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事態緊急,所以馬車狂奔之下,並未用上太多時間,蕭瑾萱就進了皇宮。


    隻是等到她領著紫英趕到衍慶宮的時候,富麗堂皇的正殿雖然火勢被撲滅了。


    但仍舊是黑煙彌漫,焦味刺鼻,房梁倒塌被燒毀的極為嚴重。


    其實這也難怪,因為這火並非偶然點著,而是襄平蓄意放的。


    因此她在殿內時,不但將易燃的綾羅幔帳都點了,還把台上的蠟燭,燈油也都弄燃。


    所以短短的時間內,這火勢迅猛無比的就燒了起來。


    加上外麵的宮人內侍,又被季淩風一個不留,帶著禁軍統統絞殺。


    因而直到衍慶宮濃煙滾滾,宮內旁處的太監宮婢發現不對,往這邊趕來後,這才開始尋水滅火。


    所以等到蕭瑾萱一到了這,眼瞧著破敗的寢殿,還有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宮人屍體。


    她不禁心裏暗自僥幸,沒叫周顯禦前來果真是對的,這場火如今看來的確燒的並不簡單。


    而這會跌跪在一片廢墟的衍慶宮正殿外,正哭的痛不欲生,將孝女樣子,演了個淋漓盡致的襄平,也注意到蕭瑾萱的趕來。


    眼瞧著所期盼的栽贓對象周顯禦沒到,反倒來了個她這輩子,最憎恨的人。


    襄平那瘋癲之下,越發暴躁的性格在難控製住,更是站起身就向著蕭瑾萱直接衝了過去。


    “賤人怎麽是你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蕭瑾萱你改容換麵回來了,更是設下毒計害的我痛失孩子。你把我孩兒的命還給我,還有莫大哥,我最在意的人都是因你而死,我襄平是不會放過你,我現在就要殺了你。”


    襄平狠辣有餘,但心機卻不足,明明蕭瑾萱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身份已經被季淩風識破。


    可如今倒好,襄平直接叫出她的名字,蕭瑾萱的確心裏一驚不假。


    但襄平和季淩風在想隱在暗處下手的優勢,這下也蕩然無存了。


    而有紫英在側,襄平滿臉猙獰的衝到近前又如何,還是立刻被攔住了。


    至於蕭瑾萱她在錯愕之後,很快輕笑間就恢複了常態,頂著如今這張麵容,縱使襄平將她真實的名字叫出來也並沒關係。


    一向足智多謀的蕭瑾萱,坦然自若的馬上回答道:


    “襄平公主我看你是悲傷過度弄錯了吧,雖然攝政王與你口中的蕭瑾萱,的確曾被賜婚,但最終卻並未走到一起。我長德如今貴為攝政王妃,公主莫非因陳太後寢宮出事,激動之下將我二人混為一談了不成。而且現在太後娘娘才是最重要的,襄平公主您身為子女的,怎的放著母後不管,卻跑來和我爭論還要動手。您可是天之驕女,莫要專學潑婦行徑。”


    蕭瑾萱的態度很明確,在她毒殺周顯睿的事情,沒有沉冤昭雪前,絕對不會以真實身份示人。


    而對於這位主子過往種種,尤其對方失憶那段不易經曆,都知道個真切的紫英。


    她雖然初次得見襄平,但早在心裏恨透了對方,紫英本就來自江湖,皇權貴胄她可沒任何的忌憚。


    一見襄平還要往前衝,她直接就將對方向一旁狠狠推甩了出去。


    任由這位公主摔倒在地,雙手都劃出血痕,紫英卻冷笑一聲,繼續盡職盡責的守在蕭瑾萱身邊。


    襄平嬌生慣養,何時被人如此對待過,不過手掌上混著泥沙,往外滲血的傷口,陣陣刺痛下到也叫她恢複了些許冷靜。


    一想到今日主要目的,是將陳後的死,和她撇清關係。


    襄平心虛恐懼之下,也不願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繼續和蕭瑾萱爭論下去。


    因此默默的從地上被扶起身後,襄平急切的向四下看了兩眼,然後就皺眉問道:


    “既然你說自己是長德公主,那我姑且也這麽稱呼你,咱們之間的帳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算。適才大火撲滅,禁軍已經進去看過,母後不幸沒能逃過一劫命喪正殿之中。這等大事為何七哥沒有來,難不成他是心虛了。畢竟這衍慶宮下人被屠殺幹淨,能這樣悄無聲息出手的,在我大周有此本事的人可就那麽幾位。”


    襄平這話裏,針對周顯禦的意思十分明顯,但蕭瑾萱非但沒慌。


    反倒邁步就往廢墟的正殿內走去,並扭頭對一旁的襄平哼笑說道:


    “無論公主您什麽意思,顯禦從昨晚到適才不久前,才返回京師長平,這一點守城門的官兵自然可以作證。衍慶宮內侍婢女全部身亡,太後娘娘如今也葬身火海,你與其在這疑神疑鬼,還是等拿出真憑實據在講話吧。否則在這之前誰都存在嫌疑,而這裏麵也包裹襄平公主你自己。”


