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流產一事對林月而言打擊太大,林月削發為尼,如此一來,對林陽又是一種折磨。(.無彈窗廣告)林陽老了,不想林家無後,加之女兒遠走,孤寂清冷……人啊,不都是往回走嗎?他年少時無心政權,中年之時爭強好勝,到了如今,他不想繼續虧欠自己了。林月出家一事如同給他潑了一桶冷水,讓他如夢初醒――就算他得到天大的權力和財富,也無法享受天倫之樂。生帶不來死帶不走的名利,他早就應該放手。


    林陽下朝後,親自驅了馬車,往懷恩寺的方向疾行。他的女兒現在合該還在路上,他隻需要速度快一點,總有一刻會趕上她。身為父親,他仿佛不曾好好陪伴過自己的女兒,林陽的心中開始懺悔。就讓他在她去懷恩寺的路途中好好陪她一會兒吧。


    林月僅僅帶了一名丫鬟綠婕前往,車夫是綠婕在皇宮裏隨便招徠的一位。皇宮裏的車夫本就拿著宮廷給的工錢,如今自家主子虎落平陽被犬欺,這車夫竟以懷恩寺路途遙遠向她提出條件,若是綠婕不另付工費,他將不願意護送林月去懷恩寺。


    綠婕能有什麽辦法呢……她把自己的錢支付給車夫。


    她是唯一一個願意與林月一同前往懷恩寺吃齋念佛的丫鬟,林月由是感動的很。她心灰意冷,被自己的殲計所害,自食惡果,也是罪有應得。她不敢埋怨任何人,隻是默默地對自己失望。


    但林月並不會在懷恩寺呆上一輩子,她洗清了自己的罪孽,就一定會還俗――林家獨女,不能讓林家在她這裏斷了香火;家中父親也應由她照看,直到她變成孤家寡人。


    懷恩寺。


    林月仍在馬車裏,聽到遠處傳來寺廟沉穩的鍾聲,一道一道,宛如在呼喚她皈依佛祖。


    車夫行至懷恩寺外,催促著兩個女人趕緊下馬車,不做多餘的停留,冷笑著打馬回城。


    綠婕抬頭望著九十九層的高塔,無端落下淚來。


    林月苦笑,牽著綠婕的手,似是想把自己堅定的力量傳輸給她。“耐得住麽?如果不想的話……你便回去吧。”


    綠婕猛的搖頭,她並不是不想出家。這寺廟太過端莊肅穆,踏進裏麵,意味著她要與世隔絕。


    寺廟的老住持為林月剃度。


    “一剃,剃了紅塵恩怨……”一道長發直直落下。


    “二剃,剃了凡心雜念……”一道長發直直落下。


    “三剃,佛祖賜徒福澤……”林月閉上眼,兩行清淚默默滑落。


    “四……”老住持的剃度刀放在林月的左腦,剛要下滑剃發,一道男聲如同天光乍破,打斷了他的動作。綠婕和林月下意識地回頭,看到佛堂門口,佝身喘著粗氣的林陽。


    林月喃喃:“爹爹……”


    父女二人竟是相顧抱頭而泣,看得綠婕也在一旁百感交集。


    老住持在這寺廟中四五十年,經他之手剃度的人上百來位,不乏有親人不舍前來送行,也不乏有剃度到一半、選擇背叛佛祖之人。他右手豎立於胸前,閉眸輕歎:“阿彌陀佛。”


    林月斷然立誓,言語中帶著堅信:“爹爹放心,女兒在這裏,會好好過下去的。佛祖慈悲,隻要女兒虔誠,一定會打動佛祖。”


    “四剃,方得一心淨念……”


    林陽目睹著林月最後一束秀發落地,他的心口似是有千軍萬馬踩踏過去,頓時胸疼氣短。


    綠婕卻沒有剃度。老住持看她麵上毫無自願皈依之色,便讓她離開。綠婕急了,抱住老住持的腿不讓他走。她既不願意離開這裏,也不願意削發為尼。


    老住持拿她毫無辦法,秉承著慈悲之懷,讓她去夥房打雜,太陽落山之後,她不可以踏出偏院一步。


    林月手捧一本《淨土諸經》,麵朝金身佛像跪坐。林陽依舊站在佛堂門口,靜靜地凝視著她的背影,清瘦,清瘦,這幾天她都瘦了。林陽歎了口氣,輕輕離開懷恩寺。


    林月帶著淚眼回望,門口已經沒有任何人了,她終於放下心來。林月的眼神回到《淨土諸經》之上,老住持說這本經書最為通俗易懂,讓她慢慢讀通。晚飯過後,老住持會給她上課。


    林月第一次吃齋菜,硬著頭皮,慢慢適應。


    飯後,老住持和她一同前往證道院,他將為她上課。


    老住持聲音沉穩:“今日起,你就叫‘仲虛’吧,這是你的法號。”


    林月雙手合十,低頭應:“仲虛謝過方丈。[.超多好看小說]”


    “阿彌陀佛。”老住持也同她行了一個答謝禮,然後緩緩說道:“懷恩寺是隸屬皇家的寺廟,想必仲虛你也是皇家來的人。這寺中有許多前朝老人,你是禦帝時期,第一個入寺修佛之人。那麽,為僧想問你一個問題。”


    林月十分虔誠,點了點頭。


    “你,為何會來出家為尼?”


