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足足十幾鞭子下去,這深秋風寒的厲害,蕭瑾萱就這麽輕咳著又等了些許的功夫。


    就在受刑中那個高瘦內侍挨不住打,一聲慘叫昏厥過去以後,就見得這次沒過多久,禦書房的門終於是打開了。


    推開殿門的人正是周顯睿,而等到他將禦書房外的情形環顧一周後。


    最終視線就落在了蕭瑾萱身上,兩人遙遙對視,竟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禦前侍衛眼見周顯睿出來,他們本就是迫於金龍玉佩的壓製,不得不對餘安等人動刑。


    所以這會紛紛跪倒在地,竟無一人在聽從蕭瑾萱的調令。


    而這會渾身已經被抽出數道血痕,並且皮開肉綻的餘安,仿佛也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


    被抽的無法起身的他,立刻極為狼狽的向周顯睿那裏爬了過去,嘴裏更是哽咽難忍的哀嚎道:


    “皇上,奴才可是您禦前的人啊,餘安被打死不足惜,但這分明是有些人不把您放在眼裏,藐視君王此乃大罪。陛下可一定要為奴才等人說句公道話,否則您的顏麵何存。”


    餘安這番話周顯睿聽得清清楚楚,也感受得到對方爬到他的腳邊,將龍袍下襟緊緊扯住的感覺。


    但是就算如此,許久沒有見過蕭瑾萱的周顯睿,卻是連一個眼角的瞟視,都沒有落在餘安的身上。


    如今他滿眼滿心都是麵前這個叫他想忘難忘掉,想恨又恨不起來的女人。


    數月以來宮內競相議論,說是周顯睿因為蕭瑾萱北戎身世的流言,而對其寵愛已失,更是不願在見對方一麵。


    其實隻有周顯睿知道,他不是不想見蕭瑾萱,而是怕與對方見得太多,要為大周江山除掉對方的決心就難以決斷了。


    因此這數月裏蕭瑾萱因流言四起久不出宮,周顯睿又何嚐過得舒坦一日。


    他每天不但要忍著越發嚴重的病情審閱奏折公文,閑下來本該好好休息的他,滿腦子又都充斥在殺與不殺蕭瑾萱的艱難抉擇裏。


    如今心愛的女人就這般靜靜的站在他的麵前,周顯睿定力是不錯,但最終還是難忍關護之情,扯開被餘安緊抓住的龍袍,就走向了蕭瑾萱。


    接著就見周顯睿一如既往般解下自己身披禦寒的大氅,不顧蕭瑾萱的拒絕,就給對方披在了身上。


    做完這一切後,如今九五之尊,那種強勢震懾感越來越濃的周顯睿。


    更是不理會蕭瑾萱的抗議和驚愕,便直接將對方那素白發涼的手握住了,一並向著禦書房內走了進去。


    在路經這會神情明顯呆愣住的餘安身邊時,周顯睿望了對方一眼,接著聲音透著威嚴的說道:


    “朕在登基稱帝時就已經說過,瑾萱來這禦書房無需通稟,可直接進來見朕。餘安難道朕這話你都忘了,還是故意聽而不遵,有意刁難蕭妃娘娘。”


    本來還想讓周顯睿做主的餘安,因為對方這話真是嚇得魂不附體。


    他甚至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趕緊掙紮的跪在地上,叩首不止的說道:


    “陛下明鑒,您就是再借奴才一百個膽子,餘安也不敢對您的話存有怠慢啊。隻不過奴才是心疼主子公務繁忙,這才想將蕭妃娘娘勸退。奴才的確一心為了主子,還望陛下息怒,餘安下次絕不敢在相攔娘娘了。”


    餘安雖然這張嘴極為會講,更是將自己的故意刁難,都推到護主心切上麵去。


    但是周顯睿感覺到掌心裏蕭瑾萱那因站在殿外過久,被他握了這麽久,還是冰得厲害的素手時。


    周顯睿在暗惱自己該早些出來的同時,更是不滿的看了餘安一眼,接著沉穩如冰的說道:


    “餘安朕還真不知,何時朕的主,竟然要由你這奴才揣摩定奪了。對瑾萱冒犯無理在先,如今又毫無悔改之意。來人啊將餘安拉下去在鞭撻二十,至於另外兩個內侍鞭撻三十,遣送去別處當差,在也別叫朕在禦前看見他們兩人了。”


    本來還覺得蕭瑾萱後宮失寵的眾人,一看周顯睿維護對方的架勢,簡直是有增無減,竟然連倚重的餘安說罰都給罰了。


    一時間禦前的一眾人在領命的同時,這宮中本就沒有什麽事情能瞞得住的,因此蕭瑾萱重獲聖恩的消息很快就不脛而走,傳的整個後宮無人不知了。


    但對於這些事情如今身處禦書房內的蕭瑾萱卻是顧不得的,因此她這會正眼神淩冽的看著周顯睿。


    更是將被對方緊緊抓住的右手舉了起來,然後冷聲說道:


    “陛下如今已經沒外人了,您是否也該將瑾萱放開了。畢竟男女授受不親,我與顯禦之間的事情皇上最為清楚,所以還請您自重!”


