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千峰所住乃是一幽雅小院,他在外布下伏羲通天陣法,不得他點頭,旁人無法入屋。


    來到屋中,人數一多,顯得有些擁擠。那盤秀搖頭晃尾,鼻子抽動,湊近盤蜒直聞,神態親熱,全無人樣,像極了狼犬。張千峰早知她實情,微笑不語,奉上熱茶。


    盤蜒道:“聽說千峰兄找著了救萬仙的法門?”


    張千峰道:“蒙高人指點,過得一天算一天。”


    盤蜒毫不驚訝,道:“不知那高人是誰?”


    張千峰遲疑片刻,笑道:“是那位麵具兄弟。”


    盤蜒也不由笑了起來,但立即單刀直入,道:“當初我提議結盟之事,閣下想得如何了?”


    張千峰望向索酒,索酒道:“一切全看師伯意思,我隼堡萬仙豈敢僭越?”


    張千峰微覺不滿,道:”師侄,你隨他前來,自是有讚同之意,何必遮遮掩掩?”


    索酒歎了口氣,道:“這一路交戰過來,我深知這蒼國手段厲害,決不能再與萬鬼為敵。多個朋友,好過多個敵人。”


    他這一支兵馬,走的是艱險山路,想要出奇製勝,想必過程險惡,才能如今會師。


    張千峰問道:“蒼國之中,難道有高手敵得過你麽?”


    索酒道:“我先後與一位青斬,一位楚小陵,一位蕭慎過招,倒也不算得如何艱難,但那蒼國皇帝親自出手,局麵就大不一樣。”


    張千峰驚愕道:“你與他動過手了?”


    索酒道:“勝得艱難,艱難至極。咱們在戰場上殺了一天一夜,我才勉強勝他一招。雙方損失皆極為慘痛。”


    張千峰鬆了口氣,笑道:“北妖以強為尊,這大首腦都敗了,其餘自也不必多慮。”


    索酒搖頭道:“從那之後,我又勝了幾仗,局麵便急轉直下。”


    江苑搶著說道:“師伯,我瞧這蒼國似真的與黑蛇勾結。有一回,咱們攻打一楚歐城,忽然間黑蛇從各處鑽了出來,咱們因此大敗,死了好幾千士兵。從此以後,每當咱們打仗,都有黑蛇出沒。咱們想要獲勝,變得越來越艱難。”


    盤秀嚷道:“是啊,果然北妖的皇帝,都是禍害天下的大壞蛋。那蒼國皇帝尤其可恨,我....我非咬死他不可。”


    張千峰望向盤蜒,見他神色失落感傷,問道:“吳宗主知道內情麽?”


    盤蜒道:“草原以北的居民,本與中原百姓一樣,隻求日子過得去。我原是這蒼國皇帝的師父,也是一國之君...”


    張千峰奇道:“原來還有這等淵源?那宗主為何退位了?”


    盤蜒道:“隻因各地黑蛇災患不斷,大夥兒以為是我觸怒神靈,大軍圍攻,連我徒兒蒼狐也反叛了我。他聯合青斬、陳靈虛,與我決戰。我用計詐死逃脫,專心管束萬鬼一門事務。那場戰事,廊駿也是知道的。如今過了多年,唉....物是人非了。”


    索酒等拜訪張千峰之前,已聽盤蜒說過此事。盤秀道:“這蒼狐背叛師門,真是十惡不赦。吳奇大哥,你別傷心,我陪你睡覺好不好?”


    她後一句話太過驚人,盤蜒嚇了一跳,江苑斥道:“師姐,你胡說什麽?”


    盤秀捂住嘴巴,嘟囔道:“我說睡覺,又不是脫光衣服了睡。我躺在他身上就好,一動不動,就讓他抱著。“


    張千峰苦笑道:“別說了,越說越亂。吳宗主,咱們這位盤秀生性粗魯,讓你見笑了。”


    盤秀咕嚕一聲,羞答答的閉口不言。


    盤蜒歎道:“蒼狐...實是一位好皇帝。他深知百姓疾苦,故而節儉度日,又善用賢能,這皇位坐的頗穩。我當初選他,實則並未看錯人。然而自從他與大觀國開戰以來,屢戰屢勝,逐漸好大喜功,似乎換了個人似的。如今又似與黑蛇教混在一塊兒,行徑詭異,否則我萬不會令他知道我還活著。”


    張千峰道:“他真能用黑蛇害人?那這一仗唯有打到底了。”


    盤蜒道:“張宗主改變主意了?可願與我萬鬼並肩作戰?”


    張千峰仍在猶豫,說道:“此事非我一人能夠做主,仍需問血雲掌教。”


    盤蜒忽然說道:“你需小心血雲。他絕不願坐視萬仙重獲新生。”


    張千峰心下一凜,暗生寒意,但仍道:“多謝宗主提醒,但我與他結盟已久,彼此間信賴得很。”


    盤蜒道:“張千峰,若非你麾下有麵具這般人物,你萬仙渡舟的門人早就無救,對麽?”


