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康收回手,倒也覺得自己此舉過為唐突,又見安寧公主悶在那裏不出聲,有些忐忑地賠罪道:“公主,草民情急失禮,還請公主海涵。”


    安寧公主見江玉康還像一個書呆子一樣,正兒八經地向自己道歉,越發害羞起來,隻胡亂地應了一聲,也不敢再和江玉康靠得太近,反而又坐回到了原座。


    江玉康見安寧公主坐遠,自然鬆了一口氣,朝安寧公主禮節性地賠禮一笑,那儒雅的做派,溫暖的笑容,隻讓安寧公主沒來由地心口一跳,竟不敢多看。


    這一幕卻被坐在對桌的連績之和連績莊瞧個分明,在連績莊心中,江玉康已經分屬連績之的人,這次在江南水災露了一臉,已在朝中為人稱道。而安寧公主又是皇上最寵愛的女兒,若是江玉康得了安寧公主的垂青,那時高官厚祿自然不在話下,那連績之必然會如虎添翼。反觀連績之倒神色自怡地用手指輕叩桌麵,看上去對對麵發生的一切都不以為意。


    連績莊沉著一張臉,他知道自己的妹子心高氣傲,喜歡的男子必當是才學兼備,相貌不俗的青年才俊。這江玉康俊秀非凡,即使連績莊自負相貌不俗,也難以與江玉康想比。而雖然江玉康以才學聞名,但連績莊自認自己也才學無雙,於是決意要在安寧公主麵前貶低江玉康。


    連績莊站起身來,對皇上說道:“父皇,兒臣聽聞江公子文辭藻麗,日前兒臣得了一上聯,卻左思右想不能對上下聯,希望江公子能夠賜教,還請父皇做個見證。”


    江玉康聽到點名,自然得站起來,但嘴中謙遜道:“易明王爺過獎了,王爺才思敏捷,而草民隻是略通文字,怎敢指教王爺?”


    連績莊卻不聽,隻念道:“江公子不必過謙,請聽上聯靜泉山上山泉靜,清水塘裏塘水清。”


    江玉康皺了皺眉頭,心中很快有了思量,但因不想再惹人注意,故賠罪道:“草民無才,想不出下聯,還請皇上和易明王爺莫怪。”


    皇上嘴角微沉,他登基二十三年,怎會看不出江玉康的小心思,而江玉康刻意隱瞞才學卻讓皇上很是不滿,他皺著眉,威嚴的聲音發了出來。“玉康,朕雖然沒有出宮,卻也知道你的才學在京中無雙,莫非你是想說朕的皇朝下最聰慧的才俊竟然連一句上聯也無法對上嗎?”


    江玉康心一沉,趕緊走到場中央,跪下請罪道:“皇上,草民...草民絕無此意,隻是草民多飲了幾杯,頭昏腦漲之下,無法作答,還請皇上饒恕。”


    皇上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既是如此,朕就允你醒酒後答話。”


    “是,草民自當盡力。”江玉康驚得後背冷汗頓出,心中對‘伴君如伴虎’這句話有了更深的理解。


    江玉康坐回原位,江學禮以袖遮口,問道:“玉兒,你可是果真不知?”


    江玉康搖搖頭,示意江學禮心安,而安寧公主有些關切道:“喂,你沒事吧,你放心,就算你作不出下聯,我也會幫你說話的,父皇一向最聽我的話,一定不會怪罪你的。”


    江玉康心裏感動,真心感謝道:“多謝公主關心...”


    過了三刻鍾,在皇上的眼神示意下,在連績莊得意的神色下,江玉康神態自若地站了起來,微咳了一聲,將自己的答案說了出來。“草民不才,以‘雪映梅花梅映雪,鶯宜柳絮柳宜鶯’應之。”


    連績莊呆在原地,安寧公主第一個站起來鼓掌道:“這可真是絕妙啊,父皇,你可要好好獎賞他!”


    皇上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沒想到我的安寧竟然也會誇人啊,玉康,你可真有本事!這獎賞肯定不能少的。”


    江玉康不敢推拒,隻跪下道:“草民才疏學淺,讓皇上見笑了。”


    皇上笑著點頭道:“好,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急才,又不驕不躁,真是可造之材。江愛卿,你可真教了一個好兒子啊。”


    江學禮趕緊站了起來,神色忐忑道:“皇上過獎了,犬子也隻是一時僥幸...僥幸。”


    皇上擺擺手,又說道:“這樣吧,朕瞧玉康這孩子明明是天下第一的才學,怎麽才是京中第一的才子。好!朕今日便封玉康為天下第一智!作天下學子的榜樣!”


    皇上一言,乃不刊之論,板上釘釘,饒是江玉康推讓再三,也無法避開,隻得接下那卷明晃晃的聖旨。


    從此以後,天下文人將再無一人不識江玉康!


