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龍雲一聲不吭地站在莫雨桐對麵,一手背於身後,一手持著折扇放於胸前,乍一眼看去防備全無,實則將周身漏洞盡數遮掩了起來。


    可即便如此,也未見龍雲出手的跡象,甚至連禦使妖獸的樂器也未曾亮相。


    此時,龍雲對莫雨桐略一頷首,毒哥知道龍雲這是有意讓於他,當下也不再客氣,吹動花戀流年,直接將風蜈召喚出來。


    昨日他與段景淳一戰,已經暴露了風蜈和聖蠍的力量,再到此時遮遮掩掩已是沒了必要,倒不如一來便祭出大招,倒是可以讓對方先驚惶一下。


    這樣想著,一曲奏畢,化作人形的風蜈便十分恭敬地立於莫雨桐身前。


    莫雨桐一轉花戀流年,看向眼中明顯暴露出好奇之色的龍雲道:“龍雲道友,請。”


    以不變應萬變,這便是他的術法之道,先機固然重要,可龍雲還未出手,甚至看不出任何要出手的跡象,那便是要惹人猜忌的了。


    先前幾場比試,他沒能有機會去看龍雲出招,隻聽說他的術法與自己有異曲同工之妙,講究機巧,每一招式都必然追求“時機”二字。龍雲在此次比試當中召喚出來的妖獸共有兩隻,其一是隻怒目金剛,手臂結實有力,大如棒槌,一躍足有數十丈高,無論力量還是速度都令人驚歎。其二則是隻凶悍的黑狼,皮毛鋥亮,漆黑如墨猶如最好的黑寶石,獠牙鋒利不亞於這世間的任何一把寶劍。


    有望奪魁的三人當中,龍雲未能與盛安和段景淳對決,此次比試當中與龍雲對決之人,又少有能將龍雲逼得兩隻妖獸同時現身的禦獸師。因此,此兩者很少同時出現在場上。


    這些消息早在這場比試開始的時候,淩易就盡數告訴了他,莫雨桐又遊走在眾多禦獸師之間,打探到了些許的消息。雖未能看過龍雲出手,但對龍雲的招式術法略有心得。


    據他所知,龍雲並不會失卻先機,往往在鍾聲甫一落下之時便會主動開始這一場角逐。


    因而,此刻龍雲隱而不發,更叫莫雨桐覺得事出蹊蹺,怕是龍雲此次帶了什麽厲害的術法前來,這才不慌不忙地將先機讓與自己。


    唰的一聲,龍雲將扇子展開,叮當聲作響,莫雨桐心中一緊,忙斂了心神關注於場上。


    鈴聲短暫而急促,忽的停止,短到若不仔細察覺定會忽略這細小的聲音。


    伴隨其來的,便是龍雲禦下的第一隻妖獸,金剛巨猿。


    砰得一聲巨響,地麵驟然陷進去一個深坑,麵目凶惡的巨猿高舉著雙臂捶打著前胸,猛地對著莫雨桐的方向一呲牙,噴出一股濃鬱的腥臭惡氣。


    風蜈不慌不忙地祭起一道清氣之幕,將那渾濁惡臭盡數攔在外麵。


    戰況竟是在瞬間展開!這電光石火的瞬間,眾多圍觀弟子的視線未能及時跟上,在待反應過來的時候,巨猿已與風蜈鬥作一團,空中飛劍縈繞,一道道怒放的青藍劍氣閃爍不息,絞碎了巨猿釋放出來的罡風霸氣。


    笛聲嗚嗚而來,如山洪傾斜,隻見一道綠芒向著龍雲激射而去,龍雲將扇子打斜,將那道綠芒擊飛出去,綠芒猛地一閃隨即便炸裂在空中,落下星星點點的綠色光斑。


    “那是……”


    “是蠱蟲!”


    有弟子忽然驚呼一聲,另有人驚訝地叫道:“竟是禦蠱之術!”


