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穎匆匆趕到公司,並未看到楊彥希的身影,打了對方的電話,他才慢悠悠從車庫上來。


    徐穎一看楊彥希的樣子,便知他昨晚沒有回家,他跟紀曉瑜兩個人看起來恩愛有加、婚姻幸福,他們之間的矛盾,別人不知道,但她卻是知道的。


    楊彥希隻要一在公司過夜,必定是與紀曉瑜鬧矛盾了,徐穎心裏知道,卻從來沒有點破,隻因如此,她這個秘書才能幹到現在。


    楊彥希和紀曉瑜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自她第一天當楊彥希秘書開始,她就已經知道了。


    旁人把他們當成模範夫妻,隻有她知道,楊彥希心裏很怕紀曉瑜,一麵把她當成心肝寶貝,哄著捧著,一麵把她當成洪水猛獸,敬而遠之。


    他們的問題出在哪裏,徐穎也是清楚的,不會是為了錢,也不會是為了名,隻為了一個字——醋。但凡兩人吵架,必是紀曉瑜又醋意大方了。


    徐穎見過楊彥希之前被撞壞的車子,當時便已見識過紀曉瑜瘋狂。兩人鬧成這樣,都沒能離婚,徐穎清楚的知道了紀曉瑜在楊彥希心中的地位,自此在對方麵前,越發小心謹慎。


    徐穎心裏清楚,紀曉瑜之所以容忍她做了楊彥希的秘書,不外乎兩點,第一,她長得不出眾,第二,她在紀曉瑜麵前,不過是一個隻懂逢迎拍馬的勢力女人,對方壓根不會把她放在眼裏。


    徐穎問楊彥希,“老大,你今天要在公司加班嗎?”


    “沒有,我待會就回去了。”楊彥希說著,把外套脫了扔在沙發上,在衣櫃裏重新找了一件穿上。


    冬天裏氣溫變化快,紀曉瑜特地放了幾件衣服在公司給他備用,倒是常有用處,兩人吵架時常常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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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彥希回頭,見徐穎還沒沒走,不由得清了清嗓子,隨即說了句,“謝謝你專門跑一趟,現在沒事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說完,又隨口加了句,“昨天你受委屈了,以後這種場合,你一個女孩子還是不要跟去了!”


    徐穎先是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接著又像是大難臨頭的樣子,急急地解釋,“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一點也不覺得委屈,老大,我求你別把我換掉!”


    楊彥希笑笑,他不過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對方會有這麽大的反應,“我沒有說要把你換掉,你隻要做好你分內的事情就好,這些業務上的事,不用你出力。”


    楊彥希是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說的這話,徐穎聽了,幾步飛奔上來,半依偎在楊彥希腿邊,雙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抬頭眼巴巴看著他,帶著幾分祈求的意味,“老大,我不覺得委屈,真的!隻要你需要,做任何事,我都願意。”


    楊彥希沒想過徐穎會有這樣大的反應,一時有些尷尬。


    他早知對方對他有幾分崇拜,他看在眼裏,並未放在心上,公司的那些年輕小姑娘,看著他時,亦是這樣一幅崇拜的表情。有人崇拜是件挺好的事,習慣了也就不覺得有何困擾。


    楊彥希說,“你做的已經夠多了!”


    徐穎看著折騰了一夜,顯得頹廢不堪的楊彥希,對比他平日裏意氣風發的做派,心裏沒來由的一陣心疼,她若是紀曉瑜,絕對不會如此對他。想起昨晚的事,越發眼淚汪汪,終於鼓起勇氣,上前拉了拉楊彥希的手,哽咽著說,“老大,我——”


    楊彥希看她的架勢,便知她想說什麽,沒等她說完,便先一步打斷,他將徐穎的手重新挪回扶手上,而後才道,“小徐,你為公司做的事,我很感激,而且會記得,你為我個人做的事,我隻能感激,但不會記得,你懂嗎?”


    徐穎苦笑,她如何不懂,她早知自己的心意在對方看來不值一提,但還是忍不住要孤注一擲,想讓對方知道,即使丟掉工作的機會,能讓自己死了這條心也挺好。豈料對方連表白的機會都不給她,他壓根沒將她放在眼裏過。


    是的,紀曉瑜對他再凶再壞,他記得的、珍惜的,也永遠隻會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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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曉瑜一早趕到公司,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情形:徐穎依偎在楊彥希腿邊,低眉順目、淚眼汪汪地看著對方,欲言又止,想是正在訴說著什麽。


    紀曉瑜愣了愣,想後退隨即又止住了,繼而敲了敲門。


    徐穎先反應過來,急忙起身退到一邊,表情尷尬,一邊招呼,“老板娘,您過來了!”


    楊彥希本能地跟著站了起來,隨即又覺得不妥,倒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雖心裏七上八下,但麵上仍故作鎮定地招呼了一句:“你來了!”


    紀曉瑜簡單嗯了一聲,算是回應,表情亦是不冷不淡。


    三個人各站一方,都沒有進一步動作,場麵有些尷尬,徐穎看了一眼楊彥希,旋即恢複她一貫精明能幹的模樣,笑著道,“楊總,您吩咐的事情我已經記住了,那您跟老板娘忙,我先出去了!”


    紀曉瑜沒有看楊穎,而是問楊彥希,“你還要加班嗎?”


