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互利用定廠址


    製造局的架子搭起來,可一切隻能算剛剛開始。


    既然要造槍造炮,就得有原料、工廠、設備、工匠等等,而且槍炮並不是這麽好造的,在中國還沒有任何工業基礎的前提下,所有一切都得從無到有。


    特別是鋼鐵,光這一項就牽涉到許多方麵,造槍炮的鋼和必須的銅料可不像民間鐵匠做個鐵鍋那般,靠著敲敲打打就可以做出來的。


    其次就是各種機械,這些在中國都是一片空白,得先從洋人那邊購買後,才能初具成型。


    所以,機器廠、鑄銅廠、鑄鐵廠、煉鋼廠、槍炮廠、火『藥』廠、汽爐廠……這些工廠的設立是製造局真正啟動的基礎,沒了它們,整個製造局隻不過是一個空殼衙門,什麽事都辦不成。


    但要一步建成,所花費的資金卻是天文數字,別說國家現在拿不出這麽多,就是鹹豐肯批,一下子把這麽筆巨款丟進去,和珅也不放心。


    為了穩紮穩打,和珅與辜鴻銘商量後決定,準備先從國外進口一批母機,用它們先建個機器廠出來。


    除了那些科技含量高的,暫時無法自製的機械需要從國外進口外,一般的機械都可以使用機器廠生產的設備來供應。


    這麽一來,既可以節省成本,又能漸漸自力更生,免得到時候全部受製於洋人之手。


    既然要采購母機,談判的最好人選就是有工程師文憑的辜鴻銘了。 何況辜鴻銘早就等著大顯身手的一天了,當仁不讓地接下了這個任務,連忙趕往上海找國外商人洽談去了。


    辜鴻銘走後,和珅接下來就是考慮把製造局的主體放在什麽地方合適。 京城附近他是絕對不會考慮的,一方麵是怕離京城過近,將來受到朝廷牽製太多,辦起事來放不開手。


    另一方麵也是出於對朝中眾人的提防。 免得到時候搞好後被人看得眼紅,白白給人做了嫁衣。


    西北、西南更不在考慮的範圍之內,地處內陸,交通不便,而且建地又是新式工廠,難免會有些愚昧無知的人把工廠使用的機械給視為猛禍洪獸,『迷』信之下,鬧出不必要的麻煩。


    東南本是個比較好的選擇。 地處沿海,交通便利,又靠近香港,特別是廣州之地,因為毗鄰香港、澳門,民智認識要比其它地方的人好許多。


    可惜卻因為太平天國起事,兩廣現今鬧得大『亂』。


    接下來就是滿州,滿州有煤有鐵。 地廣人稀,東邊還有海港,從各方麵來看是建廠的最好地方。 可惜的是,朝廷有律,滿州為龍興之地。


    大清之根本,一土一木不得擅動。


    排除了這些地方後,剩下來可選擇地就很少了。 和珅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把廠建在上海。


    “老師。 南麵傳來消息,長『毛』已經兵指江南,你要是把廠建在上海,到時候長『毛』打來怎麽得了?”


    恭親王奕訢聽和珅說要在上海建廠,頓時吃了一驚,連忙勸止。


    “不妨、不妨!”和珅胸有成竹地擺手道:“在上海建廠看似危險,實際上安全的很,不僅如此。 還有頗多好處。 ”


    “老師這話怎麽說?” 奕訢疑『惑』不解。


    和珅笑道:“上海乃通商口岸,如今又是各國公使駐紮之地,長『毛』若攻上海,必將激怒洋人。 洪秀全等雖是叛逆,但胸有大誌,在未與朝廷決出勝負之時,斷不會如此莽撞。


    況且上海地處門戶之勢,進可攻。 退可從海上撤走。 並不像旁人想象得那麽危險。 ”


    “可是……上海既無礦山,又無鐵銅之源。 製造局如何能夠動工?”


    “這個簡單!”奕訢提出的問題和珅早就考慮過,當下解釋道:“所需原料可從江、海之上運來,長『毛』並無水軍,不論南北都很安全。 ”


    “難道……老師想借用漕運不成?”奕訢眉『毛』一揚,若有所思。


    自太平天國起事,南方一片混『亂』,雖然漕運還算暢通,但各州、府、縣相繼陷落後,各地忙著撲滅起義,哪裏還有什麽多餘錢糧北運?所以,如今的漕運基本成了擺設。


    正因為如此,奕訢才猜到和珅想借用漕運。


    “不錯!”和珅看著得意弟子,滿意地點頭道:“漕運現在有名無實,長此下去漕幫沒了收入,必然會激起民變。


    既然如此,何不幫他們另找一條生路,引為己用?況且,如今我是督辦團練大臣,借此機會順勢收編漕幫,重建水軍,未免不可為!”


