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卓驚凡才剛從皇後的立政殿問安回來,正在寢室內更衣,就隱約聽見外麵似乎有喧鬧聲,他皺了皺眉,對著茯苓使了一個眼色。


    茯苓福了福身子,立刻出去看看外麵是怎麽一回事,是誰人膽敢在承恩殿外吵鬧,還吵著了太子妃。


    不一會兒,茯苓便回來了,她的臉色有些凝重,腳步匆匆地走到了卓驚凡身邊,湊到他的耳旁盡量壓低了音量說道:“稟太子妃,憐芳閣來人,說是良娣帶著一堆人,嚷嚷著要將良媛捉起來呢。”


    卓驚凡挑了挑眉,心裏卻沒有太意外,他早就在等著張良媛出幺蛾子,前一陣子張良媛在他麵前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現在終於是鬧出來了,因此他淡淡地說道:“多帶點兒人去,把她們全帶過來。”


    堂堂正三品、正四品的太子侍妾,竟然在太子東宮鬧得不象樣,當皇宮內院是什麽地方?皇宮可不比尋常人家的後院,言行舉止都必須更加謹慎才是,現在傅良娣倒好,竟敢帶著人說要將張良媛捉起來,卓驚凡實在對她的腦子不抱希望了。


    待到他更衣完,傅良娣和張良媛一行人已經被帶到了承恩殿正殿,傅良娣帶到憐芳閣鬧事的宮人們全跪在殿外,傅良娣和張良媛則站在殿裏等著太子妃。


    卓驚凡帶著一眾宮人進到正殿,也不理會向他行禮問安的傅良娣和張良媛,徑自走到主位上坐下,然後便淡淡地開口,“跪在外麵的全部五十大板,打完了從哪兒來的送回哪兒去。”


    “太子妃——”卓驚凡的話音剛落,傅良娣便猛地抬頭,一臉不服氣的開口,可是她一見到卓驚凡冷冷的眼神,卻又頓時什麽也說不出口。


    這些時日以來,太子妃接連收拾詹事等人的手段,讓她的心裏不由得生出了些驚懼來,就怕太子妃找自己的茬,自己已經被奪了宮務,再不小心謹慎,隻怕太子妃便要借機除了自己去。


    因此她這段時間乖得很,除了必要的晨昏定省,便鎮日窩在秋華閣裏,今日若不是逮著了張良媛的大把柄,她說什麽也不會踏出秋華閣,可現在太子妃不問青紅皂白,便要拿她的宮人治罪,這讓她如何會服氣?


    隻太子妃現在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又讓她喊冤都不敢喊出口,隻能忿忿不平地垂下腦袋。


    “傅良娣,本宮本以為你是個好的,這些日子以來,你謹守本份,可如今你竟是如此胡塗,帶著人便圍住了憐芳閣,這是想做什麽?”卓驚凡用眼神鎮壓了傅良娣後,才緩緩地開口說道。


    “回太子妃,張良媛罪不可恕,妾也是急了,這才失了分寸,還請太子妃息怒。”傅良娣抿了抿唇,幹巴巴地說道。


    “都起來回話罷。”卓驚凡不理傅良娣的指控,隻先叫了起,傅良娣和張良媛起身時,腿都有些發軟了,若不是旁邊的宮婢攙扶,就要跌倒出醜了。


    “說說罷,到底是什麽事,讓你們把動靜鬧得這麽大。”卓驚凡也不讓坐,語畢隻是端著宮婢送上來的茶盞,輕輕地啜了一口。


    “回太子妃,妾發現張良媛近日來行跡鬼祟,便多了個心眼,使人盯著她,誰知卻被妾的人發現,張良媛她……她……”傅良娣得了太子妃的問話,急吼吼地開口,隻是話到了嘴邊,卻又有些猶豫,畢竟張良媛犯下的事太大了,她連說都不知道該怎麽說,才會先使人圍住憐芳閣。


    “到底是什麽事,讓你這般吞吞吐吐的,還不快說?”卓驚凡可沒耐性和她們歪纏,傅良娣膽敢帶人圍住憐芳閣,現在倒是膽怯了,先前行事的底氣到哪去了?


    “回太子妃,妾的人在憐芳閣內發現了……發現了……”傅良娣心裏著急,她顫抖著唇,幾欲脫口而出,可是她隻是胡塗些,不代表真的沒有腦子,張良媛犯下的事,不是能夠在眾人麵前大聲說出來的。


    卓驚凡蹙了蹙眉,他見傅良娣眼中的驚懼不像作假,沉吟一會,他對著茯苓低聲吩咐道:“去聽聽,到底是什麽事。”


    “諾。”茯苓恭敬應下,正要走向傅良娣時,卓驚凡瞥見張良媛的身影,心裏微動,突然又開口喚住了茯苓,“等等,你去。”說著,伸手指向張良媛身邊的一個宮婢。


    宮婢被他指到,臉上帶了些驚慌失措,還隱隱有一絲絕望,就連張良媛的臉色都有些僵硬,卓驚凡心裏冷笑一聲,麵上卻不顯,隻是淡淡地說道:“怎麽,沒聽見本宮的話麽?”