    “平生作惡多端,害人害己。懷恩寺清淨修佛之地,仲虛會虔誠向佛,洗涮罪孽。”


    “何來……害己之說?”


    林月沉悶一會兒,提及她生平最悔之處,她需要一些勇氣向外人再提起。“我本是皇帝的妃嬪,在大泱國公主和親之前,我最得恩寵。後來那公主占了我的風光並且懷孕,不僅如此,宮中另一位妃子不及我得寵,也懷了孕。


    “後來,我想嫁禍和親公主之手,在大凜國騎射節上,我邀請那和親公主展示煮茶才藝,我早已經在她必定會用的清水中下了藏花毒,想流掉兩位妃子腹中之子。沒想到……我的肚子裏也有了身孕,而我並不知曉。我率先喝下帶毒的茶,流掉了自己的孩子。她們的孩子,仍是安然無恙。我想……所謂害人害己,就是如此吧。”


    老住持閉眼,“阿彌陀佛。”證道院裏忽然陷入沉寂。他沉默半晌,開口問道:“那你,憎恨那兩位妃子嗎?”


    林月想了想,點頭稱是。


    老住持翻開自己麵前的《淨土諸經》,林月跟著翻開。他眼神堅定,清淨無求:“現在我們開始上課。”


    林月竟然因為一個執念,整完捧著書沒有就寢。第二日,林月抱著《淨土諸經》去尋找老住持,兩人各行佛禮後,老住持問:


    “今日,你可還憎恨她們?”


    林月堅定不移,眼神裏寫著感激:“老住持,仲虛已經看開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住持拄著拐杖,慢吞吞地移步離開。林月留在原地,心中默默念起了她尚且記得的佛語。


    **


    自薑一閑月滿怪病發作之後,聞人禦每個晚上都會下意識地去看一看天上的月亮。從下弦月變成彎月,再從下彎月變成上彎月,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夜晚,薑一閑終於醒過來了。


    後來的後來,聞人禦經常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情,還覺得有些好笑。他簡直像餓狼撲食一般朝她撲過去,反而嚇壞了虛弱的薑一閑。


    大抵她當時的第一反應是,他為什麽會在她的床邊,而且一副謝天謝地失而複得的模樣。


    薑一閑跪了下去:“陛下萬福……”一句話沒說完呢,聞人禦彎腰下來,她還沒反應到是什麽情況,周遭物體自上而下快速飛動,等到她站穩,低頭一看,聞人禦的雙手就抱在她的兩腰側。


    薑一閑漲紅了臉,一時間語無倫次,卻又發現自己言語間是否太順溜了些,反射性地伸手摸到兩腮,發現……自己沒有道具女扮男裝。


    聞人禦微慍,誰給她的膽子,剛醒過來就對他三拜九叩嗎?不過看她驚慌失措滿臉通紅的模樣,他覺得自己大抵是挺稀罕的,眼神放在她身上就沒移開過。


    薑一閑被他盯得發懵,扭來扭動想要掙脫他的鉗製,後背的傷疤因為她的拉扯,觸動了周遭皮膚,如被人撕拉肌膚的撕痛感直躥大腦,看到薑一閑表情上的變化,他立馬放了手。


    薑一閑不記得她身上發生了什麽,鼓起勇氣反手摸著後背,卻發現,她一探手就能觸摸到後背的肌膚。有的地方觸感粗糙,大抵是有血痂。


    聞人禦聲音低沉:“你的後背受傷,朕便把褻衣都裁開了,給你穿上。”他沉了沉,“傷勢基本無礙,你不要劇烈拉動後背就行。朕給你換衣服,馬上送你回去。”


    “…&%¥!”薑一閑此刻看著聞人禦一本正經的表情,掐了掐自己,以為她在做夢。“不是,陛下,你為什麽要幫我換衣服?!”


