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小主人的眸色問題,大家爭論了很久。有人說是寶藍色,“跟將軍的簡直一模一樣”,也有人反對,“乍看是藍色,但如果換個角度,或者換個環境,其實是灰綠色”。


    為了證明到底是什麽顏色,一群人抱著寶寶在屋裏看,移到院子裏看;天晴時看,天陰時也看。


    某天他們又開始做實驗,抱著寶寶跑來跑去,被心宿看見,他什麽話也沒說,隻是默默的掃了一眼,心宿的眼神銳利如刃,丫鬟們連忙收斂,明白寶寶不是玩具。


    後來寶寶長大一些,會表達高興不高興了,又讓眾人有了新發現——他的眼睛顏色會隨著情緒而變動:不高興的時候就像心宿一樣,是冷冰冰的藍色;高興的時候,就變成了柔和許多的湖綠色。


    眾人終於達成了共識:既不是純粹的藍色,也不是絕對的綠色——寶寶的眼睛仿佛把這兩種美麗的顏色糅合在了一起。


    而因為他奇異的眸色改變方式,讓照顧他的人更加方便——


    “寶寶眼睛綠了,他喜歡吃雞蛋羹,通知廚房,明天還做這個。”


    “寶寶眼睛藍了,那個老鼠玩偶他不喜歡,別嚇他,拿走啦。”


    心宿最初聽到“藍了”“綠了”還有些詫異,破天荒的請教秋葵,知道原因之後,隻哼了一聲,倒沒有說什麽,默默容許了他們繼續用這套詭異的語言係統。


    寶寶學爬的時候,將軍府專門騰了一間屋子出來,鋪上厚厚的地毯,寶寶手腳貼地的往前挪動著,尾宿在一旁看的起勁,居然也四肢貼地趴下來,跟寶寶一起爬,還有意無意模仿著寶寶略顯笨拙的姿勢。


    寶寶爬一會兒,覺得累了,停下來不動,想歇會兒再爬,哈士奇很快就超過了他。寶寶見到小夥伴piapia的跑到自己前麵,眼睛一下子就變藍了……


    受大環境影響,尾宿現在也明白寶寶眼睛變色代表什麽,便默默返回來,想了想,幹脆再往後退幾米,跟寶寶“非同一起跑線”再次比拚。寶寶爬到中途又停下來,於是,又被超過了,這次尾宿又默默再往後退了幾米……


    後來寶寶越爬越快,越來越專注,尾宿讓的距離也隨之縮短,終於,再次從同一起跑線開始,寶寶先爬到了丫鬟們畫出來的“終點”,領先哈士奇一個身位,在丫鬟們的拍手叫好中,他好心情的張開小手摸了摸尾宿,眼睛變成了異常柔和的綠色。


    寶寶很好奇,善於從周圍的環境中發現亮點,比如,雖然已經攻克了“爬”這一關,不再需要尾宿充當陪練,但他發現趴在尾宿背上,被尾宿馱著走很好玩……


    某天心宿回來,見到寶寶騎在尾宿身上,從他眼前呼嘯而過。


    將軍大人連盔甲都來不及脫,就立刻叫停了一人一狗,讓寶寶從哈士奇身上下來。丫鬟們都嚇了一跳,不知道將軍要說什麽。


    寶寶發育的快,還不滿周歲但已經懂得察言觀色,明白將軍生氣了,剛才還意氣風發的勁頭,立刻蔫掉。丫鬟們七手八腳把小主人抱下來,心宿讓她們退開,小小的寶寶站在將軍麵前。


    “尾宿,你也過來。”心宿對哈士奇說。


    尾宿不明所以的跑過來,看著小主人不斷變換的眼色,知道他有點被嚇到,於是舔了舔他的手,給他壓驚。


    “你身邊的尾宿,他不是你的寵物,”心宿頓了一下說,“他是青龍星士——以後不可把它當馬騎。如果你想玩,我找人給你做個木馬;等你長大一點,可以騎真的馬;但是,尾宿,他不是馬,不能騎,記住了?”


    心宿即使對著寶寶,也難得說出這麽長一番話,寶寶的一雙大眼睛茫然的從藍變綠,又從綠變藍。


    秋葵忙說,“小主人哪裏懂這些,是我們沒有看好他,以後會注意了。”


    心宿轉身對尾宿說,“你也要知道自己是星士……跟我一樣的星士。有些事不願意做,是可以拒絕的,不要太順著他。”


    尾宿一愣,腦海中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在他剛剛衝破鐵籠的束縛,甩飛了虐待自己的班主,對著周圍的人,想要爆發體內蟄伏的力量時,那個女孩就叫住他,說過類似的話——


    “……你現在,是青龍的星士。”


    那句話,仿佛將他滿心的仇怨、周身的戾氣都撫平了,卻同時又給他灌注了無限的力量。


    心宿動動手指,“過來。”


    寶寶別別扭扭的走了過去。


    心宿把他牽的離自己近一些,伸手摸他發頂——跟自己一樣的金色軟發,“乖一點,過幾天我要巡城,可以帶你體驗一下騎大馬的感覺。”


    寶寶睜著一雙大眼睛看他,感覺到將軍放軟的口氣,眼中容易被忽視的暖意,這才明白,好像做錯的事被原諒了,於是眼睛又變的綠了些……


    當然,將軍府多了個男嬰的事根本瞞不住。


    房宿本來懷疑心宿千方百計不想讓皇帝知道,但某天皇帝親臨,心宿也沒有露出驚慌的樣子,而是坦然讓丫鬟們把寶寶抱出來給皇帝看。


    明緋一臉驚訝,小心翼翼的探上寶寶的臉蛋、小手,“將軍喜獲麟兒,真是值得恭賀!”


