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山的山勢,由平入陡,山腳時,還是一馬平川的窄石泥路。


    天樞、天璿、天璣、天權四座星雲台,分在了山腳山腰處,其最高處,不過百丈。


    待到了玉衡、開陽、搖光三座星雲台時,卻真正有了高處不勝寒,雲海渺茫之勢。


    入星雲台,隻能是通過傳送台,並沒有其他山梯捷徑可言。


    夜殊人在洞府之內,不知身外事,白彌所言,她並不全信。


    可待到出了仙府,再四下一打聽,見帶了那些並未撤去的攤鋪後,才知白彌所言屬實。


    在順利地通過了第四座星雲台後,到了玉衡台的傳送陣前時。


    傳送陣前站了四名傳送使,人數較先前多了一倍,且每人的修為也都已是築基中後期。


    戴了“眾生譜”的夜殊攜著白彌一起行至了傳送陣前時,隻見了前方一人,拿出了枚手牌,就被直接放了通行。


    相同的手牌,秦桑語也給了她一份,為了避免多餘的盤問,夜殊於是就將手牌亮了出來。


    那幾名傳送使,先是狐疑著,這名病容少女,年齡不過十五六歲,衣著簡陋,也不像是什麽前輩高人,又怎麽會攜帶有七星鑒寶閣分發的手牌。


    這幾日琅天界並不太平,七星山有重寶出世的事,傳得沸沸揚揚。


    一時之間,琅天界內,草木皆兵。


    夜殊並不知此時的隋雲城是怎樣的一番景象,但七星山每一處,都透著焦慮和不安。每個行走在街頭的修者。眼裏都流露出了不安神情。


    對於凝神期的修者而言,一件四品靈寶還算拿得出手,他們可以老神定定的進入玉衡台,等待鑒寶。


    而築基期中後期的修者。身懷四品靈寶的卻不多。他們大多想借了這次機會,明裏暗裏,奪了些重寶。在修為上有所突破。


    趕來七星山圍觀的修者中,已經發生了好幾起私鬥。死傷的兼是築基中期乃至後期的修者。


    七星山方麵不得不加倍了傳送使的數量,嚴防了起來。


    “站在了左前方的那名傳送使本還要盤問夜殊,在見了白彌後,驚道:“契約獸。”


    能召喚契約獸的,必定是通曉了古法陣,這類人要麽是來曆不簡單。要麽是身攜古法,這類人,可不能輕易得罪了。


    傳送使們不敢再多盤問,就放了夜殊進去了。


    進了玉衡台的傳送陣後,夜殊就發現了些不同來。


    早幾次的傳送。都是虛影一片,沿途並無什麽景觀。


    通往玉衡雲台時,傳送陣出現的卻是再尋常不過的山路。


    那條山路的盡頭,是一條斷崖雲路。


    落腳處是長著荒蒿草的低崖,延綿的雲氣隨著崖底的利風直吹得衣袂亂舞,臉頰生疼。


    才一抬腳,就能聽到了碎石滾下了石崖。


    放眼望去,前方似有三座雲台,煙波渺渺。想來就是餘下的三座玉衡、開陽、搖光星雲台,如三粒寶珠,鑲嵌雲間。


    最近處的那座星雲台,散出了一片祥和的星象光亮。遠處的兩座星雲台,黯淡無光,顯出了封閉之像。


    雲路難行。隻能是靠著符鳥一流。


    夜殊放出了符鶴,哪知那負重鶴鶴也是命運多舛,還沒飛出去幾步,就生了變故。


    崖底吹起了數丈風來,那崖風發出了呼哧哧的怪響。


    本就有幾分殘破的負重鶴立時被絞得粉碎,隻留了些符紙碎渣,落進了懸崖。


    “七星罡風,”白彌的眸底凝重了幾分。大千世界之中,不少險要之地,都帶了天然屏障。


    有熔漿之火能融金銷骨,亦會有罡風能粉身碎骨,“此崖不好過,倘若再是耽擱,要趕不上鑒寶了。”白彌兀自說著風涼話,那如鬼爪一般的罡風,在它眼裏,卻猶如春風細雨。


    夜殊察看著它的神情,並沒有想出手相助的意思。


    進入第星雲台,僅憑一件四品靈寶怕是不夠的,還需要點實力。


    “人族修者,也是難纏,到了此處,還要設了罡風為難,”幽幽有了女聲從身後傳來。


    白彌卻不回頭,頰間抖了抖,似有幾分不自在。


    一名披著個竹色玉笠,蒙著水紗的秀美女子,嫋約著,站在了夜殊的身後。


    來人的修為比夜殊高了許多,她渾然不知人是何時來的。


    女子身姿秀美,一身的雀綠紗霓,降下。


    猛烈無比的罡風止步在了她的身前,薄紗紋絲不動。麵容不清,卻是讓人更生了臆念。


    “閣下也是來參加玉衡台鑒寶?我也是來尋訪治病的丹方,想不到星雲台的罡風如此厲害。隻怕救命的丹方還沒尋到,人已被撕了個粉碎,見了閻羅王了,”夜殊自知憑著一己之力和冷麵包公似的白彌,是過不了這道天然的罡風屏障。


