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驚凡跪坐在宜秋宮的偏殿中,閉著眼靜靜的等待著,欽天監已經算出太子迎娶繼妃的吉時,待到酉時中太子的迎親隊伍便要出宮,才能在戌時正時抵達蕭娘子的家裏。


    太子的繼妃是江陵蕭氏女,早在一年前聖人的旨意下來後,蕭家便帶著小娘子千裏迢迢從江陵來到京都,在京都定居下來後,蕭家還特意請了教養姑姑前去教導小娘子,這一年多來都在為著入宮做準備。


    卓驚凡聽說了之後,也隻是一笑置之,蕭家人做再多的準備,蕭娘子能不能入宮還不知道呢,經過這一年多來的暗中打探,他才知道,原來不希望竇淳迎娶繼妃的人,可是不隻淮王一人。想想也是,淮王是親王,其他幾位也是親王,既然淮王能生出心思來,其他親王又怎麽會安份地待在親王的位置上。


    因此卓驚凡想著隔岸觀火,先讓其他人去鬥,左右他現在已經被廢了,隻能待在宜秋宮的偏殿中,做出安份的模樣讓聖人安心。隻他雖不能光明正大的出手,卻可以在背後趁機將局麵攪得更混亂,今日竇淳的昏禮,是勢必要出事的,他心下可惜了一聲,無奈他隻能待在宜秋宮中,不能親眼見著即將到來的好戲。


    就在他按捺下思緒,等待著時間的流逝時,竇淳木著一張臉踏入了宜秋宮。


    這一年多來,竇淳也時常會到宜秋宮來看望他,可每次話都沒說幾句,隻是拿著一雙眼瞅著他,竇淳眼中的掙紮和愧疚,他看得真真的,卻沒有作聲。竇淳的愧疚正是卓驚凡所需要的,如今竇淳越是覺著對不起自己,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才會越重,就算他不稀罕竇淳的感情,卻也知道,竇淳對他的感情越深,對他的處境和未來越有利。


    因此就算如今的他和竇淳已經變得有些無話可說,卻也不會將對方拒之門外。隻今日的竇淳臉色實在是很難看,卓驚凡瞥了對方一眼,心裏的感覺很複雜。


    “草民見過殿下,殿下萬福。”卓驚凡起身躬身行禮,向竇淳問安,竇淳卻遲遲沒有叫起,隻是沉默地盯著他看。許久之後,才聽見竇淳低沉的嗓音說道:“起罷。”卓驚凡起身後,並沒有抬頭和竇淳對視,隻是垂著眼瞼輕聲說道:“殿下今日應當留在崇仁殿,不該來這裏。”


    “凡凡……”竇淳神色難辨的低喃出聲,那一句昵稱使得卓驚凡的心裏狠狠的一跳,打從一年多前他和竇淳那一場不歡而散的談話後,竇淳便再也沒有開口這樣喚過他,今時今日,在竇淳即將迎娶繼妃時,又聽見了這一聲稱呼,實在讓卓驚凡的心裏不免生出些物是人非的感慨來。


    今日那些個蠢蠢欲動的親王若是沒有得手,那麽東宮便會迎來一位新的女主子,就算他還有後手,可是一旦蕭家女入了宮,受冊後便是名正言順的太子繼妃,屆時想要抹掉對方的這一層身份,著實得花費一番功夫。


    因此盡管知曉竇淳出宮迎親的這一趟不會順利,他卻也是忍著沒有多言,隻是心裏卻是有些瞧不起自己,為了自己的未來,他竟是連竇淳也瞞騙了,這樣的他,又有何資格計較當初竇淳對自己耍心眼玩手段?


