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一閑順著河流往上艱難行走,就這樣,過了一天一夜。(.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她折斷一根粗而直的樹枝,作為拐杖代步,分擔她雙腿上支撐的部分力量。冰天雪地裏,根本沒有什麽食物可吃。若是放在夏秋,或許她還能摘一些果子果腹。放眼望去,樹上光禿禿的,大多的樹連一片葉子都沒有。


    勞累、饑餓、困頓、苦厄……


    寒風一刮,她的臉上就刺得生疼。她僅是肌肉抽搐一陣,那塊傷疤似乎又開裂了,溫熱而粘膩的血液從傷疤裏滲出,薑一閑忍不住伸手撫上傷口處,“嘶”了一聲,她放下手一看,手上星星點點的烏黑血跡,仿佛一道尖刺,狠狠地刺進她的心窩。


    毀容,毀容,毀容……這個詞,無時無刻不在她的腦海裏回旋反複,若不是一絲堅定的信念,她怕是……寧可死去,也不願毀容無顏活在世上。


    她心中藏著一個人,那個人被她假死的狀態迷惑,她要回去,向他解釋。她知道他無法接受她“死去”的事實,薑一閑那麽愛他,怎麽忍心他的餘生都過在她死去的陰影之中呢?薑一閑從不覺得自己自作多情,是不是隻需要一個眼神,她知道,聞人禦和她,互相深愛著對方。


    理想總是美好的。或許隻需要一句話,就能總結她一路上來的艱難困苦——薑一閑曆經千辛萬苦,回到沐月城。然而,一路上所經曆的,何來一個“千辛萬苦”四個字能道得盡?


    她僅是低頭怔怔地看了一會兒自己的手掌,再想仰頭看看前路時,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倒下的,再醒過來時,天好像要黑了。


    仿佛是一條死路,她順著河流往上油走,繞過拔地而起的高山,河水早就在日複一日的奔騰中把高山從中腰斬,豁然而開的溪穀恰巧能夠容納她一人走過。


    繞過山過後,是一望無盡的高坡。坡度不大,這條路卻長長的,放眼看不到盡頭。


    頭上層雲環繞,這個日子,沒有晴朗,也沒有陰鬱。天色暗下來了,薑一閑心急如焚,她想在天黑之前尋找到一個可以容身的地處,否則,荒郊野外,沒有食物,冰天雪地,會不會有凶猛的野獸,肚子比她更餓……


    前一晚她很幸運地找到一個山洞,在裏麵睡了一晚。(.$>>>棉、花‘糖’小‘說’)山洞很冷,是寒風打止回旋出風的地方,風呼嘯得她渾身冰冷,好在沒染上風寒。人說空穴來風,隻有空穴,才會來風,原來是真的。


    今天晚上,可還會那麽好運,找到那樣可容身可避侵擾的洞穴嗎?


    她一邊焦心,肚子傳來一陣一陣的咕嚕聲,她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一股子心酸漫湧而上,鼻尖一皺,閉上眼,把自己即將漫盈的眼淚,強忍回去。現在她不需要眼淚,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即使這方圓幾裏毫無人煙。與其用一些體力去流淚和擦眼淚,還不如省著好趕路。


    再沿著河走了一段距離,薑一閑發現地上有個突兀明顯的草灰堆,大抵是有人曾經來過此處,並且在這裏生過火,留下這個火堆餘燼沒有處理。


    薑一閑蹲下身去,伸手小心翼翼地往灰燼堆處一探,灰燼本是深黑的顏色,現在覆蓋在火堆燼上的,不僅是一些細碎的雪沫,雪融化之下,還有一層薄薄的灰塵。


    大抵前一個活人在這個地方走過已經很久了吧。可是,這荒郊野外的,曾經的那個人,是怎樣在寒冷的室外生了火?鑽木取火嗎?這對於薑一閑來說,會不會太難了一些?


    眼神一斜,她好像看到一塊暗紅色的石頭。定睛一看,這塊石頭粗糙有型,棱角分明,不像是在溪水中打磨過的普通鵝卵石……薑一閑把石塊撿起,在手上捏搓一番,手感倒是挺不錯的,再放在鼻下聞了聞石頭的味道,心中大喜,原來這是——火石!


