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澈這一拳打下去,其中的深意別人自然難以窺視一二。


    但蕭允焱和對方是近十年交情的好友,他太了解對方是什麽性格的人了。


    能叫皇甫澈這個幾十年不會動怒,平日連蚊蠅都不殺的人做出如此激烈的反應,蕭允焱第一反應,那就是這裏麵定然另含玄機。


    在戰場上,受傷就和家常便飯似的蕭允焱,這一拳被打的雖然挺失麵子,但涉及蕭瑾萱的事情,他也顧不得自己了。


    為了不影響蕭瑾萱養病,也怕嚇到又再次失憶,變得極為膽小的對方。


    所以蕭允焱拽豈皇甫澈,就直接出了寢殿。


    一旁的羽洛也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得半死,他也從來沒想過皇甫澈這個主子,竟然敢向武功不弱的蕭允焱出手,還給了這位北戎三皇子一拳。


    為防蕭允焱惱羞成怒下,在將皇甫澈弄出個好歹。


    羽洛雖然心驚膽戰,卻依舊不顧外麵徹底黑下來的夜色,趕緊也跟了出去。


    至於這會被獨留下來的蕭瑾萱,因為她有傷在身,實在無法從榻上起來,雖然心裏著急,卻也實在是有心無力。


    而且適才蕭允焱那番問她究竟是誰的話,也給蕭瑾萱極大的觸動,有的時候她也覺得自己本不該是這個樣子的才對。


    尤其是在那一場場可怕的夢境裏,她總覺得那些夢裏出現的東西,似乎都是她曾經曆過的片段。


    想到這裏,蕭瑾萱忽然抬頭看向被掛在床榻帷帳上,那枚清虛真人送她的八卦石。


    上次誤食有毒糕點,蕭瑾萱中毒吐血,昏迷後被染汙的衣服,是紫英幫她換下來的。


    結果被她佩戴在腰間的八卦石,也被對方給隨手取了下來,然後放到一邊收好了。


    沒了這塊凝神靜氣,鎮鬼驅邪的八卦石在身邊,那會的蕭瑾萱,立刻再次噩夢連連,並且跑到大雨之中險些情緒崩潰。


    雖然那種經曆現在回想起來,蕭瑾萱還覺得極為可怕,但是她真的想記起以前的事情。


    所以在猶豫了一下後,蕭瑾萱還是伸手將八卦石給取了下來,接著她雖然無法起身,但還是將這石頭暫且丟到床榻下麵去了。


    因為噩夢雖然可怕,但她對於那個總是出現的黑袍身影,實在很想有一天看清對方在夢中的麵容,所以她不在需要八卦石的庇護。


    而對於蕭瑾萱在寢宮內這番小舉動,最擔憂對方記起以前事情的皇甫澈,這會就算知道也無暇分身去管了。


    因為就見如今他整個人,都被蕭允焱單手提起,死死的抵在了宮牆院壁上。


    一旁的羽洛到是有心相救,但在蕭允焱三柄蒼鷹匕首,將他兩隻袖子定在牆壁上後,他整個人嚇得險些沒暈過去,瞬間自身難保了。


    而在看這會的蕭允焱,眼神危險的注視了皇甫澈許久,望著對方那一臉的坦然,他聲音低啞的問道:


    “你我二人雖然一年難得見上幾次,但在我蕭允焱心裏,一直敬你皇甫澈是個君子,更是我的好朋友。而我和瑾萱的關係你比誰都該清楚,她是我的親人,是北戎皇室的血脈。你剛剛為何突然襲向我一拳,打斷我的話,皇甫澈你究竟暗含什麽深意,這麽做目的又是什麽。若你還當我是朋友,就將實話告訴我。”


    蕭允焱領兵打仗,身為年輕一代統帥裏,唯一能和周顯禦齊名的他。


    敏銳和良好的預斷力,都叫他覺得皇甫澈的言行實在透著股說不出來的古怪。


    而麵對蕭允焱的詢問,被拎住衣領,這會臉都憋到漲紅一片的皇甫澈,卻雙眼一閉搖了搖頭,明顯一副什麽都不願解釋的模樣。


    看見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本就是個直爽豪放性格的蕭允焱,心裏氣得甚至拳頭都舉了起來。


    但想到皇甫澈那常年虛弱的身子,畢竟是十年交情的朋友,所以蕭允焱這一拳打在了牆壁上,但終究是把對方給放開了。


    而望著蕭允焱那一臉寒霜的神情,皇甫澈在想了下後,忽然聲音溫潤的說道:


    “允炎時間不早了,你該回驛館去了。另外我的西宮,以後若無事你就不要在來了。憂兒需要靜靜養病,你每次都逼著她去回憶過去的事情,這會給她造成很大痛苦和不安的。另外之前我不是答應過你,等到憂兒想起自己是誰後,就讓她和你一起離開返回北戎。但是我忽然想起自己也先你一步,答應過鬼醫丁老,在他從苗疆回來前,會將無憂護在身邊。因此我覺得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本太子不能允許憂兒和你離開。”


