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問天喪魂落魄,神魂顛倒,從那宮殿中逃出,在林中奔行一陣,愈發覺得心中厭煩,身上肮髒不堪,痛罵道:“這狗賊白夜,欺人太甚,我非將你腦袋斬成肉醬不可!”


    叫罵幾聲,漸漸氣消,想起白夜神情,又不禁悚然心驚:“莫非這混賬是真心的?”臉頰發熱,不敢多想,找一湖水,上上下下洗的幹幹淨淨,連皮都快挫得破了,卻連一點老泥也無。陽問天愁眉苦臉,欲哭無淚,恨恨想道:“都被這畜生洗幹淨了。”


    好在他生性爽朗,積極樂觀,傷心一會兒,又道:“我堂堂好漢,又非女子,不講究貞潔守身,即便受一時之辱,隻要旁人不知,又算得了什麽?我又沒少一塊肉,缺條胳膊。我生平遭遇慘事,何其殘酷?區區小事,又何必放在心上?”


    這般一想,心下釋然,不知不覺間,對白夜、白鎧憎恨已消,隻想離他們遠遠的,最好此生不再相見。


    他見一草地上日光充沛,溫暖舒適,便靠在樹上思索:“當務之急,得去找吳奇叔叔、吉雅、秋羊兒。雅兒與羊兒兩人,不知見麵了沒有?”念及於此,又頭疼起來,卻也無法逃避。


    吉雅曾喂那八達親王服毒,雖不知毒藥是真是假,但總得賜予解藥,否則今後如何取信於人?自己若去找那八達親王,多半能得知吉雅下落。


    他花了兩天功夫,偷偷潛回京城,打聽那愛育黎拔力八達,眾百姓神色驚異,打量陽問天,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打聽親王所在?”他與盤蜒等人近來大鬧監獄,轟動京城,城中百姓備受嚴查,自然噤若寒蟬,不敢多言。


    陽問天惶惶不安,隻得作罷,又去找吉雅那接頭當鋪、茶館,也早關門大吉。他茫然無措,在街頭徘徊,忽然間,有人在他背上一拍,低聲道:“侄兒!跟我來。”


    那聲音正是盤蜒所發,陽問天大喜過望,一見盤蜒,險些大叫起來。盤蜒微笑搖頭,帶他前往一處尼姑庵,塞給庵中老尼一錠元寶,那老尼裝聾作啞,任由兩人入內。來到一間廂房,吉雅坐在床邊,見他到來,神情複雜。秋羊兒則躺在床上,看到陽問天,喜得淚流滿麵,卻無法開口。


    陽問天道:“雅兒,羊兒,我...我回來了,你們沒事麽?”


    吉雅指了指秋羊,道:“她心脈受損,驚動不得,你讓她睡吧。”


    陽問天心疼萬分,戀戀不舍的望向秋羊,秋羊與他四目相對,縱然虛弱,卻仿佛見到救星一般歡喜。吉雅低笑一聲,走了出去。秋羊握住陽問天的手,心頭一寬,再度睡去。


    陽問天問道:“吳奇叔叔,你怎麽找到我的?”


    盤蜒道:“咱們給那八達親王解藥之後,我藏身在那當鋪旁小巷中,等你已有兩天。那白夜沒拿你如何麽?”


    陽問天不禁臉紅,搖頭道:“沒事,沒事,何事之有?他連碰都沒碰我。”心下發虛,隱約覺得盤蜒目光含笑,神情深奧,連忙打岔道:“雅兒、羊兒之間相安無事麽?”


    盤蜒看秋羊一眼,道:“秋羊兒裝的奄奄一息,實則不過精力未複,已無大礙。吉雅侄女心地良善,反對她照顧有加。”


    秋羊“咩?”地一聲,漲紅了臉,翻個身子,仍然安睡,豎起耳朵繼續偷聽。


    陽問天聽得秋羊安好,不禁一喜,聽得二女和睦,更是謝天謝地。


    盤蜒又道:“雅兒對你一往情深,實是難得的好姑娘。秋羊與你同生共死,亦是一段奇緣。兩者又都極為機靈聰慧,問天,這妻妾之間的相處之道,其中大有學問,即便最凶險的武學,隻怕也不過如此,你不可心存僥幸,而當如履薄冰,小心對待,以免釀成大禍。”


    陽問天忙道:“是,是。多謝叔叔指點。”想與秋羊說話,但秋羊仍舊裝睡,焉能被他叫醒?


    陽問天無奈,又出門找吉雅,見吉雅立於園中,仰頭賞花,心思難以捉摸,陽問天戰戰兢兢,走上前去,柔聲道:“吉雅,這些時日,累你擔驚受怕了。”


    吉雅笑道:“你人沒回來,反送回這麽個千嬌百媚的女子,問天,你當真是英雄救美的好手,俠骨柔情的高人。”


    陽問天慚愧至極,道:“千錯萬錯,都是我...我的不對。”


    吉雅道:“你有何不對?大丈夫妻妾成群,王公家三宮六院,我自幼見的多了。你放心,我不會怪你。你殺了那為虎作倀的於凡,我已派人將此事散布出去,不久之後,你必名聲大噪。”


    陽問天想起於凡,心下難過,但不敢多想,握住她的手,道:“我就隻有你與羊兒,其餘再不多貪。”


    吉雅冷笑道:“我如何敢與她相提並論?她美麗過人,不似凡物,倒像是妖精,我相貌平平,比她可差得遠了。她生平名聲極佳,聽說江湖上情人無數,從不缺公子相伴,我除你之外,更不曾與別的男人握過手。”


    陽問天本極為歉疚,但聽她出言不遜,侮辱秋羊,登時不快,強忍著一言不發。


    吉雅道:“我這人心胸開闊,不會與一妖女慪氣,不然豈會救她?早將她一劍殺了。陽問天,我知道你心中誰輕誰重,你一見她模樣,便再沒瞧我一眼,隻是她不理你,你才不情不願的出來找我,是麽?”


