猶豫了一下道:“東三省日報是謝蔭昌先生一手創辦的民報,不比官報,能為作者提供的稿酬有限,還請齊先生見諒。你這部小說的確是不多見的佳作,這樣吧,每千字六元如何?這個可是全中國最高的稿酬標準了!再高,我們就無能為力了。”


    齊誌宇道:“據我所知謝蔭昌先生現在可是東三省的教育廳廳長,由他創辦的報紙又怎麽會在乎這點銀子?”


    楊墨軒道:“齊先生有所不知,謝廳長做事極認真的,公私分明,雖身在教育廳長任上,卻從未為自己的報館謀過私利。”


    齊誌宇點了點頭,“那就按每千字六元的標準定吧,隻是我有一個要求,必須給我一次性支付這部書的稿酬。”


    楊墨軒從沒見過這麽狂,這麽斤斤計較的作者,要不是看在還珠格格這部小說的份上,楊墨軒早就端茶送客了。齊誌宇如此同時楊主編討價還價,並不是刻意為之,而是後世生活的陰影在他身上產生的一種慣性使然。在後世,齊誌宇過早地失去了雙親,與妹妹小菊相依為命,這使他比同齡人更多的體驗到生活的艱辛,所以對於金錢的渴望尤其強烈和執著,當然齊誌宇追求金錢並非為了貪圖榮華富貴,相反,這隻是他出於生存的本能。楊墨軒自然不會了解齊誌宇的遭際,他作為一個生活在那個時代的文人,骨子裏是看不起商人的,更把金錢是做糞土,對齊誌宇跟他討價還價十分反感,楊墨軒強壓住自己的不快,對齊誌宇道:“齊先生,我這次找你過來除了商談小說連載的事情,還有一件事需要同你商量。”


    齊誌宇道:“楊主編請講。”


    楊墨軒道:“齊先生,你想過要將這部小說出版發行嗎?謝廳長正在籌辦東三省教育印書館,而且謝廳長已經決定由我兼任印書館館長一職。你覺得把這部小說交給教育印書館出版如何?”


    “當然可以。”齊誌宇道。


    接下來楊墨軒向齊誌宇介紹了初版版稅提成的標準以及買斷版權的價格標準。齊誌宇急著用錢,當然就選擇了將這本小說的版權一次性地賣給教育印書館。兩個人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後楊墨軒答應以2000大洋買斷還珠格格第一部的版權。翌日上午齊誌宇與楊墨軒簽下了小說連載與版權轉讓合同,共支付給齊誌宇3445塊大洋。


    拿著銀元卷離開報館,齊誌宇忽然想起來自己差點忘了一件事。老金牽掛自己的大小子金山,聽說自己要去奉天,自己臨行前老金特意囑咐,讓齊誌宇到了奉天順便代他去瑞祥麵粉廠看看金山。齊誌宇向人打聽了瑞祥麵粉廠的地址,坐著黃包車來到瑞祥麵粉廠。跟門房說自己是金山的親戚,要找金山說點事。門房說你現在這裏等著,俺去廠房裏把金山找來。約莫一盞茶的光景,滿臉、滿身被麵粉弄的白花花的金山跟在門房後麵來到門房。


    “你就是老金的大小子金山?”齊誌宇打量著金山,問。


    “啊,俺就是金山,你認識俺爹?”金山已經一年多沒有回家了,在千裏之外有人能來看望自己很高興,更何況這個人還認識他爹。


    “我是你爹的朋友,來奉天辦點事,你爹讓我順便過來看看你。”齊誌宇道。


    “俺爹、俺娘還有俺妹子月牙都還好吧。”金山道。


    “他們都很好,你還沒吃飯吧,走,咱們到外麵吃點飯。”齊誌宇道。


    “不成的,俺們要下了班才能出去的。”金山為難地道。


    “你這孩子真老實,去跟老板請個假,就說家裏來人了,要請一天假,快去吧。”


    金山憨憨地答應一聲,轉身飛也似的跑走了。金山再次出現在齊誌宇麵前,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還洗了臉,清爽、精神多了,齊誌宇這才看到他的真容,金山眉目酷似老金,身體也算壯實,隻是性子有些木訥,不大愛講話,基本上人家問一句,他才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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