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邵弼彌唯一親近的邵禎霏都不知道他的性取向,可見這是個他不願讓人知道的秘密,我雖然不喜歡邵弼彌,但他終究沒有做過真正傷害我的事,況且,他還是邵禎霏的弟弟,這種事如果被大家知道了,我想邵禎霏也是不願意的。


    我撥開跳舞的人群來到剛才邵弼彌所在的地方,沙發上空無一人,隻留下台子上的冰水桶和毛巾,他們是走了,還是重回舞池?!我靈機一動,跑上二樓的樓梯,迎麵疾走來一個男人把我一撞,我一個趔趄差點摔下樓梯,對方一個快速地頷首道歉,就急衝衝地奔下樓梯,神色嚴肅地完全不像來這兒玩樂的人。我也沒多想,徑直往上走去。


    我站在高處掃描了一圈沒見邵弼彌的蹤影心裏暗暗鬆了口氣,卻見剛才那個撞我的男人和幾個也是一身正裝的人低頭說了什麽,一群人就迅速散開了。我悄悄跟了過去,隻見那個男人穿過安全通道,很快來到後門的小巷,狹小的巷子裏停著一輛黑色高檔轎車,男人奔過去敲了敲後窗,車窗慢慢降了下來,我悄悄躲到一個垃圾桶後,眯起眼睛仔細一看,差點倒吸口涼氣,他!他不是邵弼彌的爸爸嗎!!


    難不成,邵爸爸是來抓邵弼彌的?!


    還沒等我回過神,後門又走出一個人,對方張望了下慢吞吞地踱步過來,因為視線被撞我的男人擋著,我看不清他的長相,可這走路的模樣我怎麽似曾相識?


    對方停在車旁,剛才那個撞我的男人自覺地閃人了,我這才看清來者是誰,怎麽是邵逾朗!他為什麽會和自己的父親在這兒見麵?


    邵爸爸沒有下車,他的聲音低沉,有著不容反狡的氣勢:“你帶他們去別的地方。”


    “為什麽?”邵逾朗不卑不亢,不像是個自己的父親在對話。


    “小四也在這兒。”


    “那大家一起玩不是正好。”


    “你是真不明白我的意思嗎?”邵爸爸提了提音量,“我為什麽會在這兒,你不明白嗎?”


    邵逾朗笑了笑,笑得極假:“敢情他也在這兒。”


    “知道就好。”邵爸爸冷冷地欲拉起車窗,邵逾朗伸手擋了擋,殷勤道,“老爺子,您找著他們沒有,要不我也一起幫忙找找。”


    車窗停止了上升,邵爸爸麵無表情:“這事你以後少摻和。”


    邵逾朗攤攤手,無奈地歎口氣:“我本就不想摻和,可誰讓那男人是我舊友,就因為這,小四一口咬定是我把這個秘密供給了你,現在見我就像見仇人似的,我可不想再被無辜波及了。”


    見邵爸爸依舊是任你風吹我巍然不動的表情,邵逾朗繼續說:“老爺子,你可別想著送小四出國啊,國外這事可多了去了,他要是到了國外準和那男人私奔再也不回來了,你不如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那男的送出去,讓小四短了念想。”


    邵爸爸看了看兒子,扭過頭,徐徐升起車窗。車子很快就開出了小巷。


    邵逾朗望著車子消失的方向,慢慢摸出手機。


    “老爺子走了,那幾條狗沒準還在……謝就免了,您可別惦記著我,老讓我幹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我弟可不會因此待見我,我也不稀罕……得得得,實話和你說了吧,得罪我弟事小,背叛我家老爺子可是會掉腦袋的,我勸你丫也別折騰了,再折騰也逃不過老爺子的五指山,你又不是非男人不愛,幹嘛跟著我弟瞎起哄,我看他也就是為了氣老爺子,挖空心思要對著幹,我說你一大好青年,犯得著幹些自毀前程的事嗎……行了,行了,別和我說些愛不愛的惡心話,我可是提醒你,老爺子要真想拆散你們可是易如反掌,到時候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哭著喊著要我幫忙,剛才我家老爺子可是警告我了,以後少摻和你們的事,兄弟我這可是最後一次幫你了啊,以後可別怪我無情。”


    邵逾朗掛了電話,抖抖肩膀,四下張望了眼就往後門走去。我這才敢喘口大氣,一手扶著牆壁一手按著發麻的腿慢慢站起來。


    原來邵弼彌這個天大的秘密邵逾朗也知道,非但知道,還因此兄弟倆結下了梁子,怪不得我問邵逾朗為什麽和邵弼彌兄弟關係不好時,他不願提及。而這事,邵禎霏壓根就不知道,曹心慧在其中也根本沒多大關係,那邵弼彌讓我勾引邵逾朗又是出於什麽目的?