    竇淳自是不知道卓驚凡的心思,他隻想著,今日就要迎娶繼妃了,可在他的心中,他最屬意的太子妃人選隻有卓驚凡,不管那個蕭娘子如何好,不管蕭家能夠帶給他多少幫助,他都不想讓對方坐上本應屬於卓驚凡的位置。畢竟若是蕭家真的看好他,蕭閣老當初又怎麽會致仕?蕭家不想引得聖人猜忌隻是其中一個原因,想避開太子選妃才是蕭家選擇暫時退出仕途的主要理由。


    因此聖人在起用蕭家的同時,應當也是想敲打蕭家,否則聖人不會欽點蕭家女入宮為太子繼妃,畢竟繼室曆來就矮元配一頭,更遑論卓驚凡這個太子元妃還留在宮裏呢。蕭家女進宮後,縱使卓驚凡隻待在宜秋宮中不出來走動,可是夫君的元配就擺在那,真是沒得膈應人。且元妃比繼妃早了三年多入宮,蕭家女入宮後是否能真正的將東宮握在手裏,那也很難說。


    當初卓驚凡初到宜秋宮後,琢磨了幾日,總算是猜出了聖人真正的用意。除了不想擔一個過河拆橋的名聲之外,隻怕聖人留他在宮中就是為了和繼妃抗衡,如此看來,聖人也不是非常信任蕭家。


    思及此,卓驚凡還是隻能冷笑,聖人這一國之君真是當得忒心酸了,攤上一個拚命扯後腿的皇後不說,身邊還沒有一個妃子能信任,就連朝中的重臣聖人也要猜忌,也不知道聖人一天到晚算計這個、算計那個,又是否真能算無遺策?……


    竇淳並沒有在宜秋宮待太久,他隻是沉默的陪著卓驚凡用了一頓素膳,隨後便起身回到崇仁殿更衣,準備出宮迎娶繼妃。


    他回了寢室,讓宮婢們服侍自己更衣,他望著銅鏡中自己挺拔的身影,身上穿著白紗中單,外麵罩著黑色上衣和淺絳色的下裳,衣裳上有著皇太子正式冕服的九種圖案,黑白相間的衣領,青色的緄邊、袖口、邊飾和大襟,蔽膝則隨同下裳顏色。這一身皇太子納妃的袞冕服,瞬間勾起了三年多前他迎娶卓驚凡的回憶。


    他怔怔地望著銅鏡,心裏生出一股厭煩,他曾經穿著這身冕服迎娶了他的太子妃,可今日卻又要穿著這身冕服,迎娶聖人塞給他的太子繼妃。而他的元妃,被變相的打入了冷宮,這一年多來,孤伶伶的一人住在宜秋宮裏。


    越想越是煩躁,竇淳不耐煩的揮開了正在侍候他穿衣的秋梨和冬桔,秋梨和冬桔見他神色不豫,不敢多說立時退了開來。這一年多來,她們眼看著殿下變得沉默寡言,且脾氣竟是比以往暴躁,她們心知肚明,殿下的轉變怕是和太子妃被廢有關,隻她們隻是下人,也不好多說什麽,隻得更加用心的服侍殿下。


    殿下將她們揮開後,便徑自走了出去,秋梨和冬桔對望一眼,趕緊跟了上去,這才發現殿下又進了書房,二人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冬桔開口輕聲說道:“今日是迎娶繼妃的日子,可殿下看起來並不高興。”


    “殿下哪裏會高興呢?這位繼妃的來頭不小,入了宮之後,恐怕就要和那一位鬧起來,那一位如今成了白身,就是住在宮裏又如何,在繼妃跟前哪裏說得上話?”秋梨快速的指了指西北方,淡淡地說道。


    “可我怎麽聽說,詹事每日都要去向他回話呢?”冬桔自是知曉她說的是宜秋宮裏的那一位,不過她蹙了蹙眉,低聲問道。


    “那是殿下給的恩典,且往日裏東宮沒有個正經的女主子,才輪得到他管事,你且看著罷,待到繼妃入了宮後,聖人肯定就要發話了。”秋梨神色複雜的瞥了一眼宜秋宮的方向,語氣中含著一絲淡淡的惋惜。


    隻主子的事兒也不是她們能議論的,因此她二人將話題就此打住,不再多嘴恭敬的守在書房外,不多時,有福和有全便來了,有福見著了她二人,開口問道:“殿下在裏邊?”