    奕訢喜道:“這倒是個好辦法!”


    和珅笑著繼續說道:“除了漕運,還可借用洋船運貨,那些洋人唯利是圖,隻要有銀子賺,就是借一兩條兵艦都是有可能的!”


    奕訢滿麵佩服,笑著歎道:“老師深謀遠慮,奕訢萬萬不及啊!”


    “王爺此言景和萬不敢當啊!不過……王爺,我有一事相求,還請王爺幫忙才是。 ”


    “老師有什麽話就直言,隻要奕訢能做到的,一定幫忙!”


    對和珅,奕訢還是很心存感激的,要不是當年一語道破奪位因由,再指點他韜光養晦,以退為近的話,他今日早就被鹹豐壓得死死地,隻能做個太平王爺了。


    正因為有和珅,他今日才能以親王的名義參與朝政,並受封正黃旗都統和宗人府宗令,還領了內務府和軍機之職,掌了不小的權利。


    雖然鹹豐對這個弟弟還是有些顧慮,這點可以從親王封爵的“恭”字上看出來。


    但也因為奕訢在鹹豐麵前一直小心謹慎,說話辦事一直投其所好,兩兄弟的關係還是很不錯地,不能不讓奕訢感到慶幸。


    “製造局在上海建廠,朝中必有人會反對。 王爺與皇上一向交好,我想請王爺私下……。 ”


    “嗬嗬,奕訢明白了!請老師盡管放心!” 奕訢不等和珅把話說話。 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如此甚好!”和珅笑著連連拱手,而奕訢卻執弟子之禮,連道不敢。


    和珅的事,奕訢當然要盡心盡力地去辦,何況他早少年時,就在和珅的影響下對洋務有著濃厚的興趣,並在朝中得了個“鬼子六”地雅號。


    這次以和珅提議,建立大清製造局地構思正符合他的政治思想。 於公於私他都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再者說,奕訢這些年裏夾著尾巴做人,看起來似乎早沒了窺視皇位的野心,但實際上奕訢心裏還是放不下當年的“不敗之敗”。


    在他眼裏,現在的皇帝鹹豐根本就沒有資格坐在高高的寶座上,那把代表九五之尊的座位本應該是他地,隻不過因為造化弄人,才使得和自己失之交臂。


    失敗地打擊。 和多年的潛心韜光養晦,讓奕訢不僅成熟了許多,也更懂得了政治的殘酷和無情。


    可不管怎麽樣,他卻一直沒有放棄權利的爭奪,隻不過把聰明的把表麵轉移到了暗中。 悄悄培植勢力,等待也許可能的機會。


    就如這次太平天國起義,讓奕訢驚愕的表麵下,卻有著一陣說不出地狂喜。 古人有言。 社稷動『蕩』,必是為君者失道才會引起地。


    這一來,更讓奕訢有了一種自己才是真龍天子的想法。


    但這些話奕訢卻隻敢埋藏在自己心底,絲毫不敢透『露』出來。 就連自己最親近地人也不『露』半點口風,一舉一動猶如平常之時,暗中卻做著準備,期待有一日可以取而代之。


    在奕訢的刻意所為之下,他悄悄地已經拉攏不少能臣幹吏為己所用。


    特別是他的嶽父桂良、翁同龢、李鴻藻、睿親王仁壽、醇郡王奕譞……等等,這些人基本都成了他地班底,就連和珅的幾個好友曾國藩、沈葆楨、彭玉鱗也是刻意交好拉攏。


    不過這些人裏,除了桂良曾任兵部尚書,現任直隸總督,手裏掌著實權外,其餘幾個都隻能算“清流”一類。 這些人在朝中影響雖然不小,可權勢遠遠不能和肅順等人相比。


    這對胸懷大誌的奕訢來講不能不是一個苦惱之處。


    所以。 當見和珅歸國後,奕訢是興奮異常。 和珅位高。 又是他的老師,而且當年還曾經支持過自己奪位,算得上是個貼心人。


    再者說,和珅地見識、眼光和魄力向來都是奕訢所佩服的,這麽一位良師益友回朝,奕訢說什麽都要把他拉攏到自己身邊。


    和珅一回朝,所作所為奕訢在一旁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杜受田、倭仁、肅順等人肯定會給和珅下絆子,阻止他入中樞。


