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北玄國都天玄郡!


    皇宮內,龍且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全身纏滿了繃帶,隻留出一雙眼珠和鼻孔的縫隙透氣,如同一具木乃伊般,整整三日,昏迷未醒。


    從城頭上抬下龍且時,龍且已經氣若遊絲,命懸一線,渾身密布各色傷口上百道,鮮血浸透了戰袍,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完好之地,傷勢之重,震驚了所有北玄的將士。


    月刑天是火速召集所有北玄國醫為其救治,力求保其一命。


    但因龍且傷勢太重,能撐到當場未斷氣身亡,全憑一股強悍可怕的毅力,而如今這股毅力即將耗盡,是令所有召集而來的北玄國醫都是毫無辦法,無可救治。


    月靈得知後,心中泣血,哭求所有北玄醫師,雲集國都,救治龍且。


    可是無奈,龍且傷勢太重,即使集整個北玄醫師之力,也無力施救。


    就在月靈絕望,眼看龍且就要喪命之時,武王葉浮,是拿出了一顆百戰軍功換來的生肌愈骨丹,救了龍且一命。


    生肌愈骨丹,五品靈丹,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任何肉體的重傷,隻要不是當場死亡,都能保得一命!


    斷肢重續,肌骨再生,神妙無比,乃是天下及其稀缺的療傷靈丹,珍貴無比,尋常人想要得到,難如登天,就連北玄,堂堂一國,都找不出一枚,足以說明其珍貴。


    武王賜丹,也是讓得整個北玄的將士都對其心中感激,再加上此前救北玄於危亡,神威無敵,是讓得所有北玄將士,包括月刑天在內,都對其心生敬重。


    而葉浮也並不是什麽仗著自身位高權重,乃是大周武王,就對偏遠小國北玄頤指氣使,目空一切,反而是平等待之,除了性格天生有些冷淡,顯得有幾分冷傲外,為人處世,都是平淡隨意,十分謙和。


    至於三千龍武,進駐北玄後,也是軍紀嚴明,沒有驚擾北玄百姓一絲一毫,甚至龍武將士還時常指點北玄將士操練,這樣一來,葉浮是更加贏得月刑天等人的敬重。


    武王之名,名不虛傳!


    ……


    北玄皇宮上書房,裝飾得頗為典雅簡樸的上書房內,月刑天和葉浮是在書案前相對而作,靜靜相談著。


    隻見葉浮是端著一杯清茶,輕輕吹去浮在茶杯表麵上的泡沫後,凝視著茶杯中升起的嫋嫋水霧,淡淡的道。


    “月國主,我來北玄已有三日,你也知道,本王身負要職,戍衛宮廷,事物繁多,所以是不能再耽擱下去了,所以……”


    淡淡的吹去飄散在眼前的水霧,葉浮是沒有多說,但那其中的意思,在明顯不過。


    聞言,月刑天眼中也是閃過一絲頹然,因為,他當然知道,這表示什麽意思,可是……


    拳頭微微緊握,有些想要說些什麽,可是不知最後想到了什麽,月刑天也隻得是無奈一歎,頹然道。


    “武王殿下,朕知道了,放心吧,明日,朕就讓小女啟程前往大周,不會耽誤殿下行程的。”


    見到著月刑天如此說,葉浮眼中卻並未泛起什麽喜色,靜靜的端著手中的清茶,卻並不飲用,隻是將之放在鼻尖輕輕吸了一口茶水的清香,露出一抹陶醉之後,便將之放下,是語氣平淡的道。


    “如此,就多謝月國主了,葉浮感激不盡。”


    “武王殿下客氣了,朕還要多些武王殿下當日救國之恩,賜丹之情,保全了我北玄數十萬子民和我義子龍且的性命,我代表且兒和所有北玄子民感謝武王殿下,多謝。”


    月刑天是一抱拳,嘴角泛著絲苦笑的說道。


    微微罷手,葉浮是淡淡的搖頭道。


    “國主客氣了,葉浮也是奉命為之,而且公主殿下即將嫁入大周,如此說來,大周和北玄也即將親如一家,葉浮出手,本就理所應當,所有國主不必客氣。而且……”


    說著,看見月刑天臉上浮現出的那抹苦澀之意,葉浮也是輕聲道。


    “而且國主也不必太過悲傷和不舍,公主殿下嫁入大周必不會受到委屈的,太子殿下很疼愛公主,本王此次馳援北玄,就是奉太子殿下召令。”


    “是嗎?”