    痛下殺手害死生母,襄平別看現在強自鎮定,但心裏對這點卻忌諱莫深。


    因此蕭瑾萱並無別的意思,隻是隨口一說,將嫌疑的範圍將她也算在內。


    可襄平心虛之下,馬上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情緒異常激烈的喊道:


    “長德公主你這話什麽意思,太後娘娘是我的母後,難道你覺得我這個親生女兒會加害對方不成。說我沒有真憑實據,你這也全是血口噴人。所有在場參與滅火的宮人都能為本公主作證,他們親眼看見我是多焦急衝進火場,又無奈被濃煙烈火逼出來的。本公主拚了命的相救母後,你少在這裏冤枉好人。”


    蕭瑾萱多麽心思細膩的一個人,之前她是隨口一說不假,但這會襄平過激的反應,到叫她心裏“咯噔”一下,覺得陳太後的死,可能還真和對方有關。


    在不多做口舌之爭,蕭瑾萱就在紫英的保護下,艱難的避開燒毀落下的房梁原木,忍著刺鼻的濃煙,就進了正殿之內。


    接著她就看見,幾個禁軍正用一塊明黃色的布,將一個蜷縮佝僂的屍體蓋上,然後準備向外抬去。


    能用明黃色的綢緞覆蓋,這具焦屍的身份不言而喻,正是陳太後無疑。


    眼見這位在後宮生活大半輩子,從低等宮嬪,一步步成為良妃,接著做了太後的陳氏。


    轉瞬間的功夫,如今就變成一具容貌難辨,渾身散發著刺鼻糊臭味的焦屍。


    一時間蕭瑾萱內心不禁感慨良多,什麽榮華富貴,權勢名利,人死如燈滅,終究一樣也帶不走。


    陳太後落得如今被燒成焦屍的下場,蕭瑾萱她縱使心裏在恨對方當年,偏聽偏信對她的打壓,但她也不至於和個死人在計較過多。


    低頭間揮了揮手,蕭瑾萱就示意禁軍,將對方抬出寢殿。


    可明明之中,似乎真的自有天意,陳後剛剛被禁軍搬動許久,也無任何異常。


    但這會蕭瑾萱一進來,眾人將她再次搬動抬起時,對方已經燒焦猶如雞爪般的手裏,卻忽然掉下來一顆白玉衣扣。


    蕭瑾萱往陳後的屍身上不禁看了兩眼,接著目送對方被抬出去後,她就示意紫英將衣扣撿了起來。


    拿到手中反複看了幾下,正在她沒察覺有異,準備也走出這間隨時存在危險,房梁會繼續倒塌的寢殿之時。


    卻不想因為心虛緊張,唯恐蕭瑾萱在殿內察覺出異常,因此也跟著進來的襄平,立刻語帶不耐的說道:


    “蕭瑾萱如今這燒毀的寢殿內也沒旁人,你若還有些膽氣,就將自己的身份承認下來。還有母後仙逝,這是我皇家的事情,七哥無論什麽理由,都該馬上過來,否則他就是大不孝。”


    聞聽身後襄平所講的這番話,蕭瑾萱一向沉穩從容,對方可激怒不了她,更不會叫她失態下承認身份的。


    因此回身間蕭瑾萱就想在譏諷襄平幾句,可當她瞧清楚,對方所穿公主鳳紋宮裙上,那衣襟處一排白玉扣子,明顯第三顆衣扣是缺失掉的時候。


    她嘴角的笑不禁僵住了,心裏更是一陣錯愕震驚的感覺,猛然間襲向全身,叫蕭瑾萱不禁激靈靈都打了個寒顫。


    因為按襄平的說法,她是在著火後才來的衍慶宮,並且幾次想衝進去救人,卻在殿門口時就被火浪逼了回去。


    既然如此,襄平身上的衣扣,根本不該出現在陳後燒焦的掌心之中。


    因此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在衍慶宮走水之前,陳太後未死之時,襄平是在正殿內出現過的。


    並且看樣子還和陳後發生了激烈的碰撞,這才導致衣扣都被扯了下來。


    可越往深了想,蕭瑾萱的後背都越發寒涼。


    因為若她推想的都沒錯,豈不是說陳太後的死,還有衍慶宮的這一把火,全部都是襄平所為,對方竟然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生身母親。


    將手裏的衣扣緩緩舉起來,這會的蕭瑾萱她隻想弄明白,站在眼前的襄平,這個昔日的好姐妹,是不是真的連最後的人性都沒有了。


    “襄平我是誰都不重要,但我很想知道,你的衣扣為何會出現在太後娘娘的手中。她的手因為燒焦,緊緊蜷縮在一起,所以這扣子隻可能是生前握在掌心裏,否則根本想塞進去都很困難。你是不是在對方身死前,就彼此見過麵。而娘娘的死根本是你一手造成的。從來時我就很奇怪,為何你一直焦急要顯禦過來,卻隻字未提顯辰這個親弟弟,畢竟他才是太後的親生兒子。你根本是想將自己弑母的罪行,算在我夫君的頭上對不對,襄平你還敢不敢在歹毒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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