    本來出於公私之慮,奕訢已經做好了幫自己老師一把的打算,可他怎麽都沒想到,和珅第一次麵聖就巧妙地別出捷徑,硬是從這些權臣手裏撈到了實權。


    這一下,更是讓奕訢大為驚喜,在他看來,和珅的成功也是他自己的成功,如果能把製造局捏在自己手裏,並借用團練大臣的名義招兵買馬,大事或可以為之!


    為了幫和珅把製造局放在上海,也是為了幫自己打好基礎,奕訢趁著這幾天鹹豐大選秀女的好機會,借著他高興在一旁進言,很容易地就辦成了這事。


    “怎麽回事!”肅順在屋裏發著火,衝著景壽破口大罵道:“叫你們去協辦!怎麽協辦出這個結果來了?”


    景壽帶著驚慌的表情,連忙解釋道:“中堂!這製造局設在上海之事我可是一點都不知道啊!於景和那邊我一直盯著死死地,這些天根本就沒見他入過宮,皇上怎麽會下這道旨呢?”


    “廢物!”肅順瞪著眼喝道:“他既然沒進宮,那肯定就有別人替他說話了,難道你沒留意他這些日子和誰見過?”


    “這……這……。 ”景壽抹著額頭的冷汗,轉著眼珠子琢磨了半天,突然一拍腦門:“我想起來了!前些時候他和鬼子六見過一麵,聽說是私下敘師生之誼……。 ”


    “狗屁師生之誼!”肅順一聽之下更惱火了,咬牙切齒地罵道:“別琢磨了,我敢肯定!一定是他和鬼子六聯手搞的鬼,要不是鬼子六,也請不下來這道聖旨!”


    “這……這可怎麽辦?” 景壽沒了主意,慌忙問道。


    肅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把景壽和匡源派過去,為的就是監視和珅的一舉一動。 但這兩人中,匡源並不是和肅順真正一條心,所以景壽的作用更為重要。


    可沒想到,出了這麽大的事,景壽到現在還蒙在鼓裏,怎能不讓他生氣?


    製造局一旦在上海建廠,離北京千裏之遠,他們在朝中就是想牽製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何況他們這些人中,除了鄭祖琛協辦團練,並無其它職務外,別人都有要職在身,哪裏能跑到上海去盯著?


    如此一來,借摻沙子的機會奪權就成了一句空話,一想到這個,肅順就氣不打一出來。


    “匡源怎麽說?”看著景壽這個成事不足地心腹,肅順沒好氣地問道。


    “他倒沒說別地,隻說了一句隻要與國有利,製造局放在什麽地方都無所謂……。 ”


    “『婦』人之見!”


    肅順氣得一拍桌子,把心中惶惶的景壽給嚇了一跳。


    “中堂,現在怎麽辦?難道就看著於景和把製造局建在上海不成?要不……您去見見皇上,讓皇上改地再建……。 ”


    “聖旨都下了,想改那有這麽容易?”肅順簡直想罵景壽是個豬頭,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火,皺著眉頭琢磨了起來。


    “製造局設上海之事估計是變不了了,現在隻有立即找些可靠之人,以你和匡源地名義陪同南下,緊緊盯著那邊。 另外,你等會把鄭祖琛給我找來,我另有要事交代!”


    “是、是!” 景壽連忙答道,不過他走前又疑『惑』地問了一句:“中堂,匡源那邊的人怎麽派?要不要我也把他找來見您一次?”


    “把他找來幹什麽!”肅順差一點兒就要拍桌子了:“你不會直接找幾個可靠的人,用他的名義南下?難道我剛才的話你沒聽明白?”


    “明白!明白!” 景壽剛擦幹的汗又出來了,連連點頭,接著忙不迭地就往外跑,辦肅順交代的事去了。


    “真是個廢物!”看著景壽的背影,肅順搖頭罵道:“虧得還是個額駙,怎麽辦起事來和他老子博啟圖這個老糊塗一個德『性』?真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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