    楊彥希被架住了,若說沒事情,那他剛剛跟徐穎又在幹嘛?隻得道,“還有一點沒忙完,馬上就走了。”


    徐穎臨走前看了紀曉瑜一眼,“老板娘,您吃早飯了嗎?我去給您買點早點拿上來吧?”那表情是近乎赤*裸的逢迎討好。


    “謝謝你,不用了!”紀曉瑜說。


    紀曉瑜剛說完,楊彥希卻突然加了一句,“去買一點吧,我有點餓了!”語氣是近乎冷漠的指使的語氣,不外乎是想撇清跟徐穎的關係。


    徐穎愣了兩秒,楊彥希對她從來不算親近,但一直都還客氣,雖是他的秘書,卻從來不會主動讓她幹一些端茶倒水的活,更不會用這種命令的語氣跟她說話。


    徐穎知道,楊彥希是故意做了給紀曉瑜看的,心裏又涼了幾分,麵上卻仍舊笑著,隨即應聲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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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穎走後,楊彥希上前來將空調打開,調到最高,一麵幫紀曉瑜幫外套脫了。


    “外麵冷嗎?”


    “還好!”紀曉瑜隨口回道。


    楊彥希看了紀曉瑜一眼,仍舊不放心,終究還是解釋了句,“我沒帶門禁卡,她幫我送門禁卡過來。”


    “誰?”紀曉瑜剛開始沒反應過來,隨即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徐穎,不由得笑了笑,別有用意地看了楊彥希一眼,像是在說‘我沒懷疑你們’,又更像是在說‘我難道應該懷疑你們嗎’?


    楊彥希訕訕的,自討了一個沒趣,幹脆不再說話。


    兩人互相對望一眼,隨即又把目光匆匆挪開。


    楊彥希清楚,紀曉瑜能來公司找他,已經算是一大讓步了,想到昨晚的事情,縱使他有各種理由,但也確實是他不對在先,他說的那些話,也的確重了點。


    他將紀曉瑜拉到老板椅上坐下,自己半跪在地,將頭埋在對方腿上,他說,“昨晚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不該衝你發火,我也是一時氣昏了頭,說什麽你別當真。”


    紀曉瑜歎了口氣,昨晚的傷心仍舊記憶猶新,可過去了也就過去了,又能拿對方怎麽樣呢?借此對對方糾纏不放,撒潑叫罵,一定要對方跪地認錯?除非是真的不想過了,否則隻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紀曉瑜看著麵前一臉頹廢、疲倦不堪的楊彥希,她傷心,他也並未好過,心裏隱隱也有些心疼,忍不住摸了摸對方的臉。


    她氣他不守承諾,可他亦有他的難處,兩者之間沒有對錯可言,從前他們都能體諒對方,所以這些問題壓根不算問題,隻是如此,對彼此的耐心越來越少罷了。


    她問他,“你昨晚睡哪裏的?”


    “車裏!”楊彥希說著,越發有些委屈,難得有個撒嬌的機會,當即便把紀曉瑜抱得緊了些,一副博同情的嘴臉:“沒開空調,好冷。”


    紀曉瑜有些好笑,“誰讓你不開空調的,你自己要走,又能怪誰?”


    楊彥希越發耍賴起來,“誰讓你不攔我,這麽冷的天,我差點凍死在外麵!”


    楊彥希說罷就要湊到紀曉瑜身上去親對方,被對方一把推開,“臭死了,先去洗洗吧!”


    楊彥希不想動彈,“回家再洗!”


    “那先去刷個牙,你不是還要吃早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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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彥希去了洗手間刷牙洗漱,紀曉瑜看見沙發上的外套,隨手便想掛起來,無意間見到有根線頭掛在衣服上,拿近了一瞧,原來是扣子掉了一顆。


    紀曉瑜之前並未察覺,這會拿近了才發現,衣服的煙酒味之中,隱約還夾雜著一股脂粉的香味,這香味似曾相識,卻忘了是屬於誰的,總之不是她身上的。


    楊彥希從洗手間回來,看見紀曉瑜拿著衣服在發呆,便問她,“怎麽了?”


    紀曉瑜笑笑,“沒什麽,扣子掉了一顆!”


    楊彥希皺了皺眉,隨即想到可能是昨天扶喝醉的徐穎回家時,拉扯之中掉了的,他怕紀曉瑜多心,便說了句,“確實有顆扣子不太牢,一直說要交給你加固一下,總是忘了!”


    兩人正在說話,聽到門外有聲響,想是徐穎買了早餐回來了,紀曉瑜丟下手中的衣服,拿了錢包出去。


    徐穎近乎討好將早餐交給紀曉瑜,一邊解釋,“樓下買的,沒什麽好東西,老板娘您隨便吃一點。”


    紀曉瑜好意笑笑,“謝謝,多少錢?”


    對方忙擺手,“不用了,老板娘,沒多少錢,就當我請您的!”


    紀曉瑜卻不這樣想,她不喜歡占人便宜,對方不說,她倒急了,隨手便拿出兩張紅鈔遞給對方。


    徐穎愣了愣,沒有上前去接,勉強笑著,說,“不用這麽多,老板娘!”


    紀曉瑜想著對方本來就是個勢力的人,想是在意這些金錢的,之所以不接,也是想客氣一下,她不擅長人情世故,直接就將鈔票放在了對方的手上,“拿著吧,大清早的,麻煩要你跑一趟。”


    紀曉瑜說完,拿起早點便走了,自然不知道身後徐穎的臉上,此刻寫滿了尷尬,仔細一看,那尷尬之中,隱約還帶著幾分憤恨。


    紀曉瑜隻將鈔票放在了徐穎手上,徐穎並未動手去接,鈔票隨即飄在了地上。


    紀曉瑜走後很久,徐穎才彎下腰,咬著牙,一張一張將鈔票拾起來收好,她在心裏暗暗告誡自己:總有一天,你要將這兩張鈔票還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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