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真的麵對死亡時,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怕為何物。


    可真當死亡越來越近的時候,至少襄平剛剛那番嘶喊,要和蕭瑾萱拚命的架勢,全都蕩然無存了。


    襄平不想死,尤其是對於她這個,嚐盡人間富貴權勢的公主來講,年紀輕輕就叫她香消玉殞,她哪裏會甘心。


    就是因為怕死,所以襄平連陳太後這位生母,都給狠心滅口了。


    因此像她這麽惜命的人,縱使公主的身份,叫她一直驕傲狂妄的很。


    但真當蕭瑾萱說出,會讓她一死的時候,襄平嘶喊的神情一愣,更是慢慢滑倒,跌坐在了地上。


    “我是大周長公主殿下,更是啟帝親妹,文帝親姐,陳太後是我的生身母親,我襄平尊貴無比,你們誰都無權將我處死。蕭瑾萱你別得意,想害死我你做夢去吧。”


    眼看著周顯禦這會正在鎮壓禁軍,防止暴亂,而永昌王也在調動滿朝文武,擒拿不服反抗之人。


    這會反倒閑暇了的蕭瑾萱,她也並不建議,和襄平這個冥頑不靈,做盡惡事的故交之人,好好的聊上兩句。


    “襄平死到臨頭,你才想起啟帝,顯辰他們這些至親。你如今所得到的一切尊榮,都是這些兄弟登基稱帝後給你帶來的。當你將利刃對準他們的時候,其實也是在將自己的倚仗盡數斬去。現在你所有的至親,都被你所害,已經變成孤家寡人的你,竟然還渴望有人來救,襄平你不覺得這很諷刺嗎。”


    蕭瑾萱的句句問話,雖然語氣平淡,甚至從容的都沒有一絲譏諷摻雜其中。


    可是襄平聽過後,不但無言以對,更是眼中閃過驚慌之色。


    張揚跋扈的她,這會被擒拿下,權利的**被澆滅後,襄平臉上第一次露出愧疚的神情。


    想到了親手毒殺的周顯睿,還有被她活活浸在湯盆裏死去的陳太後,襄平更不敢死了。


    因為她害怕在地下和這些至親相見,到時他們的質問,襄平不知該如何作答。


    因此越想越怕,底氣也越發不足的襄平,終究是在所有禁軍也被卸了兵器,押送走的時候,徹底的慌張服軟了。


    “瑾萱,瑾萱你看看我,咱們可是多年的好姐妹,算我求你還不行,我真的知道錯了。這次你就放我一條生路吧,我真的不想死。以前是我對不起你,但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隻是太在意莫大哥了,所以才做了糊塗事,一直針對你。現在我都幡然悔悟了,以後我再也不敢和你作對了,本公主甚至可以不留在京師。我搬去行宮住好不好,瑾萱你就饒了我吧,難道你真的不顧念咱們彼此多年的姐妹情分不成。”


    看著襄平淚流滿麵的說完這話,更是雙手祈求的向她這邊伸來。


    蕭瑾萱神情未變,更是揮手間,就將襄平的手打落到了一邊,然後漠然的說道:


    “原來你還知道我們彼此有段姐妹情分,那你昔年為何不能對我稍作手下留情。莫林芝的死我也替你難受,但大局麵前縱使在讓我選擇一次,閻羅淚我仍舊不會交給你。有的事情犯了糊塗,的確可以原諒,但你襄平公主所做惡事罄竹難書,更沒資格祈求法外開恩。否則那些被你害死的人豈非太冤,隻有你的死,才是告慰他們的最好方法。”


    眼見蕭瑾萱是鐵了心不會善了,襄平不禁癡癡一笑,徹底癱軟在了地上。


    可就在她絕望至極,內心恐懼難安的時候,卻不想那邊已經被五花大綁,要被送押天牢的季淩風。


    竟然仗著功夫不弱,強行掙脫開士兵的押送,接著他雙手雖然被捆住綁在身後。


    但還是竭盡全力,狼狽踉蹌的跑到了襄平的身邊,“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已經放棄哀求,準備等死的襄平,當她看見季淩風,竟然如此奮不顧身的衝過來。


    縱使他們兩人之間,因為別苑和小產的事情,鬧得離心離德,但襄平這會卻充滿了感動,就連眼淚都落了下來。


    “淩風你真好,有你在身邊,就算去死我也不那麽害怕了。沒想到臨了還是你願意陪在我身邊,能和你同生共死,我這輩子也算無憾了。”


    襄平激動的眼淚還來不及擦掉,卻不想換來的竟然是季淩風冷眼相對,以及憎惡的痛斥。


    “襄平公主,虧得我季淩風忠心耿耿於你,卻不想你竟然利用我手中禁軍,行莫逆篡位之事。還弄來個假皇子,同我說這是啟帝的孩子。我季淩風所犯過錯的確該死,但我全是被你蠱惑,並非主謀。因此還望在場同僚,皇室宗親能為我做個見證。我季淩風從現在起,在不認襄平為主,對方做下的那些惡事,我也要當眾講明。隻希望朝廷和攝政王能給在下戴罪立功的機會,饒我一條性命。”