    當年清冥大陸大肆屠戮禦蠱師已成了不可說的禁忌,百年過後,當年主導殺戮的修者們有的僥幸修成元嬰,但更多的則是不幸壽元耗盡,化作枯骨一堆,現今的修者已不像當年那般痛恨禦蠱師,再想起當年那事——隻因一人便要殺光天下禦蠱師斷絕蠱術一脈——當真是十分殘忍。


    然而,即便眾人心知肚明此事是當年上一代的前輩們做得殘忍了,可一旦想起不過一隻小小的蠱蟲便能要得了那麽多人的性命,就不禁心生惶恐。


    因此眾人在看到莫雨桐使出的竟是蠱術之時,十分驚懼是一定的,但並未有太多的抵觸情緒。


    術法終究是術法,不過是一種達成所能的道具,真正主宰術法的畢竟是修者本身。善與惡,不看術法好壞,端看使用者的心是向善還是向惡。


    見迷心蠱被龍雲彈開,莫雨桐暗道不妙,他知道清冥大陸的修者對禦蠱師的忌憚,使用蠱術的時候皆都小心翼翼,先前對陣之時能不使用則不使用,即便使用那也是在瞬間即畢,當激活了千劫萬毒手的技能效果之後馬上將蠱蟲召喚回來。可如今,竟是被龍雲直接用扇子格擋開,還用如此之法暴露於空中,隻怕會引起非議。


    莫雨桐沉了眸子,看向龍雲,他正持著折扇微笑著站在比武台的另一邊,腳步未曾移動過半步,扇骨頂端嵌著鈴鐺,那便是他禦使妖獸的樂器。


    毒哥忽然勾唇一笑,略微退後一步,將花戀流年在空中一劃,靈蛇便現於場地之上,猛地撲向巨猿,硬如鋼鐵的鱗甲鮮豔奪目,身形之快如閃電交迭。


    同時,風蜈身形後撤,劍影消失之時化作一條不過一丈長的蜈蚣,毒哥扶搖一起,坐於風蜈的背上。


    風蜈恭敬而沉穩地道:“主人。”


    莫雨桐拍了拍他的背部,“辛苦一下。”


    毒哥垂著雙腿,坐在風蜈背上,將紫光流轉的花戀流年湊於唇邊,略一吸氣,方一吹起一個音節便見浩瀚清氣奔騰而來,電光飛舞,氣浪四射!


    蠱蟲狂暴!


    風蜈的身子一顫,驟然乘風而起,速度之快即便是金丹期的修者也難以捕捉到其形跡,龍雲的臉色這才一變,下意識地退後一步,片刻間喪失了對方的氣息讓他十分不安,驟起的狂風將莫雨桐、風蜈和周遭的清氣全都混在了一起。


    他猛地一轉身,手中的折扇叮當一響,可還未來得及做出指令,便見莫雨桐乘坐在風蜈背上向著他俯衝而下,已逼至眼前!


    莫雨桐微微一笑,將笛子湊在唇邊輕輕一吹,接連而來的枯殘蠱、蟾嘯、蠍心、蛇影、百足兜頭砸下,連接之緊密,速度之快,根本避之不及!


    砰的一聲,煙塵四起,莫雨桐瞳孔放大,猛地一吹笛子,禦使著風蜈迅速後掠。


    風蜈身子極為靈活地在空中一旋,輕巧落地的瞬間又化作人形,隻是方才因用了蠱蟲狂暴而有些氣力不支,連喘了幾下才漸漸平複下來。


    “是什麽?”


    “這是什麽?”


    人群中又是一片騷動,紛紛驚訝地看著驟然出現於比武場上的人。


    “夏溪風。”莫雨桐沉著臉看向憑空出現在台上的夏溪風,抿緊了唇,隨即,他看向龍雲,沉聲道:“不知我現在應該稱呼你一句龍雲真人,還是……秦子洛,秦真人?”


