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問天感動的無以複加,泣不成聲,道:“雅兒,你嫁給我這蠢人,好麽?從今往後,我對你言聽計從,再不惹你生氣。”


    吉雅如何不願?隻是心中疼痛,餘怒未消,道:“可秋羊呢?你娶我之後,又會娶她麽?你終究是愛我多些,還是愛她更深?除她之外,是否還有那些昭兒?敏兒?燕兒?道兒?難不成你都要一一娶回麽?”


    陽問天想勸她接納秋羊,可有前車之鑒,如何能魯莽開口,重蹈覆轍?隻緊抱著她,腦中急思該如何是好。


    恰在此刻,身後腳步聲響,兩人抬頭一瞧,見是盤蜒、秋羊到來,吉雅閉上眼,顯不想見到秋羊,陽問天則愈發慌亂。


    盤蜒歎道:“吉雅侄女,問天所受之苦,遠遠超乎你想象,你非但不體諒他,反而如此為難,老夫我可得替他說句公道話了。”


    吉雅睜眼道:“他...他得這位大美人兒青睞,武功又高,哪裏受苦了?你若說的是以往之事,那誰人這輩子不曾遭遇苦難?又豈能一直自怨自艾?”


    盤蜒悲聲道:“慘,慘,慘,著實太慘,老夫光稍加設想,便心膽俱裂,魂飛天外,他這短短數天之內,遭遇之事,千萬人中,不曾有一人碰上。”


    陽問天心底發毛,暗忖:“叔叔是信口胡說麽?還是已...已有猜測?那白夜...白夜對我...”


    吉雅好奇心起,道:“那你倒說說,那慘事究竟為何?”


    盤蜒發一聲冗長、低沉的悲歎,道:“問天侄兒被那白夜擄走,幾天之內,被那白夜抱在床上、浴池之中,受此人上下其手,或親或舔,飽受摧殘,嚐遍羞辱。”


    陽問天毛骨悚然,不禁慘哼一聲,瑟瑟發抖,吉雅、秋羊花容失色,縱想那場景,心情紛繁雜亂,難以言喻,齊聲問道:“真的?”


    盤蜒道:“哪裏有假?這白夜是何等樣人?兩位姑娘都不曾察覺麽?那逐陽神功,為天下頭一等猛壯內勁,那白夜深諳此道,器具隻怕雄偉絕倫,問天侄兒如今走路姿勢怪異,自是臀內受損,尚未愈合之故,這其中經曆,豈一個慘字能書?”說罷作勢抹淚,連連搖頭。


    陽問天無法辯解,抱住腦袋,冷汗直流,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吉雅、秋羊見陽問天麵色如土,垂頭喪氣的模樣,又是同情,又是好笑,都想:“那白夜教主英姿俊美,與問天哥哥不相上下,這舉動好生...好生古怪,也難怪問天哥哥心情不佳。”驀然間心意轉變,都不願多加為難。


    吉雅擦去淚水,柔聲道:“問天哥哥,這可...真苦了你。我好生不懂事,不該在此時鬧脾氣。”


    陽問天因禍得福,一臉困惑,奇道:“你.....你怎地不怪我了?你不會因此瞧不起我麽?”


    蓋因天下女子,心思奇異無比,若想象兩個俊俏男子同床共眠,不生嫉妒之心,反隱隱有喜悅之意,其中道理,精微奧妙,自古無人能懂。盤蜒以此替陽問天解圍,登時立竿見影。


    吉雅捧著他麵孔,道:“你也是個脆弱可憐的人兒,身不由己,那白夜沒傷著你麽?”


    秋羊笑道:“吉雅妹妹,他身心殘破,還需你好好照料他呢。”


    吉雅“嗯”了一聲,道:“說起這寬慰旁人的手段,我可遠不及姐姐你啦。”


    秋羊趁勢道:“吉雅妹妹,你便收留我秋羊,好麽?我知道自個兒配不上問天,你就當我是寵物,是小貓、小狗,小奴,要打就打,要罵就罵,我也不敢與你相爭,隻求一輩子跟著你倆。”


    吉雅其實心地純良,並不狹隘計較,聽她這麽一說,怨氣頓消,忙道:“姐姐何出此言?隻要問天高興,我怎樣都好,若他真心愛你,我...我寧願相讓。”


    兩人各退一步,不多時已然和睦友善,言辭親熱。陽問天欣喜至極,回想剛剛情景,兀自心有餘悸,不由感激盤蜒解圍之功。


    盤蜒見解此死結,鬆了口氣,道:“問天,你雖遭罪不淺,卻不可意誌消沉,一蹶不振,正該奮發圖強才是。如今我等當返回江南,與小默雪、道兒、卜罕、博忽匯合,再回漢陽府繼任雪蓮派掌門之位。”


    陽問天恭恭敬敬說道:“是。”


    盤蜒皺眉道:“你已近而立,不可再幼稚任性,言行舉止,當有掌門派頭,吉雅,你要好好管教他,以防這小子丟人現眼。”


    陽問天麵紅耳赤,撓了撓頭,吉雅、秋羊齊聲嬌笑,吉雅打趣道:“我也管不了他,就喜歡他這般傻樣。”


    眾人返回尼姑庵,取回行李,啟程趕往江南。途中陽問天得知兀勒已死,不禁傷感,但事已至此,無法可想,吉雅、秋羊也出言相勸。除此之外,他更心事重重,問盤蜒道:“叔叔,於凡...於凡說,當年殺我爹爹之人,正是我...蒼鷹師父,我心中亂得很,不知該如何處置。”


    吉雅嚇了一跳,勸道:“蒼鷹大俠武功驚世駭俗,你不會當真...當真要與他為敵吧。我看那於凡所言,未必可信,何況陳年往事,又何必念念不忘?”