    聞言,月刑天隻是苦澀的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


    “不錯,自從上次在北玄匆匆見過公主殿下一麵後,太子殿下就一直對公主殿下念念不忘,十分相思。”


    “本王此次來援時太子殿下更是叫本王告訴國主,一旦公主殿下入大周,一年後,太子殿下的成年禮上,就親自冊封公主殿下為太子妃,邀天下賓客,大舉婚禮,讓全天下人都知道,大周太子的太子妃,是北玄公主!”


    “所以,國主,你也不必太過擔心,因為,這對北玄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


    聽見葉浮如此說,月刑天隻得是苦笑的應了一聲,目光微閃,心中微微思量片刻後,是顯得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


    “可是武王殿下,我聽說……聽說太子殿下和聖主的關係並不好,這……”


    聞言,葉浮的目光是微微一凝,平淡的注視了月刑天一眼後,依舊是語氣不變的淡淡答道。


    “國主放心,勿要聽信空穴傳言,太子殿下和聖主乃是至親母子,關係怎會不好,一些都是謠言罷了。”


    說完,葉浮又是微微抱拳道。


    “好了,大戰剛歇,想必國主也是國事繁重吧,既然如此,那麽葉浮也就先告辭了,告辭!”


    說著,是衝月刑天微微點了點頭後,在月刑天起身目送的平淡目光中,平靜離開,至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多餘一絲的情緒波動。


    見到葉浮離去後,月刑天的麵色也是漸漸有些泛冷起來,是緊握了握手掌,目光微冷的注視著前方低喃道。


    “嗬嗬,至親母子,空穴來風,真的嗎?周後篡國,改唐易周,雖是母子,又有多少親情可言呢?”


    低喃完畢,月刑天就是微微閉目垂思起來,渾身上下,有著一股微不可查的頹敗之氣散發而出,顯示出他此刻的心情。


    ……


    是夜,月色如勾,高懸天際,如水的朦朧,籠罩著大地。


    可是在這如水似畫般的月色下,北玄皇宮內,卻充斥著一抹離別的淒婉。


    月靈的住所映月閣前,看著水池中綻放盛開的婷婷荷花,放眼望去,碧綠一片,一抹隱約的清香,嫋嫋襲來。


    “真的不後悔嗎?”


    沉默半晌,月刑天是再一次的向著身旁的少女沉聲問道。


    “如事到如今,還有後悔的餘地嗎?”


    麵前的月靈,凝視中水池中一朵徐徐綻放的荷花,搖頭微喃道。


    聞言,月刑天是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緩緩閉目,內心之中閃出一抹痛苦的掙紮,雙拳不自主的微微緊握,默然不語。


    空氣微微凝固,長夜之中,倒映著月色的荷花仿佛鑲上了一圈銀色的鑲邊,美幻異常,高潔的芬芳之中,倒也增添了幾抹別樣的妖豔。


    長久的沉默之後,月刑天是突然猛地睜開眼,轉頭深深的注視著麵前的月靈,如同下定決心般,一字一頓緩緩的道。


    “丫頭,如果你不願意的話,父皇現在就可以安排人將你和且兒送到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沒人知道!”


    聞言,聽見月刑天那鼓足莫大勇氣而下的決心,月靈的內心是為之狠狠一顫,眼眸之中,是有著一抹水霧升騰,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震驚看著麵前的月刑天,顫聲喃喃道。


    “父皇,我若逃離的話,北玄能承受得住大周的怒火嗎?你怎麽辦,所有北玄子民又該怎麽辦,難道你還想北玄重演一次亡國之危嗎?”


    聞言,月刑天並未多說什麽,隻是深吸了一口氣後,再次語氣強硬的道。


    “隻要你願意,一切後果,父皇一力擔之!”


    聽到月刑天那帶著濃濃堅決的話語,月靈嬌弱的身心也是再次狠狠一顫,她當然知道,這一力擔之代表著什麽,撫怒大周,恐怕北玄將再次上演一幕亡國之危吧!


