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猴所傳授的伏靈術,是一種很少人修煉的練氣功法,此法分為三層,夜姝隻煉到了第一層。


    第一層的伏靈術可單獨將五行分開修煉,而不會此消彼長,可謂是替夜殊這類水火體質並存的修者量身打造的。


    在五靈盤的作用下,夜殊很快就習得了第一層的伏靈術。


    隻是修習了第一層術法之後,任憑夜殊再怎麽修煉,她依舊不能突破第二層的伏靈術,達到靈力疊加的效果。


    修真界推崇單靈根和雙靈根,就是受限於五行之力相生相克的特性。


    一個五靈根的雜修要花費五倍的心力,有時甚至是十倍,才能克製住五種不同靈根之間互相吞噬靈力的惡果。


    伏靈術的第二層卻有個好處,修煉得當時,可將五靈相互克製的作用壓製到最低,甚至是相疊加。至於第三層,夜殊更是連想不敢想了。


    五行天生相生相克,伏靈術的作用。


    乍聽之下,這是近乎荒謬的說法,若是讓其他修者聽見了,必然要驚駭不已。


    要知道修習五靈是很危險的舉動,稍不小心,就容易心魔入體,筋脈逆行。


    練氣功法,看似基礎,卻也是最基礎的。大多數的修者都會選取一門穩紮穩打,最好是無數先人反複修習,毫無破綻的功法來修習。


    而夜殊對修真之事知之甚少,才會在得了一門陌生的功法後,也不惜查,就修習了起來。


    也就是因為她的誤打誤撞,毫無心障的情況下,竟是讓她突破了第一層。


    她已能簡單地操控木水火土四靈。其中水火兩靈由於經常習練,靈性最強,而木土靈次之,但若是將其餘的幾靈作用於一種上,那效果也就加倍了。


    在菩提仙府時。她演練過多次。可從未成功疊加過兩種五行,苦思冥想之下。也沒有絲毫進展。


    至於妖猴,它隻說這套術法是它殺了一名修者後搜刮來的,它又不是修者。哪懂得怎麽修靈。


    那態度儼然就是。功法出手,概不退還。


    想不到今日偶然間坐上了柳葉舟,見了重劍男子的舉動,夜殊忽有了啟示。


    蛟珠握在手中後。形如奔流的水靈鑽進了夜殊的體內,無數鮮活的水汽儲蓄在了蛟珠內。


    湍急的江麵消失了。船體亦消失了。


    夜殊隻覺得她化成了一葉柳舟,天地之間,水汽浩瀚如煙波。


    五靈八卦盤中駁雜的四屬靈氣,互相獨立,猶如多尾錦色鯉魚,在五靈八卦盤中掙紮著,爭先恐後地想往夜殊身上湧去。


    金葦江的水靈充沛無比,源源不斷地注入了八卦盤後,盤身水汽氤氳,頃刻間化成了一片如鏡湖泊。


    四色的靈氣在水汽之中,翻騰跳躍。


    初時,四股強弱不一的靈氣,互不對盤,一股往前,一股往後,一股往左,一股往右,如同朝四個方向拖拉的馬車,氣力渙散。


    前幾次在菩提仙府內,夜殊的意識就如一個費力的馬車夫,隻能強行調動著四股靈氣。


    靈氣還未融合,她的意識就已疲憊不堪。


    靈氣似沙,她的意識如針,針身纖細無力,才剛挑起了沙,四色靈氣就如沙粒般滑落。


    回想著船和水、重劍男人的身姿,夜殊的意識在水汽的滋潤下,逐漸沉澱下來。


    柳葉舟之上,水汽混在了浪花和撲麵而來的風裏。


    夜殊的意識從最初的強行調節,化成了似水又非水的狀態。


    意識不再強製著四屬靈氣混在一起,它像是慈母的手,將五靈盤裏互不搭理的木水火土四股靈氣視作了頑皮的孩童,輕聲安撫勸慰著。


    靈盤裏,四股靈氣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五靈盤也在發生變化,靈氣從最初的各奔一向,逐漸融合在一起,旋轉成了一個靈氣漩渦。


