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是一陣冗長的寂靜。但是這種寂靜卻讓楚楚膽戰心驚的,因為她可以看到空氣中緊繃的一條條仿佛劍刃般的弦,它們隻要被人輕輕一撥弄,就會四散崩裂,甚至還會爆炸、燃燒。


    而歸根結底,最終受到傷害的人隻有一個人,那個人便是外公。楚楚看向外公,外公的神色以凝重為底,上麵覆著一層厚厚的悲涼。


    “你說什麽呢,你再說一句我聽聽?”大姨的聲音由於憤怒在劇烈的顫抖,一旁,大姨夫試圖讓她平靜下來,卻扔是徒勞。旋即,大姨提高了嗓音,麵紅耳赤的對大舅怒罵道:“梁悅清你丫不是人!你自己說說你這話是人說的麽?盼著你爸死?天底下就除了你之外就沒有這麽不孝順的兒子!你總有一天會有報應的!”


    “少他媽給我廢話,我沒跟你說,我再跟我爸說。”


    “你還把他當爸爸嗎!你別忘了,你他媽根本不姓梁!我爸收養你已經對你仁至義盡!你關心過他嗎?你照顧過他嗎?你一年中回來幾趟?”


    “我他媽壓根就沒想要他錢,我要我媽那份,我可是我媽親生的吧?”


    “你還直到她是你親媽?你對她好過嗎?自從老太太得了老年癡呆以後,你回來看過她幾回?老太太的記性時好時壞,可她總是念叨你!你呢?隻顧著在外麵玩女人,梁音不管,爸媽也不管,如今你還想還想拿錢?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


    楚楚的十指緊攥著,顫抖著,她想去說點什麽來化解這場災難,可是她是小輩,沒人會聽她的。不過她想,拋開中華民族美德,百善孝為先來說,舅舅確實不聰明,以北都的話來講,就是傻精。意味,舅舅總覺得自己做的事情很聰明,但旁觀者都會覺得他傻。沒有那個腦子還非要算計這算計那。如果他對外公好,對這個家好,那麽其他人會像今天這樣對他劍弩拔張?


    大姨推開攔著她的大姨夫,噙著淚道:“你唯一的女兒,梁音,是老爺子老太太看大的,你從來沒管過她,那時候媽身體不好,照顧她不容易,你為了梁音也該報答爸媽吧?”


    “這事兒用不著你管。”舅舅有些心虛了。


    “我告訴你,梁音就是你的報應,你還別不信,我把話放這兒,她以前好好的一個姑娘,現在整容整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還他媽嫁一窮鬼,你就等著贖罪吧!”


    “再說我抽你信不信?”舅舅急了,他瞪大了雙眼狠狠的瞪著大姨。


    大姨毫不懼怕的往他麵前衝,“你抽啊!你來啊!我看你敢動我一個試試!”


    “哥你不能這樣。”


    一個微弱的,顫抖的聲音從角落裏冒了出來,聲音不大,卻蓋過了大姨吵嚷的喊聲。楚楚轉頭看向媽媽,她低著頭,好像在落淚。


    媽媽緩緩抬起頭,含著淚的雙眼亮得驚人。


    “月歆,哥小時候最疼你,這節骨眼你就別給我添亂了,你要把我逼急了我真就不管不顧了。”


    “我知道!但是今天這事我不能不說!”媽媽頓了頓,目光直直的看向舅舅。“這個家這麽多年了,每個人什麽樣子我都清楚,一個個明爭暗鬥,心裏想的什麽我也知道!但是我為什麽不去爭不去搶,也不和你們鬥,你知道為什麽嗎?”


    舅舅凝視著她,沒有說話。


    媽媽的嘴唇不停的抖動著,淚水在她張口的那一刹那瞬間崩潰,奪眶而出,她的聲音由強弩的平緩忽然變成了嘶喊,“爸媽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兒女之間的爭鬥,他們想看到咱們幾個還能像小時候一樣!而我,隻想讓他們開心!隻要他們幸福的安度晚年,我做什麽付出多少,最後能得到什麽,根本不重要!你到底明不明白啊——”楚楚剛要上去安慰媽媽,媽媽便衝到舅舅前麵,拽著他的脖領子使勁搖晃。“難道你就不能讓爸爸開開心心的多活幾年嗎?非要氣他嗎!非要把這個家弄得雞犬不寧嗎!”


    這時,二姨訓完二姨父,悄悄推門走了進來,她看到楚楚媽和舅舅對峙的這一幕,和並聽到她所說的話時,有點愣。她想不到一直都很和善,甚至有些傻裏傻氣的妹妹,會說出這些話,會有這麽深的心思。


    舅舅不敢看媽媽,隻是甩開了她,冷聲道:“他不是我爸,是你爸,活不活跟我沒關係!”