    聞人禦不以為然,把她硬生生按在床沿上坐著,徑自找來他早就備好的公公服裝。他替她好好洗過,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洗衣服。


    “你的全身朕早就看過了,慌什麽,朕不會吃了你。來,乖,手抬起來。”聞人禦柔聲命令。


    “……”


    這樣的聞人禦,反而有些溫情?可薑一閑完全不知道聞人禦這個模樣是不是吃錯了藥,還是把她認成了秦謙玉?她和秦謙玉長得還是不像吧……而且,照聞人禦所說的看光她全身,他肯定知道她的女兒身了!怎麽辦怎麽辦!欺君之罪!她會不會嗝屁!薑一閑內心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亂成一團。


    聞人禦剛要扒拉下薑一閑的褻衣,她撲通一聲跪倒在自己麵前,澀聲請求:“陛下,您要降罪於微臣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傷及微臣的家人?”


    聞人禦本是沸騰的心,因著他的一句話而沉落平靜下來。


    是的,他一定會降罪於她。


    “你先起來。自己把衣服穿上。”文人有把衣服放在床邊,自己背過身去。


    他無論如何,都要降罪於她。他不知道她會不會誤會她,也許這個決定,將對她的後半生造成不可磨滅的影響。


    薑一閑被聞人禦偽裝成小公公,遣人將她送至宮門口,以出宮探望親人為名。


    兩個人的心中都藏著千百個心思,薑一閑不明白聞人禦到底是什麽用意,不知如今是以什麽身份來麵對他,不過薑一閑倒是很感謝聞人禦救她一命。既然他讓她回府,那她就回去。


    薑府大門緊閉,門前都積了灰。薑一閑緩緩走上去叩門,隻覺得自己很久沒回家了。


    開門的人是李管家。她皺著眉頭望他,李管家好像幾日不見,又老了很多。鬢邊花白,雙眼深凹。薑一閑第一句話就是:“李管家,您又熬夜了?”


    李管家顫顫巍巍地走近她,離她離得愈近,他的表情就愈發猶疑。李管家試著喊了兩聲:“小、小姐?”


    “李管家,我是很久沒有回來過嗎?”薑一閑不想李管家太過傷心,故作淡定,笑著問道。


    李管家忽的向後大聲喊著:“哎!哎!小橘子!哎!”


    小橘子和程小虎還在為自家小姐的下落忙活著,聽到李管家著急的呼喚,她疑惑著跑到門口,順著李管家的目光,看到久違的薑一閑。


    小橘子好像又胖了些,除了眼裏寫著擔憂著急,單看她的體型,覺得她的生活還蠻滋潤的。


    小橘子張了張嘴,沒發出幾個音來。薑一閑心有愧疚,李管家和小橘子看到她時候的反應,她大概知道自己多久沒有回來了,嗯,挺久的吧?


    “小姐,真的是你啊?”小橘子竟然有些不確定,喃喃問道。


    薑一閑歪著頭調笑道:“幹嘛叫我小姐?不該是,大公子嗎?”


    小橘子聞言,激動得一把抱住薑一閑。感受到身上如同秤砣的重量,薑一閑小心翼翼地使力接住小橘子。她的後背還有傷,聞人禦告誡過她,不要劇烈拉動後背。


    薑一閑來到閑雲居,看到程小虎正盤著算盤,愁眉苦臉的,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小橘子慌慌張張地湊過去把程小虎的算盤收了起來,藏在身後,對薑一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程小虎沒有看到站在門口的薑一閑,有些生氣,不知道小橘子是犯了什麽蠢,幹嘛搶他算盤,打擾他計算開支?程小虎作勢搶了幾下,沒注意小橘子對他擠眉弄眼,忍不住大叫道:“姑奶奶,能不能把算盤給我?我還差把棺材的錢算進去就完事了!你……”


    薑一閑眨眨眼睛,一臉黑線走到程小虎麵前。


    程小虎如同見了鬼魅,一步大跳到三步開外的地方,語無倫次像個結巴:“一、一……閑姐?”


    薑一閑撇嘴,走到程小虎方才打著算盤的桌前,桌上擺著一張紙,上麵是程小虎歪歪扭扭的字跡。


    “喪布三十米……號子手十一位……墓碑……程小虎!你在幹嘛!”薑一閑忍不住破口大罵。


    程小虎頓時腿軟,一個激動跪坐在地上,臉上表情哭喪:“小姐,不是,一閑姐,你聽我說……”


    敢情程小虎和小橘子覺得她見閻王去了?


    “小姐失蹤了二十多天,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城裏都找遍了,想去皇宮找,次次都被侍衛抓回來,唯一能夠進入皇宮的方法又不適合我們。二十天來沒有一天安寧,所以才出此下策……”


    薑一閑歎了口氣,委實是她的不對。她絲毫不記得發生了什麽,隻知道聞人禦收留了她。但為何聞人禦不把她的消息告訴給薑府呢?她一點也看不懂聞人禦。


    薑一閑認認真真地沐浴了一次,脫了衣服的她,滿身都是藥味,她的傷口初碰熱水還會有些脹痛。她換上她很多個月都沒有穿過的小裙子,站在銅鏡前,發覺自己不認識自己了。


    小橘子在她身後歎息:“小姐,你這二十幾天沒好好吃飯吧,瘦了這麽多。”


    薑一閑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吃過飯。昏迷時候的事,誰又能知道呢。特別是……她竟然被聞人禦看光了!她可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啊,照常人的思維,她是要讓聞人禦負責的!


