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完早飯,鍾漫便拿著鍾母給的地址,與葉明希一起出門。


    坐了一個小時車,到達的是一個環境不錯的別墅小區。雖然這裏不是什麽大城市,但這樣一幢房子最少也得上百萬。鍾漫有點不明白,這麽有錢的人怎會如此刻薄,每個月二千的生活費也左扣右扣不肯付全。


    “二十四號……是這裏了。”來到了其中一幢別野前,鍾漫瞄了鐵欄裏修得整整齊齊的花園兩眼,按下門鈴,沒多久門鈴上的對話係統傳來聲音:“誰啊?”


    葉明希一聽到這聲音,全身一顫,臉色盡褪,鍾漫感覺到他的不安,用力握了握他的小手給他安慰,才對著話機道:


    “您好,我是鍾漫,葉明希的……”


    啪,對話係統的燈滅了,鍾漫再按了兩次門鈴也如石沉大海,知道裏頭的人是故意閉門不應。


    她皺眉,知道闖不進去,但這麽容易放棄她又不甘心。“小鬼,我們去當一回偵探。”


    鍾漫帶著葉明希在小區裏逛。鍾漫的長相向來以老實見稱,十個迷路的人十個都會找她問路,再加上葉明希大小通殺的無敵俊美,聲稱拜訪親戚但沒人在家絕對可信,要在別人口出套出點資料更是易如反掌,甚至有好幾次被熱情的居民邀請他倆到家中邊喝茶邊等,不要頂著日光苦等雲雲。


    “好了,我們現在知道他們是半年前搬來這個小區的,太太經常向鄰居炫耀子女在國際學校就讀,而先生現在是職業炒家,隻買股票,沒有其他工作。他們最近沒外遊計劃,常用的名牌房車仍然在車庫裏。”鍾漫再到別墅按了兩次沒人搭理的門鈴,轉頭對葉明希宣布結論。“很明顯他們很有錢,現在是有計劃地不搭理咱倆。”


    葉明希抬頭看著她,乖乖等待指示。


    “怎麽,我們現在當然是回家啊,還能爬進去不成?”


    於是他倆毫無建樹地回家了。


    鍾漫當然不是這麽容易放棄的人,往後幾天她除了再次跑上門,又多找了幾個葉明希親人的電話。


    “您好,是葉先生嗎?”


    “是,請問誰找?”男聲很有禮貌地回答。


    “我姓鍾,現在正在照顧葉明希……”


    “你自哪兒得到我的號碼?”男人冷冷地質問。“那孩子不歸我管。”


    “嗯,我隻是想讓他在春節能見見親人……”


    “我沒空。”男子粗暴地打斷她的話。“還有,請你以後別再打電話來。”


    啪。


    男人掛線了。


    鍾漫揉揉額,心中慶幸還好沒讓葉明希一起聽,不然真是太殘忍了。怎麽他家的親戚都是這種人?


    葉明希以前待在這種人的家裏,待遇可想而知。


    真恨不得穿越時空把他搶過來。


    “不見就算了,反正咱們也不是很稀罕。”鍾漫暗自嘀咕,決定放棄帶葉明希走親戚的計劃。


    既然不再打電話,她就把室內無線電話隨手放在桌上,鍾母沒兩秒便嘮叨:“電話要放回機座充電,不然很容易通話的時候沒電。”


    “哦。”哪有這麽容易沒電?但鍾漫沒敢反駁,慢慢地撿了電話放到機座。


    “那邊的燈不用就關了。”


    鍾漫喜歡整間屋子的亮度平均,在自己的公寓時她會同時把客廳和飯廳的燈開了,盡管她隻坐在一處,另一處都要光亮。可現在在家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不爭了,慢慢踱過去關燈。


    客廳暗下來,屋裏昏昏暗暗的鍾漫也不想待著,便要走回房間去,可她再走了兩步,鍾母又開口:


    “果然不是自己付的就不在意,現在的電費可貴了。”


    本來想息事寧人的鍾漫見母親如此不屈不撓,鍾漫微惱,但她仍控製著自己強壓怒火解釋:“媽,太暗對眼睛不好。”


    “什麽太暗,你又不坐那邊,開了不就是浪費嗎?!


    “那又花不了多少錢,怎麽開個燈你也要跟我算!”鍾漫不禁來了氣,她喜歡光亮的習慣母親是知道的,可每次都念,每次都要念!這才幾角錢的事兒?難道不是自家女兒的舒適最重要嗎?


    “生活艱難你知不知道?唉,你這一代沒吃過苦,想我以前……”鍾母開始搬辛酸往事出來,但鍾漫從小聽到大都會背了,此時再聽更不耐煩。“你說開這燈要多交多少電費,十塊夠了沒?”鍾漫自口袋裏掏出張十元錢,啪地放在桌上。“這樣沒事了吧?”


    “你認為我是稀罕那十塊錢?”鍾母覺得被自家女兒瞧不起了,立時就嚷。“現在會賺錢就不用聽我的話了嗎?我說東你就偏要往西走是吧?”


    “我不想跟你吵。”為了個破燈至於麽?還不是故意尋釁。


    “你現在是不是認為跟我說話配不上你,我挑的人你也看不上眼?!”


    “媽,我說了男朋友我自己找!”今早她再次拒絕相親後,現在馬上被借題發揮。


    “見個麵、吃個飯就這麽委屈你?!要不是你是我女兒,我用得著幫你打點麽還受你氣麽!”


    “我要不是你女兒,還會站在這兒讓你罵?!”


