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事明擺是出身淨土的燃燈算計了東土的敖吉、韓貅與瑤姬,深扒下去,說不準還要再牽扯上之前瑤姬與楊戩之間的恩怨,若是糾察出來其中還有燃燈的手筆,他和西王母可就算是有殺女之仇了。


    地藏歎了口氣:“的確是合情合理。韓施主,明人不說暗話,有什麽條件,還請直言。”


    “稱不上什麽條件。隻是希望接下來菩薩與淨土能夠作壁上觀,莫要插手到吾等與燃燈佛尊之間的糾葛。”


    頓了頓,韓貅舉起白瓷茶杯,向著地藏敬道:“你我心知肚明,燃燈佛尊此行定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我們殺不得他,卻不能放任有這麽一尊佛者在背後肆意謀劃,所以,自然需要一些小小自保的手段。”韓貅笑得風輕雲淡,溫和無害,但說出口的話語中,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上天有好生之德,菩薩宅心仁厚,想必不會拒絕我們小小的希望吧。”


    地藏看向敖吉:“龍王也是如此作想?”


    敖吉不置可否:“燃燈對之不起的是師兒,我雖然氣,但師兒想要如何,我不會勉強。”


    地藏心中鬆了口氣,看到韓貅唇畔噙著的一絲笑意,道:“韓施主今日的恩德,地藏與淨土必會記得這份情。”說罷,抬起麵前的茶杯,回敬。


    “哦?我卻不知自己又散出去了什麽恩德,菩薩言笑了。”韓貅飲盡杯中物,忽而又長長一歎,“說到底,佛尊雖然算計貅與小吉,但畢竟不曾真正下狠手。可是對瑤姬——”


    不錯,韓貅當然不可能替瑤姬一同做決定。菩薩如今對韓貅與敖吉的“知情識趣”、“以德報怨”升起無數好感,聞言當即道:“燃燈佛者對神女與楚懷王所作種種,的確有傷天和,如果可以,莫說淨土,地藏自己甘願做出彌補。”


    等的便是你這句話。


    韓貅道:“實不相瞞,熊槐之靈之前在凝玉靈泉中被再度打翻,雖然我已經用帝流漿穩定住,但畢竟治標不治本,二人投胎一事已是可不容緩……”


    聞弦音而知雅意,地藏菩薩立刻明白韓貅言下之意。但見這俊美神人麵上光明磊落,走的分明是中肯持重的陽謀,心中沒有絲毫被算計的遺憾,反而頗為讚賞他對友人不離不棄的情義,欣然道:


    “不過是舉手之勞。貧僧雖隻為菩薩身,但在地府這一畝三寸地中,尚且能說得上話。若是想要保得楚懷王與巫山神女二人一世情緣,幸福安康,卻是不難。隻是地府輪回池炙熱難耐,若要配合,還需孟婆在孟婆湯中加入一味三生石下醞釀而生的忘川河水,自然可護住懷王脆弱的神魂。貧僧原為中間人。”地藏掐指算來,道,“三日後便有一樁機緣,韓施主不若那時入陰司中來。”


    問過瑤姬,得到肯定答複,自此心頭一樁事便是在此了結了,韓貅灑然一笑:“如此,便多謝菩薩了,三日後貅必定前來叨擾。”


    “那貧僧便掃榻相迎。”


    留下兩個許諾,地藏菩薩和和氣氣地離開。目送菩薩消失在雲端的身影,隻覺眼前陰霾一掃而空。


    卻隻聽敖吉酸溜溜道:“等便等了,誰要他這個光頭和尚掃榻相迎了,出家人哦,還這麽不知羞。”


    韓貅睨他一眼,想到上一世這人還癡癡念念想著墜入空門,縱然是燃燈在其中作梗,但……哈哈,且讓他這麽百般詆毀出家人吧,端看他日後回憶起了這段事,自打嘴巴,會如何羞窘。


    哎呀,不行,自己怎麽好像越來越惡趣味了?


    說話間,原本沒有動靜的瑤姬顯出靈體,雖然麵容已經平靜下來,但靈體上不斷湧動的漣漪,顯示她依舊驚魂未定的內心。


    “便這麽便宜放過燃燈了麽?”


    “哎!”韓貅“啪”的一聲合攏折扇,將那折扇抵至唇邊,嘴角笑容隱現,“這事兒,你看著便是,咱們不急。單單身死道消,豈不是太過粗蠻了?”


    雖然在現在,燃燈的確是隻成功坑了瑤姬這對,但韓貅已然回憶起了曾經,前因後果的一番聯想,自然有了一個猜測,雖然還不確定,但有一件事卻很肯定——


    那個曾經害了敖吉、在係統空間中嚐試扼殺自己的幕後之人,與燃燈脫不了幹係。自己本世界中一生悲劇,氣運被奪,恐怕便於他不無幹係,而主世界……


    無論如何,燃燈現在不曾害了他們性命,但他與他們之仇,卻不僅僅是謀財害命那麽簡單了。


    這筆賬,自然不能輕易了解。


    想到此處,韓貅眼中隱現鋒銳。雖然依舊是溫和如玉,但那笑容卻莫名讓人覺得脖頸發涼。


    看得瑤姬一怔,細細回想,果然發覺了一絲端倪,臉上不由浮現出一絲笑意:“看來你還有後招?那便好,我方才還在想,什麽時候睚眥必較的阿貅這麽好脾氣了,那滿頭包的禿驢都招惹到對方身上了,你們倆還這麽憋得住。既如此,那我便可以放心去了。”