    心宿自然是感謝皇帝的關心。


    明緋自然也很好奇,“這孩子……”


    停頓了一下,見心宿一臉坦然,並無解釋的意思,他立刻明白了,不著痕跡的帶過這個話題,“哈哈,跟將軍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這對眼睛尤其讓人喜愛——正好,朕這個不速之客也別空手來,這塊玉佩很襯他,將軍若是不棄,就收下當做朕的賀禮吧。”說完便解下腰間一塊玉佩。後來這塊玉被鑲了金,掛在寶寶胸前,據說是有神靈的庇佑。


    而那個時候,房宿在一邊看得著實無語。


    本以為當著皇帝的麵,心宿多少會解釋一下——她也是覺得機會難得,借故替下了丫鬟,親自來送茶水,就是為了聽一聽這孩子的來曆,想不到心宿還是不解釋,不解釋就是不解釋,而皇帝居然也把他放過了,並不追究這個問題。


    ——難道明緋覺得依心宿的脾性,弄回來一個出身不明的兒子,也是毫不出奇,所以相當順利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明緋後來時不時的來看這孩子,有時國事太忙,也會讓人送點小玩意兒,或是好吃的,當然寶寶年紀太小,那些東西大多吃不上,最後還是落到將軍府眾人的口中。


    身為將軍的孩子,又有皇帝撐腰,寶寶的地位漲上來,沒人去追問他的出身,反而不少媒婆借著“幫寶寶找個娘”的理由,來勸心宿。畢竟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心宿多了個娃,將軍府也很需要一位女主人來打理。城中不少名媛貴女早就仰慕心宿,也暗暗打著主意,甚至放下淑女的矜持,央求父母找人說媒。


    但這些媒人紛紛铩羽而歸,將軍表示,感謝她們的好意,但,不需要。


    其實,不少人懷疑過,那位神秘的娘,會不會就是房宿?


    畢竟心宿平時獨來獨往,稍微跟他過從密一些的女人,除了府中丫鬟,就是房宿了。但等到寶寶快滿周歲了,他還沒把房宿扶正,眾人又通過小道消息得知,房宿在將軍府跟其他人沒什麽特別的,便打消了這個猜測。


    轉眼間,寶寶快滿周歲了。


    上至皇帝,下至丫鬟,都在關心一件事。


    ——抓周。


    心宿本來無可無不可,直到皇帝親自派人送來了一組“宮廷抓周套裝”,才引起了重視,既然抓周這麽重要,那就抓吧。


    於是,寶寶滿周歲這天,將軍府小規模的辦了個宴,因為有明緋出席,所以沒請太多人,隻有朝中跟心宿交好的幾位文臣武官,再來就是青龍星士。


    宮廷禦製的抓周套裝果然非同尋常,件件都是名工打造,大小重量顏色外形等力求接近,以免造成誤導。


    用過膳,小息一會兒,主角被帶出來,放在事先準備好的“抓周毯”上,周圍放了一圈用來抓周的玩意兒。


    寶寶果然被這些精致的小玩意兒吸引住,好奇的湊近了看。


    首先,他靠近了算盤。


    圍觀群眾中有人慫恿:“抓這個抓這個,‘算盤一響黃金萬兩’,長大了經商,賺大錢。”


    寶寶離開了算盤,靠近了字典。


    這下換成一位文士開口,“這個好,將來博學多才。”


    就連張宿也讚同的點點頭。


    寶寶離開了字典,靠近一隻頭盔。


    這下連丫鬟們都忍不住喊,“抓這個,將來子承父業,像你爹爹那樣,當個威武的大將軍——”


    寶寶忽然頓住,卻沒有轉移向下一樣抓周物品,而是抬頭左顧右盼。


    終於,他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準確的走了過去,抓住那人。


    “爹——”


    被寶寶忽然撲進懷的心宿一愣,本能的抱住他小小軟軟的身子。


    “爹——爹——”


    寶寶的發音有些可愛,但在場的人都聽清楚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春桃喜極而泣,“教了他那麽久,但見到將軍的麵還是叫不出來,想不到是要把這驚喜留到今天——”


    雖然寶寶並沒如眾人所想的抓周,但這突如其來的一聲爹爹,也讓人感慨,紛紛恭喜心宿。


    明緋微笑道,“抓什麽不要緊,曉得爹爹養他不易,這才更加難能可貴,此子將來必定大有可為——”


    心宿抱著寶寶,有些呆怔的接受眾人的祝賀,仿佛不明白怎麽主角又從兒子轉到了自己身上。


    ——卻沒有太多人注意到,寶寶揮著雙手,摸到了心宿耳朵上的那顆青色。


    作者有話要說:忽然發現寶寶還木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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