    “諾。”那名宮婢如何敢違逆太子妃,隻得僵著臉走向傅良娣,傅良娣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湊到宮婢耳旁動了動嘴,隻見宮婢猛然瞪大雙眼,麵上慘白一片,待到傅良娣說罷,宮婢已經搖搖欲墜,顯然是被傅良娣的話語給驚著了。


    “過來稟報罷。”卓驚凡一見,心裏便有數了,他將宮婢召到自己麵前,讓她低聲稟報。


    “稟太子妃,良娣說……說……在良媛的寢室內,發現…發現了……一個…一個……一個巫…巫……巫…蠱娃娃……”宮婢麵無血色抖著唇,斷斷續續地將聽見的話重複一次。


    “匡啷”一聲,卓驚凡失手摔了手中的茶盞,他的麵上換上了一片怒氣,驚聲問道:“傅良娣,你有何證據,你親眼見著了麽?”


    “回太子妃,妾身邊的宮婢親眼所見。”傅良娣立刻恭敬答道。


    “胡鬧!這等大事,為何你不稟了本宮?竟敢私下做主?!來人,立刻將憐芳閣上下搜索一番,不論找到什麽,立刻呈上!”卓驚凡怒瞪著傅良娣,高聲吩咐著。


    就在這時,殿外內監高聲唱道:“皇後娘娘駕到——”


    卓驚凡眉心一跳,皇後怎麽會突然過來了?他可不信皇後是心血**,想來看望他這個太子妃,先前在立政殿問安時,他還被皇後不冷不熱地刺了幾句,誰知一轉眼,皇後竟又跑東宮來了。


    隻是他心裏再嘀咕,還是得帶著眾人恭迎皇後,皇後帶著一眾宮人,威風凜凜地走進了承恩殿,目光在瞥見立在一旁的張良媛時,隱隱透出一股厭惡和得意,她走向主位,望著眾人向她行禮問安,她慢騰騰地坐了下來,拂了拂衣袖,這才開口叫了起。


    “太子妃,今兒個東宮是在鬧什麽呢?這一大堆板子打下來,是巴望著沒人知道東宮出事了是罷?”皇後一坐下,便開始將炮口對準太子妃。


    “回母後,傅良娣手下的宮人膽大妄為,竟敢包圍住張良媛的憐芳閣,兒臣若不加以懲戒,日後隻怕這些刁奴就敢包圍承恩殿或崇仁殿。”卓驚凡不卑不亢地回話,他很知道皇後的七寸,搬出竇淳來,皇後就算厭惡他,也不會駁了他的話。


    果然,皇後一聽,立刻轉頭望向傅良娣,“傅良娣,今日之事,你如何解釋?”


    “回皇後娘娘,妾知錯,隻因事關重大,妾才會如此慌亂,還請皇後娘娘恕罪。”傅良娣上前一步,垂首恭敬地說道。


    “發生何事,竟讓你沒了分寸?”皇後娘娘開口問道,不過眼神卻淩厲地掃過張良媛,顯然還未問清前,心裏已經偏向了傅良娣。


    “回母後,此事茲事體大,還請母後稟退左右,讓兒臣親口向您稟報。”卓驚凡不會給傅良娣開口攀扯的機會,立刻上前一步揚聲說道。


    “既如此,太子妃上前來。”皇後娘娘垂下眼簾,淡淡地說道,卓驚凡得了準話,便走向主位,立在皇後三步遠的地方,垂首恭敬地將方才宮婢稟報的話輕聲重複了一遍。


    “大膽張良媛還不跪下!”皇後聽罷,二話不說就對著張良媛怒喝道,張良媛也沒有辯駁,雙腿一彎便跪了下來。


    “母後請息怒,兒臣已經派人搜宮,不能僅憑宮婢的一番話,便要定了張良媛的罪。”卓驚凡低聲說道,今日這一出,還不知道是傅良娣栽贓張良媛,或是張良媛將計就計要反暗算傅良娣呢,否則被圍住的憐芳閣如何還能跑出一個宮婢,到他的承恩殿求救?這是想把他當槍使呢。


    隻是不管是哪一方的主意,卓驚凡的心裏都已經起了殺機,巫蠱之事曆來都有,凡是沾上了的,就是不死也得脫層皮,今日她們膽敢在他的東宮搞這些醃臢事,他若是再容下她們,豈不是白白擔了這太子妃的名頭。


    看來之前的雷霆手段並沒有讓她們學到教訓,卓驚凡冷著臉,眼眸平靜無波,她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讓東宮血流成河,自己不惜命,還奢望他這個太子妃會替她們惜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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