    “嘖嘖嘖,沒錯,沒錯,你大可以帶著你的熊槐,放心地去了。”敖吉冷颼颼道。


    雖說知道這位神女和自己愛人純粹是發乎情、止乎禮的純純知(gay)己(mi)情,但對於這個總是和自己搶奪師兒注意力的女人,要他有什麽好臉色還是很困難的。


    這話一出口,便感受到韓貅在衣袖中暗暗撓了撓自己手心。


    咳咳><


    好在瑤姬現在心結將解,心情大好,懶得與他計較,隻笑著麵對友人:“好友此情,瑤姬定然不忘。“


    “唔……難得聽你喚我一聲好友,可真是貴啊。”韓貅打趣一句。


    如此揭過,瑤姬神魂剔骨傷勢未愈,方才又不顧傷勢運功抵抗燃燈的佛音,雖有凝玉靈泉供給,但同樣也是損耗頗大,支持到現在已是不易,寒暄幾句便也不再打擾這兩位情侶秀恩愛,自顧自躲回瑤草本體中,看顧熊槐靈魄。


    見閑雜人等終於撤走,敖吉自然不再遮掩,兩人光明正大地十指交纏。他猶不滿足地將韓貅攬入懷中,拉著他便向屋內走去。口中另起話頭:“那麽師兒對這燃燈打算如何做?”


    “簡單,釜底抽薪。”


    韓貅攤開手,其中那黯淡無光、斑斑裂痕的琉璃燈靜靜躺在手中:“論術法修為,燃燈及不上你,論佛法,他一個半路出家的,自然也比不上擺明車馬站在我們一方的地藏,如此,他還有什麽可依靠的呢?”


    “佛門?佛門尚且需要他的投名狀呢!若是他遲遲沒有功績,想來他這個過去佛,就真是要成為過去了!”


    敖吉若有所思:“燃燈最大的本事,莫過於身為闡教副教主,天尊極其愛重之人,卻能轉投沙門,不但脫身脫得幹脆利落,十二金仙尚且都對他存著一份難舍難分的授業之情。”


    “不錯。”韓貅笑著點頭,“所以咱們一不做二不休,這回便索性好人當到底,幫這位前副教主那些藕斷絲連的舊恩情,一並除了去。比如二郎真君,這些時日便很不好過,就算他師尊玉鼎真人都覺得他性子嚴苛太過。可憐這麽一個目下無塵孤高清傲的悶葫蘆,想也知道,若沒人幫一把,那些冤屈必是要悶在心中的。”


    正是一步一滯間,韓貅已然又打算好了將一個“汙點證人”拖下水。


    十二金仙倒還還說,最後一樁,“隻是——天尊雖然性子嚴苛古板,但也最終情義。燃燈叛逃他都沒說什麽,咱們兩個與玉虛山沒幹係的人找上去,是不是人微言輕了點?”韓貅停步凝思……


    敖吉湊到他麵前,覥顏道:“好師兒,我真喜歡你說‘咱們’時候的模樣。”


    韓貅一口氣哽在喉頭,不上不下,忍不住不雅地翻了個白眼:“我說正事呢!”


    “好好好!”敖吉道,“好師兒,咱們的事最重要……這事兒也簡單,你莫不是忘記了你還有個好師尊?有事師尊服其勞,現在正是需要他幫忙的時候哩!”


    敖吉話說的痛痛快快,韓貅不由一怔,不知怎的,忽然回想起自己年少時節,甚至在那朦朧的,尚且在龍蛋中的記憶。


    似乎那個時候,師尊就常常拿自己與小吉的緣分打趣?曾經隻是以為師尊性格乖僻,又一語成讖,然而如今想來,卻覺得這其中似乎另有內情?


    看來,碧遊宮一行,卻是不得不去了。


    =============


    “唔呼!果然所謂朋友,就是用來托付、指使、差遣呐。你這條恬不知恥的老龍,拐走了本座鍾靈俊秀的小徒兒還不夠,現在還要驅使我這把老骨頭替你奔波勞累。”


    金鼇島上,曾經金碧輝煌,萬仙來朝的碧遊宮,如今雖然不複當年盛景,但也是一處靈氣沛然的仙境。精致的碧遊宮中,兩邊被點化的小童捧著仙花仙果,軟□□上,靜靜端坐著一尊如玉般的紅衣美人。


    其人形容,可謂“披華藻之可好兮,若翡翠之奮翼。其象無雙,其美無極。”更妙在“近之既妖,遠之有望,骨法多奇,應君之相,視之盈目,孰者克尚。”


    此時華美無雙的通天教主冷哼一聲。


    “好友不是說最是疼愛師兒麽,怎能狠心任那蠻不講理的禿驢橫行無忌?莫非……”


    “莫非什麽?”


    “莫非是怕了那禿驢再從中作梗,惹得玉虛山那位再生氣?如此,倒是敖吉的不是了,損了教主的兄弟情義,自是萬萬不該。”


    “哦?你這是在給我激將法咯?”通天看向一邊莫不作甚的韓貅,“小師兒,你卻如何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逆襲的一百種路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孟極寒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孟極寒生並收藏逆襲的一百種路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