    不管是出於朋友的不情之請還是別的什麽原因,邵逾朗在兄弟感情僵化的情況下還願意出手相助,足以見識到他的大氣和度量,這是和邵逾朗這麽長久相處下來,第一次對他的刮目相看。我越來越覺得邵逾朗是個看不透的人,樓雋書固然樂於小伎倆,但她終究是個感情外露的人,了解她的其實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在演戲還是真性情。齊霽也是個不露聲色之人,但他的所作所為都是圍繞著他的自尊和驕傲,他養尊處優的官宦家庭導致他不輕易低頭和拿腔拿調的個性。邵弼彌同樣喜歡算計,可他與生俱來的氣質就讓人覺得難以相處,所以即便他會愚弄人,那也是情理之中。邵逾朗就不同,初見他時以為他是個陽光、人緣好又有號召力的大男孩,慢慢地他骨子裏的痞氣就冒了出來,時不時地喜歡欺負弱小(比如我),表麵看起來沒心沒肺,其實心裏明鏡得很,就算是小細節他也能捕捉到訊息,這個時候我就覺得和他相處很有壓力,因為心裏那點想要隱藏的秘密都被他知道了,特別赤裸裸。可是你要把他歸納到“不可結交”的朋友範圍又找不到合情合理的理由,甚至你還會覺得朋友中有個他這樣的人也挺開心和熱鬧。興許我年齡還小,實在是看不透他。


    等我回到包廂,侯常風忙不迭地迎上來,急切地詢問:“你去哪了?跑這麽快,我都沒找著你。”


    “不舒服,去外麵透透氣。”


    “你不舒服怎麽不和我說,現在呢?怎麽樣?要不要去醫院?”


    我翻了個白眼,什麽情況非得去醫院,也太誇張的,可見到侯常風一臉的關心我也隻能報以微笑。


    我老覺得,侯常風以往的霸氣不知去了哪裏,整個人變得婆婆媽媽起來,什麽時候都表現得過度關心和緊張,我甚至都有點懷念以前那個欺負我的侯老大了。


    正想著,邵逾朗推門進來,他見我和侯常風粘在一起就吃醋地說:“哥們,你有了媳婦就忘了兄弟啦,來來來,陪我喝幾杯。”


    “你不是有曹心慧了嘛。”


    “切!”邵逾朗不滿地癱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家庭包辦,政商聯姻,你兄弟我就是犧牲品,陪葬物。我好不容易才擺脫她喘口氣,你可別掃興啊。”


    “剛才看電影的時候,你還不是摟著人家。”我插嘴。


    “哎呀!”邵逾朗正坐起來,斜眼看我,“我不是手沒處放嘛。”


    “鬼相信。”


    “哎呦,敢情你是嫉妒了啊?”


    “我嫉妒?!”我叫起來,“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我嫉妒什麽!”


    “你嫉妒侯常風隻拉了你小手沒摟你腰啊。”


    此話一出,別說是我驚訝了,一旁的侯常風也是一愣。


    “哈哈哈,你們倆這是啥表情,我逗你們玩兒呢。”邵逾朗大笑起來。


    回過神地侯常風撲過去就和邵逾朗玩笑地扭打起來,嘴裏叫喊著:“敢調戲我,看我怎麽治你。”


    我怕邵逾朗又爆出什麽不三不四的尷尬話來,就借口出去跳舞,侯常風想跟出來卻被邵逾朗攔腰抱住了。


    我出來其實還有個目的,就是想看看那些黑衣人還在不在?慶幸的是,邵逾朗似乎把他們藏得很好,黑衣人沒了目標也就離開了。


    “小祝?”背後傳來一個疑惑的聲音。


    我轉頭,發現淩誌孝站在身後,他見我有反應,連忙又走近了些:“你果然是小祝,我差點沒認出來。”


    我笑了笑,想起昨天那尷尬的樣子不知接什麽話。


    “你平時會來這種地方嗎?”


    我搖搖頭。


    “我也是第一次來。”淩誌孝頓了頓,似乎在找話題,“你空閑時都愛幹什麽?”


    “我除了學習就是幹幹家務吧。”我撓撓頭,想不出自己有什麽除了學習之外的興趣愛好。


    “也是也是,你剛高中畢業,平時以學習為主,不過沒想到,你還會幹家務,現在的女孩子都不會這個了。”


    “我農村長大的,幹家務習慣了。”


    “咦?”淩誌孝露出驚訝的表情。


    這次短暫的對話後,淩誌孝就沒有再單獨找我聊過天了,似乎那句“農村長大的”觸動了某些城市人的神經。很多年後,當年那個坦然麵對事實的我也不願主動提起這個過往,似乎一旦冠上了“農村”二字,別人看你的眼光也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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