    陽問天淒涼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豈能就這麽算了?”


    盤蜒問他當時詳情,陽問天將於凡見聞說了,盤蜒心想:“你要去殺蒼鷹,我自是求之不得,但螞蟻焉能殺死巨象?更何況此巨象與天地同壽?”笑著搖了搖頭,道:“你捫心自問,你師父是好是壞,是善是惡?若當真你能勝得了他,你願不願殺他?或是你當麵質問他此事,他願自殺謝罪,你點不點這個頭?”


    陽問天不假思索,道:“師父一身正氣,我好生仰慕,我不願他死。”


    盤蜒心中讚許,道:“所謂有恩必報,有仇必還,不過是凡俗偏見,你隻求心中無愧,隨心所欲,何必偏執行事?”


    但盤蜒你自己呢?你為何非要替馨兒、蛇兒報仇?執意去殺天瓏?這難道不是偏執?何嚐不是心魔?你還看不透這凡俗之情麽?


    那不一樣,不一樣!馨兒、蛇兒戀著你,她們是因你而死!你虧欠他們,非阻止天瓏不可,否則終究會有更多人死在她手上。


    陽問天得他一勸,心情豁然開朗,便不再掛懷此事。


    四人往西南進發,擬走水路,途經一鎮,名曰泉浮渡,在客棧歇了一天,等候客船返回。次日,來到渡口,恰巧有一大船停靠,盤蜒問詢,得知是一浮萍幫船隻,正要由運河前往南邊,遂付了船金。


    此刻,隻聽船艙外有人喧嘩,船上水手大聲喝道:“哪兒來的橫人?膽敢在咱們浮萍幫船上撒野?”


    盤蜒出艙一瞧,隻見是一少年,一少女,各自約十八歲年紀,甚是稚嫩。那少年急道:“大哥,行行好,咱們需得盡快前往少林寺,找方丈大師,有一件要緊事物,需交到大師手上。”


    幫派中一小頭目冷笑道:“就憑你這毛頭小子,怎配見少林寺方丈?”見那少女容貌不差,又陰測測的說道:“這姑娘是你妹子麽?”


    少年道:“她是內人。此事萬萬耽擱不得,否則整個武林,乃至天下眾生,皆有滅頂之災。”


    眾水手轟地一聲,大笑起來,道:“這小子危言聳聽,嚇唬誰來?”


    “咱們這艘船要去南方做買賣,焉能聽你指使?你當你是江龍幫赤蠅、武當張道長麽?”


    “錯啦,他實則是一位少林高僧,你不聽他要去少林寺麽?”


    “他既是和尚,那必然是淫僧了?不然怎討得這麽嬌滴滴的姑娘為妻?”


    少年氣呼呼的大聲道:“好,不管去哪兒,盡快開船。”說罷取出兩錠元寶來。


    那小頭目聽他語氣無禮,有心教訓,一把抓住少年胳膊,喝道:“小子,你膽子不小啊。哎呦!哎呦!”


    猛然間,這小頭目連聲慘叫,身子騰空而起,如飛鳥般往岸上摔去,恰巧有大群武人朝此奔來,隆地一聲,接連撞倒七、八人。


    盤蜒心想:“這少年內勁造詣極高,更勝過吉雅、卜罕。此船到岸上有三丈之遠,他隨手一甩,氣力這般巨大,這似是那崖江派的功夫,與靈王乃是同門。”心中有數,靜觀其變。


    少年看見追兵,眉頭一皺,拔劍在手,對一船夫道:“起錨,起錨!莫讓他們追上!”


    武人之中,有一人高高跳起,登時已在船上,此人身穿官服,竟是一朝廷文官,留兩撇八字胡,雙目古怪,眼珠含糊不清。他大聲道:“姓虎的小子!你和靈王大人作對,豈能逃脫得掉?”


    陽問天低聲道:“原來這少年被靈王追殺。”


    秋羊想起靈王,驚恐萬分,道:“決不能讓靈王發覺我在此。”


    姓虎的少年哼了一聲,一劍朝那文官刺去,文官避開一劍,飛起一腳,足風如刀,少年退後一步,長劍一拂,將勁力消解。這文官武功極高,然而兩人相持數招,少年竟占了上風。


    岸上武人接連登船,從腰間拔出一物,竟是火銃,對準那少女。此物殺傷驚人,可在當時極為稀少,這群武人各個兒腰懸數柄火銃,實是非同一般。


    虎少年大急,長劍驟轉,三道劍氣分上、中、下襲向文官,威力強盛,那文官遮攔不住,痛呼一聲,被打落船頭,摔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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