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的臉上現出一絲恍惚,手上的動作也跟著慢了下來,以她的本事,本來鐵定刺中夜鬿的劍也偏了方向,堪堪擦著他的臉刺向了空中。


    千陌先是有點疑惑,不明白她怎麽會這樣,瞬間明白,應該是子九弦給的致幻劑起作用了。


    她不由高興起來,朝著夜鬿大呼道:


    “夜鬿,蘇染中了我撒的致幻粉,你快趁機反攻,殺了她!”


    夜鬿在見到蘇染出手失誤,那必中的一劍並沒有刺中自己的時候,他就反應迅速地調回了身形,趕上前去朝著她當頭砍去。


    蘇染隻中了少量迷幻粉,藥效此時才剛剛發作,所以她還能控製好自己的反應與靈敏度,甩甩頭,側身一偏,就躲過了夜鬿的劍,沒有讓這一劍刺中咽喉。


    雖然躲過了致命的一劍,但她仍然沒能完全逃開夜鬿這全力的一攻,致幻粉還是影響到了她的速度,所以在側身偏頭躲過的同時,那一劍仍然刺中了她的肩膀。


    隻聽“嘶啦”一聲,她肩膀上的衣衫被軟劍劃破,露出了半邊白皙肌膚,以及肌膚上被劍割出一條血口子。


    蘇染的神情有些迷茫,她左手輕輕揮出一掌,震開已經欺身向前的夜鬿,然後扭頭看向自己肩膀上被撕爛的衣衫,皺著眉頭,似乎很不高興,喃喃自語道:


    “我的布娃娃破了,染兒的布娃娃破了!是誰?是誰要毀掉染兒唯一的布娃娃?你難道不知道,這是染兒最喜歡最喜歡的布娃娃嗎?”


    千陌吃驚地看著此時的蘇染,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將劃破了衣衫的肩膀當成布娃娃,卻知道這一定是致幻粉發揮作用了。


    但更讓千陌吃驚的,是蘇染肩頭一個月牙形的粉色胎記,這個胎記讓她想起了一些事情,好像有人曾提過。


    不容她多想,蘇染突然從迷茫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她像是發狂了一樣,睜著血紅的雙眸,怒瞪著千陌和夜鬿,厲聲吼道:


    “是你們!就是你們將我的布娃娃給毀了!是你們將布娃娃穿的衣服劃得稀巴爛,那還是我做給它穿的!是你們將布娃娃撕成了碎片!你們還我的布娃娃!我要你們以命抵命!”


    蘇染一把扯下束頭的金冠,披散著一頭烏發,揮著手中的劍,殺氣騰騰地向著離她最近的千陌衝過來,那架勢完全就像一個發了狂的瘋子。


    不好!怪不得子九弦說致幻粉要慎用,原來它會讓人發狂,反而激起敵人更大的鬥誌與潛力。


    千陌掉頭就跑,蘇染見到嘴的獵物想要逃,趕緊持劍追了上去,在她的身後,夜鬿也撐著精疲力盡的身子追了過來。


    千陌在逃的時候看見小包子們正往這個方向來,她來不及提醒他們,身子一轉,就往側邊跑,蘇染撐著紅眼也立即側轉追在了她的後麵。


    千陌被蘇染緊緊追趕,怎麽也甩不開這個發了瘋的瘋婆子,隻得繞著花樹轉著圈子跑,時不時地突然一側轉身一掉頭,這才稍稍延緩了蘇染追趕的腳步。


    繞是這樣,一刻鍾後,千陌仍是被蘇染給追上了,而夜鬿由於力氣用盡,幾天的不吃不喝讓他的體能下降很快,所以此時的他還在一丈外。


    千陌抱著一棵花樹,和蘇染玩著貓捉老鼠的遊戲,她這般調戲的行為更加激起了蘇染的憤怒,刺激著她的神經。


    隻見蘇染怒吼一聲,一劍揮過去,就將千陌抱著的花樹攔腰削斷,要不是她鬆手得快,這一劍肯定也會將她的雙手斬斷。


    乖乖,吸入了致幻粉的蘇染,她的潛能似乎全部被激發了出來,瞧她這一劍的速度和力度,絕對超過她以往的任何一劍。


    在千陌和蘇染兜著圈子捉迷藏的時候,小包子們也從另外的方向追了過來,因為與夜鬿不是一條路,所以一心關心著千陌安危的夜鬿並沒有發現三個孩子。


    等到他發現小包子們突然出現在蘇染身後時,已經遲了,他來不及阻止。


    這時蘇染已經將千陌逼到了一個死角,千陌無處可逃,而發了狂的蘇染披著一頭亂發,“哈哈”怪笑著,舉劍就向千陌砍去。


    剛剛趕到的千羽來不及瞄準,迅速抬起胳膊,果斷地按下機關,手中的袖箭“咻”的一聲就朝蘇染的後背射了過去。


    蘇染雖然處在失心瘋的幻覺狀態,但她靈敏的感知還在,在聽到身後袖箭所帶來的風聲時,她暫時放過了千陌,倏地轉過身,瞪著陰鷙的雙眸看著已經飛到麵前的袖箭。


    隻見她左手一揮,寬大的袖袍所帶起的勁風就將袖箭紅震偏了方向,斜刺裏沒入了一株花樹的徑幹中,徒留一截箭尾在空中微微發顫。


    “臭小子,你竟敢射我!找死你!”蘇染朝著千羽狂吼。


    千羽見一箭不中,拉著小影就往另一個方向跑,千潯則蹦蹦跳跳地往相反的方向跑,一邊跑還一邊扭頭朝蘇染做著鬼臉:


    “醜八怪!你來呀,你來抓寶寶呀!”