    秦子洛怔了下,隨即雙眼彎起,微微一笑,對莫雨桐比了個手勢,旋即想起對方好似看不懂手語,拿著扇子敲了下腦袋,兩指一並,指尖藍芒閃爍,在空中寫到:“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


    莫雨桐道:“那日在赤炎城黑市裏,人販子拍賣的第二位女修身上帶有異香,這種香自身察覺不到,你大抵是在殺掉那封山老祖之時,沾染了些許氣息,我那日便在黑市,聞過這種味道。”


    “原來如此。”秦子洛微笑道,“我是秦子洛,並非是龍雲。”


    台下眾人都看見了秦子洛寫的字,雖然對突發情況一頭霧水,但大多都知道秦子洛這個名字。有龍隱宮的弟子聽聞站在場上的並非是師兄龍雲,而是那個正邪不明的散修秦子洛之時,頓時壓不住怒火,高聲質問道:“秦子洛,你把我師兄弄到哪兒去了?!”


    秦子洛並未搭理,其中一人脾氣剛烈,見秦子洛這麽張狂當即十分惱火,大罵道:“秦子洛你個不男不女的妖怪,快告訴我,我師兄哪裏去了?”


    秦子洛淡淡地瞟了一眼那人,隨即夏溪風身形一閃,不過片刻又重回台上,在場諸人竟是來不及反應便見先前大呼小叫的最為厲害的那人已身首異處,卻還尚留一絲呼吸。


    秦子洛雖生得雌雄莫辯,但平日裏卻十分憎惡他人喚他不男不女,這人的確是犯了大忌。


    這秦子洛雖然名聲顯赫,又傳家世渾厚,但關於其的傳說實在是太多,頗讓人捉摸不透底細,而且,好似早在如今各派掌門尚且年輕之時,秦子洛便遊走於清冥大陸之上,此刻修真一族的血脈一代又一代的更新,卻仍是能見到秦子洛的身影。


    功力有多深,皆都不敢肆意猜想。


    “你們真想知道的話,我就告訴你們,你們的龍師兄啊,可是和那人一個下場。”藍字浮現完畢,折扇所指之處正是那被斷首之人。


    “秦真人,此番門派比武,你若是以觀禮之人的身份前來我玄天宗,我斷塵必是倒履相迎,可你若是,那便休怪我斷塵不顧往日情麵了!”


    斷塵真人低沉威儀的聲音落下,又聽轟的一聲,紫雷電閃,一道天雷之火從天而落,正正墜落在秦子洛腳前一寸之處,燃起的火焰掃著那額發而過,濃煙之中,仍是秦子洛氣定神閑的麵容。


    秦子洛繼續在空中寫字:“我並非是想明著來惹是生非的。”他叫來夏溪風站在身邊,略有些委屈地蹙著眉頭,“我聽說此次禦獸師比試將會以一件世間至寶作為獎品贈予勝者,我沒有資格參加,也沒有柬帖,你們不願讓我進來。所以我就隻好特地花了些力氣殺掉了龍雲,奪了他的妖獸,來參加比武了,好在他性格與我差不多,不然還真不好裝。”


    “世間至寶……你是如何得知的?”斷塵真人的語氣又低沉了許多,顯然壓抑著怒氣,此事是他與浮萍真人才剛做下的決定。


    “當然是那個叫羅笙的人告訴我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得意。


    弟子們又是一番熱議。


    “羅笙?”


    “羅笙是誰?他怎麽知道?”


    “好像是韶華宮的弟子。”


    “羅笙?你知道羅笙和重九在何處?”聽聞秦子洛提到了羅笙的名字,陳玉從高處站起身,忙問道。


    秦子洛無聲地張了張嘴,似是十分驚訝,他又持著折扇敲了敲腦袋,有些尷尬地道:“對不起,又說漏嘴了。”他的手指停在空中,似是在沉思什麽,又繼續寫道:“既然說漏嘴了,那便幹脆都告訴你們吧,其實那個羅笙他是浮萍真人的……”


    砰的一聲,又是一道落雷砸了下來,正在秦子洛的腳上,秦子洛身形一閃,後退一步,堪堪避開斷塵真人威力巨大的雷擊術,還未等站穩腳步便迅速地劃動手指在空中寫字:“親子。”


    “羅笙他是浮萍真人的親子!?”


