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媛媛慌亂的被逼退了好幾步, 然而原本高樓之上範圍就不大, 從屋裏到回廊邊緣,也不過就隻有幾步的距離。


    當她的後背頂上屋外回廊邊的欄杆時,避無可避的駱媛媛才終於將視線落在了麵前的殺生丸身上, 然後她心裏微微一痛,發現他不再像是和她在一起時那樣, 收起了帶刺的冰冷鎧甲和危險的指甲,而像是在和她相遇前那樣——胸前穿戴著鎧甲, 鐵色的肩鎧上突出犬牙般的尖刺, 他的指尖,指甲尖銳鋒利,不加收斂自己的威力。


    ——他很生氣。


    駱媛媛知道殺生丸生氣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但她在此之前並沒有想過……他可能會傷害她。


    要知道, 妖怪暴起殺人,可比人類男人用刀捅容易多了。


    不過那也沒準……畢竟有時候, 暴怒中的猛獸或許並不想主動置人於死地, 而是有時候人類實在是太過於脆弱了。


    駱媛媛靠在欄杆之上愣了好一會兒,直到殺生丸站在她的跟前,讓她再無可以逃避的地方。


    ……所以說,虧心事是做不得的。


    她低著頭不敢抬頭去看殺生丸的臉,也害怕和他的目光再次交匯, 她定定的望著他胸前那冰冷的泛著金屬光澤的鐵甲,好像能從上麵開出一朵花來一樣。盡管殺生丸沒有說話,但是駱媛媛能夠感受得到他的心中翻湧著怎樣洶湧的情緒——那情緒猶如岩漿一樣在他的血脈之中奔騰, 灼燒著他的身體和靈魂,帶給他無邊的焦鬱和困獸般無處發泄的憤怒與痛苦。


    這讓駱媛媛也忍不住的為他感到心疼起來,她從他穿戴在胸前的鎧甲上垂下了視線,看向了他垂在身側的手——那隻手白皙,修長,有力,那麽好看,而且握住的時候,又那麽溫暖。


    不久之前,她還可以肆無忌憚的握住它,纏著它的主人撒嬌任性,而現在,她被歉疚和酸楚逼在這個角落裏,動都不敢動。


    她好想抱住他啊。


    就像以前那樣,環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口,對他笑,對他生氣,踮起腳去親他,拉著他的袖子,要他低頭,纏著他變成獸形,有時候很小,可以讓她抱在懷裏,有時候很大,可以讓她藏在他的毛發裏,在他身上打滾。


    駱媛媛有點忍不住了——他們總不可能就一直這麽相對無言的僵在這裏,而現在的一舉一動,毫無疑問幾乎都是決定他們未來如何的關鍵——她動了動手指,深深的吸了口氣。


    盡管事出突然,完全打亂了她的計劃,但駱媛媛不想放棄殺生丸——起碼現在不想。


    她直直的盯著自己的目標——殺生丸的手指——害怕要是此刻抬頭望見他寒霜帶冰的眼神或者厭惡的神色,就會喪失一切靠近他的勇氣。她甚至下意識的微微側了側身子,想要擋住自己左手的動作,害怕他看見了會躲開。


    而最終駱媛媛成功的用自己的手指,輕輕的碰到了他的指尖。


    “對不起。”


    她低低的,輕輕的向他道歉。


    這是她從未對他使用過的極為柔順的態度,殺生丸的手動了一下,好像下意識的就想要甩開她,但駱媛媛已經牢牢的勾住了他的手指。


    “天生牙,”他們之間又沉默的對峙了好一會兒,殺生丸終於說話了。因為怒氣,痛苦和別的什麽激烈的情緒,他努力克製著自己的語氣,以至於將聲線壓得很低,“不要了麽?”


    駱媛媛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但她卻仍然隻低頭望著他的手,他沒有甩開她的手,卻也沒有回握,這樣不回應的態度讓她覺得有點淒楚。


    她帶著些委屈的語氣低低的回答道,“我隻想要你。”


    但這樣的行為,卻讓犬妖克製的怒火終於再也壓抑不住了。


    剛剛認識的時候,駱媛媛把他當做寵物和玩具一般對待,雖然溫柔憐愛,卻帶著某種高高在上的俯視,後來他們相戀,她在他麵前總是又任性又驕縱,像是公主一般理所當然的享受著所有的寵愛。


    她從沒有,也從不需要這麽的小心翼翼,這麽的……柔媚和順。


    殺生丸在她話音剛落的那一秒用粗暴的力度強迫她抬起了臉來,低頭吻了上去。


    但與其說那是個吻,還不如說是某種強硬的懲罰。


    媽,媽蛋——


    駱媛媛腦子裏被吻的一片暈眩,她腳下一軟,就被環住了腰,隻能軟弱無力的靠在他的身上。


    ——好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殺生丸的鎧甲已經不見了,他的指甲也收了起來。


    而且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回到了房間裏——直到被壓倒在榻榻米上的時候,駱媛媛才終於從暈暈乎乎的狀態中猛地回過了神來,她瞪大了眼睛,終於再次對上了上方那雙金色的眼眸。


    駱媛媛下意識的就抬手撐住了他的胸口,給自己爭取來了喘息之機,她微微的喘著氣,眼眸帶著不自知的水光瀲灩,小心翼翼的望著他問道:“……你,你還生氣嗎?”


