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斯雨那句話不是詢問,不是商量,當然也沒有命令的意思,就是諸如“今天天氣很好”,或“這場電影不錯”的語氣,可是不知道大家是不是真的餓了還是怎麽的,竟然沒有一個人出聲反對。


    我很喜歡s城的一點,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內,都不愁找不到地方吃東西。沒過多久,一家兀自燈火通明的小店便出現在眼前,喬姐姐下了車,旁若無人的便向前走,我回頭看了看,喬瀚宇正去拖花貓的手,花貓則有點畏縮的避開他,可是後者卻是不依不饒,我刹那間感覺頭皮發麻,也顧不得畏懼喬姐姐那冷若冰霜的樣子,緊緊跟了上去。


    這家店並不很大,可是裏麵裝修很考究,而且很整潔,雖然已是淩晨時分,生意仍是紅火。我們要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包廂,當服務生遞上菜單時,喬斯雨自然而然把點單這事一手包攬了。


    靠,這人是不是領導當慣了啊,這麽霸道,一點都不民主啊!我心裏暗暗想著,臉上卻不敢露出絲毫不滿。她就坐我對麵,趁著她點單的機會,我不著痕跡的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她一番。看得出她沒有化妝,估計她聽到堂弟出事後,她也應該沒有興致去化個妝出來,所以她現在是純天然的狀態。


    我一邊看她,一邊在心裏暗暗讚歎,嗯,雖然跟花貓開玩笑時有稱呼過她喬美人,但這稱呼一點兒都不誇張。她皮膚很白,是那種有光澤的健康的白,眉毛很秀雅,鼻子很挺,薄薄的唇,下巴小巧而精致,弧度非常好看,而她的一雙眼睛,就像海水一般清澈深邃,無形中又透著一絲淡淡的冷意。可以說,這是我長這麽大見過的最美的一張臉,幾乎沒有瑕疵。


    哎,這對堂姐弟長得真是好看,簡直就是上帝的寵兒啊。


    我心裏忽然羨慕起來,一時竟忘了移開目光,直到我感覺到一道冰冷的光芒在我麵前閃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在跟那雙又冷又美的眸子對上短短的兩秒鍾後,我飛快的低下頭去,端起杯子喝水,喝到一半才意識到,我竟然拿錯了杯子,我拿的是花貓的杯子。我端著那個茶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尷尬極了,臉頰似發火燒一般,越來越燙,簡直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還好花貓夠朋友,一貫又與我默契,這時不聲不響的伸過手來,將我的茶杯拿過去,很自然的端起喝了一口,又輕輕放下,算是解了我的圍,我心裏這才稍微好過了一點點。


    我得承認,在走進這家店,發現它這竟是以砂鍋粥等聞名時,我心裏是非常失望的,因為我是個肉食性動物,無肉不歡,生平最吃不慣清湯寡水的東西。可是當服務生將喬美人點的東西一一送上來時,那種誘人的香味,真的是讓我垂涎三尺。


    用香菇,瑤柱,瘦肉,再加上膏蟹,蝦子等熬出來的一鍋綿綢的粥,端上桌來,熱氣騰騰,略微一嚐,軟滑鮮甜,香濃滿口,更別提再配上那一桌子的精致小菜和糕點了。


    我嚐了一口之後,大為傾倒,當下也不再客氣,開懷大吃大喝,大約是因為我看起來像是八輩子沒吃過東西似的,比那兩個進了派出所的人胃口要好得多,期間喬斯雨看了我幾眼,仿佛是有些詫異。


    我當時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難以抵擋美食的誘惑,厚著臉皮隻顧吃,然後,我注意到喬斯雨也用小碗裝了小半碗粥,挑了幾根孜然菠菜,最後還吃了一個香芋卷心酥。


    切,難怪身材那麽好,原來這麽能控製食量,我不禁暗想。


    沒有人交談,沒有人提派出所的事,我們就像幾個陌生人,隻是在相同的時間裏來到這裏吃東西,又恰好坐到了一桌,因為就連花貓,都在刻意跟喬瀚宇保持著距離。


    不得不說,大半夜的來上一份這麽可口的粥,胃被熨帖得舒舒服服,身心皆暢,我直到吃到肚子圓滾滾,方才滿足的拿紙巾抹嘴,心裏還思量著一定要記下這個地方,下回和花貓自己過來吃。


    就在我吃完的時候,喬斯雨也放下了筷子,我真是被她打敗了,吃那麽點東西,她吃得可是夠慢,完全是古代那種大家閨秀的作派,我看了看花貓和喬瀚宇,他們倒是早已停戰了。


    吃是吃得無比痛快,可是結賬時的數字還是把我嚇到了,粥本是普通平常的東西,但我們剛才喝的好像是天價粥。我本來是想買單的,可是喬斯雨的那種氣勢讓我心裏有點發怯,我手伸褲袋裏哆哆嗦嗦的去掏錢包的那份工夫,人家早幹脆利落的完事。


    我心裏有點懊喪,喬斯雨站起身來,又開金口輕輕拋下一句“走吧”,於是這午夜場的聚餐並不完美的散場了。


    “怎麽樣?美吧?瞧你今晚看著別人那眼睛發直的樣子啊,嘖嘖,你膽子倒真不小,蕭一諾,我平時可小看你了。”


    回到家,分別洗了澡,可能因為錯過了困頭,都睡不著,但是一在沙發上坐下來,花貓就衝我發難。


    “說什麽呢你?”我軟軟的倒在她旁邊的沙發,將個抱枕抱在胸口。


    “哼,迷死你了吧?”