    “嗯。”冬桔點點頭,有福壓低了音量又問,“殿下……看起來怎麽樣?”


    “適才更衣時便不高興,隻換了衣裳,雙綬和大帶都沒上,履鞋和襪子也還未穿,革帶倒是配上了,可其餘的就不讓人上手了。”冬桔苦著臉,輕聲說道。


    “行了,你們把該穿的該戴的都領過來,免得待會兒誤了時辰,我先進去瞧瞧殿下。”有福聽罷沉吟一會,催促著秋梨和冬桔,待到她二人離開後,這才領著有全進入了書房。


    書房裏竇淳歪在軟榻上,一點兒也不在乎壓壞身上的衣裳,有福見了心裏歎息一聲,上前輕聲稟報著,“稟殿下,都準備好了。”


    “嗯。”竇淳手上拿著一卷書冊,頭也不抬的應了一聲,有福和有全也不打擾他,退到一旁安靜的立著,待到竇淳將書冊翻完了,正才掀起眼皮子瞥了有福一眼,“都安排好了?”


    “回殿下,是的,馬匹和轎夫都安排好了。”有福恭敬應道,心下卻是叫苦不迭,沒想到殿下竟然讓他暗地裏動手腳,務必讓馬匹和迎親的轎夫不能順利抵達蕭府,明擺著是要在親迎時鬧出事兒來。有福有苦難言,他沒想到殿下竟是豁出去了,為了不迎娶繼妃,竟是打算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這誤了親迎的事兒小,若是殿下出了差錯,整個東宮怕是都要給殿下陪葬了。


    竇淳聽了沒有作聲,他在心裏細細思索著接下來的計劃,其實就算他不用出手,淮王也不會讓他順利迎娶蕭家女為繼妃,他吩咐有福做下的手腳,隻是多一層保障罷了,若是淮王那裏沒有成功,至少自己還留有一手。


    待到時辰差不多了,竇淳總算讓秋梨和冬桔近身,打理好一身行裝後,竇淳在酉時末準時離開了皇宮,前往位於京都東邊的蕭府。……


    太子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出了皇宮,街道上已經封街,太子外出的儀仗在前頭開路,太子騎在一匹黑色的駿馬上,身後則是跟著太子妃的儀仗和車架。


    一行人敲鑼又打鼓,吹吹奏奏的往著蕭府而去,一路上竇淳的心情反而變得很平靜,眼前寬闊無人的街道彷佛一條沒有盡頭的道路,他走在上麵,心裏想的卻是身在宜秋宮裏的卓驚凡。


    就在這時,突然身後傳來一聲破空聲,竇淳瞳孔驟縮,立時策馬往左躲避,一支羽箭“咻”地擦身而過,釘在了前頭宮人舉著的旗幟上。這下子整個隊伍頓時炸開了鍋,太子的親衛立刻趕到太子身旁,口裏喊著,“護駕!有刺客!”


    太子左衛率才剛喊完,接著又是好幾支羽箭“咻咻咻”地破空而來,左右衛率府的衛兵立刻將太子團團圍住,護著太子撤退。而太子左右司禦率隨即分出人馬追擊刺客,太子清道衛率則是護著迎親隊伍撤退,一行人因著突如其來的遇襲,險得有些狼狽。


    誰知眾人還未將太子送到安全的地方,太子身下的馬匹突然發狂,馬匹高揚起前蹄,鳴叫一聲,接著便不顧一切的橫衝直撞,接連撞翻了許多衛兵。太子左衛率見狀大驚失色,連忙策馬追了上去,右衛率自是不敢掉以輕心,也跟了上去。


    竇淳緊捉住韁繩,趴伏在馬背上,他緊咬著牙根,任憑馬背再顛簸,雙腿還是牢牢地夾緊馬腹。不過此時他的心裏忍不住罵聲連連,他沒想到淮王下手這樣狠,竟是打算直接將他除掉,他確實收到消息,淮王暗地裏的動作連連,隻他萬萬沒想到,淮王會用上釜底抽薪這一招,如此直接了當的對付他。