    蘇染朝千羽跑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朝千潯跑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很快就拿定了主意,誰向她射的箭,她找誰拚命。


    展開身形,蘇染腳尖輕點,向著千羽和小影逃走的方向奔了過去。


    眼看著蘇染張開的五爪已經觸到千羽的後背,下一秒,他就要落入這個妖女的手中,結果如何可想而知。


    千陌急得大叫:“千羽,快跑,快跑!夜鬿,你快去救千羽!”


    無奈夜鬿隔得稍有些遠,他即便拚盡全力,也趕不及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隻聽得一個冷酷邪魅的聲音響起道:


    “蘇染,敢傷了我兒子半根毫毛,我就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隨著這道聲音一同落下的,是一身紫袍的南夜太初,他仿佛從天而降一般,將千羽和小影兩人摟在懷裏,然後輕輕一個旋身,就避開了蘇染,輕飄飄地落在了一株花樹上。


    是南夜太初,他終於趕來了,這下他們得救了!


    千陌在聽見南夜太初的聲音時,就鬆了半口氣,如今又見他從蘇染的魔爪下將千羽和小影救了出來,更是將一顆心完全放了下來。


    有她的梟在,這世上就沒有可以讓她害怕的人和事了。


    千陌找到千潯,兩人一起走到離南夜太初和蘇染不遠的地方,淡定地看著場中的兩人。


    南夜太初抱著兩個孩子,站在樹梢看了眼千陌,見她雖有些狼狽,那是她逃跑所致,但氣色很好,身上也沒有明顯的傷,她旁邊的千潯也好得很,見母子幾人都安然無恙,他也不禁鬆了口氣,好在他及時趕到了。


    這時已經飛到另一株花樹上,與南夜太初對峙著的蘇染一雙血眸牢牢盯著他,覺得他很熟悉,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有些不耐煩,手中的劍直指向他,狂躁地問道:


    “你是誰?為什麽我會覺得認識你,可又想不起你是誰?你快將那個孩子還給我,他是我的,我要殺了他報仇!”


    南夜太初看著瘋婆子一般的這個男人,懶得答理他,他沒想到溫文爾雅的豔傾竟然變得瘋狂不認人了,這中間一定有什麽古怪。


    千陌猛然想起南夜太初剛來,還不知道豔傾的另一個身份,趕緊向他喊道:


    “太初,豔傾就是蘇染!他們兩個人是一個人,蘇染也是夢霄宮的宮主。”


    原來如此!


    怪不得呢,在來的路上,他還想不通豔傾為何要將千陌母子騙走,他與他們並無怨仇,為何他要來這一招。


    南夜太初眯起黑眸,在看見已經趕過來的其他侍衛後,他將懷裏的兩個孩子往夜魁和夜魍手中拋去:


    “好好接著,別讓我的兒子受一點點傷。”


    兩個手下趕緊奔上前,一人一個接住了他拋過來的兩個孩子,迅速站到了千陌和千潯身邊,將母子倆保護了起來。


    樹梢上,南夜太初看著披頭散發的蘇染,聲音冷冽地說道:


    “蘇染,原來你就是夢霄宮的宮主,針對陌兒的一係列事件都是你策劃的吧?動手吧,今天你必須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蘇染卻仍然偏頭看著他,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說話一樣,仍舊自言自語道:


    “他究竟是誰呢?為什麽我會覺得如此麵熟?他到底是誰?師傅?我喜歡的人?梟?還是我的爹爹?”


    南夜太初嫌棄地看著一臉癡呆瘋傻樣的蘇染,也懶得再和她囉嗦,抽出腰間的軟劍,飛身就向她刺了過去。


    蘇染雖然由於致幻粉的作用,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幻夢中的區別,但她的反應卻異常迅速,南夜太初向她刺過來的一劍,被她輕輕巧巧就躲開了。


    同時,他的舉動徹底激怒了蘇染,她一下子由迷糊變得暴躁,揮起手中的劍就迎了上去。


    “你也跟他們一樣,想要欺負我!好,既然你找死,我就讓你死個痛快!”


    蘇染拿出了生平的絕學,將軟劍舞成了一朵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連向南夜太初攻出了十幾招,招招都是殺招,毫不留情。


    南夜太初也不含糊,他的武功本就在蘇染之上,所以很容易就避開了她的殺招,兩人很快就在空中混戰在了一塊。


    隻是蘇染由於致幻粉的作用,她的神智暫時已失,打起來便跟拚命三郎似的,不管不顧,簡直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在搏鬥,所以一時間,南夜太初也不能把她怎樣。


    千陌在下麵看著在空中飛來飛去,你來我往打得熱鬧的兩人,高聲提醒道:


    “太初,蘇染中了我撒的致幻粉,她現在神智不清醒,你要當心她像瘋狗一般亂咬人。”


    不用她提醒,南夜太初也猜到了蘇染一定是失常了,隻是不知道她失常的原因是千陌的致幻粉所致而已。


    兩人在空中鬥了幾百招後,到底還是南夜太初棋高一著,瞅準蘇染精疲力盡露出破綻之際,他一掌劈向她的臉,一手持劍刺向她的前胸。


    眼見得蘇精力就要斃命在南夜太初手下,千陌焦急地喊道:


    “太初,手下留情,捉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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