    可惜的是,名利的得失,權勢的糾纏,宛若一張看不見、掙不開的大網,這張網是如此的複雜,更加可怕的是,即使江玉康無意於此,卻已經被罩進這張大網裏去,再也逃脫不得。


    白二妹從教習所出來,因為剛領了月銀,所以想著買一件東西送給江玉康,最後花了月銀的一半買了一個精致的扇墜。


    白二妹因著陸珍寶和江玉康置氣的原因,心情很是暢快。便如往常一般行小巷,抄近路回府。白二妹走進深巷胡同,因為空曠狹窄的關係,白二妹終於感覺到背後似乎有一個人在背後尾隨,心中大為緊張,卻又不敢往後麵瞧,隻是加快了腳步想要甩掉後麵的人。


    誰知,白二妹走得越快,那後麵的人反而跟得越緊,最後在快拐彎的時候,背後的那個人猛地將白二妹一抓,白二妹便無法動彈分毫。


    白二妹驚懼之下轉頭,卻也認得這是和她有一麵之緣的齊剛,想著堂堂的官家子弟自然不會做出什麽出格舉動,於是心中微微一鬆,皺眉道:“齊公子,你這是做什麽?還請放手。”


    齊剛鐵般的手掌緊緊抓住白二妹的手腕,哪裏有放手的跡象,他嘴角上揚,嘴中發出一聲冷哼道:“我既然抓了你,難道還會輕易放手嗎?白姑娘看上去是一個聰明人,怎麽會說出這般傻的話來。”


    白二妹沒想到齊剛竟然毫不掩飾,可偏偏掙脫不得,於是心中開始害怕起來,隻是還在強壯鎮定道:“這裏是天子腳下,齊公子,你可不要胡來。”


    齊剛瞧了瞧四周,欺身靠近白二妹,道:“這裏空無一人,即使我將你殺了,你說又有誰會知道。”


    齊剛那身渾濁的體味讓白二妹禁不住皺了皺眉頭。她看出齊剛眼中的凶狠絕不是開玩笑,全身不由有些顫抖,心中的防禦終於潰堤,她眼泛淚光,柔弱地哀求道:“齊公子,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對我如此?”


    “你自然和我沒什麽仇怨,隻是江玉康卻是我的死敵,你既然是他的紅顏知己,少不得替他擔待一二,你說我要是占有了你,再把你殺了,江玉康看到了該有多傷心,多難過啊,哈哈~~~”齊剛大笑起來,他討厭江玉康,因為江玉康奪走了所有的光芒,他為了接近昭明王爺費了多大的功夫,替王爺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但是江玉康呢,什麽事都不用做,王爺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動親近。他發狂地嫉妒著江玉康,也就希望看見江玉康一向從容的臉上露出傷心欲絕的神情。


    白二妹這才知道自己的這場無妄之災是因為江玉康的關係才招惹來的,看到齊剛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她心中一片駭然,她雖然愛慕著江玉康,但毫無疑問她仍是怕死的。所以她必須要為自己謀劃一條生路,於是她強自鎮定道:“齊公子,如果你想江公子因為我的死而傷心欲絕,恐怕是見不到的。你和江公子同窗多年,沒理由不知道江公子最愛的人究竟是誰。”


    齊剛猶豫了一下,很快冷哼了一聲,道:“我自然知道江玉康心中最愛的便是陸珍寶那臭丫頭,隻是她從不走小道,我可不想為了讓江玉康難受,就害苦了自己。”


    白二妹越發放心下來,說道:“若是我有辦法讓你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得到陸珍寶,你可願意?”


    齊剛不由上下瞧了白二妹一眼,見她在此情景卻能保持鎮定,不由暗生佩服。隻覺得自己之前是低看了她,但白二妹的話是真的入了他的心,於是問道:“你有什麽辦法?”


    白二妹說道:“看齊公子的模樣,必定已經知道我如今住在陸家,而我和陸珍寶可是知交,我可以想辦法讓陸珍寶到無人之地,到時候你便可以動手,以此傷江玉康豈不是絕妙?”


    齊剛卻是麵露懷疑:“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誆我?”


    白二妹笑道:“齊公子,如你所說,我愛慕江玉康,而江玉康心中隻有陸珍寶,你傷害我,對江玉康來說不痛不癢,若是陸珍寶沒有了,也許我...”


    “我知道了,你便可以趁虛而入,到時候我傷害了江玉康,你也有機會得到他的心,對嗎?”


    白二妹點點頭,狡黠地笑道:“你我二人各取所需,這可是一樁雙贏的買賣。”


    齊剛這下相信了,要知道他小時候隻是調侃了一下陸珍寶,沒料到江玉康就動手打他,害他在眾人麵前丟盡了顏麵。而陸珍寶如今長大成人,長得更加如花似玉,他早就垂涎不已。至於白二妹,雖然也是個美人,但怎麽也比不得陸珍寶來得有吸引力。於是齊剛鬆開白二妹的手,笑道:“若是如此,我便等你的好消息。不過,你若是騙我的話,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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