    撐在她身體上方的犬妖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望著她,仿佛是在審視著自己的獵物那般凜冽,又像是在凝視自己的寶物那般無奈,最終他低低的歎了口氣。


    當殺生丸俯下身來的時候,駱媛媛忍不住緊張的縮起了肩膀,但他頓了頓,卻隻輕輕的在她的眼眸上落下一吻。當駱媛媛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的時候,她聽見耳邊傳來了一句聲音低低的回答,“如果你要的是我,那麽對我而言,這世間也再沒有比你更重要的事物了。”


    這句話的殺傷力簡直太大了,駱媛媛猛地睜開了眼睛,她愣了好半晌,突然抬手抱住了他,往邊上一滾。而在殺生丸的縱容下,駱媛媛無比輕鬆的掌握了主導權,她趴在他身上,微微撐起身子俯視著他,在被原諒之後,駱媛媛就又恢複了原來那種神氣的,仿佛勝券在握的吃定了他的樣子,“我真喜歡你。”


    她溫柔繾綣的凝望著他,明亮的眼睛裏滿是他的影子,“好喜歡。”


    殺生丸定定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抬手握住了一縷垂落在她臉頰旁的,剛才滑落出來的長發,他的指甲輕輕一劃,就割下了那麽一長段。


    駱媛媛看著他坐了起來,就像剛才那樣從自己銀色的長發中也割下了一縷,她看著他將一黑一銀兩縷斷發打結係好,怔住了。


    “等我殺了奈落,”在駱媛媛出神的時候,殺生丸將那縷結發收好,然後看向了她。犬妖金色的眼眸裏滿是不容抗拒,他的語氣完全沒有可以轉圜的餘地,“跟我回西國。”


    駱媛媛望著他,忍不住又抱了上去,她環著他的脖子,感覺到他環住了自己的腰,回應了她,便開心的撒嬌道,“好。”


    殺生丸帶著駱媛媛離開了城主府,一路上無人阻擋,駱媛媛知道奈落肯定計劃著什麽,可是那又怎樣呢?隻要和殺生丸在一起,她真的無所畏懼。


    不久之前她還焦慮於奈落的狡猾,絞盡腦汁的想要想出一舉將他殲滅的辦法,好讓自己再無後顧之憂,但此刻她卻覺得,不管奈落在計劃什麽,反正他根本傷不了殺生丸的,如果他逃走,那就逃走好了,隻要跟殺生丸在一起的話,不管他卷土重來幾次,她都有耐心和決心與他周旋下去。


    所以說,戀愛中的人,都是傻瓜。


    而殺生丸自行從城牆上取下天生牙的行為,仿佛一種訊號,拉開了戰鬥的序幕。


    桔梗,犬夜叉,巴衛,殺生丸,蠃蚌,對戰奈落,神無,夜卜。


    這樣的戰鬥力對比看起來根本毫無懸念,前者幾乎有著壓倒性的優勢——


    而奈落果然極為狡猾,真正的強者根本不屑於到處躲藏,他的步步為營恰好顯示了他的力量不夠,但即使如此,幾乎將金蟬脫殼之術練到了極致的奈落依然讓眾人感到頗為棘手——他分身眾多,每當他們消滅一個之後,總會發現這並非本體。


    駱媛媛被蠃蚌守護著,他們在郊外圍觀著這場再也無法瞞過城中普通平民的戰鬥。


    城池上方烏雲蔽日,那是奈落所放出的瘴氣,有使毒的妖蜂鋪天蓋地,嗡嗡作響,是奈落不知道什麽時候收服的名叫最猛勝的毒蟲,戰鬥中的禍津神終於在普通人眼中顯露出了凜然的姿態,夜卜手握緋器,一往無前,他一個人就將犬夜叉和桔梗一起攔截在了半路——桔梗所使用的靈力和淨化之矢對於奈落這樣的妖怪來說殺傷力巨大,然而對於神o卻幾乎毫無作用。


    神無纏住了巴衛,這個能力頗為特殊和奇妙的女孩顯然足夠讓狐妖愉悅的揚起眉毛。


    ——而殺生丸負責追蹤奈落。


    隻是隨著時間越來越長,駱媛媛突然感覺有些不妙,因為——她和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她有些不安的想到——奈落該不會是做出纏鬥不休的假象,故意將他們引走,來對付落單的自己吧?


    但她又想——她應該不至於奈落這麽重點對付才對,她幾乎沒有力量,對他根本毫無威脅,他犯不著冒著生命危險來坑她啊。


    可是駱媛媛才剛剛這麽想完,身邊的蠃蚌卻突然拔出了自己武器,警戒的望向了她的身後,駱媛媛嚇了一跳,連忙躲在了他的身後。


    隻見一個披著白色狒狒皮,將容貌完全藏匿於狒狒皮下的陰影中的身影不緊不慢的走了出來。


    “蠃蚌,”就在駱媛媛努力的思索這身打扮的人究竟是什麽來頭的時候,對方毫不在意的自己掀開了謎底,他伸手摘下了擋住容貌的狒狒皮,露出了一張蒼白俊美的臉,“你就用這樣的態度對待你的父親大人嗎?”


    奈落臉上帶著笑容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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