    張千峰苦笑道:“宗主消息當真靈通。”


    盤蜒又道:“那血雲從廊駿口中問出話來,知道要救萬仙,須得令萬仙各個兒踏入遁天境界,也知道爾等為之奔波,頗有希望。你想想,若世間當真一下子多了逾千的大高手,龍血天國再如何強盛,氣勢也非被萬仙壓得半點不存。血雲又如何能夠容忍?他一路催促萬仙急攻,正是寧願將萬仙逼上絕路,也不願萬仙脫胎換骨。”


    張千峰暗想:“這吳奇在龍血教中安插了奸細!方可知道得這般清楚。那血雲或許真心存不良,但這萬鬼豈能不更忌憚我萬仙?他這一手離間之計,果然險惡的很。”


    他索性有話直說,道:“多謝宗主提點,然則我萬仙如真能複興,萬鬼以為如何?”


    盤蜒傲然道:“無論萬仙變得再強,我萬鬼也絲毫不懼。張千峰,你自以為練功有成,實則在我眼中,仍是粗淺得很。”


    張千峰微笑道:“吳宗主教訓的是,在下萬不敢狂妄。”


    盤蜒道:“我還知道一事,龍血教此次大舉興兵,實則是忌憚北妖中另一位來頭不小的人物。此人與你關係緊密,可謂生死之交。”


    張千峰稍稍一想,登時醒悟,脫口喊道:“是我義弟東采英麽?”


    盤蜒道:“不錯,張宗主也並非雙眼不亮,兩耳不聰。”


    張千峰眉頭一揚,道:“吳宗主謬讚了,義弟他活著一事,我也是偶有耳聞,然則兵荒馬亂,生生死死,誰能顧慮周全?”


    盤蜒又道:“這東采英與龍血教有血海深仇,他當年正是被羅芳林放逐,龍血天國畏懼此人,此行非斬草除根不可。獅心王與我萬鬼共同進退,乃是極緊密的朋友。若龍血教要與他為難,我萬鬼絕不會袖手旁觀。”


    張千峰隻覺頭大如鬥:東采英是他結拜兄弟,彼此意氣相投,他身為獅心國主,遭遇艱苦,且從未做出半點對不起萬仙之事,自己又豈能與他兵戎相向?這萬鬼與東采英為盟,自己此刻這處境,隱然又困難了許多。


    盤蜒盯著張千峰,雙目如催魂索命的鬼怪,過了許久,張千峰仍搖頭道:“我...不能背叛與龍血天國之盟。義弟他統領北妖,與咱們並非同族。國與國之間,容不得私人情義。”


    盤蜒道:“你們這盟軍,才是外來侵略者。”


    張千峰悵然道:“然則究其根源,是由萬鬼侵占中原為始,那萬鬼雖非此時萬鬼,但上代仇怨,難止於此。吳奇宗主,你若真有議和之心,該當向咱們賠罪才是。”


    盤蜒久居北境,脾氣性格,漸與北妖相同,崇尚強者為上,冷笑道:“若你一意孤行,到頭來隻有自討苦吃,我有言在先,莫怪我言之不預。”


    張千峰仍惦記此人恩惠,悶聲不響,來個忍氣吞聲。


    盤蜒又道:“然則我這人寬宏大量,暫且不與你計較。眼下戰事戢止,雙方消停,你可有閑功夫去找那曲封了?”


    張千峰時時刻刻,都在思索此事,可先前戰況不斷,他也無暇探尋曲封下落,這時忙道:“吳宗主知道曲封在哪兒麽?”


    盤蜒道:“要找曲封,須得先找泰家隱居之地,而那去處除了泰家人之外,唯有蒼國的陳靈虛知道。”


    張千峰道:“那陳靈虛已許久不曾帶兵征戰,索酒師侄,你瞧見過此人沒有?”


    索酒搖頭道:“我對此人,也隻是僅有聽聞。此人號稱‘戰神’,如今戰事緊急,為何藏頭不出?我懷疑蒼國之中,起了內亂,這陳靈虛要麽已死在蒼狐手上,要麽被關入大牢,不得脫困。”


    張千峰點頭道:“這陳靈虛與那曲封關係緊密,且武功極高,這蒼國若真害了他,那是自毀長城了。”


    盤蜒道:“我知道陳靈虛在哪兒,可帶你去找他。”


    張千峰已欠這吳奇太多人情債,加上回絕此人盟約,心頭有愧,本想推拒,然則此事關乎萬仙存亡,對張千峰而言,天下之事,無一能與之相比,索性想道:“債多不壓身。待救了萬仙之後,我辭去萬仙宗主之位,隻要這吳奇所謀不傷天害理,我給他做牛做馬都行。”


    他厚著臉皮,說道:“宗主隻需告知在下此人下落,豈敢勞宗主跋涉?”


    盤蜒道:“此去太遠,那曲封又絕非易與之輩。你獨自一人,難有寸功。非但我得在場,那麵具也得跟著。”


    張千峰想起神裔五祖預言,也是無奈,隻得答應,索酒、盤秀想要跟去,但張千峰怕此去時間太長,求索酒留下照應,索酒這才作罷。


    那麵具腦子紊亂,行蹤不定,張千峰找了半天,才在一雪地中找著此人,此人凍得瑟瑟發抖,卻貓在灌木叢中。


    張千峰問道:“麵具兄,在下需與你同去遠處,找那曲封。“


    那麵具一聲驚呼,跳了起來,灌木叢後三聲驚叫,竟另有女子。


    張千峰愕然望去,見是陸振英、潔澤、泰慧三人,身穿薄衫,盤膝而坐,想來正在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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