    而且這次亡國,隻需頃刻,因為對北玄來說,在大周龍武衛麵前,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勞。


    三日前,不到一炷香時間便全軍覆沒的犀魔蠻軍,便是最好的鐵證。


    修長的睫毛微微眨動,泛著一絲濕潤,貝齒緊咬,少女精致如玉的麵頰上,也是微微閃過一抹掙紮。


    可是須臾,這抹掙紮,便是消失!


    想到自己此時若是逃走可能引發的滔天後果,月靈就是迎著硬著心腸緊閉起了雙目,在心中生生抹去絲不該有的奢望。


    而後,麵色重新變得決絕,徐徐睜開雙目,迎著月刑天那泛著一絲期許的目光,聲音帶著倔強與堅定的道。


    “對不起,父皇,女兒是——北玄公主!”


    聞言,聽著月靈語氣中的那抹決絕與堅定,月刑天是深深的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不舍和心痛的頹然,他知道,麵前少女心意已決,無可更改。


    ……


    無奈罷手,望著天上高懸的明月,如畫景色中,月刑天卻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沒落與孤寂,仰頭苦笑道。


    “嗬嗬,最是無情帝王家,自古之言,難道真的無可更改嗎?”


    搖頭一笑,看著身旁始終堅韌,仿佛永不言敗的月刑天,此時渾身上下,是散發出了一股無比的沒落頹敗之氣,月靈也是心中一痛,是直視著月刑天的眼眸,雙目泛著絲絲淚花的道。


    “父皇,能做你的女兒,靈兒從未後悔,從未!”


    聞言,月刑天渾身散發的那股頹敗之氣是陡然一散,隻覺心中一暖,虎目一熱,是趕忙轉過頭,望著身前綻放著燦爛荷花的水池,帶著絲心酸的道。


    “好了,明天就要去大周了,最後去看看且兒吧,或許……以後就再無相見的機會了。”


    緊咬著嘴唇,絲絲鮮紅,自嘴角慢慢溢出,月靈是微閉起了雙眸,緩緩搖頭,聲音微微發顫的道。


    “相見不如不見,隻會徒增煩擾,不見也罷!”


    “舍得嗎?”


    聽到月靈那絲絲發顫卻堅決的聲音,月刑天又是帶著絲詫然的轉過頭來,苦笑著的看著她。


    “有何不舍,我現在隻希望,龍且哥哥能快點忘記我,好好的活下去,平安快樂一生,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月靈是帶著一絲心痛的憧憬說道,言語間,那泛著幾分蒼白的麵色上,竟是有著一抹幸福的願景。


    聽完月靈那夾雜著心痛和真誠的話語,見得她臉上竟是第一次有著絲絲美好祝願的微笑,月刑天是再次頹然一歎,搖頭道。


    “丫頭,就怕你舍,且兒不舍,你比我更了解他,你真的覺得他會輕易放棄嗎?”


    聞言,久久沒有說話,月靈是睫毛微顫,半晌之後,才輕輕一歎,似放棄似自嘲的說道。


    “不放棄,又能如何!”


    “嗬!”


    自嘲一笑,月刑天也是同樣落寞的低歎道。


    “是呀,不放棄,能如何,又能如何?”


    話畢,月靈,月刑天都是陷入了一陣長久的沉默之中,靜靜的凝視著身前曳曳開放的荷花,彼此間,用最後的一點時間,來體味時間僅存不多的親情。


    大周,就像一塊泰山巨石般,重重的壓在兩人心頭,久久不能喘過氣來,似乎讓人,也喪失了說話的力氣。


    ……


    夜,更深;月,更涼,幾縷浮雲,微微遮住了高懸的月兒,透露出幾分慘然,散發著颯颯涼風的水池前,輕聲忽起。


    “父皇,起風了,回去吧。”


    ……


    “就回……就回……”


    ……


    “父皇,夜深了。”


    ……


    “就回……就回……”


    ……


    “父皇,天亮了。”


    ……


    “就回……”


    ……


    夜籠長空,月色如紗,漸漸,一抹霞紅,刺破了寂寥的長夜。


    水池前,兩道人影,並肩而立,初升的朝陽,漸漸拉長,透散出的霞光,將兩道緊靠在一起的影子,融為一體。


    兩道影子,一高一矮,高者如山,巍然不動,屹立蒼穹,矮者如樹,紮根大山,得其滋養。


    山,樹,相得益彰,渾然美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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