    “你這口氣怎麽這麽酸哪,吃醋啊?我又不是喬瀚宇,再說我就算是喬瀚宇也沒關係啊,誇下自己的姐姐你也用不著吃醋吧。”


    “吃你的大頭鬼。”


    我笑了笑,懶洋洋的道:“她長得確實很漂亮,可是並沒有迷住我。”


    “你就撒謊吧你,你的行為早就出賣了你。”


    “是真的啊,僅僅隻是欣賞,就好像,欣賞一個精美的雕像一樣。”我歪著頭想了想,笑道:“她真的是沒有表情的,哎,可惜了,美則美矣,毫無靈魂,讓人不敢靠近啊。。。”


    後麵的一句話我是學著花貓當時評價她的口氣,花貓心情似乎好了些,神色稍霽:“就是。”


    我看著她:“對了,我都還沒詳細問你泡個酒吧是怎麽泡到派出所的,你竟然還在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讓你擔心死了你知道不!”


    花貓氣勢馬上弱了:“就是,哎,有個人過來請我喝酒,沒把瀚宇放眼裏,言語之間有點調戲的意思,瀚宇就火了,我第一次看見他發那麽大脾氣,然後兩個人就動起手了,再就變成了喊人過來打群架了。”


    “這些二代們真是吃飽了撐的。”


    花貓連忙為喬瀚宇辯護:“瀚宇平時性格很好的,溫文爾雅的,是那個人言語太自大無禮了。哎,那人來頭似乎不小,所以才在那裏呆了那麽久。。。”


    “算了,沒事了就好了,以後少去酒吧那些地方,有什麽好玩的。”我說了她幾句,又忍不住笑她:“你很怕喬斯雨?”


    花貓嘴硬:“去,我才不怕她。”


    “那在她麵前,你怎麽連跟喬瀚宇有絲親密動作也不敢啊,難道她不知道你們的關係?”


    花貓頹然:“不,她知道的。”


    “那她反對你們麽?”


    “沒有,她一直沒對這件事表過什麽態,再說了,她有什麽資格反對!”


    我不禁皺起了眉頭:“阿貓,其實這個喬斯雨雖然冷了點,但人還不錯的,你怎麽對她這麽大敵意。”


    花貓不以為然:“怎麽不錯了?”


    “我覺得她是個麵冷心善的人啊,很體貼啊,她知道你們在派出所呆了那麽久,肯定餓了,才帶我們去那地方吃東西啊。”說到這裏,我忍不住又回味起那砂鍋粥的味道,咽了咽口水:“那裏的東西真好吃,下次咱們還去。”


    “她是心疼她弟弟。”


    “反正我們也跟著沾了光,而且,她是你上司哎,這麽晚了,她開車載我們去吃東西,又送我們回家,這難道不是很難得嗎?”


    “那也是看瀚宇的麵子,她就知道在瀚宇麵前做好,你沒見瀚宇眉間眼裏對她都是順從嗎?算了,你不知道,我懶得跟你說!”


    “什麽我不知道嘛?”我開始涎皮賴臉:“你就跟我說說唄!”


    “我聽瀚宇說,他伯父伯母,也就是喬斯雨她爸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對於她家,瀚宇隻講了這麽一點,別的絲毫不肯透露,我猜喬斯雨應該是被瀚宇爸爸撫養的,她後來能去美國留學,能有今天的威風,應該全靠的她叔叔,所以她跟瀚宇很親,當然也對他好,你可千萬別自作多情,以為她會對陌生人好,她那人,眼裏能有幾個人?”


    雖然她說得很認真,但我顯然找錯了重點:“啊?原來她很小時她父母就離婚了啊?難怪她那麽冷,估計當時幼小的心靈受了傷害。。。”


    “蕭一諾!”花貓幾乎死咬牙切齒喊出我的名字,然後憤憤的道:“我明天還要上班,先去睡了。”


    我揮揮手:“去吧去吧!我也要補眠了。”


    我是真的感覺有些困了,可是回到房間,躺在床上,輾轉了好幾遭,竟是難以入眠。我趴在枕頭上,腦袋裏不受控製的胡思亂想,一會兒想著跟梁暖晴曾經那麽親密熟悉,以後卻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了,心底難免的生了幾許傷感。一會兒又替花貓高興,她找了個那麽帥氣的男友,嗯,雖然打架是個不好的習慣。一會兒眼前又浮現出喬斯雨精致而冷漠的臉龐,哎,長得可真是好看,哎,從小父母就離婚,真是可憐,我想著這兩點,竟然真的從心底對她起了幾分憐惜,決定原諒她今晚沒有正眼瞧我的事,咦,不對,她瞧了我好幾眼,在我大口喝粥吃糕點時。。。。。。


    就這樣,我的大腦像一台開關失靈的機器,不知疲倦的拚湊著一個又一個零碎的片段,直到窗外第一縷曙光從窗簾的縫隙裏射進來,才漸漸朦朦朧朧的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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