    她也不死撐,說罷,就很是無助地看向了女子,言語間帶了幾分嬌憨。


    夜殊現在的這份麵皮,病容憔悴,宛若病西施,說是來尋丹方治病,倒也有幾分可信。


    夜殊成行之前,並不想去玉衡台參合那淌渾水,可她有個習慣,抑或說是脾氣,做事不悔,悔事不做。


    既已經臨崖而站,就絕不走回頭路。


    玉笠之下,女子似被夜殊的模樣逗樂了,輕聲笑開。


    笠紗微動,隻見她笑顏間,齒若編貝,下巴晶瑩剔透宛若玉琢,卻是個無雙的佳人。


    女子再是瞥了眼白彌,見了它額頭的三角星芒,微一怔忪,本還算友好的語氣,陡然差了許多,麗眸中多了幾分憤色:“契約獸?姐姐所言不需。哼,修者都不是好東西。”


    若非此處是七星山,怕是引來了不必要的麻煩,以女子平日的習性。說不得就會擊殺了夜殊。


    見女人忽得變了態度,白彌卻是一副了然的模樣,懶散著答道:“此人曾救我與危難。本尊...本獸見她命不久矣,才與她締結了本命契約。”


    聽了白彌口吐人言,而夜殊和它行得又是本命契約後,女子神色稍緩。


    夜殊麵皮一抖,死猴子敢詛咒她命短。好在現在她這副臉是假臉,否則還真要和白彌硬杠上了。


    雀綠女子也察覺到了,那病容小道修不過是練氣修為。而那金絨契約獸卻是築基修為。


    契約獸多為強行馴服,修為低於契約獸的修者斷難成契。


    既是你情我願,而非強製的結契,雀綠女子也就釋懷了。


    “修者之中,還有坦誠待妖者。也屬難得。也罷,今日就行了一善,帶你飛渡此崖,”女子抬起了手,綠袖如流水般漣漪舒展開,皎白的手中,多了枚銅綠色的金盞雀尾翎。


    夜殊隻覺那雀尾翎有幾分眼善,和白彌拿在了手上的雪翎有幾分相似,可又有些不同。


    白彌持有的那片雪雀翎。品貌更佳,美不勝收,毛羽也更豐豔些。


    而綠雀女子的雀翎隻有掌心大小,上麵的雀羽光亮柔美,似用了上好的金線織就。


    夜殊不覺看向了白彌,隻見它並未顯露出什麽異色。


    綠雀女子手腕一抖。那枚雀尾翎迎風而去,擊打上了那道罡風屏障。


    雀翎在雲氣罡風裏翻滾著,最後成了一艘小船大小,雖比不得道天寶船那樣,氣勢恢宏,卻也是華美異常。


    “且隨我來,”綠衣女子移步到了雀翎上,夜殊也不遲疑和白彌站上了雀翎。


    崖底又噴上了數到罡風,剛勁無比的罡風遇到了雀翎,就如石入大海,氣力全消,沒了蹤影,猶如咆哮的猛虎瞬時成了無爪的貓咪。


    夜殊細看腳下的雀翎,隻見它毛發如流蘇,一股靈秀之氣,縈繞在雀翎周側。


    來時的低崖已然落到了身後,雀翎如一葉孤舟,往了玉衡台行去。


    夜殊落腳處,不停有雲浪拍打而來。


    此時正值日落,渾圓的金紅滾入了雲海中,渲得漫天雲霞兼成了碎金色。


    那碎金落在了妖猴白彌的皮毛上,隻見它目若懸珠,金毛燦燦,猶如塑了金身。


    如此的契約獸,即便是綠衣女子,也覺有幾分好感。


    女子自上了雀翎後,也不多言,隻是時而看向了靜立在了前方的白彌。


    “小猴,你可是六耳獼猴妖?”女子輕聲詢道,她來曆不凡,方才見了白彌時,見它修為一般,也並沒有多留意。


    “噗,”夜殊嗆了口雲氣,很是好笑地看向了白彌。


    白彌的臉,顫了顫,好在它的這身皮毛夠厚,否則眉心那幾道憤怒的褶子必定要顯露無疑。


    它哼了一聲,幹脆轉過了身去,那截短短的絨球尾對準了兩人。


    “姐姐還請見諒,我這隻猴兒,脾氣不大好,”夜殊忍下了笑意,調侃起了白彌來。雖是不知白彌和此人有什麽幹係,夜殊見他的反應,也算準了白彌不會在這名女子麵前發作。


    “我看它一身皮毛精致無比,沒準是六耳獼族,”女子輕歎著,鬥笠上的輕紗瑟瑟抖動了起來,“也怪我癡傻,六耳獼族乃是妖族中血統高貴的一支,又豈肯屈為他人的契約獸。”


    白彌的脊骨微乎其微地僵了僵,長毛了金色絨毛的手,握成了拳頭,不過最終,它還是沒有發作。


    握緊的拳頭,鬆開了,夜殊將那一幕都看在了眼底,心裏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那綠雀女子也是高傲,想來身份不俗,以她的口吻,應該是隻身份不俗的妖。


    綠雀女子似還有話要問,罡風漸退,雀翎輕飄著,已經落到了玉衡台。(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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