    比起破壞了昏禮,淮王這一步確實正中要害,若是刺殺成功,太子都死了,也就沒有昏禮和繼妃了,且就是卓驚凡這個太子元妃,也沒有用處了。淮王這一計走的是掐斷蕭家和卓家的後路,畢竟蕭家和卓家都算是上了太子的船,隻要太子這艘船一翻,船上的人也不能幸免。


    覆巢之下無完卵,太子若是因著要迎娶蕭家女而出事,事後聖人肯定要遷怒蕭家,就是讓蕭家女殉葬都有可能,畢竟蕭家女可是走了正常六禮程序的準太子繼妃,隻差最後的親迎。而卓驚凡更不用說了,是竇淳明媒正娶的太子元妃,竇淳若是薨了,太子元妃肯定也活不了。


    這樣一箭雙鵰的好法子,淮王可是等了一年之久,總算是等到了太子迎娶繼妃這一日。


    淮王不隻安排了人伏擊太子的迎親隊伍,就是蕭府他也有安排,在太子遇刺的同時,蕭府中蕭娘子的院落竟然走水了,蕭娘子本來正坐在繡房裏,等著太子的迎親隊伍,誰知好端端的,繡房旁一間放置蕭娘子箱籠的廂房,突然就起火了。火勢蔓延得很快,蕭娘子不得不狼狽的避了出來。


    而在匆忙走動間,太子納征時送來的玉璋,竟是被打碎了。


    這柄玉璋可不是普通的聘禮,而是太子繼妃受冊時,必須得拿在手上的,如今這柄玉璋竟是碎了,蕭娘子怔怔地望著青石磚上的碎玉,心裏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時一旁攙著她的丫鬟見了,竟是驚聲叫道:“哎呀,娘子您……這怎麽了得啊!您怎地將這玉璋給摔了啊?!”丫鬟的嗓門有些尖,很快就吸引了眾人的注意,蕭家阿郎此時也趕到了,聽見丫鬟一說,他立時低頭望去,果真見到玉璋正躺在青石磚上。


    “元娘!”蕭家阿郎險些厥了過去,此時蕭家的老夫人也來了,蕭夫人攙扶著老夫人,快步地走進了蕭元娘的院落,隻見眼前一排火光衝天的廂房,地麵上是碎了的玉璋,老夫人心裏咯噔一下,沉聲開口,“將院中全部的人給我綁了。”


    老夫人身後的婆子和下人,立刻上前將蕭元娘院子裏服侍的人都給押了下去,隻餘下攙扶著蕭元娘的那個丫鬟。那丫鬟見了老夫人來勢洶洶的陣仗,心裏發怵,低垂著頭不敢作聲,隻老夫人怎麽可能放過她,指著蕭元娘說道:“翡翠,蓮蓉,你們去替了那丫鬟,將大姐兒扶到我房裏。”老夫人身後的兩名大丫鬟,立時脆生生的應了一聲,“諾。”


    她二人上前扶過蕭元娘,那個原先大呼小叫的丫鬟此刻麵色慘白,睜著一雙眼向蕭元娘發出無聲的求救,隻不等蕭元娘開口替丫鬟求情,翡翠和蓮蓉已經半架著她,將她連拖帶拉的帶離開了院落。


    待到現場控製下來後,蕭老夫人這才對著蕭阿郎說道:“兒啊,今兒個咱們府上怕是要有難了,你去前頭看看,殿下的迎親隊伍來了沒。”蕭阿郎連忙應下,帶著自己的長隨匆忙走向前頭。接下來老夫人帶著蕭夫人回到了自己的院落,老夫人的院落叫做榮壽堂,是一處三進的大院子,翡翠和蓮蓉扶著蕭元娘已經坐在正堂裏,此時蕭元娘已經平複了心緒,正等著祖母和阿娘回來。