    “轟”,船頭浪打了上來,船中的幾人跳站而起,船尾的三名商客罵罵咧咧著,絞著衣尾。


    王抱石避讓及時,沒打濕衣裳,剛要招呼夜殊時,船頭的那名重劍男子睜開了眼,瞄了夜殊幾眼。


    江麵上起了風,浪在船頭迎頭碎開,水如玉石飛濺,打在身上,一陣生疼。


    先前暈船的少年,盤腿坐在了船尾,“他”的衣發全都被淋濕了,模樣本該很狼狽才對。


    情況出人意料。


    水珠掛在少年不甚濃密卻很纖長的睫毛上,水珠順著他微黑的臉頰掛下。他眼皮緊闔,渾然不知身邊發生的變故。


    王抱石啞然,夜殊這是哪門子的暈船法,就如佛陀入定般。


    重劍男子不覺摸了摸手中的重劍,劍紋折出了絲暗啞的光亮。


    在夜殊的意識之中,形成了第一個四靈漩渦時,金葦江下,距離小舟不過數丈之遙的水麵下,一個更大的水下漩渦正在形成。


    午後剛過,金葦江麵上正是潮漲時,浪一個連著一個。


    入了江流的中段,水逐漸深了起來,江水也渾濁了起來。


    江流中斷不僅水深,而且還生有多處暗礁,任憑老艄公經驗老道,可遇上了今日的水流湍急的境況,還得振起了十成十的警惕,將手上的櫓漿握得牢牢地,小心應付著。


    船上幾人都沒有留意到,足有六尺餘寬的黑影隱匿在暗礁激流中,緊跟著狹窄的柳葉舟,行了一路。


    水下的黑影,似魚又不像魚。它全身無鱗。凸起的雙眼足有燈籠大小,扁寬的嘴,嘴角生了兩跟肉須,臉如壓扁了豬。


    老艄公的舟雖小巧顛簸了些,但卻也是在這一帶行走最好的舟型。


    一葉扁舟。順著江流。行得又快又急,船上幾人都是小心謹慎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一不小心,就落進了水裏。


    那怪魚身形龐大。在水下滑溜異常。它的身體遇到了暗礁,如同能伸縮般,滑溜地攀附在暗礁之間,柳葉舟快它也快。舟慢了下來,它也緩了下來。


    暗礁逐漸消失。柳葉舟已經進入了一處狹窄的蘆葦蕩口,老艄公的船速也慢了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柳葉舟船頭忽然失了控,撞向了一處暗礁。


    站在了船頭稱櫓的艄公還未作出反應,人就飛了出去,王抱石一時不提防,也瞬間飛了出去,人還未落水,一隻瘦弱的手臂,將他緊緊拽住,拖拉了上來。


    入定方醒的夜殊拉住了他。


    突然的一撞,船上立時少了兩個人,船體失重,船頭高起了數丈,眼看船身就要翻下。


    齊昌身側的兩名武師,穩住了下盤,一人挾住齊昌的一隻臂膀,高喝一聲:“水下有水怪作祟。”


    重劍男子拔劍起身,腳下用力,激高四濺的浪花瞬間化成了水汽,“砰砰”數聲,拔高的船體被他硬生生壓了回去。


    船身才落穩,江下又是數陣撞擊,船頭的長櫓很快就被撞碎了,柳葉舟失了操控,在激流不斷的江麵上打著漂。


    渾黃的江水下,一個古怪的漩渦圍著柳葉舟盤旋著。


    漩渦之中,一條烏皮大鯰魚浮了出來。


    “深海賊鯰,”王抱石被夜殊拉上了船,回頭看了眼水下的怪物,背後驚出了身冷汗。


    賊鯰,二階巔峰妖獸,久居深海,是一種無骨形式海烏賊的大型海獸,遇敵時,會縮骨逃跑。


    隻是這種賊鯰怎麽會出現在淡水江流裏。


    戝鯰最是可怕的地方,是它有口鋒利無比的牙齒,下顎咬力驚人,可以吞食比自體積大上數倍的海牛。在水力作用下,其威力可增加一倍。


    王抱石暗叫不妙,他離開金葦鎮時,他還在鎮上打聽過,這幾日渡江的人,都沒遇到什麽禍事,也就信了有人來收服了賊鯰的說法。哪知輪到他渡江時,就遇了這樣的賊鯰。


    水下的賊鯰,體型比起一般的海賊鯰大了數倍不止,那口露出了水麵的魚嘴猙獰不已,鯰魚帶來的巨大的撞擊力,讓人頭皮發麻。


    那名落水的艄公早就沒了影蹤,不是被怪鯰吞食了,就是已經屍沉江下。掌舵的人沒了,這艘柳葉舟更加危險。


    那條怪鯰受了剛才重劍男子驚嚇,也知船上有好手在,不敢擅自妄動,暫時停了攻擊船隻的勢頭,隻在船的周邊不停地遊弋著。


    兩名武師不敢怠慢,一人看守著齊昌,另一人緊盯著水麵。那三名商旅早已嚇得哆嗦在船尾,大氣不敢吭一聲。


    齊昌心中,也已經做著各種盤算,二階的妖獸可比他手下的兩名先天武師厲害多了,他此次出門,本以為隻是找尋一個先天的打鐵師父,手下也就沒帶什麽得力的助手,想不到在一條小小的金葦江裏,載了個跟鬥。


    好在船上的那名重劍男子,看著實力不俗,而且看著他的裝扮,該是...“敢問這位俠士,”齊昌振了振嗓子,“您可是獵修?”


    獵修?夜殊詫異著。


    獵修,是修者中的特殊群體。他們專門以獵殺各類妖獸,剝取妖獸皮肉或者是內丹來賺取靈石,當然,有一部分獵修為了生存,不惜獵殺其他的修者甚至是玩命。


    眼前這名嗜睡好吃的男人,竟然是一名獵修。與夜殊的詫異不同,王抱石似早已猜到了男人的身份。


    重劍男子,仍舊是一臉的稀疏平常,“是又如何?”


    “還請俠士出手,宰殺了這隻賊鯰,我可以付一筆豐厚的報酬,”齊昌鬆了口氣,他既然是獵修,那就好辦了。


    獵修多是求財之輩。


    “哦?我倒是喜歡銀票。要殺倒也不難,”重劍男子打了個哈欠,“隻是我想那隻妖鯰的主人若是知道了...”


    正說著,水下又是劇烈的顛簸,三名商旅之中,有一人飛出了船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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