    “小姐,你上一次去宮裏,是因為騎射節。到底發生了什麽?”小橘子幹脆坐在薑一閑對麵,一本正經地望著她。


    騎射節……


    薑一閑乍一想這些事時,身體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隻覺得頭痛,越想回憶,頭越會痛。而那些記憶,也因著這些痛楚,慢慢浮現在腦海中……


    “我被馬兒丟下去了。”薑一閑鬱悶道。


    小橘子很是吃驚:“小姐,你不是會些馭馬之術嗎?”


    “那馬兒似是失去了控製,我根本馭不了它……我還記得那個空蕩蕩的山裏,我喊救命,沒有任何人聽到。等到我摔下馬,腳還勾在馬鐙動彈不得,後來,就昏迷了吧。”


    “世間竟有如此暴烈的馬?”


    薑一閑皺眉:“說來也奇怪,我並沒有去挑選馬兒,可它就被公公牽來了。這麽說,是有人存心想要害我?”


    小橘子更是吃驚:“我薑府從未與人結怨!怎麽會有人想加害於小姐?”


    “我……我也不知道。”薑一閑垂下眼簾,心事重重。


    第二天早上,薑府接到皇宮的聖旨。這道聖旨,竟是大公公親自牽來薑府宣讀。


    這聖旨文縐縐的,薑一閑心中翻譯了好半天才知道,這是一封降她罪的聖旨。


    她的內心毫無波動,舉手到頭頂,接過聖旨。聽得大公公臨行前的一句話,叫她好自為之。隻留下兩個大內侍衛,他們將押著薑一閑奔赴天牢。


    小橘子簡直快要暈過去了,這是什麽情況?剛回府多少個時辰,就又要回天牢吃牢飯了?


    “一閑姐,你的女兒身竟然被識破!我就知道,紙終究包不住火……”程小虎歎氣。


    聞人禦這道下來的聖旨,大抵是說,薑一閑女兒身扮男裝入朝為官,欺君之罪不可饒恕,打入天牢,聽候發落。


    聞人禦還是很守信用。薑一閑求過他,讓他不要殃及薑家,他果真,隻給她一個人罪名。


    “不用為我哭泣。”薑一閑眼神堅定,拍了拍小橘子的肩。看到她梨花帶雨的,薑一閑知道,這世上有人是真的關心愛護她。“陛下不是讓我聽候發落嗎,也沒說要處死我。人生在世,要多些希望。指不定我就被無罪釋放了呢?”


    李管家躲在樹後,抹了把老淚。他這一生無所出,薑一閑就像他親生女兒。她將將從生死未卜中走到他的視線內,又將離他而去,生死未卜。人說官場多劫難,李管家隻能偷偷抹淚。


    薑一閑一身女裝,被押到天牢。她倒是無所謂,畢竟自己進來吃牢飯的原因不就因為是女扮男裝嗎?男裝女裝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了。


    再一次嗅到天牢陰暗潮濕的味道,她隻覺得熟悉。相比第一次進來,少了幾分恐懼,多了一些習慣。


    秦無衣看到她時,眼裏有驚詫,有不解,也有幾分喜悅。秦謙玉曾經告訴過她,薑一閑已經死了,而且是經她之手。乍聞薑一閑之死,他宛如一頭紮進深不見底的湖中,找不到出口,如今再次看到尚且在世的薑一閑,又仿佛從水中一躍到雲端,他心中百感交集。


    薑一閑被關在一個角落裏,那個地方,沒有一個男囚犯。牢頭把薑一閑鎖在獄間,臨走時,意味深長地看了薑一閑一眼。


    或許是男女有別把,陛下親自吩咐過他,要把這個女囚犯關押在其他男人看不到的地方。


    薑一閑苦笑,這一入獄,又是多長時間不見天日。


    秦無衣腳步沉沉,一步一步走近薑一閑。他不管不顧身後牢頭的警告。


    “嬴無衣,那可是朝廷重犯,你千萬莫要與她走得太近。”


    他忽的想起和薑一閑的對話。


    也不知下一次何時能再見……瞧,這不就見到了嗎。


    也不知是因什麽事再見到我……嗯,你被聞人禦識破女兒身。


    可能我進不了這天牢就死翹翹了……在沒有見到活著的薑一閑前,他以為薑一閑一語成讖。幸好,她還是活著進了天牢。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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