    老夫人和蕭夫人回到榮壽堂的正堂,就見到蕭元娘穿著太子正妃的服飾,可臉上的妝容卻是有些狼狽,就是發髻都鬆脫了,本應雍容華貴的裝扮,此時卻是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大姐兒受驚了。”老夫人走到主位上坐下,招手示意蕭元娘站近,然後拉著她的手低歎了一聲,語氣中帶著濃濃的疼惜。


    “祖母……”蕭元娘有些哽咽,任誰在自己大喜之日這一天,接連遭遇繡房走水和聘禮摔碎的變故,都無法保持鎮定的,蕭元娘也不過是個剛及笄的小娘子,心裏自是驚慌失措。且她要嫁入的不是平常人家,而是皇室,玉璋碎了這事兒,還不知道要如何向聖人交代,讓她怎能不擔憂?


    “莫怕,今日之事,祖母會給你一個交代的。”老夫人溫聲說道,蕭夫人在一旁也頻頻拭淚,女兒的大喜之日遇上這些變故,傳到外頭去還不曉得旁人會如何嚼舌頭呢,她可憐的女兒先是成了繼室,如今若是嫁不成太子,往後還有什麽好名聲?


    就在榮壽堂的氣氛有些哀戚時,蕭阿郎跌跌撞撞地來到榮壽堂,他的臉色慘白,比之方才聽聞大姐兒繡房走水時更為難看。老夫人見了他這副模樣,心裏又是咯噔一聲,她連忙開口問道:“怎麽了?前頭發生什麽事了麽?”


    “母親,殿下遇刺,迎親隊伍已經退回宮內了。”蕭阿郎抖著唇,將適才打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語畢就見母親和夫人瞬間都變了臉,他心裏也是難受得很,根本不忍心看一旁大姐兒的臉色。


    “這樣說來,今日……昏禮取消了?”老夫人艱澀的開口問道,蕭阿郎搖搖頭,“兒子不知,宮內還沒有消息傳出來,隻聽說殿下似乎受了傷,今日的昏禮……想必是不能繼續了。”


    “你父親呢?”老夫人癱坐在椅子上,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方才父親一聽說大姐兒的繡房走水,立時就領了人出去了。”蕭阿郎低聲說道。


    “你去前頭守著,你父親回來後,讓他過來一趟。”老夫人聽聞自己的夫君出了府,心裏隱約猜到對方的去向,因此憂心忡忡地吩咐了兒子一句。


    “諾。”蕭阿郎應了下來。……


    待到太子遇刺和蕭府出事的消息傳入宮中後,卓驚凡心裏猛然一跳。他是料到了淮王會出手,可是沒料到淮王會這樣瘋狂,竟是打著直接將太子除掉的主意。


    此時他的心裏有些慌亂,立刻對著茯苓說道:“去,去崇仁殿看看,殿下的傷勢如何了,順便再將今日的事打聽清楚。”茯苓隨即領命而去。


    卓驚凡在宜秋宮裏來回踱步,根本靜不下心來裝樣子,此時他也顧不得可能會被聖人的釘子發現自己的異樣,這一次是他疏忽了,他沒想到淮王竟然這般不管不顧,已經是拚著要和聖人撕破臉的地步了。他隻是想著藉淮王的手,能夠搗亂這場昏禮,最好是阻止蕭家女入宮,他並沒有想將竇淳置於危險之中。


    因此當他聽聞竇淳受傷之後,心裏瞬間生出一股內疚,他不該任由淮王動手的,早知道淮王行事這般無法掌控,他說什麽也不會把淮王放進計劃裏。可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此刻的他隻能在宜秋宮中心急如焚,縱使心裏恨不能陪在竇淳的身邊,卻因著聖人的猜忌,什麽也不能做。


    他從來沒有像此時這一刻這般,如此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也沒有像此刻這般如此希望能夠握住權力。以往的他總是想著一步一步慢慢來,總有扳倒聖人的一天,總有鬥垮淮王的一天,可是這一刻他什麽計劃都想不起來,隻想要見到竇淳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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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幾天會加更,不是故意斷在這個地方,不要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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