    電光火石間,楚楚的媽媽掄圓了手臂‘啪’的一聲給了舅舅一巴掌。楚楚雙手掩著嘴巴,倒吸一口冷氣。在突如其來的那個響亮的巴掌聲中,病房裏突然萬籟俱寂,這種沉重而驚愕的寂靜將媽媽啜泣的聲音也覆蓋住了。


    “你還有沒有良心!有沒有良心!媽媽嫁過來的時候你才三歲,媽說那時候家裏窮得揭不開鍋,她身體不好,又要在家照顧你,全都是爸爸一個人出去打好幾份工來賺錢才能把你和媽養活!在我的記憶裏,新年的時候隻有你有新衣服穿,家裏唯一的肉也是隻給你吃!你生病是他帶你去醫院,你在外麵受欺負是他幫你去打回來!跟你親爸有什麽區別!你就不能念念舊情麽?”


    舅舅說話的語氣也充滿了戰爭的硝煙味。“我隻記得我長大後他看我不順眼,把我送去鄉下插隊,他那個人你也很清楚,他要想治誰跟玩兒似的!你知道我在鄉下受了多少苦嗎?還有一次清明,我跟媽都說好了清明的時候要回老家看我親爸,那時候你還小,得肺炎,你爸就非不讓媽走!當時我在火車站一直等到半夜,我竟然想不到,媽真的沒有來。”舅舅哭笑不得的笑了一下。


    楚楚的媽媽搖了搖頭,道:“不是爸故意不讓媽去的,不可能,爸根本不是這樣的人,他現在就在這,你自己去問問他。”


    “我不問!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還有什麽可說的?我今天是來要我媽那份錢的!。”


    “你非這麽做不可麽?”媽媽的語氣忽然淡定了下來。


    “對。”


    媽媽點了點頭,道:“好,既然這樣,我把話撂這,第一,你拿不走一分錢,第二,你以後再也別想見到爸媽,隻要我活著,就不會讓你胡作非為!”


    舅舅不屑的冷哼道:“你能把我怎麽著?你能把我怎麽著?我連媽都可以不認,你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我一樣不放在眼裏!不管小時候咱倆感情有多深,從今天開始,我就沒你這個妹妹!”


    “她是不能把你怎麽樣。”一個慵懶而事不關己的聲音橫插了進來。“古話兒說的好啊,禽獸有知而無義,人有氣有生有情有知且亦有義,所以,三姐是人,而你。”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冰冷而鋒利。“是畜生。”


    這時,所有人都看向了倚靠在牆邊,臉上掛著輕鬆笑容的沈上時。


    “你他媽說誰是畜生?”舅舅將矛頭一轉,對準了沈上時。


    “還用我指名道姓的說,梁悅清是畜生?”


    “我j□j媽你算哪根蔥敢說我!”話音未落,舅舅抬手就要抽沈上時的臉。


    還未等他出手,沈上時背著手抬腿反踢向舅舅的臉,這一腳,可比用手抽得疼。舅舅被他踢得倒在了地上,他捂著臉,嗆咳了幾下,竟然吐出了一顆牙!


    楚楚心道,沈老師您下手,啊不,下腳怎麽那麽黑!


    “你敢踢我?!”


    “你再他媽跟我這廢話我還抽你你信不信?”


    一看沈上時要火兒,楚楚急忙攔著他。他再給舅舅一下子,估計就得直接送搶救室了。


    舅舅連滾帶爬的站了起來,對沈上時怒吼道:“這家誰說我都輪不到你說!你個外人瞎他媽攙和什麽!我告訴你,你休想從我家拿走一分錢!”他這麽吼著,卻不敢再上前。他知道沈上時是軍人出身,論歲數,論身手,他都不是沈上時的對手,而且,他還稍稍有點懼怕他、


    麵對氣急敗壞的舅舅,沈上時仍舊麵帶微笑,“我是梁華尚的兒子,我老爸的事兒,我就該管!”後麵那句話,聲音不大,震懾力卻極強。


    “再說,無能的人才隻會盯著父母的錢,父母辛苦一輩子賺的錢是用來給他們自己享福的,憑什麽給你這窩囊廢!而且,我有手有腳,我自己會去賺,用不著算計我爹媽!我告訴你,我三姐顧念舊情是不能把你怎麽樣,但是我跟你可沒什麽感情,你再在老爺子這胡來,我連讓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你信不信?!”說罷,沈上時指向門口。“現在,你給爺滾!”


    舅舅狼狽的捂著臉,點點頭,道:“好,小子,你丫有種,我今天不跟你計較,但是這事兒不會完,你今天這巴掌早晚我都會讓你還!不信咱們走著瞧!”而後,舅舅轉過身,對眾人道:“還有你們!都他媽給老子等著!”說罷,他便摔門而去。


    沈上時看著門低聲罵道:“什麽東西。”


    其實就在剛才,楚楚也氣得想上去說兩句,但是她是小輩,顯得她太沒教養,她都要憋出內傷了,還好有沈上時替她出了這口惡氣,否則她得憋屈好久。


    於是,楚楚趕忙給他順氣道:“是是是,您消消火,別氣壞您身子~~那一腳可真夠狠得,您怎麽樣,腿沒事吧?”


    沈上時淡定道:“沒事,就是腰又扭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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