    “你這什麽意思!”鍾母霍地站起來,鍾漫卻不再管她衝進房裏,還用力把門關上。


    坐在床上看書的葉明希抬首,正對上怒氣衝衝的鍾漫。鍾漫一見他純潔無辜的天使模樣,氣馬上消了一半,坐到床沿摸摸他的頭問:“在看什麽書?”


    “白夜行。”


    “嗯,這本不錯,東野圭吾的。”鍾漫學生時代很喜歡看小說,三不五時買一本,這麽多年下來也有一櫃子,葉明希手上這本也是她很喜歡的。


    房間裏靜了下來,鍾漫伏在床尾等心中的怒氣過去,葉明希坐在床頭安安靜靜地看書,良久良久,才聽到鍾漫模糊的聲音傳來:“你說,人為什麽非得要結婚呢?”


    她沒期望葉明希回答,而葉明希也確實沒有回答。


    “唉,好煩……算了!不想了,反正我們明天就回去。”鍾漫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回自己的小窩,重重地鬆了口氣。都說“在家千日好”,可在老家隻要待三天以上,日子就絕對稱不上好。


    她伏在床上不想動,側著頭看著葉明希,許是察覺到她的眼光,他移開麵前的書對她笑了笑,她立刻也笑了,問:“你也想回去,是吧?”


    葉明希點點頭,見鍾漫眉宇間還是放不開,忽然拋下手中的書,伸手摸摸她的頭。


    鍾漫嗤的一聲笑了,昂首裝作要去咬他,他的小手卻沒縮回去,很堅持地摸夠了才罷休。


    知道葉明希是在安慰她,鍾漫這一刻突然覺得如果能養個葉明希這麽貼心的兒子,結婚也沒有什麽不好了。


    不過現在她還沒結婚也能養兒子,更好。


    “東西記得收拾好,我們明天早上的火車。”


    ※      ※      ※      ※       ※


    與來時相似,鍾漫仍是帶著葉明希和行李,由鍾父駕車送他們到火車站,隻是今次車上多了鍾母同行。至於弟弟鍾明,他總有百千個藉口拒絕離開線上遊戲,而鍾父鍾母亦有百千個理由心軟。


    鍾父是比較沉默的,何況自家太座也在車上,他更沉默了,一路上隻默默做好自己當司機的本份,而坐在副駕駛座的鍾母正與女兒鬧不快,半天也不肯說話,鍾漫若無其事自顧自看著窗外,可有時回過頭來也隻是招呼葉明希看特別的景物。


    在這詭異的氣氛下,好不容易到達火車站,鍾漫趕緊跳下車取行李,鍾父和葉明希一起幫忙,鍾母卻緊繃著臉站在一旁不說話。


    提著行李進了站,距離火車進站再開出的時間不過半小時,四人大眼瞪小眼地沉默著,鍾父間中會開口叮囑鍾漫一些小事,鍾漫自然一一答應。


    直到火車進站了,鍾母仍是不開口,鍾漫知道自己萬不能服軟,也死憋著不說話,臨登車的一刹,鍾母終於抿著嘴說了句:“回去後記得打電話回來報平安。”


    “嗯,我知道了。”見女兒點頭回應,鍾母似乎舒了口氣,臉色緩下來又道,“記得別隻顧著工作不吃飯,要注意身體。”鍾漫工作一專心,很容易會廢寢忘餐,故此鍾母特別叮嚀。


    “我會的。”


    好不容易上了火車,安置好行李坐下來,鍾漫長長地呼了口氣,一直緊崩著的肩膀也放鬆下來。“天,若真住在家裏,不是爆發就是滅亡。”


    葉明希在旁邊也悄悄地鬆了口氣。


    鍾漫的目光往窗外看,父母還沒離開,正在站台上凝望著她。瞧見她往他們看去,立刻對她揮揮手,這時不管是鍾母還是鍾父皆麵露微笑,似乎正在生的氣和沉默的性格都暫時消失無蹤。


    見父母如此關心自己,鍾漫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十分不孝,心裏隱隱有點內疚,於是也揮手回以微笑。


    火車緩緩離站,父母的神情有點緊張,鍾漫的心也提了起來,揮手的幅度更大,可列車對此一無所覺,仍然無情地離開了站台。


    “唉。”鍾漫歎息了聲,有點疲累地把自己摔回座位。如果能當個孝女或逆女,什麽問題都不會有,可自己偏偏就處在中間,結果萬縷千絲纏身,掙脫不得。“算了,不想了。小鬼,現在又隻得咱倆相依為命了。”


    鍾漫裝作很是傷心地為旁邊的葉明希身上撲,葉明希逆來順受,半點沒有反抗。


    “你都沒反應,真不好玩啊,好歹配合一下我不是?”


    見葉明希仍然不動如山,鍾漫便故意咳了兩聲,很是嚴肅地對他耳提麵命。“你要知道演戲對人生極度重要,愈成功的人愈會演戲,現在我讓你配合是為你將來好,知道了沒!”


    葉明希終於有反應了!他看了鍾漫兩秒,輕輕點頭。


    “噗!”鍾漫見他帶著疑惑屈服於“強權”的表情,實在忍俊不禁,一邊揉著他的頭發,一邊厚顏無恥地誇讚,“乖,最乖就是你了!”鍾漫笑夠了又靜下來,歎了口氣。“唉,真不想上班,客戶都沒春假,回去肯定得瘋狂加班。你可要努力讀書,跟同學和諧共處,知道不?”


    見葉明希這次極速點頭,鍾漫便放心地自包裏掏出吃食來消磨時間,完全不知道葉明希其實在學校飽受欺淩。


    轟隆隆……轟隆隆……


    火車平穩地前進著,葉明希的未來又能否如此平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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