    蕭瑾萱的清冷由來已久,但感覺到對方如今不但冷,而且還多出了一絲疏遠。


    周顯睿在心裏被刺痛的同時,還是依對方所願將手放開了,接著他在深吸一口氣後,凝視著蕭瑾萱問道:


    “瑾萱,朕感覺得出來,你如今是不喜看見我的。因此究竟是何事叫你竟然來到禦前找我,現在你可以但說無妨了。”


    聞聽得這話,的確覺得時間緊迫,耽擱不得的蕭瑾萱,當即直接道出了原委:


    “瑾萱如今身體不適的確不該出來走動,但今日我陪著遙弟去給楊氏送行,從對方那裏無意得知,季淩風那個朝廷叛逆竟然還活著,而且一直以莫楓的身份隱匿在襄平的身邊。此事關係重大,萬望陛下在不打草驚蛇的前提前,速速將人擒拿。而且我覺得這半年來宮中的不太平,外加我與太後之間的不睦,還有身世被傳沸沸揚揚恐怕都和對方脫不了幹係。”


    蕭瑾萱本以為周顯睿在聽完她這番話,會和她初聽時一樣詫異不已,而且立刻派人去封鎖金禧宮拿人。


    但是叫她沒有想到的是,周顯睿卻在退後兩步,認認真真看了她好一會後,眼中閃過惆悵之色的忽然說道:


    “看來襄兒幾日前來同朕哭訴,說你已經知道她打破藥碗,並且因手腕佩戴銀鐲識破湯藥有毒的事情,因此對她懷恨在心。並且意欲將她除之後快,如今看來的確都是真的。瑾萱說實話就算你忌憚朕知道你的身世,而對我藥中投毒,其實我周顯睿都能理解你的苦衷和無奈。但你卻千不該萬不該對我的皇妹下手,如今你暗害她和叛亂餘孽糾纏在一起,這根本就是要致她於死地,朕確實不懂你的心因何變的這般歹毒了。”


    周顯睿這番充滿失望之極的話說完,聞聽此言的蕭瑾萱卻楞在原地許久都沒反應過來,對方話裏這左一句下毒,又一句暗害是什麽意思。


    等到她可算在腦子裏將對方的話捋順了一遍之後,接著就滿臉驚愕的伸手指向了她自己,然後充滿不可置信的皺眉反問道:


    “周顯睿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指的湯藥有毒,是說我蕭瑾萱****按家師所教,熬煮送來禦前的藥有問題不成。我承認關於身世流言,的確對我極為的不利。但是你我畢竟相識與揚州,結盟至今哪怕現在存有隔閡不假,但我又何至於會加害於你。”


    瞧出了周顯睿這會眼中的不信任,簡直是沒有變少反而更濃了。


    蕭瑾萱在被扣上這麽一項莫須有的指控後,心裏也的確是動了真火。


    因此她不但不在稱周顯睿為陛下,更是對其直呼姓名。


    而這會她更是極度氣憤的哼笑一聲後,又接著說道:


    “周顯睿我知道襄平是你的親妹妹,但我希望你不要被親情蒙蔽了眼睛,你過去的睿智冷靜都哪裏去了。襄平在莫林芝死後,就已經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八公主了。我一早就發現她表裏不一,畢竟當初我未將閻羅淚交給她,這是我與襄平之間一個至今為解開的死結,她恨我意欲暗害這不是沒可能的。更何況一碗藥從昭陽宮送到禦書房,途中要經過數人之手,周顯睿你就敢擔保這禦前的人都是忠心與你的嗎?若真是如此,我身世之謎又是如何傳揚出去的。畢竟帥府為了自家聲譽斷然不會說出去,那消息唯一透露出去的可能,就隻有您這禦書房了。”


    其實很多問題不是周顯睿想不到,但就如蕭瑾萱所講的一樣,哪怕他的皇帝在親人麵前本能的就會降低防範心理,下意識的選擇信任。


    加上這段時間襄平對周顯睿這個兄長的照顧,和故意迎合也叫周顯睿很是受用欣慰。


    並且感受到了血濃於水,親情間的溫暖,所以他才會如此維護這個親妹妹。


    加上襄平天天往禦前送的藥膳吃食裏,都混進去傷肺勞神的東西,導致周顯睿舊病複發,更是****難以安眠,精神萎靡極度恍惚。


    因此蕭瑾萱這會提出的幾點質疑,憑周顯睿的心計他本該早也有所察覺的。


    但怎奈氣虛病重之下,卻根本有些顧不得了。


    但這會蕭瑾萱已然將各中疑點講得清清楚楚,周顯睿聽過後,想起當初襄平在莫林芝死後的瘋狂,當即他這心裏也產生了質疑。


    接著就見他在一陣輕咳沉思之後,便望向蕭瑾萱說道:


    “襄平的話朕聽了也的確信了,但瑾萱你所講也有道理。所以一會朕會不動聲色宣襄兒帶著那莫楓來禦前的,趁其不備將人拿下。若到時對方真是那僥幸未死的叛逆罪臣季淩風,朕會嚴懲襄平還你一個公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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