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澈身為梁國西太子,這種國宴上自然少不得應酬。


    但由始至終他的眼神都放在蕭瑾萱的身上,尤其是瞧見對方和周顯禦相談甚歡,而且還一副要對酒當歌的樣子,他這心裏實在是不舒服。


    所以匆匆和上前奉承的官員們敷衍走,皇甫澈便將蕭瑾萱手裏的酒杯奪走了。


    已經將蕭瑾萱視為自己準太子妃的皇甫澈,更是充滿一種維護和占有的姿態,直接站在了對方的身前。


    不但將蕭瑾萱掩在身後,更是將周顯禦望向對方的視線給徹底阻隔。


    緊接著皇甫澈這才將酒杯舉起,然後望向周顯禦,溫文爾雅一笑說道:


    “顯禦,你表嫂她不勝酒力,就算你要恭賀我二人定親,可這酒還是我代她喝了吧。至於我和無憂的大婚,正好是在下個月舉行,表弟若大周那邊無事,不妨多留下些時日。到時若你能參見我們的大婚,那表哥一定歡迎之至。”


    說起來這真可謂造化弄人,以前在大周時蕭瑾萱迫於時局,無奈隻得假意下嫁周顯睿。


    結果等到周顯禦未死歸來後,她二人就因為堂嫂和小叔子這層關係。


    而遲遲難以走到一起,直到蕭瑾萱墜崖西子江內,彼此都因特殊的關係存下了遺憾。


    可如今遠離大周,在這千萬裏之外的梁國。


    蕭瑾萱失憶之下被皇甫澈算計,竟然又和周顯禦之間,從堂嫂變為了表嫂與小叔子的關係。


    若是蕭瑾萱這會記憶未失,她必然要感慨世事無常,當初身死時,助她重生的城隍帝君,對方的苦勸於阻攔是有道理的。


    這以棄情絕愛換回來的重生機會,雖然在旁的事情上,蕭瑾萱得想尊榮,甚至一度手掌權利達到巔峰。


    可細想下來,她的每一次跌落低穀,都和這個“情”字分不開關係。


    在大周時,最開始的顧清歌,就是因情與她為敵,險些害的她墜崖身死。


    之後聞聽周顯禦死訊,她調集所有屬下去夜瀛尋找對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結果導致自身實力銳減,難以自保下險些被季淩風殺死在家廟,並且身邊至親之人死傷無數。


    而最後襄平季淩風等人,會害的她被廢去妃位,打入冷宮。


    也是因為她與周顯睿之間糾纏不清的一個“情”字,而彼此產生了隔閡與猜忌,這才給旁人鑽了空子。


    雖然能得以重活一世,這已經是極為幸運,萬年難碰的機遇。


    但蕭瑾萱同樣因為逆天改命的緣故,所以這一生注定充滿荊棘。


    尤其是在感情上,簡直是在逆境裏一直掙紮,從未有一刻是真正圓滿過的。


    就連她和周顯禦第一次**之時,那都是叛亂四起,動蕩難安的情況下有了夫妻之時。


    並且細算下來,他們二人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和機會,實在是屈指可數。


    而如今雖然周顯禦因為蕭瑾萱的變化太大,而難以認出對方。


    但聞聽得皇甫澈提到大婚的事情,他的心裏還是沒來由一陣煩躁,並且有種極度的不舍感在他心中蔓延開。


    至於被皇甫澈攔在身後的蕭瑾萱,在對方的話說完後,竟然不自覺的低下頭,莫名其妙多出一種無法麵對周顯禦的感覺。


    而將兩人的神情舉止都盡收眼底的皇甫澈,他雖然在心裏無奈的歎息,蕭瑾萱和周顯禦之間,果然人不相識,可情卻未斷。


    但是想到在有一個半月,蕭瑾萱就徹底是他的太子妃了。


    當即皇甫澈就在滿意和愧疚的矛盾心理下,頗為苦澀的舉杯,先行將酒一飲而盡了。


    有了皇甫澈的攪局和有意幹涉,心情都莫名變得極為壓製的蕭瑾萱和周顯禦,哪怕挨得很近,可宴會進行到大半,他們兩人之間也未在說過一句話。


    就在蕭瑾萱情緒低迷,甚至連殿上歌舞雜耍都沒去刻意觀賞的時候,忽然她隻覺得自己被一片陰影籠罩住了。


    等到她抬頭去看時,才發現是多日不見的慶祥公主,正站在她席桌近前,居高臨下的瞧著她呢。


    因為那日從書架梯子摔落在地,蕭瑾萱所有的記憶就暫時恢複了,因此如今念無憂人格下的她,對於那天被杖打的事情,全然記不得了。


    隻不過事後那一身的傷,可叫她吃了不少的苦頭,因此對於慶祥她本能就警惕起來,並且趕緊站起身說道:


    “原來是周側妃,不知您過來可有何事指教。”