    季淩風的每一句話,都向刀子般的直刺襄平心房,將剛剛還感動落淚的她,傷了個徹底的體無完膚。


    而且這會襄平也是有口難辯,畢竟看似她和季淩風之間是主仆關係,實則卻是對方站著主導,何時她就變成主謀了。


    等到她聽著,季淩風怎麽把毒殺啟帝,尋來周逸,還有陳太後的死,全都坦白出來,並把過錯都推倒她身上的時候。


    襄平知道她縱使是皇室公主,這下也真的難逃一死了。


    眼望著滿朝文武嘩然一片,對著她指指點點,徹底絕望了的襄平,不禁神情麻木的嗬嗬傻笑了起來。


    耳邊聽著季淩風,還在不停的將過錯髒水,不念舊情的往她身上潑來。


    襄平沒有反駁,也不在哭喊辯解,腦海裏浮現出和對方在一起的恩愛纏綿,她的眼淚滴落而下,打在了緊握成拳的手上。


    季淩風的甜言蜜語猶在耳邊,可對方的翻臉無情,終究將襄平推向了萬劫不複的境地。


    在這樣眾叛親離,醜陋一麵盡數暴露在眾人眼前的境地之中,襄平反倒坦然了。


    她甚至不再恨蕭瑾萱,因為她知道自己馬上就可以和莫林芝團聚了,在也不用備受相思之苦的煎熬,將自己折磨的不人不鬼,連最後一絲仁善都泯滅了。


    等到她緩緩扭頭看向,仍就說個沒完沒了,使勁推卸著過錯的季淩風時,襄平心裏的恨爆發了,更是發誓就算是死,她也要拖著對方一起下地獄。


    因此就見襄平,趁著抓住她的侍婢不注意,從頭上拔下發簪,就向著季淩風衝了過去。


    若是正常情況下,季淩風必然是躲得開的。


    可奈何他這會雙手被綁在身後,隻能眼睜睜瞪大雙眼,看著襄平手握發簪,向個瘋子般撲來。


    事情發生的太快,兩邊押送的人想在攔著也已經晚了。


    隻見季淩風一聲慘叫,而襄平的發簪,也不偏不倚刺在他的心窩上。


    鮮血噴濺了襄平一臉,可是有瘋癲之症的她,見了血後神情卻更加瘋狂起來。


    帶著血的簪子不但從季淩風的心窩裏抽了出來,更是在襄平獰笑間,一下下又刺了回去。


    而在看季淩風,因為無法反抗,堂堂昔日武狀元出身他,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心房被捅這馬蜂窩,陣陣鮮血噴湧而出。


    “襄平不要,你快住手,我季淩風不能就這麽死掉。你留著我,讓我替你向蕭瑾萱報仇好不好。”


    眼瞧著季淩風到了這一刻,竟然還想說花言巧語,叫她心甘情願扛下罪名,自己保下性命。


    再不願被對方擺布的襄平,染滿鮮血的手一把扯住季淩風的衣領子,惡狠狠的說道:


    “我也算看出來了,你季淩風才是最卑鄙無恥的小人,我真後悔當初救了你。而且就你那點本事,我看這輩子你也鬥不過蕭瑾萱。所以我還是先殺了你這個無恥之徒,讓你把負我的情,統統給我還回來。”


    這話一說完,襄平在不猶豫,手中滴血的簪子高舉起來,齊根刺入了季淩風的心窩內,並且不住的向兩旁晃動拉扯著。


    一副恨不得將季淩風的心髒,狠狠撕扯開的模樣。


    眼瞧著季淩風絕望的隻能看著發簪,在他的心窩內攪動不斷。


    卻因雙手被綁又無法掙紮自救,隻能活活的在劇痛之中,死不瞑目的咽下最後一口氣。


    將這些都親眼目睹的蕭瑾萱,望著季淩風身邊,噴濺得哪裏都是鮮血。


    相比起在場旁人,驚呼的連連後退,還有受不住惡心,幹嘔連連的人。


    蕭瑾萱的眼中卻閃過一絲追憶,因為她忽然想起了前生,她被圍堵在兔兒嶺,臨死之前,也是這樣的滿地鮮血。


    那會她因情挖心而亡,今日季淩風也因負情,慘死在襄平手中,被一枚發簪將心刺穿攪爛,說到底還真是報應。


    而隨著季淩風身死,襄平也如瘋癲般癡傻憨笑不止,眼見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


    作為皇室宗親,影響頗大的永昌王就站了出來,環顧四周文武百官,接著揚聲威嚴說道:


    “今日一場奪位風波雖然終於了結,但文帝遇刺,現在仍舊昏迷不醒。朝局不可荒廢,百官更不能無人統籌,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否則前朝不寧,百姓不安,鄰國必要蠢蠢欲動,我大周江山豈非危矣。因此非常時期,我們也不能墨守成規,繼續遵循詔書冊立新皇的儀式。本王爺作為皇室輩分最長者,就在此提議,由攝政王周顯禦繼承大統,成為我大周新的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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