    她再站起身,用拐杖借力。若非這根拐杖,她大概在起身的那一下子就暈過去了吧。


    可這也澆滅不了她心中的喜悅!有了火石,就有了火,她在野外求生的路總該寬了一些……


    父兄說過,世界上大多數的野獸,都是怕火的。隻要有火堆在身邊,凶猛之獸斷然不敢近身。


    趁著天還有一絲明色,薑一閑四處撿拾一些可供燃燒的木棍作為柴火,把它們都收集到原來那個火堆所在的地方。她有好好想過那處地方為何曾經成為上一個活人借宿之所,近水,好取水生活或者滅火。地勢平坦,相對四周又是一個較高的土堆,這裏不會被淹,很安全。


    火焰燃起來的那一刹那,薑一閑激動得兩眼冒淚。撲騰的熱氣朝她飄來,在寒冷的冬天,這堆火,仿佛是為她照亮她前路的明燈,又仿佛是她套在身上的棉襖外衣,溫暖舒適。


    她醒來時,身旁的火堆正冒著煙。


    看來是剛剛熄滅不久。好在天已經亮了,野獸出沒的次數就減少了許多,也算安全。


    她用木棍扒拉幾下火堆,從火堆深處,又冒出一道火焰來。


    薑一閑起身,要去溪水邊洗漱。她甫一抬眼,看到頭上的樹枝夾角處,有個大鳥窩。


    鳥窩……鳥蛋?


    薑一閑僅是這樣想著,口水不覺四溢。


    這棵樹不高,樹幹卻健壯得很。粗粗短短,待它春日發芽,想必是一棵蓬勃生機的大樹。不然,怎麽會有鳥來這棵樹上建了個這麽大的鳥窩!鳥蛋,鳥蛋,鳥蛋……


    冬天不是鳥兒繁衍產子的時候,也不知道鳥窩裏,會不會留下一些沒有孵化成小鳥的鳥蛋。


    薑一閑掀開裙角,躡躡地爬上樹。爬上高物是薑一閑的強項,她扒拉兩下樹幹,就摸到了鳥窩。用了不少力,把它從樹上摘下來。


    一個、兩個、三個……


    薑一閑不知心裏是什麽滋味,這幾個鳥蛋,沒來得及變成一條生命,就在冰天雪地裏凍住。是哪個粗心的鳥媽媽,忘了它們?這三個鳥蛋,無論如何,都要成為薑一閑的肚中食了。


    它們還都挺大的,薑一閑不管那麽多,把三顆鳥蛋都塞進火堆裏燜著,然後去溪邊洗漱。


    到底是鳥蛋太大,還是餓了幾天把薑一閑的胃餓小了,她將將吃到第二個鳥蛋的時候,就飽了。還剩下一個,燜在火堆裏尚未拿出。


    她尋思著不能浪費,在野外有幾個鳥蛋吃,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了。薑一閑撕下裙角,把鳥蛋好好地包在裏頭,趕路的時候免得餓了。然後她又撕下一片裙角,把火石也包好。


    然後踏上尋家的歸途。


    或許是睡了個還算安穩的覺,又吃了些東西,薑一閑竟覺得神清氣爽,身著單薄的她,絲毫不覺得天冷,手心和額頭反倒微微滲出細密的汗。


    驍戟營中。


    策馬而來的信使帶著一個木匣子,經過陳遠威的允許,和楊欒會見一麵。


    信使把木匣子交給楊欒,楊欒在他的示意下打開盒子,她有些驚訝,竟是自己的流星追月鞭。


    那一瞬間,心頭不知是什麽滋味。


    她把這條鞭子贈與薑一閑,可那個受贈人,卻離開了。


    “陛下不把它留在身邊嗎?”楊欒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道。


    “這個,小的不知。小的隻是奉陛下之命,把這條鞭子物歸原主。”信使如實回答道。


    楊欒歎了口氣,“說起來,這條鞭子,也不屬於我了。不過陛下做什麽事總有他的用意,我不該私自揣摩……”說罷,楊欒蓋上盒蓋,又道:“陛下還有什麽話交代給你麽?”


    “陛下說,讓您不要荒廢了您的鞭法。”信使張著亮晶晶的大眼,這雙眼睛若是放在女子身上,定是水靈靈的一雙好看眸子。


    楊欒曾經在宮廷選妃之時一襲名動四方的鞭法,著實驚豔了不少人。她卻知道,聞人禦讓她不要荒廢鞭法,並非因為被她的鞭法折服。而是,與這鞭子相關的另外一個姑娘……


    “好,我知道了。”楊欒點點頭,目送著信使離開。


    薑一閑偶爾呆呆的,起初她折出時間來求楊欒讓她教習鞭法的時候,楊欒還頗有些不以為然。楊欒讓薑一閑展示她自己原有的功夫,一套下來,楊欒也摸透了她的招數,花哨不入流。


    楊欒當時隻是笑著問:“這些武功,誰教你的?”


    薑一閑那時候窘迫不已,憋了半天才憋出來幾個字:“和我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是的,薑一閑的功夫,都是拜程小虎所賜。


    薑家祖上要麽經商,要麽是醫官,沒有誰是習武出身。就薑一閑這點三腳貓功夫,都是跟姓程的家夥學的。這也無可奈何啊!


    薑一閑倒是很真誠,若非她的眼裏寫著堅定誠懇,楊欒是斷然不會收這麽一個沒有底子的女徒弟的。並且她平日裏要軍習,一日三餐,再加上休息,她能向自己求學的時間少之又少,楊欒可不想自己被人說成是“不會教習”,落得一個沒有當師父天賦的名頭。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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