    這皇甫澈不但舉止怪異,前後翻臉之快,也叫蕭允焱錯愕不已。


    在他的印象裏,這個好友一直都是與世無爭,凡事之見他忍過,這麽爭鋒相對的模樣,還真是從未有過。


    凝視了皇甫澈那毫無表情,平靜如水的麵容許久。


    蕭允焱因為是北戎下一任儲君,所以正妃之位遲遲空懸,但北戎人豪爽熱情,更是崇拜英雄。


    因此他的府內皇帝賜下,敬仰慕名而來甘願為妾的女子不在少數,所以在男女一事上他本就早以熟知。


    因此哪怕皇甫澈已經盡量保持從容了,可蕭允焱如鷹般銳利的眼睛,還是在對方神情間捕捉到了一絲情愫。


    “皇甫,你實話告訴我,你可是喜歡上瑾萱了。或者更準確點說,你是不是喜歡上失憶模樣下的念無憂了。所以你害怕我這個做兄長的接近對方,怕她受到刺激想起以前的事情對不對。但我告訴你,念無憂是虛假的,她不是完整的瑾萱。而且那****也該聽清楚了,瑾萱墜崖並非周顯禦所為,之前是我收到了錯誤的情報,才產生這樣的誤會。所以他們兩人才是一對,你若要橫插一腳,我蕭允焱絕不答應。而且你別忘了周顯禦是你的親表弟,難道你要和自己的弟弟爭女人不成。”


    蕭允焱說出這番話,隻是希望皇甫澈能清醒過來,別做傷己又誤人的傻事。


    可是對方的話,聽在皇甫澈耳中,每一句都像刀子般,直擊他心裏最隱痛之處。


    當年皇甫映月未嫁大周的時候,是對他的母妃西宮娘娘有大恩的。


    因此這麽多年以來,皇甫澈隻要有機會,哪怕身體病痛難忍,都要出使大周。


    為的就是看望周顯禦是否安好,報答當年其姑母皇甫映月的恩情。


    所以喜歡念無憂,阻止蕭瑾萱尋回記憶,在皇甫澈的內心深處,本就覺得極為對不起周顯禦。


    而這種隱藏的愧疚感,如今就被蕭允焱給出言點破了,縱使皇甫澈是個柔和的性格,但這會神情也激動起來了。


    “允炎你看看如今的蕭瑾萱,她在成為念無憂後,過的不是很開心嘛。那些爾虞我詐,陰謀詭異都在和她沒有幹係。你既然是對方的親表哥,為何不能成全她,叫對方一直這般無憂無慮的活著。我承認我是喜歡無憂,但當初我救起她的時候,沒人告訴我她就是顯禦喜歡的蕭瑾萱。如今我情陷已深,你卻跑來告訴我,要叫憂兒消失掉,徹徹底底將對方從我身邊奪走,難道這對我就公平嗎。”


    其實皇甫澈說的不錯,當初他在救起蕭瑾萱時,根本就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


    而他不在乎貧富貴賤,更不建議失去記憶,有些率真的蕭瑾萱那憨傻的樣子,就這麽單純的喜歡上了對方。


    但是蕭允焱的出現,卻將這一切都打破了。


    念無憂變成了蕭瑾萱,眼瞧著他熟悉的憂兒或許有一天就要徹底消失,皇甫澈的確難以接受,甚至痛苦煎熬的撕心裂肺。


    雖然皇甫澈的話,的確很值得人同情,甚至蕭允焱也內心歎息一聲,覺得造化弄人。


    可是蕭允焱同情歸同情,大局觀他還不至於亂了分寸。


    隻不過這裏是大梁,皇甫澈身為西太子,若是有意阻攔,他的確難以將蕭瑾萱帶走。


    因此知道今晚之後,他甚至恐難在見到蕭瑾萱,當即蕭允焱頗為惆悵的就長歎一聲。


    “皇甫澈或許你的確沒錯,但我要救瑾萱也是對的。你我立場不同,所以這兄弟情恐怕是難以維持下去了。畢竟叫瑾萱恢複記憶做回她自己,在這件事情上我蕭允焱是絕不會讓步的。所以你攔著我不許再見瑾萱可以,但我也會馬上動身前往大周將周顯禦找來,並將事情始末都盡數告訴給他。到時在我北戎和大周這位戰王的雙重施壓下,我看你還能不能一意孤行下去。強龍難壓地頭蛇,我現在的確奈何不了你這位西太子,但等顯禦來了,局麵一定會被改變的。”


    蕭允焱畢竟是北戎人,他不能在大梁動作太大,所以才會拿皇甫澈無可奈何。


    但是周顯禦就不同了,他的生母柔妃本就是梁國瑞帝的妹妹,是大梁的映月公主。


    所以隻要對方趕來,有這層血脈關係在。


    就是周顯禦大鬧梁國後宮,幹出強行虜人的事情,那瑞帝是他的舅舅,說到底都是自家人關起門來的事情,問題就涉及不到兩國對立上麵去了。


    因此不理會皇甫澈變得極為難看,並且含怒瞪視向他的目光,蕭允焱也不在繼續浪費時間,當即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西宮。


    然後在將為董後慶賀華誕的事情,簡單的交代了下隨行的北戎使臣後,他連夜上馬,親自向大周趕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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