    陽問天道:“不是,羊兒傷重,我才多關心她。我對你倆皆一片癡心,並無輕重之分。”


    吉雅歎道:“原來並無輕重之分,我聽吳奇叔叔說,你中了這秋羊迷魂法術,險些被騙,要殺我師兄,爾後清醒過來,非但不恨她,反而仍愛她如初。而我呢?我何嚐對你稍有歹意?我對你還不夠掏心掏肺?如今卻隻能與她平起平坐,不分高低?”


    陽問天與她重逢,本滿腔歡喜,誰知她一上來便冷言冷語,喋喋不休,他沉積多日的怒氣,登時發作開來,道:“你.....你不過想借我當中原之主、如木偶般操縱罷了!這也叫毫無歹意?”


    吉雅身子一晃,眼神苦楚,臉色慘白,道:“原來....原來如此,原來我一直是這般心思。”


    陽問天話一出口,便追悔莫及,正想道歉,吉雅神情冰冷,仿佛遙不可及,朝他點一點頭,當即走遠,陽問天一時想不出該如何啟齒,愣愣站在原地,目睹吉雅走入對麵廂房之中,關上了門。


    他呆立一會兒,回到秋羊屋內,卻聽秋羊低呼一聲,飛快跳上床去。陽問天哭笑不得,道:“羊兒,你若身子好了,便莫要惹大夥兒擔心,成麽?”


    秋羊被他拆穿,神色可憐,道:“人家也不想騙人,隻害怕吉雅妹妹發脾氣呢。”


    陽問天抱了抱她,道:“雅兒她嘴硬心軟,你不必擔心。”


    秋羊兒“嗯”了一聲,靠在陽問天身上,陽問天累了多日,身心疲倦,鼻中聞秋羊兒身上香氣,眼皮沉重。


    隻聽秋羊兒道:“你對吉雅妹妹說的話,我都聽到啦,你為何要對她撒氣?她也很愛你,絕非貪圖你什麽。”


    陽問天道:“我一時氣話罷了,她眼下正在氣頭上,道歉無用,稍後待她平靜,我再去請罪....”


    忽然間,屋外馬蹄聲響,漸漸遠去,緊接著,盤蜒推門而入,喝道:“問天,吉雅走了!”


    陽問天大驚失色,一躍而起,秋羊喊道:“你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追她?”


    陽問天這才醒悟,施展輕功,風火般狂奔出庵,全力搬運真氣,霎時耳清目明,感應到吉雅已在遠處。她那馬兒極為神駿,轉眼十丈,且奪路而逃,竟挑險路。


    他念及吉雅好處,心疼萬分,不顧一切追了過去,不久後,見吉雅發了瘋般揚鞭催馬,那馬兒跳過灌木,避讓樹枝,時時刻刻有墜崖之險。


    陽問天喊道:“雅兒!我錯了,是我不好!你莫如此亂來!”


    吉雅哭道:“你滾吧!隻當你我從未相見!”


    頃刻間,那馬兒在樹根上一絆,翻身倒地,吉雅被甩了出去,朝一懸崖跌落,陽問天大駭,縱身一躍,淩空一抓,將吉雅摟在懷裏,他回過身,單掌發力,使出“烈焰雙翼”功夫,竟如風箏般在空中飛了數丈,落在懸崖對麵。


    他驚魂未定,不自覺流下淚來,在那險象環生的刹那,他明白自己心中最擔心的,並非自己性命,而是懷中珍貴無比的姑娘。


    吉雅見他流淚,自也哭腫了雙眼,雙手在他身上拍打,哭道:“你讓我死,你為何不讓我死?陽問天,你這負心薄幸的小賊,你...你狼心狗肺,豬狗不如,你為何還要招惹我?”


    陽問天大聲道:“我是個蠢人笨蛋,不會說話,可我知道自己絕不能沒有你。”


    吉雅哭的更加厲害,道:“你知不知道,我寧願你不當什麽狗屁皇帝,也想留在你身邊,與你長相廝守,那可比什麽都快活。我為你擔驚受怕,夜不能寐,祈禱吳奇叔叔千萬救回你來,可我等到了什麽?等到了...等到了什麽?你...你真要舍了我,更愛一個...一個與你有仇的妖女麽?”


    陽問天心想:“她對我這番深情,即便我死上千次萬次,也無法報答。可羊兒....羊兒.....”


    吉雅又道:“我本想...本想看開些,任由你寵那妖女,隻要你敬重我、聽我計策安排就好,可你先前那一番話,讓我心裏好痛,好苦。我...我這才看清我自己,我不是鐵石心腸、大局為重的公主,我想要你的寵愛,做個平平凡凡,歡歡喜喜的尋常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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