    瞧出了蕭瑾萱的提防和不安,慶祥心裏不禁冷笑,她自打上次從西宮離開時,因為被傷了左耳和右臉,哪怕如今痊愈,仍舊是落了疤痕。


    因此對於貪戀美色的皇甫溪來講,慶祥就是個毀了容的醜八怪。


    所以自那以後,本就甚少與皇甫溪同房的慶祥,就再也沒有與對方歡愉過一次。


    夜夜獨守空房,叫她將這股怨恨全都記在了蕭瑾萱的頭上。


    因為按慶祥的想法,若非對方敢拚命反抗,她早就能輕鬆殺了這個念無憂。


    而且就是因為這個念無憂不肯說出無憂簪的來曆,害的她不得不用刑,結果給了對方反撲獲救的機會。


    至少在慶祥的觀念裏,她身份尊貴無比,就算杖殺了蕭瑾萱,那也是對方惹惱她要付出的代價。


    可若是對方敢於反抗,並因此還弄傷了她,那便是天大的過錯,必須用命來平息她的憤怒。


    隻是慶祥雖然恨不得立刻殺了蕭瑾萱,但她也不蠢鈍,知道憑對方準太子妃的身份,已經不是她能隨意撼動的了。


    但若不難為下對方,慶祥又實在不甘心。


    因此她覺得就算不能立刻要了蕭瑾萱的命,但在這國宴之上,眾人麵前好好折辱對方一番,那她這心裏也會倍感痛快的。


    所以麵對蕭瑾萱的詢問,慶祥不禁掩嘴輕笑兩聲。


    接著她一指正在殿上表演雜耍的演者,聲音有意提高幾分說道:


    “上次無意傷了妹妹,本公主回去後這心裏自責難當,因此這次是特意來向你道歉的。而且本公主也想與你多親近親近,素聞北戎除了馳騁疆場的鐵騎以外,因為全民尚武,所以雜耍藝人佼佼者眾多。因此既然無憂你是北戎皇室,定然見過無數奇巧把戲。適才這被請進宮來的慶德戲班,那雞蛋變方,徒手招碟的本事究竟是何緣由,不知妹妹見多識廣可能為我解惑否。”


    慶祥之所以會說出此番話,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為,她由一開始就不相信蕭瑾萱是北戎人,覺得這裏麵必然有個驚天的謊話。


    而隻要一旦被她猜中了,到時不但這個念無憂要死,皇甫澈也犯了欺君之罪,後果定然不妙,到時對於皇甫溪卻是極為有利的。


    哪怕慶祥對她的那位皇太子夫君已經失望之極,但正所謂嫁雞隨雞,既然她是對方的側妃,為了以後活的更好,她就必須為其籌謀。


    畢竟慶祥也不糊塗,幫了皇甫溪,其實就是在幫她自己。


    而幾乎是慶祥的話才一說完,北戎使節團立刻有人就站了起來。


    至於此人正是蕭允焱的親信,他的護衛隊長唐奇。


    而在蕭允焱離開時,曾將蕭瑾萱的真實身份告知了他。


    因此之前聽聞這位遺落在外的北戎皇族,莫名其妙和皇甫澈定親了,唐奇就急的不行,可怎奈卻無法進入西宮麵見蕭瑾萱。


    如今眼瞧著慶祥明顯不懷好意,唐奇自然要維護蕭瑾萱,所以馬上拱手說道:


    “周側妃您真是說笑了,無憂主子是我北戎皇族不假,但娘娘也是周朝皇室的人,難道您欣賞過無數歌舞,就會因此無師自通,一舞動天下不成。我家主子身份貴重,在北戎隻需欣賞雜耍就可,何須費心去弄清楚各中緣由。因此側妃娘娘這一問好沒道理,難道您是有意將無憂主子比作雜耍之人,存心踐踏我北戎國威不成。”


    這唐奇能成為蕭允焱的心腹,自然不是個蠢鈍之人。


    因此三言兩語不但替蕭瑾萱解了圍,更是接機奚落了慶祥一番,而後還以國之威嚴,狠狠壓了對方一把。


    其實適才慶祥在開口針對蕭瑾萱時,之所以上到瑞帝董後,下到梁國滿朝文武都沒一人出來打圓場。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對於蕭瑾萱北戎皇族的身份,也都存在一絲質疑。


    而慶祥身為周朝人,就算言語不當得罪了北戎,對梁國的影響也不大。


    所以慶祥願意當這個分辨蕭瑾萱身份真偽的出頭鳥,瑞帝董後他們自然樂意之至。


    而如今一看北戎使節團如此維護蕭瑾萱,梁國這邊的人,心裏不禁踏實了。


    也都因此斷定,蕭瑾萱的身份必然不假。


    至於慶祥被唐奇一番逼問,自然是弄得啞口無言,並且臉色通紅的站在那裏。


    而一看慶祥這丟人現眼的樣子,每每宴會必然喝醉的皇甫溪,隻覺得這個叫他生厭,卻在當初不得不娶的女人,簡直一無是處,叫他跟著麵上都無光。


    所以喝醉後,向來酒品不好的皇甫溪,不禁罵罵咧咧就站起身來。


    還沒等董後察覺到他神情不對,叫人去攔的時候,皇甫溪就已經衝到了慶祥的身邊。


    接著絲毫不理會這國宴上群臣盡在,各國使節團也是來人無數,皇甫溪就毫無風度,更不顧東宮太子的尊貴身份。


    巴掌狠狠一掄間,就在慶祥的臉上猛抽了一巴掌。


    將對方給一下打倒在了地上,嘴角流血,雙眼發暈的難以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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