    “親子?!浮萍真人孤寡一生,居然還有子嗣?!”


    “我說羅笙真人的那把飛劍如此厲害,原來是出自浮萍真人之手。”


    “不知這羅笙是浮萍真人與誰的子嗣?”


    “他們既然有心瞞著,定是暴露不得的秘密啊。”


    陳玉顧不得這門派秘聞,當下揚聲又問了一遍:“羅笙與重九呢?”


    段景淳一死,重九便是韶華宮的希望,陳玉雖然恨不得找到殺害段景淳之人將其碎屍萬段,但與之相比更重要的是尋到他們花了大成本培養出來的重九,此番聽到秦子洛口出此言,吊著的心更是懸得厲害,隻怕再得知的消息會是噩耗,可偏偏又急於知道一個結果。


    “你想見重九?”秦子洛難得很給麵子地回應了陳玉。


    陳玉頷首,被逼得壓低了姿態,“是,麻煩秦真人如實相告。”


    秦子洛展開折扇微微一笑,手腕一動,扇骨的鈴鐺叮當作響,一道紅芒從人群中直射而出,一個身影落在台上。


    “重九!”陳玉慌亂地呼喚了重九的名字,忙召出妖獸飛奔而去。


    那人正是陳玉一心念叨著的重九。


    重九自小便是經由陳玉教導的,陳玉本無子嗣,待重九便如親子一般,此番見重九完好無損地站在麵前,哪裏能不激動,當下就要靠過去,仔細查看重九可有傷勢。


    可重九忽然搖動指間的鈴鐺,趴在他肩上原本氣息奄奄的小羅猛地跳躍起來,化作體型龐大的妖獸一掌將陳玉拍飛出去。


    陳玉躲閃不及,竟是被打落數十丈外,撞到牆壁之上嵌入幾寸方停住身子,旋即摔落在地,吐出一口鮮血,已然因衝擊過大而暈了過去。


    莫雨桐見狀,忙退後一步,持著花戀流年,看向重九。


    此刻的重九心智全無,雙眼空洞無神,焦點四散。


    “重九?”他試探性地喚了一聲,重九仍是毫無反應,單薄的身子輕輕一晃,好像風再刮得猛烈一些就會被吹散一樣。


    “小心,他此刻本源清氣隻剩一脈,稍有不慎便會消散。”連耀清冷的聲音驟然響起,下一刻身形便瞬間出現在莫雨桐身邊。


    岑的一聲,蒼雲劍出鞘聲響起,如龍啼四方,鷹擊長空,周密劍芒織成了一張巨網,將重九罩了起來。


    驀地一道劍影鑽入劍網當中,重九被劍影擊中,身子一歪,頓時癱軟下來。


    莫雨桐仔細望去,見重九還存有一絲微弱的呼吸,稍稍放心下來,看向連耀,道:“連耀真人,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連耀此刻臉色發青,渾然沒有平日裏的那般沉著冷靜,他幽紫的眸子閃爍著滲人的寒芒,扣在右眼上的銀質麵具冷光閃爍,叫人不寒而栗。


    “這一日一夜,我見識了傳說中的森羅世界,妖獸屍骨遍地,修者血流成河,便是你所說的那種……幽冥鬼域!”


    他猛地將蒼雲劍插入地麵,整個演武台頓時被一劈兩半。連耀抬眸看向原本秦子洛站立的地方,冷聲道:“秦子洛必死。”


    莫雨桐一怔,被連耀周身散發的殺氣激地渾身發寒。


    而那引得連耀如此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秦子洛卻憑空消失,就連夏溪風也不翼而飛。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碼新文碼嗨了,碼到毒哥頗有些精盡人亡的無力感,字數沒更新多少也有些漏洞,今天回頭補了下,於是表示多更了一些給大家賠罪~麽麽噠~~╭(╯3╰)╮


    謝謝_深`藍.妹紙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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